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坐明堂 第21章 第 21 章

这日朝会结束，丞相来昭阳殿的时间比以前都早，甚至都没有等到陛下换下朝服。先说过了朝事，才支支吾吾地表示想要问问还有没有西瓜，想讨要一颗，给小孙子吃。

周王有些为难：“确实一颗都没有了。江司丞临走前留下七八颗，寡人吃了一颗，剩下的寡人分来分去，如今确实一颗都没有了。”

丞相问出话就觉得有些孟浪，听陛下如此说完也轻叹口气，心里倒是放下一块大石。

“不过寡人已经向江司丞买到了西瓜的种植技术，江司丞叮嘱，只有宫内一部分土地适合种植西瓜，且是她独门绝技，寡人自己种着玩儿可以，不许寡人轻易外传。江司丞如今在东吉郡替寡人办大事，为百姓谋福利，寡人断不能这点便利都不为她考虑，丞相说对吧？”

丞相微微低头，脑子里想着对策。

“江司丞也告诉寡人了，这东西只有经过她亲手种植，方有尔等吃到的那般绝味，若是徒有技术，经他人之手种植，口味大打折扣。说来江司丞此人很是可爱，她生活困苦，本想用这西瓜卖给京城富贵人家，赚点钱补贴家用，却被寡人安排去出公差，十分辛苦，寡人也是欠她的，因此才保证替她保护好西瓜的种植技术。”

丞相点头称是，想想便问：“江司丞在外是否可以种植西瓜？”

周衍看他一眼：“寡人已与她约定，西瓜种植技术不可用于百姓，只归属寡人保管，寡人可是为了买断她的技术付了大价钱的。”

丞相仔细想想，只觉得陛下这几日这些话，似乎翻来覆去都与钱挂着勾，于是试探性地问：“如此说来，江司丞在外期间，就无人能吃到西瓜了。”

“寡人倒是种了一些玩玩，若是不追求极致口感，勉强品尝应该也聊胜于无。当然寡人没有耽误学业和政务，只是百姓困苦，寡人身为天子，理应亲自体会农忙之辛苦，这是丞相和太傅都教予寡人的。”

丞相努力理解了一会儿周王的意思，微微行礼道：“陛下种的西瓜，卖么？”

周衍笑，十五岁的少女，因为当久了国王，笑起来颇有些上位者的傲气，看着更让人心折。

“丞相觉得，寡人亲手种的西瓜，应当卖多少钱一颗？”

***

平京城内，开始卖西瓜了。

陛下亲手种的西瓜。

这并不是臣子讨好陛下的方式，说句不好听的，如今的大臣不当面或者写折子劝诫陛下的德行就已经不错了，陛下富有四海，哪里值得臣子们花钱去讨好，更不需要一颗西瓜五两银子这种价格去讨好。

是的，宫中出来的西瓜，一颗卖五两银子。

丞相是先问问题的那个人，他因为卖种子赚了五十两，也不差这五两，权当是给周衍这个半大孩子零钱用。

于是带着一颗西瓜回家的王丞相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当了冤大头，待切开西瓜悄悄吃了一块之后才恍然，果然不如之前品尝过的那般惊为天人，但是，也十分美味。

比他这大半辈子吃过的水果都要好吃。

若说之前的那两颗西瓜如云间皎月，这颗便如璀璨繁星，没有那么甜到人心里，但也算触手可及的好水果，哄小孙子应该是够用了。

天子卖西瓜这件事很快就在官员之间流传开。陛下说了，真正会种最好吃西瓜的是江司丞，她只是好奇种着玩玩，想吃的可以花钱来她这儿买，想吃特别好吃的要等江司丞回京之后看土壤是否适合种植，毕竟她冬日回京休沐，开春还是会出去工作的。

众大臣一听，算了，五两银子而已。

陛下道：“哎呀，如今这都快九月了，才成熟了十几颗，寡人一共中了几十颗，待九月过后天气转凉，今年便就这样了。”

众大臣便去周王那里排号，周王说，因为这东西是寡人亲自种出来的，又没有那么多，一个人只能买一个。

有脑子活泛的大臣买到西瓜自己不吃，转手就卖出去五十两。

不过一周的光景，京城内便迅速流行起名为西瓜的水果，因是陛下亲手种植的，又好吃得不行，特别适合夏日消暑，而且王公大臣们想求得一颗都需要到陛下面前排号，一个大臣只能买一颗，大臣的老婆来了也没用。京城的贵人们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据说被炒上了天价。

远在东吉郡的江离：……

周衍你是不是傻？我说我当时准备定价五两一颗你还真卖五两一颗，你把钱给那些二道贩子赚？！

周衍：“没事，是寡人给他们机会赚钱，寡人自然有办法把这钱赚到自己手里。”

如此一来，京城里已经有几百人品尝过西瓜这种水果了。吃过江离种的西瓜，夜不能寐，好吃到灵魂飞升；吃过周衍种的西瓜，味道也十分不错，而且此乃陛下亲手耕种，且王公大臣都需要凭脸面排队一人只能买到一颗的水果。

整个平京城内，谁若不惦记着西瓜这种东西，都参与不到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啰嗦话里去。

几日后，周王的最后一批西瓜成熟了。

她发出诏书，直言要于某月某日，在午门外举办竞标会，一共二十颗陛下亲手种植的西瓜，现场拍卖，价高者得。

一时关于西瓜的传言都传到了隔壁的宋国，更不必说东吉郡的江离。更大的新闻是陛下当日亲临拍卖现场。因允许百姓一睹天颜，因而到午门广场的百姓没有几千也有上万，人挤人头碰头，看到周王美貌的那一刻惊为天人，接下来拍西瓜的举动更为疯狂，价格最高的一颗被拍出一百两的天价。

江离：……

接到来自江司丞的信，周王高高兴兴地打开看，迎面就是一排黑黑的大字来表达她的激动之情：

“周衍你有病！卖个西瓜而已干嘛要卖色！！！啊啊啊她简直没有见过比她还要轻浮的国王了！”

周衍：……

你才卖色！

堂堂周王，用得着因为卖个西瓜去卖色！

江离展开周王的回信，周衍表示了一番对她言语上不尊重的抗议，并且解释寡人并没有卖色的意思，寡人只是露个面让百姓瞻仰一下天颜，寡人长得好看又不是寡人的错。

江离回一个眯缝着眼睛的小人，什么话都没有讲。

昭阳殿内，周衍抠着下巴上最近因为有些上火鼓出来的青春痘，问小花道：“你可知这个表情是何意？”

小花看过之后，只觉得好笑，又有些一头雾水：“奴婢不知，奴婢猜大概是表示亲近的意思吧。”

周衍疑惑：“这是亲近的意思么？”

小花：“不论是什么意思，能给陛下画这般小人的，必定是亲近陛下的。”

周衍摸摸下巴上的痘痘，笑了会儿，才把信放一边，处理起公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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