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的主人公是毅勇伯府的嫡出大小姐,她在懵懵懂懂的孩提时期就被祖父许了人家,当时这将门世家和没有根基的文官联姻是极为普遍。
我带着你融入权贵高层,你我互为同盟。将来你后代出息了,自然要回报些。
毕竟他们也知道这将门早晚没落,盛世太平还是得文官谋出路。
这打算很好,只要不忘恩负义,到第三代、第四代就可东山再起。
可是这毅勇伯估计没想到,这与之结亲的文官当时普普通通,其儿子却有两把刷子,官运亨通。
两家结亲之后不过5年,为了科举亏空身子寒门出身男方家的祖父去世,于是守三年孝。
到了这位大小姐11、2岁的时候,孝期已过的男方家也守诚信选择遵从长辈的心愿,两家开始商量定亲的事宜。
可是偏偏就在这时候,女方家的祖父偶感风寒,虽是武人,但这因年轻时从北疆战场上伤了根基,这缠绵病榻之下也逝去了。
于是这就轮到女方守三年孝,如今这大小姐已年过15,平常人家的小姐都是14岁的时候就出嫁,再加上如今这两家地位颠倒,女方家的自然更热络些。
两家决定这也不搞定亲那套,直接挑选个黄道吉日成亲。
可是这一热络就热络出了问题。
沈若鸿听着他们说起这女方派人去男方家里丈量新房安床,商量嫁妆放置何处等事宜的时候,竟然冒出个被丫鬟婆子追逐的2岁男童,他们甚至还口口声声喊着:“小少爷,别跑了,当心啊。”
本想着亲戚家的孩子,看着穿戴名贵,脖颈带着金圈,模样很是可爱。
还没等会心一笑呢,就被这个晴天霹雳给炸晕了。
将门的下人自然是带有烈性的,当场就闹翻。
周边的人家看了出好戏,没过一个时辰,这件事情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沈若鸿看着他们只是说这大小姐倒霉,脸上却不以为意的笑,真是手里的饭菜都不香了。
“这不管怎么说都是男方的错吧,这跟哄骗有什么区别!”
本来就随意感叹两句,正要谈论心心念念仙瑶楼最近要推出的头牌顾香君的事情,可是一听这话就下意识的转头反驳。
“哎,这位少爷,听说是那大小姐的八字命硬呢,两家老人说不定就是她克的。
至于这个两岁小孩,张府都放出话了,说是这正妻进门后,把其生母抬为妾室。
不就是庶子吗?哪个高门大户的少了啊。”
“就是啊,要我说这不是人之常情吗,怎么说这张府的公子如今都18的年纪了,只有这一个庶子已经是极为难能可贵的了。”
“对呀,对呀,如今张府可了不得,那毅勇伯府日后还得靠人家关照呢······”
沈若鸿目瞪口呆,看着他们在那里结束这个话题,谈论起别的。
齿冷,浑身冷,明明刚才还觉得暖如夏。
如今这张府能有现在这个高度,还不是多亏了毅勇伯在其孝期过后拉拔,这感染风寒也是因为给他铺路。
女方在为了亲人肝肠寸断,男方却在沉迷美人乡,还弄出了个珠胎暗结,现如今事发了,又说定会给正妻之位,只是个庶长子?
良心叫狗吃了吧。
一直喜欢吃的藕合吃进嘴里也没了好好享受的心情,沈若鸿把碗里的米饭吃的一干二净。
文书和文墨见状把菜吃的精光后叫来小二,除了饭菜钱,还给了赏钱。
看客人脸色不佳,小二也没了刚才想着问问宫保鸡丁可还满意的话题。
“谢谢客官,客官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沈若鸿这时也没了欣赏京城的兴趣,直接问小二这毅勇伯府怎么走,不知怎么的,他想去看看。
文书背下来路线后,看着少爷沉默的在前头走路,周边明明比刚才还热闹,这也不带瞅的。
想想少爷如今是第一回遇见这样的事情吧,家中的老爷对夫人是敬爱有加,虽然有庶子庶女可都是得了夫人的准许抬为妾室后才诞下的。
这有通房是正常,可是这先有庶子就没有规矩了。
亏得这还是京城呢,竟然如此。
沈若鸿想着还没进京城就知道的张府家主,张柬之。
这可是所有寒门子弟的榜样,如今贵为吏部尚书。无论有没有关系都是巴结的庞然大物,毕竟这得靠其安排官职和上任之地。
其子就是这事件的男主当事人,张进学。
呸,瞎起了这么好的名字。
明明是早就知道的事,如今这亲耳听到才知道还是接受不了。
家里在母亲的管理下,谁也不敢拿这种腌臜事谈论,这是沈若鸿第一次这么心急。
他或许什么也做不了,可是第一次没有置身事外的疏离感。
想想上辈子除了读书,就是读书,这辈子活的这些年也是,只不过不同的是加了点武艺傍身。
起码保证这残酷的科举条件下,不要在嘎嘣一下没了。
*
