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仙侠玄幻 > 铁板铜琶 > 第一章 世外桃源飞血雨

铁板铜琶 第一章 世外桃源飞血雨

作者:诸葛青云 分类:仙侠玄幻 更新时间:2020-05-20 02:26:39 来源:转码展示1

大理,为滇西重镇之一,古为南诏国郡,元、明、清三代均称太和,县城在点苍山中和峰下,原为唐代贞元中南诏孝桓王异牟寻所筑之苹直城,也就是汉代的叶榆城,城高二丈四尺,周围七里三分,分四门,东为洱海,西曰苍山,南称双鹤,北名三塔,上关与下关左右夹峙,背倚点苍而面临洱海,形势之胜,风景之佳,甲于滇西。mengyuanshucheng

凡是到过大理之人,都知道大理有名闻遐尔的“风、花、雪、月”四景,那就是下关的风,上关的花,点苍的雪,洱海的月。

同时,凡是武林中人,也都知道大理城旁的点苍山中的住着以风、花、雪、月为号而功力高不可测的武林四位怪杰。

这四位武林怪杰,就是“神风秀士”吕伯超,“惜花公子”白晓岚,“白雪公主”江丽君,“恨月山人”古太虚。

“神风秀士”吕伯超以“一阳指”及轻功号称独步宇内,据称系以往大理王朝段皇帝的嫡系传人,其余白、江、古三位,则分别以“飞花掌”“白雪剑”“醉月拳”三种绝艺镇慑武林。

这四位武林怪杰,都是侠名远播,嫉恶如仇,一般武林败类和江湖宵小之流,莫不闻名丧胆,同时因他们各有一个怪僻的脾气,即使一般白道人物,亦均敬鬼神而远之,因此黑白两道,公送了他们“武林四绝”的道号,但也有称他们为“武林四怪”的。

四位中,“神风秀士”吕伯超是大理世家,“惜花公子”白晓岚与“白雪公主”江丽君则是中原人物,同时又是一对恩爱夫妻,至于“恨月山人”古太虚,则没人知道他为甚么要取那么一个古怪的道号。

可不是么!月亮有甚么可恨的?

也许是基于惺惺相惜,或者是“怪”气相投,这四位本是天南地北的武林怪杰,竟出人意外地在大理定居下来,而且在点苍山北面的三阳峰下,共同建筑了一座规模宏伟而美仑美奂的庄院,名曰“避秦别院”。

庄名“避秦”,顾名思义,当知道这四位武林怪杰,是已经厌倦了江湖上的血腥生涯,身倦思还,有意就此归隐了。

不过,当他们四位共居于避秦别院时,年纪都在三十到四十之间,以如此盛年而竟言归隐林泉,那是令人难以相信的。

但事实粉碎了一般人的疑念,“武林四绝”自隐居点苍山中之后,已经足有十年,足迹未出点苍山一步。

十年中,不但有好些远道专程来拜访,或是有所求的武林人物,都尝了闭门羹,即连近在咫尺的大理城附近的道上朋友们,也从来不曾发现他们四位的侠踪。

而据那些尝过闭门羹的武林人物所传出的消息,避秦别院围墙高达五丈,周围并有十五丈以上的护城河,这些人又异口同声地说,他们都是在到达那避秦别院尚有半里之遥,莫名其妙地被人点了穴道,又莫名其妙地被人送回大理城中。

这情形,当然会使远道而来的武林人物失望和怨怼,也自然会引起很多武林人物的怀疑。

但也有很多人暗地里感到庆幸和轻松,那就是那些江湖宵小和武林败类们。

当然!有力量管制他们的克星们,已不再过问武林中事,他们不是又可以为所欲为地得其所哉了么!……

十年的时间不算太短,而活动在现实生活里的武林人物们,又往往是健忘的,于是,武林中又出现了一批有头有脸的人物,而那以风花雪月为号,曾经煊赫一时的武林四绝,就这么渐渐地给一般人遗忘了。

时值八月,节届中秋。

以“风、花、雪、月”四景中“月”景著称的洱海,该是又有一番热闹的了。

洱海,又称西洱河,古称叶渝水,以其形势如月抱珥,故名洱海,其源来自罗谷,东纳东山老太箐火。东南纳凤仪波罗江水,并纳点苍山十八溪之水,东西宽约二十里,南北纵长约百里,算得上是一个高原大湖。

出口经下关折西而出天生桥,回绕于点苍山后,下五十里纳于漾濞江西南而与沧澜江汇合。

洱海有三岛四洲,三岛为:金梭、玉几、赤文;四洲曰青莎鼻、大贯湖、鸳鸯、马帘,古诗中有:“泛舟洱水,卧数溪峰”之佳譬可说写尽了洱海的山光水色。

所谓洱海观月,多在满月时,青山笼翠,碧水连天,一叶扁舟,遨游于清风明月,碧波万顷之间,宛如置身于广寒仙景,令人尘念尽洁。

今夜万里无云,月华似水,点点轻舟,划破那水平如镜的湖面,映着中天皓月,荡漾起万道银蛇,此情此景,端的是集清幽瑰丽之大成,令人心旷神怡,块垒尽消!

一艘小巧渔舟,由大理岸边,向马帘岛方向扬帆徐徐滑进。

后梢甲板上,一老一少,两个渔人正在盘膝对坐,浅斟低酌那老渔人须发斑白,满脸皱纹堆叠,看情形,至少也在六旬以上,他不时伸手扶扶舵柄,校正航行方向,有时端着酒杯;仰首凝望着中天皓月,那昏花老眼中,满是一片迷茫的神色。

那年轻的一个,年约十六七,两道剑眉斜飞入鬓,双目黑白分明,薄薄而殷红的嘴唇,整齐而洁白的牙齿,挺直的鼻梁,端正的面孔,衬托那猿臂蜂腰,尽管他日前是盘膝而坐,也尽管他穿的是一身渔家破烂衣裳,却仍难掩他那焕发的英姿,与英挺不群的仪表。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那黝黑得发亮的肤色,这可能是他那打渔的职业所使然。

可不是么!整天在湖面上与风为伍的人儿,他的皮肤怎能不黑得发亮呢!

这时,湖面上只有轻微的东风,这小渔舟那一张经风吹雨打太阳晒的破烂帆儿,几乎已失去了它的作用,因而那本来是徐徐滑进的小渔舟,也显得有气无力的慢了下了。

可是,船上的一老一少,却似乎都没注意到这些。

只见那年轻人的一脸困惑神色,呆呆地注视那老渔人,老渔人仰脸注视中天皓月如故,嘴唇微微翕张着,那昏花老眼中竟涌起一片凄迷泪光。

那年轻人见状之下,神情一震,双目大张地脱口一声惊呼:“贾伯伯……您……”

那老渔人似乎自觉失态地笑了笑,举杯截口道:“小明,干杯!”

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可是任谁都看得出来,那笑容实在太勉强了!也太不自然了!

那年轻人摇摇头:“贾伯伯,您知道我是不能多喝酒的。”

老渔人笑道:“小明,今天是你十五岁的生日,伯伯很为你高兴,你总不能扫伯伯的兴啊!”

那被唤做“小明”的年轻人注目漫应道:“今宵您老委实是很高兴,高兴得连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哩。”

那个叫做“贾伯伯”的微微一怔,苦笑道:“这个……我想到我那心愿再有三年就可以完成了,所以……”

“小明”淡然一笑接道:“所以说高兴得要掉眼泪了,是么?”

“贾伯伯”连连点首道:“正是,正是。”

小明神色一整道:“贾伯伯,人家都说我像一个大人了……”

“贾伯伯”连忙截口道:“可是,事实上你今年才十五足岁。”

“小明”道:“这有甚么关系呢!只要我已像一个大人,能够做大人的事就行了,是么?”

“贾伯伯”摇摇头道:“不行!孩子,我估计你的武功必须还要三年才能大成。”

顿了顿,又轻叹着接道:“你不知道伯伯要你办的事多艰巨!多危险!如果你的武功不到炉火纯青之境,不但不能完成伯伯的心愿,也得使你白赔一条小命。”

这说话之间,那握在“小明”手中的酒杯,忽然发出“嘶嘶”锐响,并冒着袅袅白气。

“贾伯伯”的昏花老眼中,陡地射出两道奇光,那皱纹堆叠的老脸上,也洋溢着一片飞扬神采,嘴唇牵动了一下,却没作声。

少顷之后,“小明”杯中的烧酒已蒸发净尽,而那一只磁质酒杯,也化成一堆石粉,由指缝间“沙沙”地滑落在甲板之上。

“贾伯伯”猛吸一口清气,似乎是想强行抑平心头的激动,小明却轻松地注目笑问道:“贾伯伯,小明这一手还算过得去么?”

“贾伯伯”一仰脖子,喝干了杯中的酒,捻须微笑地点点头道:“行!小明,你的进境已远超我的预计,不过……”

顿住话锋,声容俱壮,接道:“你目前的成就,顶多也只能算是一流高手中的佼佼者,与我所预期的成就,还差了一大段距离。

“小明”怔了怔道:“贾伯伯,您的那个对头,就那么厉害么?”

“贾伯伯”轻轻一叹道;“是的?那老贼是当今武林中,少数几个顶尖高手之一。”

“小明”注目问道:“那究竟是什么人?”

“贾伯伯”道:“这个么,等你的武功达到我想像中的火候时,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小明”的嘴唇牵动了一下,但“贾伯伯”却飞快地接道:“孩子,别急,伯伯是当事人都不急,你急些甚么?”顿住话锋,同时斟满酒杯,举杯接道:“人生几见月当头,孩子,干……哦!快取一个杯子来,莫扫伯伯的兴。”

这老儿敢情是忘记“小明”的酒杯已化成一滩石粉,总算他还没醉,知道要“小明”再取一个杯子来。

“小明”取来另一个酒杯之后,老少两人就开怀畅饮开来。

远处,一阵“叮叮咚咚”的琵琶声响处,紧接着一缕清音遥遥传来:霜冷离鸳鸯失伴,有人同病相怜。

拟凭尺素寄愁边,愁多书屡易,双泪落灯前。

莫对月明思往事,也知消灭年年。

无端嘹唳一声传,西风吹只影,刚是早秋天。

歌声婉转凄凉,动力心弦。

渔舟上的老少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箭远外,一叶扁舟上,一位白衫文士与一位红衣女郎并坐船头,冷月清辉之下,丽影双双,红日相映,显得特别耀眼,那歌声,显然就是那红衣女郎所唱出。

中秋佳节,挟妓游名湖,虽然未免近于招摇,但名士风流,倒也未可厚非。

只听那男的朗声笑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

不过紫娟,现在刮的是‘东风’而不是‘西风’,而且‘吹’的也不是‘只影’,而是‘双双丽影’,是么!”

“叮叮咚咚”声中,清音又起,“风絮飘残已化萍,泥莲刚倩藕丝荣,珍重别拈香一片,记前生。

人到情多情转薄。

而今真个悔多情,又到断肠回首处,泪偷零!

只听得那男的拊掌大笑道:“好一个‘人到情多情转薄’……”

话声未落,却陡地发出一声惊呼!

渔船上正听得入神的老少两人,也情不自禁地嚷道:“糟了……”

同时那艇上的船家也手忙脚乱地一面掉转船头向横里急驶,一面气急败坏地大声嚷道:“嗨!要撞船啦!还不快点转舵……你们没长眼睛么……”

原来是一艘灯火辉煌的大型楼船,正乘风破浪地向那小游艇急驶而来。

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哇”的一声大震过处,小艇已人仰马翻,同时一阵尖叫声与救命声也立即传出。

可是,那一艘楼船上的人,不但没有采取救人的措施,却反而发出一阵宏烈的哈哈狂笑,但那楼船的横冲直撞的急驶之势,却已猛地迟缓了下来。

“救命啊……”

“救命……”

那一对游湖的男女仍在拼命挣扎着,偶然进出一声呼救之声。

那落水的船家,由湖面上抬起头来,破口大骂道:“混帐东西,撞翻了船,还不救人……”

口中喝骂着,人却已向那红衣女郎身边,腾出左手,将那已被湖水灌得即将没顶的红衣女郎的头部托了起来。

楼船上传出一声冷笑;“不长眼的狗东西!谁教你阻住咱们的航道!”

另一个苍劲的语声同时讶然道:“噫!这妞儿好标致……”

那船家怒声叱道;“奶奶个雄,你们不是赶去奔丧么;这会怎又有工夫欣赏女人起来!”

听口声和语气,这船家显然不是本地人。楼船上那苍劲的语声冷哼一声道:“狗东西还敢骂人!李四,赏他一镖!”