京城以西,这里就是权贵外戚、高官重臣······所居住的集中地,普通人都是一辈子不可能进来的地方。每条大路开头都有士兵把守,虽然腰杆挺直,身上的装备干净却显的有些旧。
有着举人的文牒证明,沈若鸿是畅通无阻。
看着他们异常的尊敬,真叫他莫名的心酸。
看着周边出来进去都从容适度、腰间佩玉‘叮当’的学子,这些都是提前打好招呼的。
甚至,这有的名次不好都可能会有个好去处。
直接横穿过,抵达将府的几条街都是冷冷清清,只有门前的巨大石狮子和皇帝亲赐的牌匾彰显着以前的荣耀。
一墙之隔,天差地别。
再前面就是国公府和如今简在帝心的外戚居住之府,沈若鸿进不去也没有那么大的兴趣。
刚到毅勇伯府的胡同前,就看见很多将领级别的来去匆匆,尽管都打量他一眼却也都狠狠的神色。
后面跟着的士兵,歉意的微笑紧追。
“少爷,他们都是迁怒吧。
这个张进学不是人,干嘛随便看一个书生就想成那样的人啊。”
文墨极小声的嘀咕。
这里都是将府,更因为这些将领充斥着配剑的撞击声,是以他才有胆子说出口。
给少爷找惹出麻烦的事情,精明的他才不会做呢。
沈若鸿苦笑一声,得,这真被当成天下乌鸦一般黑。
书童觉得少爷是无妄之灾,不过他本人倒觉得这些武人都是可爱的紧,真实。
沈若鸿带着下人没有上前,因为武将的大嗓门倒是传来的清清楚楚。
“那些文官都是一个个的白眼狼,混蛋玩意儿,前些年先伯爷拉着他让我们多多照看的时候,怎么跟个兔子似的,这老一辈的劲使上去了,如今倒好,换了身皮就欺负过来了。”
“就是啊,风兄弟,你是怎么想的,真让自己的嫡女吃下这个亏。”
“风兄弟,你一句话,我们一起向皇上那告状,请求圣断。”
“对。自家老爹虽然没来,但是你们两家当初交换玉佩的时候,他也在场,说了这答应不进门就没有妾室、通房呢,记得清清楚楚。”
“·······”
在这些乱糟糟的声音里,风府现任家主的声音,沈若鸿是一个字都没听到。
*
“这将门简直是要打过去的架势,可惜知道不会。”文墨咂舌。
“那可是吏部尚书之子呢,对兵部的官儿都得恭恭敬敬的这些武将要真是这样做,那可才是失心疯了。”
识文断字的俩书童都知道这六部可是以吏部为首,面上痛惜。
沈若鸿知道这只是人之常情,或许明天太阳升起,日子还是照常的过,只是这事儿自然就淡了。
他心想着,算了,我也只是个来混日子的,还是走吧。
就在这时候吵闹的声音一静,下意识转过头的沈若鸿就听到一个清晰而又充满果断的女子之音,传了过来。
“各位叔叔伯伯,小雅自小就是你们看着长大的,祖父逝去之时,也多赖您们帮忙。
首先先在这里多谢你们今日前来。”
沈若鸿眼看随着一个蒙着面纱,身着寡淡的修长少女扩过门槛走出来,说完深深一拜,这谢意的真诚让他都体会的到。
“傻丫头,这是干什么。”
看着那些五大三粗的武将们顿时连连往后退,留少女独立。
没有了遮挡的视线,他发现在流海的遮挡下,少女眼眸黑色异常。
像是琉璃般,远远反射出光。
不由心想着,若是亲眼近看,一定更美吧。
“父亲,母亲。
另小雅愤怒的并不是张府没有按照昔日的约定,而是张进学在祖父故去的孝期内与家中的表妹私通。
不可原谅!
既然我们两家已结亲,昔日张家丧期,咱们家里上上下下禁红禁酒禁丝竹。
三年内小雅连同家人终日穿着浅淡衣服,这些都没什么。
可是这张府孝期没有庶子,在我祖父孝期就冒出了个庶长子。
为何他们不能感同身受!”
最后一句话让沈若鸿控制不住的流泪,明明没有一丝歇斯底里,可是却充满了滔天恨意,更多的则是为祖父的不公而悲鸣。
逝去的毅勇伯想为自己的最爱的孙女谋得一个极好的亲事,想为其一辈子打点好。
可惜如今却弄成这般田地。
不仅单方面撕毁约定,如今事情爆发出来,还没有一丝悔意,甚至率先把少女的名声弄的整个京城贩夫走卒都公开谈论她命硬、克亲人。
要知道这是在古代,名声尽毁的少女是何下场,连不关心这方面的沈若鸿都清楚。
除了绞了头发做姑子,常伴青灯;就只有死亡。
“无论什么结果,我风溢雅都会把这门亲事给退了。
即使此生常伴佛祖或是(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皆由我一人承担!”
“此意已决,今日对上天起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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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