一声暴喏,一线乌光,由楼船上激射而下,迳取那船家的头部;那船家果然并不简单,在如此突起意外的情况下,竟然左手将那红衣女郎一推,他自己却一个“鱼鹰入水”,立即钻入湖心之中。

楼船上传出一冷笑道:“这洱海中,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处。”

这时,附近的游艇,已纷纷向这儿驶来。

当然,这些游艇中,有些是为了救人,也有些是赶来瞧热闹的。

其中,却以那老少两个所驶的那一艘小渔船驶得最快。

小渔船上,那张残破的风帆已经卸下,精壮得像一头小牛似的“小明”,两手操桨,疾驶如飞。

刚好此时那红衣女郎向水底下沉,湖面上冒出一串气泡。

“小朗”见状之下,右手中木桨一拨,小渔舟来了一个四十五度的急旋,他自己踊身跃入湖中。

紧接着,“哗啦”一声,“小明”已双手托着那红衣女郎冒出湖面。

在此同时,那老渔人也已将那白衫人救上渔船。

时序虽已中秋,但因云南气候温和,一般人穿着仍然单薄得很,而“小明”所托起的红衣女郎,竟是穿着一身绸质衫裙。

这绸质衫裙一经湖水打湿,自然是紧紧地粘贴**之上,将那一个本来是丰满而曲线玲珑的**,衬托得格外惹眼。

尽管她此时全身**,软绵绵地偎在“小明”的臂弯之中,月色下,但见她,年约三十左右,弯弯的长眉,大大的眼睛,悬胆似的鼻子,新菱似的小口……一切的一切,都够得上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

尤其衬托她目前这一份狼狈的状态,更反而使她宛如一朵出水芙蓉,特别撩人情思。

也唯其如此,使得围观的游艇上和楼船上的人,不分男女,一时之间,都像中了邪似地呆住了。

当然,这些人也忽略了“小明”双手托着一个大人,站在深不可测的湖水中,却仅被淹没膝盖,所显示出的绝顶水上功夫。

同时也忽略了那红衣美妇此情此景之下,手中还仍然抓住一具琵琶的反常行动……

这刹那之间,湖面上除了湖水拍击船舷的“哗哗”水声之外,可说是像死一样的沉寂。

不过,这沉寂也仅仅不过是那么一小刻,紧接着,那楼船上传出一个威严的语声说道:“咳,小子,将这娘们儿抛上来!”

“小明”对那楼船上的的叱喝,根本置若罔闻,手托红衣美妇,踏波向渔船淌进。

只听得那楼船上的威严语声怒叱道:“小子想死!”

此时,“小明”已泅近渔船,将红衣美妇轻轻送入船中,自己也踊身爬了上去。

那“贾伯伯”低喝一声:“小明,不必理他们!”

话声中已掉转船头,即待驶离这是非之地。

但他方自木桨用力一划间,船头却猛然自动转向,竟向那楼船撞去。

这情形,当然是水底下有人在弄鬼,要不然,好好的已经调整方向,怎会又自动转向呢?

“贾伯伯”神色一变间,已自浆舵兼施,重行将方向纠正,免去撞船之危,同时向“小明”沉声喝道:“小明,下去瞧瞧,当心暗算!”

“小明”方自微微一楞间,那最先被救上船的白衫人,却突然向红衣美妇一施眼色,出手如电,一把扣住“贾伯伯”的右手腕脉,同时淡然一笑道:“不必走了,老丈。”

这白衫人年约三十出头,虽然也算是眉目清秀,颇有书卷气,但他这一笑,却阴森至极,令人毛骨悚然。

尤其他这种出入意外,以怨报德的卑劣手段,更令那“贾伯伯”不由地心底一凉,已意识眼前是怎么一回事了。

但“贾伯伯”还来不及采取行动,事实上他右手腕脉被扣,体内真气已无法流转,也没法采取甚么应变措施了,不过,那“小明”却剑眉一挑,怒声喝道:“放手!”

白衫人目注那红衣美妇,讶问道:“噫!你……”怎么还不下手?”

这时,小渔船又自动向楼船徐徐地靠拢。

红衣美妇抬腕一掠鬓边乱发,美目向“小明”一扫,曼声反问道:“下甚么手啊?”

同时,“小明”飞起一指,凌空点向那白衫人,一面恨声叱道:“忘恩负义无耻的东西,饶你不得!”

那白衫人显然没料到“小明”会有如此精湛的功力,对“小明”那凌空点出的一指,竟没法避开,闷哼一声,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萎顿下去。

红衣美妇见状之下,美目中异彩飞闪,微“咦”一声,道;“一阳指。”

“贾伯伯”一脱那白衫人的控制,立即沉喝一声:“拿下这妖妇!”

红衣美妇摇手连忙道:“慢着,我不是他们的人。”

“小明”方自挥掌迟疑间,“贾伯伯”又沉声喝道:“小明,别信她的鬼话!”

红衣美妇连忙接道:“老人家,如果我是他们的人,方才这位哥儿救我时,我会放弃那制住他的机会么?”

这话委实有点道理,一时之间“小明”与“贾伯伯”二人都楞住了。

红衣美妇目注“小明”,柔声问道:“哥儿,你是不是姓……”

“贾伯伯”沉声截口道:“住口!你……你……你是谁?”

红衣美妇淡然一笑遭:“老人家,也许我们是友非敌……”

蓦地一顿话锋,清声一叱:“鼠辈敢施暗算!”

叱声中,手抚琵琶,“铮”然微响,紧接着,“笃笃”两声,两枝丧门钉,斜钉船头之上,同时,两声惨号传自楼船之上!

“噗通”一声,两具尸体由楼船上直堕湖中。

“贾伯伯”不禁脸色大变地心念电转:“这女人好高的功力,凭我与小明目前的成就,都没察觉有人暗算,她居然能……”

念转未毕,“哗啦”一声,丈远外的湖面,冒起半截人影;同时,一线乌光直射楼船之上,乌光业已射出,才震声喝道:“兔崽子,这捞什子还你……”

话没说完,却陡地发出一声惨呼,紧跟着身子往下一沉,湖面上,气泡与血花齐涌,显然已被对方潜伏水底的人杀死了。

“小明”目光甚利,早巳看出那人就是方才被楼船撞翻的小船上的船家。

他,年纪虽小,却生就的侠肝义胆,嫉恶如仇,方才,所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故,本已使他憋足了一肚子的火,目前,此情此景,更等于火上加油,不由剑眉一挑,仰首嗔目怒叱道:“恩将仇报之事可恕,动辄杀人之罪难饶……”

那“贾伯伯”不等“小明”说完,连忙截口沉声喝道:“小明,不关你的事!”

此时,那小渔船已自动靠拢楼船之下,只见人影连闪,已由楼船上纵落三个黑衣人来。

那三个黑衣人,一声不吭,各自扬掌向“贾伯伯”。“小明”以及红衣美妇分别抓来。

指风似箭,掌影错落,极奇诡狠辣之能事,显然地,这三个黑衣人的功力,都非等闲。

“贾伯伯”一面出手格拒,一面沉声喝道:“朋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嗨!要打架也得先说说明白……”

那黑衣人一面出手如飞,着着不离“贾伯伯”的要害,一面冷笑一声道:“谁耐烦跟你罗嗦!”

一声闷哼,一声惨嗥,接着“噗通”两声,另两个黑衣人已分别死于“小明”与红衣美妇之手。

楼船上传出一声惊呼:“一阳指……”

同时另一个威严的语声道:“是了!一定就是这小杂种!”

“砰”地一声大震,那与“贾伯伯”交手的黑衣人,已被“贾伯伯”一掌震飞湖中。

“多下去几个,要活的!”

“贾伯伯”仰首发出一串悲壮雄浑的豪笑道:“鼠辈们!都下来吧!老夫成全你们就是!”

话声未落,楼船上又纵落三个灰衣人。

“贾伯伯”大振神威,一掌将扑向他的一个灰衣人震飞湖中,同时向“小明”沉声喝道:“小明,你我行踪已泄,这洱海已无法停留了,但你得多卖点力,楼船上的匪徒们一个也不能让他们漏网!”

那后来的三个灰衣人,功力显然高于以前黑衣人,但却仍然禁不住渔船上三个人轻描淡写地给打发掉了。

“小明”一指点毙扑向他的灰衣人,一面朗声答道;“小明知道了!”

此时,那“贾伯伯”已踊身一跃,腾飞三丈有奇,直向楼船上扑去。

“小明”正待跟踪扑上楼时,那红衣美妇却拉住他的手臂,柔声说道:“哥儿,请先容我问一句话。”

小明剑眉一蹙道:“也许果然是友非敌,但目前却不是谈话的时候,是么?”

红衣美妇道:“不要紧,那位老人家一身功力十分高强,一时之间,不会出问题。”

“小明”道:“好!你最好是问得简单一点。”

红衣美妇点点头道:“那是当然!”

顿住话锋,美目中流露出一抹异样光彩,目光溶溶地凝注“小明”,小嘴张了张,脸上肌肉也一阵抽搐,却没问出声来。

楼船上兵刃相击声、叱喝叫骂声,已经闹成一团。

“小明”剑眉一蹙道:“有话快问呀!”

红衣美妇挣了挣,才柔声问道:“哥儿,你……是不是姓……”

这“姓”字底下的一个字,似乎有一种莫大的压力,使得她费尽气力,也没“姓”出一个所以然来。

楼船上,打闹叫骂声,更趋激烈。

“小明”蹙眉接道:“我叫‘小明’没有姓!……”

话没说完,人已一式“旱地拔葱”,平升四丈,直向楼船上扑去。

红衣美女目见“小明”的轻功身法,不禁妙目中异采一闪,忍不住喃喃语道:“一定是他的……唉?天见可怜,我总算找到一点线索了……”

自语声中,她也一扭纤腰,腾身向楼船上扑去。

楼船上,恶闹方酣,那“贾伯伯”独战两个银衣人和一个灰衣人,犹自生龙活虎似地攻多于守。

也许他是由敌人手中抢过来一柄厚背大砍刀,只见刀光霍霍,映目一辉,劲同呼啸,慑人心魂,围攻他的三个敌人,竟把他一点也没奈何。

那“小明”左掌右指,却是独斗三个银衣人。

这楼船上的人,可能是以服色区分地位尊卑和功力的高低,目前这些围攻这老少两人的银衫人,显然又比那些灰衣人高明多了。

可是,这“小明”的功力,竟也高得令人几乎不能相信,他独斗三个银衫人,却迫得三个敌手失去了还手的能力。

甲板上躺着足有二十具灰衫与黑衫人的尸体,那些尸体不是嘴角沁血,就是身首异处或胸腹洞穿,厥状至为凄惨。

在通往官舱的门口,并排坐着三个面色肃穆的斑发老者。

当中一个,年约五旬,紫膛脸,紫色长衫,腰佩长剑,神态至为威猛。

左首一人,年约六旬,黄衫,身裁高大,虬髯巨目,狮鼻海口,双肩上各缀两颗金星。

右首也是一个黄衫老者,獐头鼠目,稀疏的几根山羊胡,形状至为猥琐,双肩上各缀一颗金星。

看情形,这三个应该是这楼船上的首脑人物,只是摸不清他们究竟是甚么来历。

另外,甲板两旁,仍有为数不下二十名的灰衫人与银衫人,一个个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那红衣美妇扑上楼船,目光一扫,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只听那“贾伯伯”大喝一声,将对方三人中的一个灰衫人拦腰斩成两段,同时震声喝道:“小明,夺剑!”

“小明”一声暴喏,指掌兼施,迫退正面的两个银衫人,猛然回身,左手改掌为拳,刚好迎上乘机由他后面一剑劈来的一个银衣人,拳风呼啸,将对方的剑叶击得反震回扫,同时右手飞点一指,“哨”地一声,那银衣人的长剑已应指而堕落甲板之上。

“小明”猛上一步,一掌将银衫人震飞丈外,身形一伏,让过另两个银衣人的反击,已拾起对方的长剑,回身奇幻绝伦地一记横扫,“咔嚓”一声,另两个银衫人已变成了四段。

举手投足之间,即解决了对方的三个高手。

但对方那些银衣人,似乎对生死不当一回事,刚死三个,立刻又补充了四个。

另一面的“贾伯伯”那边,情形也是一样,杀了一个,立即又补上一个。

一剑在手的“小明”,已如虎添翼,只见他长剑如游龙夭矫,左手或指、或掌、或拳,围攻他的敌人虽已增为四个,却依然被他迫得团团乱转。

也许是他初次参加这种惨杀的场合,接连杀了十多个人之后,原来那股义愤逐渐平息,手也杀得软了,此刻,他胜券在握,却是迟迟不下杀手。

那“贾伯伯”见状之下,不由沉声喝道:“小明,不可心存妇人之仁,你不杀别人,别人可容不得你哩……”

“小明”似乎闻言心中一凛,扬声答道:“小明知道了……”

话没说完,惨号连传,已解决了两个。

他那招式的奇诡,与劲力的霸道,只看得那舱口的三个首脑人物脸色接连数变,而那红衣美妇,却是满脸神采飞扬,美目中异芒连闪。

舱口那居中的紫衫老者,目注“小明”脸色肃穆地向左右的同伴道;“一阳指、飞花掌、白雪剑、醉月拳、都出现在他一个人身上,这小子就是那漏网的孽种,那是没有问题的了。”

就在这说话之间,他手下的银衫人又被解决了两个。

那紫衫老者脸色一变,双目中寒芒一闪,沉声喝道:“放信号火箭!”

目光左右一扫,沉声接道:“有请两位护法,擒下这老少两人!”

分坐他左右的两个黄衫老者,应声而起,同时,“嘶”地一声,由后梢升起一枝信号火箭,在夜空中爆出一篷红黄相间的花雨流星,壮观之极。

那两个红衣老者刚刚起身,但觉眼前轻拂,那红衫美妇女已俏立他们身前,手抚琵琶,淡淡地笑道:“两位如有兴趣,奴家可以奉陪。”

那红衣美妇一身湿衣,犹自紧紧贴住她那曲线玲珑娇躯,撇开她那有如鬼魅飘风轻功身法不论,光是这一份等于是袒露裸裎的阵仗,也足够人惊心动魄的了,那两个黄衫老者,像中了邪似的,四道贪婪的目光,紧紧盯住红衣美妇那若火的**,木愣不语。

红衣美妇抿唇娇笑道;“怎么,两位大护法,是认为奴家不堪承教么?”

她,本来就是美艳非凡,这抿唇一笑,再加上目前这惹火的**,饶是那两个黄衫老者已是年纪一大把的人,也不由不为之更加目眩神迷,连灵魂也出窍了。

那紫衫老者冷哼一声,霍地站起,沉声喝道:“石护法、万俟护法,你们两位只管去!”

两个黄衫老者闻言身躯一震,不由老伯一红,分别向“贾伯伯”和“小明”二人扑去。

红衣美妇也不再拦阻他们两人,却向着紫衫老者微微一笑,道:“阁下有意赐教,奴家深感无上光荣。”

紫衫老者注目冷然地道:“你还记得咱们的约定么?”

红衣美妇道:“当然记得。”

紫衫老者道:“既然记得,为何不遵守双方的协定?”

红衣美妇漫声道:“谁说我没遵守协定?你们要我假装游湖,故意造成撞船惨剧,以便诱使那老少两个渔人自泄身份,这些不是都已经做到了么?”

紫衫老者冷然地道:“可是,如今你却在帮助敌人!”

红衣美妇笑道:“咱们的协定中,可并没说明要帮你们啊!”

紫衫老者注目问道:“你究竟是谁?”

红衣美妇抿唇笑道:“阁下这一问,未免太可笑了!”

语声微顿,妙目向左右一扫,见那由两个黄衫老者接替的斗场,已呈胶着状态,不由黛眉微蹙地曼声接道;“这大理城中,谁不知道我就是群芳阁中,那位红牌歌伎紫娟姑娘。”

紫衫老者正容接道:“老夫问的是你的真实姓名。”

红衣美妇漫应道:“有这个必要么?”

紫衫老者沉声道:“老夫没工夫跟你闲磕牙!”

红衣美妇俏脸一沉道:“我的工夫也宝贵得很,不过,如果你能说出你那主子的来因,和为甚么必欲置这老少两人于死的原因来,我亦可以将我的起初来历告诉你。”

紫衫老者道:“老夫一向独来独往,那有甚么主子!”

红衣美妇道:“阁下,真人面前莫说假话,凭你‘开碑手’上官文,哼!不是我瞧不起你,只够在关外充当土匪呢,要想拥有石中玉和万俟英这样的护法,还差了一大段。

上官文(紫衫老者)脸色一变道:“知道我上官文来历的,当然不是无名之辈……”

红衣美妇截口冷笑道:“上官文,你太抬举你自己了!”

上官文脸色再度一变,但他却强行忍了下去,淡淡地一笑道:“你我本该是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你说明来历,咱们一切都好商量。”

红衣美妇冷然注目道:“咱们之间,没甚么好商量的,除非你能先行答复我所提的问题。”

上官文沉思着道:“今宵之事,你能否置身事外?”

红衣美妇漫应道:“凭甚么?”

上官文道:“凭的是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红衣美妇道:“那两个渔人又犯了你们的那一点,值得你们如此费尽心机,将他们诱骗出来,意图赶尽杀绝?”

上官文道:“这个……与你不相干吧!”

红衣美妇道:“你怎能断定与我不相干?”

上官文脸色一沉道:“如此说来,你是存心架梁的了!”

红衣美妇冷冷一笑道:“事实上我早就伸手,难道你不会看到!”

上官文双目精芒一闪,沉声道:“老夫礼数已尽,你亮兵刃吧!”

红衣美妇“格格”地娇笑道:“这才有点像是雄踞关外的一方霸主的口气,如果老是像方才那么畏首畏尾,举棋不定,我还以为你是冒牌货色哩!”

上官文沉声接遭:“老夫叫你亮兵刃!”

红衣美妇笑道:“我的兵刃早就亮出来了,难道你没长眼睛。”

说着,举了举手中的琵琶。

红衣美妇这一具琵琶,外表乌油闪亮,看不出是何质料,但上官文并不健忘,片刻之前,还看到她在那一渔舟中轻轻拨弄了一下,就将自己两个手下的暗器磕飞,有时还将发出暗器的人杀死。

以琵琶做为兵刃,本就显得邪门,而目前这红衣美妇的来历、言谈、举止,以及所表现的武功,也实在显得令人莫测高深,这情形,也许就是上官文方才之所以不惜委屈求全的原因吧!

上官文徐徐抽出腰间长剑,冷冷地一笑道;“那么,请进招!”

红衣美妇淡淡地笑道:“有道是:强宾不压主,在这儿,你是主人,理该由你先发招,而且我应该让你三招。”

明明知道对方是横行关外的黑道巨擘,居然还要让对方三招,这红衣美妇委实是狂得令人可恨,此情此景,教那上官文怎能受得了!

果然,上官文有点沉不住气了,只见他浓眉一挑,精目煞芒电射,沉哼一声,“好!老夫成全你吧!”

“刷刷刷”,疾如电掣地一连出三剑,但这三剑却都是虚应故事,对对方的礼让三招算是承了情。

红衣美妇妙目中异芒一闪,道:“好快的剑法!我还以为你改掌用剑,是故意舍长取短,瞧不起人哩,原来你的剑法也同样的棒。”

上官文沉声道:“礼让三招,上官文已经敬领高谊,现在,你该接招了!”

红衣美妇漫声应道,“我正等着哩!”

上官文沉喝一声:“老夫有了!

话声中,已再度“刷刷刷”地一连攻出三剑,这三剑,不但奇诡莫测,而且快速绝伦。

一.阵金铁交鸣之声过处,上官文的三招快剑,已被红衣美妇的琵琶硬行封住,只见他手挥琵琶,一面硬架硬接,一面“格格”地娇笑道:“阁下几时投入长白派中了?可喜这长白派的“分光剑法”,你已有九成火候了哩!哟!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接我三招!”

她,口中说得轻,手上动作却是辛辣之至,接连三记快攻,将上官文迫退五步,同时,并娇声笑道;“哟!上官当家的,你太多礼了,难道你也要让我三招么?”

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对方迫得没法还手,却偏要说对方有意让她。

此情此景,不由气得上官文“哇哇”怪叫,但艺不如人,尽管他使尽浑身解数,却无法脱出红衣美妇那纵横捭阖,奇幻而又辛辣的琵琶招式之外去。

红衣美妇边打边冷笑道:“上官文你是明白人,该知道我手下已留了情,我便不妨坦白告诉你,我这琵琶中藏有淬毒钢针,只要我手指一按机括,你这条老命就不属于你自己了!……”

此时,楼船四周,已有十余艘梭型快艇,疾驶而来。

上官文一面尽力格拒,一面冷哼一声道:“老夫不是被吓大的!”

红衣美妇娇声说道:“我绝不故意吓你,上官文,方才那暗算我的两人的下场,该是一个最好的证明……”

上官文已被迫退到那“小明”与黄衫老者恶拼的广场边缘。

红衣美妇震声大喝道:“上官文,我再一次忠告你,只要你说出来那主子的采历,我决不再难为你。”

上官文一面长剑翻尺,将周身防护得密不透风,一面怒声答道;“办不到!”

就这当口,楼船下“嗖嗖”连响,人影飞闪,已纵上十几个服色不一,凶神恶煞的不速之客来。

红衣美妇妙目中杀机一闪,右掌倏扬,斜里拍向那与“小明”狠拼的黄衫老者,口中大喝道:“小明,帮贾伯伯去!”

“哇”地一声,那黄衫老者抚胸飞退丈外。

同时,一声惨叫,那“贾伯伯”被刚上来的一个黄衫老者由背后一剑贯穿右胸。

情急之下的小明,目含痛泪,虎吼一声,大奋神威地剑掌兼施,寒芒闪处,那偷袭“贾伯伯”的黄衫老者早已人头滚落,那与“贾伯伯”正面相对搏击的黄衫老者,也被小明一掌击中了左肩,踉跄地退出丈外。

此时的小明,已形同疯虎,他,左手扶起摇摇欲倒的“贾伯伯”,右手长剑飞旋,寒芒闪处,人头与残肢断臂齐飞,惨嗥与“砰砰”之声不绝,那些蜂涌而上的土匪们,首当锐锋的,已全部报销。

可是那匪徒们,都是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前仆后继,一波才平,二波又上。

小明双目尽赤,长剑挥处,血雨纷飞,却是没作突围的打算。

在他左手挟持下的“贾伯伯”低声说道;“小明,快突围,伯伯有要紧的话跟你说……”

同时,那上官文显然已被小明所伤,抚胸疾退,大喝一声:“炸船!”

大喝声中,踊身一跃,已纵入湖中。

因为情况太乱,大多数的匪徒,都被这惨烈的的战斗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以致上官文那一声“炸船”的大喝,竟仅仅有少数人听到,纷纷跳湖逃生,其余大部份的人,仍在拼命向小明和红衣美妇舍命围攻中。

红衣美妇震声大喝道:“小明,快逃!”

纵身一跃,脱出重围,惨呼阵阵中,已帮着小明杀开一条血路,同时以传音功夫道:“跳湖之后,你我难免会失散,小明,记住:明夜三更,我在蒙北城东郊的土地庙中等你……”

小明方自一楞,红衣美妇扬声喝道;“这船快要爆炸了,还不走!”

这一声大蝎,不但使小明心中一凛,来不及再说甚么地挟着那“贾伯伯”跃入湖中,连那些本来不知情况的匪徒们,也纷纷跳湖逃生。

当红衣美妇跳入楼船旁的一艘小艇,杀掉艇中的匪徒时,却已不见小明的踪影。

她,举目四望,但见楼船附近的湖面,人头攒动,纷纷拼命向外游去,她一面以真气催船,向外急驶,一面扬声唤道:“小明……小明……”

没有一点反应,只有她的呼唤声在夜空中回荡着。

少顷之后,她轻轻发出一声长叹,喃喃自语道:“这孩子水性奇佳,不会有甚么问题的……”

这虽然是她自我安慰的话,却也是实情。

梭形快艇在她的真气催动之下,疾驶如飞。

当快艇堪堪驶距楼船约百丈之遥时,她停了下来,一面回首探望,一面却又仰首喃喃道;“好容易找着这一根线……天,您可别让我再落一场空……”

自语未毕,“轰”地一声大震,那远处的楼船已化成一片烈焰,映得湖中一片通红,连那中天皓月也显得黯然失色随着那巨型楼船的爆炸,湖面上那火爆的场面也过去了,剩下的只是一片硝烟和处处漂流的碎板、焦木和尸体。

还有的,就是在现场附近穿梭巡察的十多艘载着匪徒的梭形快艇。

可是,经过顿饭工夫的巡查,这些快艇上的人,并没发现那跳湖逃生的小明和“贾伯伯”的踪影,不但没发现人,连尸体也没发现。

那一轮中天皓月,也似乎不忍看见这惨绝人寰的场面,悄然躲进了云层中。

湖面呈现着短暂的黑暗,黑暗中,传出一个粗犷的语声;“奶奶的,那两个小子,一定是沉到湖底喂鱼去了!”

另一个威严的语声道:“少废话!好好仔细巡查!”

这一个威语声的人,显然就是那上官文。

那粗犷的语声道:“可是,堂座,咱们巡查也不只顿饭工夫了,别说是人啦,就连鬼影子也没有看到一个。”

另一个沙哑的语声道:“胡刚,你这话真够意思,如果你看到鬼影子了还能跟堂座说话么!”

同时,上官文沉声道:“那老少两人,既然长住湖滨,水性必然奇佳,在水底下潜伏个把时辰,当非难事。”

那沙哑语声道:“堂座,您忘了那老的一个已负了伤,我想,一个负伤的人,他水性再好……”

那粗犷的话声抢着道:“是啊!一个已负重伤的老人,水性再好,也没法在水底潜伏这么久啊!”

上官文沉道;“此事非同小可,咱们宁可多辛苦一点,也不可掉以轻心!”

那粗犷语声道;“那么,堂座,咱们究竟找到何时为止啊?”

上官文道:“一直找到明晨再说。”

话声微微一顿,又怒声接道:“本座身负内伤,还在硬撑着,你们两个好好的身手,难道还撑不住么?

那粗犷语声与沙哑语声同声道:“是是,卑职该死……”

远处,另一个急促的语声道:“禀堂座,那……那红衣娘们……又……向这边赶来……”

敢情那红衣美妇还是不放心小明和“贾伯伯”二人的安全,临时又折了回来。

上官文促声喝道:“胡香主立即传令,全力拦截,尽一切力量,务必生擒那妖妇……”

当他们再度紧张地准备应付强敌时,在离他们一箭远处,一具浮尸的左肋下,平着水面,露出两张面孔,随着尸体的漂浮,徐徐向远处漂去。

这两张面孔,就是小明和“贾伯伯”两人。

小明低声问道;“要不要先将伤口包扎一下?”

“贾伯伯”摇摇头道;“不必了,目前,咱们逃命要紧……”

一艘快艇,由尸体旁两丈处驶过,迫得他们两人不得不再度潜入水中。等那艘快艇过后,两人又露出面部,“贾伯伯”也许是失血过多,他那皱纹堆叠的老脸,在凄清的月色下,是那么苍白得可怕。

他,轻轻地长吁一声道:“孩子,这不是办法,咱们得赶快脱离这儿,否则,一到天亮,就更难脱身了。”

小明蹙着剑眉道:“可是,伯伯,咱们不能动,而您又不能再潜水”

“贾伯伯”沉思着道:“孩子,这儿距马帘岛还有多远?”

小明微微抬头,向湖面扫视了一下,道;“最少也在三里以上。”

“贾伯伯”轻轻一叹道:“三里距离,在平常是难不倒我……”

小明恨声截口道:“伯伯,那些狗杂种,为甚么要杀我们?”

“贾伯伯”却答非所问地道:“孩子,你摸摸我腰间,那根旱烟杆还在不在?”

小明本来是冰雪聪明,闻言之后,一面伸手向“贾伯伯”的腰间摸去,一面“哦”地接问道:“伯伯是想利用这旱烟杆…还在哩!”

“贾伯伯接道:“对了!孩子,你赶快把它折成两段,咱们各衔一段,由你扶着我,由水面下潜游……”

一艘快艇,疾驶而来,并有人高呼道:“瞧!那边还有一具……”

敢情是那些匪徒们派人在收拾尸体哩!

“贾伯伯”那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凄凉的笑意,轻叹着道;“天,好险……”

他们两人刚刚沉入水中,那快艇已驶到,那一具曾经一度做为他们两人避难所的浮尸,也立即被捞走了。

少顷之后,湖面上冒起两根长约三寸的竹杆,藉着湖水微波的掩护,迅疾地向马帘岛方向移动着。

那冒出水面的竹杆,长度既只有三寸许,体积又小,黑夜中,纵然没有微波的掩护,也难以被人发现。

所以,这老少两人,这会总算是安全了。

又是顿饭工夫,这劫后余生的老少两人,已进入马帘岛边的一片芦苇丛中。

身负重伤,又在湖水中泡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贾伯伯”,一则伤及内脏,再则失血过多,更加在湖水中的那一段时间,不得不强行振作,以冀能脱出重围,在一股求生的本能所化的神奇力量的支持之下,当时虽然脸色出奇的苍白,但表面上的精神,却一直都很好,也由于此种情形,少不更事的小明,还以为他的贾伯伯,伤势并不怎么严重哩!

如今,已算是暂时脱出了敌人的魔掌,那股支持他勉强求生,以及对小明未了的责任所汇成的精神力量也随之消失。

当小明双手托着他放在芦苇丛中的地面时,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显然是已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一向与“贾伯伯”相依为命的小明,目见此情,不由慌得失去了主意,也禁不住几乎要痛哭失声。

是啊!一个才十五岁的大孩子,不论他的武功有多高,总还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孩子,如今,骤然遭受这意外的变故,怎能使他不惊慌失措哩!”

但他内心之中尽管既悲痛,又惊惶,而理智却并未崩溃,他知道此时此地,可决不能发出声音来,因为当他一路潜游中,曾发现至少有三艘梭型快艇已先他一步,到达了这马帘岛上。

万分悲痛中,他贴着“贾伯伯”的耳朵,压低嗓音,咽声叫道:“伯伯……伯伯……贾伯伯……”

“贾伯伯”勉强睁开失神的眼睛,以微弱而含糊不清的语声道:“孩子,我……我好恨!”

小明一见他的贾伯伯已能说话,不由心中一宽地低声问道:“伯伯,您现在好过一点了么?”

“贾伯伯”凄凉一笑道:“孩子,伯伯已经不行了……”

一阵急喘,呕出一大口鲜血。

小明刚刚放松的心弦,不由立即为之一紧,急得他热泪双流,噎声道:“伯伯……您不能……您”

“贾伯伯”凄然一笑道:“孩子,别哭,人,总是要死的……”

小明咽声说道:“不!伯伯,您……您不能死……”

“贾伯伯”道:“孩子,伯伯也不想死,可是,如今……伯伯却不能不含恨以终,孩子,方才你自己曾经说过,你已经是大人了,伯伯死后,你可得好好照护自己……”

小明紧握着“贾伯伯”的手掌,只是咽声连呼着;“伯伯,伯伯……”

“贾伯伯”的语声,越来越低弱了:“孩子,别打岔,就着伯伯还有一口气在,让伯伯跟你多说几句话。”

小明眼含痛泪,点了点头。

“贾伯伯”平静却是微弱地接道:“咱们那茅屋中,你不能再回去了,伯伯断气之后,你必须立即乘夜离开这儿,改装易容,前往湖南长沙的三英镖局,找那总镖头林大年,就说是宋超然的侄子,他一定会收留你的……”

小明截口问道:“伯伯,那么我也是姓宋的了?”

“贾伯伯”道:“是的!你就暂时姓宋吧!”

“暂时?”

“不错!三年之后,等你武功大成时,你就知道一切详情了。”

“伯伯,您如果真的……真的……那么,三年之后我去向谁问那些详情呢?”

“贾伯伯”道:“伯伯为了防患未然,早已准备好了一份详细说明,用油布包好,也早藏在咱们茅屋……”

倏顿话锋,张开微阖的双目,声气也略为提高,显得无比庄严地说道:“小明,如果你是我的好侄儿,必须在我死前,接受我一个要求!”

小明含泪点头道:“小明答应,您说吧!”

“贾伯伯”仍然是庄严地道:“三年之内,也就是说,你的武功没大成之前,不许你去找那我留给你的东西!”

小明咽声道:“伯伯,小明知道,您必然有必须要如此吩咐的原因,小明决不违背您的吩咐!”

“贾伯伯”慰然一笑道:“好!这才是好孩子!”

微微一顿,又注目接道:“那油布包埋在咱们茅屋后面那湖神庙中的神座下面。”

小明木然地点了点头道:“小明记下了。”

“贾伯伯”那失神的双目已徐徐阉上,口中微弱而断断续续地道:“伯伯衣袋中,有三两碎银……那装烟丝的荷包里有半袋明珠,和……和一块玉佩,那玉佩关系你……的身世,绝不可遗失……

如果盘缠不够时,不妨卖掉一粒明珠……”

语声越来越低落,最后一句,几乎已难以分辨,显然,这老人已进入弥留阶段了。

小明忍不住热泪双流,咽声颤呼道:“伯伯……伯伯……”

“贾伯伯”的眼睑牵动了一下,但他已没力量再张开了,只是口中进出断断续续的微弱语音:“人心……险……诈……江湖到……处是……危险……可怜……的孩子,你……你……要………特……别……小……”

那“小心”的“心”字尚未说出,头部一偏,已经断了气了。

此时的小明,本该放声痛哭才能发泄内心的悲愤,但他却紧咬钢牙,强行忍住了,不但没哭,而且抬腕擦干脸上的泪痕,以一种低沉而庄严的语声喃喃默祷着:“伯伯,您好好安息吧!小明一定会完成您未了心愿的。”

他默然沉思了半晌,才动手搜出老人衣袋中的碎银,并解下装烟丝的荷包,小心地揣入自己怀中,然后,托起老人的尸体,走出芦苇,向岛上走去。

在离岸边不远的一株大树下,用那只夺自敌人手中的长剑,挖了一个土坑,将他的贾伯伯埋好,又搬来一块较为平整的大石头,默运玄功,以手掌削平表面,沉思着以金刚指力写上“贾伯伯之墓,小明敬立”九个大字。

他,虽然已知道这位贾伯伯的真实姓名叫宋超然,但他却心中明白,此时此地,还是以用贾伯伯这名称较为妥当。

立好墓碑之后,他向着他贾伯伯的新坟跪了下去,哀哀默祷道:“伯伯,小明要走了,三年之后,小明再来看您,希望您在天之灵,默佑小明,完成您未了的心愿……”

他,本是强忍着满腔悲愤,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但他强煞也不过还是一个才十五岁的大孩子,眼看着相依为命,生龙活虎似的贾伯伯,如今已长眠地下,剩下自己孤伶伶的一个人,即将走向那不可知的江湖中……

兴念及此,不禁悲从中来,忍不住两行热泪,滚滚而落。

这刹那之间,他想到了很多的事情:自他有记忆以来,即跟这位“贾伯伯”生活一起,“贾伯伯”对他,身兼严父、慈母和师尊的三重身份。

多年来,嘘寒问暖,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夙兴夜寐,教导并督促他读书、练武。

自他稍懂人事以来,即真实地感到,尽管这位慈祥的老人,平常待人接物之间,是那么和蔼可亲,表面上是那么乐观而玩世不恭,但他却深深体会到,老人的内心深处,却蕴藏着严重的隐忧他,真的如老人所言,是一个由路边捡回来的拾得儿么?

为甚么平常老人不让他单独进城?甚至于在岛上也不让他随便走动?而每次入湖打鱼或进城时,为甚么总要他将帽子戴得低低的,只准露出半张脸在外面?

今宵,那些歹徒们,为甚么一定要杀他们两人?

为甚么那红衣美妇帮着他?而且,还一再地注视他,追问他“是不是姓……”那“姓”字底下的字,又为甚么迟迟不敢问出来?

为甚么……

为甚么……

为甚么……

一连串的疑问,使得他的心中,有如塞着一团乱丝,越理越乱。

远处,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和男女笑谑声,随风送来:“坐下来歇一会儿吧!”

是男人的语声,接着,一个娇媚的女人声音“格格”地媚笑道:“方才……那么凶得像……像一只老虎,这会也会感到累了。”

男的暖昧地笑道:“谁教你那么惹火!”

女的接道:“说正经的,方才那湖上的一切,你都看到了,要不是奴家帮你弄到这一份轻松而安全的差使,这会,恐怕你早已给宰掉喂鱼了哩!”

男的道:“是啊!这该算是救命之恩……”

女的截口笑道:“既然知道这是救命之恩,还不快点磕头拜谢!”

男的笑道:“理当磕头,也理当拜谢,男子汉、大丈夫,如果不在红粉佳人跟前多磕几次头,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膝盖!”

敢情他真的是要磕头了,只听得那女的“噗哧”一声矫笑道;“死相!……别做戏了,咱们还得到处走走,万一那两个真的摸了上来,咱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哩?”

那男的嘻嘻笑道:“娘子令,敢不懔遵!”

一阵杂沓的的脚步声,已越来越近。

那一对男女的对话声,早就打断了小明的思路。

尽管他因年纪太轻,对方那前面几句话,听得不知所以,但后面那几句,却已表明了正是奉命来此岛上,守候他的敌人。

刹时之间,他禁不住热血沸腾,心头杀机骤涌。

但他继而一想:“杀这两个狗男女自是不难,但却难免引来另一批强敌,阻碍我的逃亡,小不忍则乱大谋。君子报仇三年不晚,目前,还是避开他们为妙……”

心念电转间,人已一式“海燕掠波”,平贴着芦苇丛,纵落湖边。

他,年纪虽小,却不仅武功出众,而且,轻功也出奇的高超,以目前来说由上而下的轻轻一掠,十几丈距离,竟如浮光掠影似地一闪而过。

此情此景,别说是那一对狗男女还有一段距离,不能看到,纵然就在附近,也必然会认为方才那浮光掠影的一闪,是自己眼花哩!

小明飞掠湖边之后,就势一滚,已滚入湖水中,只留一个头部在水面,目光一扫,只见左侧约半里外的岸边,正有一艘梭型快艇在随波颠簸着。

他,心念一转:“这倒好,就借这艘快艇一用吧……”

岸上,一声惊“咦”,打断了他的思忖:“咦!这儿怎么忽然冒出了一座坟墓来?”

这是方才那女人的语声。

那男的想必是他仔细地看了一下墓碑上的字迹,似乎打了一个寒噤道:“啊!好险!如果如果早来一会儿,这吃饭的家伙可保不住了哩!”

那女的经男的提醒之后,想必也是看了一下墓碑上的字迹,似乎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说道:“这小鬼,好精湛的金刚指力!”

男的道;“要不然,咱们动员了那么的人,怎会抓不住他们!”

女的似乎沉思着道;“老的死了,小的好像刚走,咱们是否该发出信号?”

男的道;“再等一下才发信号,目前,那小子才走不久,万一将他引来,岂不是自找麻烦。

女的娇笑道:“是啊!晚一点发信号,也没人知道你我是为了贪生怕死,故意迟发的啊!”

男的道:“别说得那么难听行不行……”

小明暗中怒呸一声:“好一对无耻的狗男女!”

身形一沉,立即向半里外那一艘梭型快艇潜游过去。

他,自幼生长在湖滨,水性之佳,以及在水中动作灵活,跟水中的鱼类比起来,也决不逊色。

半里潜游,在他说来,那实在是太不算一回事了。

当他悄然游达那艘梭形快艇边时,艇中还有一个劲装大汉,正在打盹。

他,左手攀着船舷,右手飞起一指,即待向那劲装大汉点去,但他星目一转间,陡地收回即将点中对方的指力,纵上小艇,以长剑点着对方的前胸,沉声喝道:“喂!醒醒!”

那劲装大汉蓦然惊醒,睡眼惺忪中,但觉眼前寒芒刺眼,冷气侵肌,不由机伶伶地一颤。

小明不等对方开口,冷然低喝道:“禁声!立刻开船,送我去凤仪!”

那劲装大汉结结巴巴地道:“小爷……您……”

小明沉声截口道:“小爷就是你们要找的小明,你如果自信不比方才被杀的那些人强,就乖乖地听我的尸那劲装大汉脸色如土,哀声苦求道:“小爷,目前,这湖中……

到处都有人巡逻……”

小明寒声叱道:“千军万马,小爷都杀出来了,几般巡逻艇,算得了甚么!再说,你横直都是死,为何不听我的,以便死里求生!”

说着,一紧手上长剑,剑尖已穿透对方的衣衫!

那劲装大汉连连点首道:“好!我听您的,但小爷脱围之后,可不能再杀我。”

小明一收宝剑道:“那是当然!”

说着,他已在舱中坐下,沉声喝道:“开船,越快越好!沿途有人查询时,你要编一些动听的理由混过去,脱险之后,我不但不杀你,还送你一粒明珠,足够你下半辈子的生活的了。”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