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辰时(七点到九点)刚过,香落就满怀忐忑地走进了朱厚煜的大帐。
大帐外的侍卫早就得到了消息,由女性侍卫进行简单搜查后就把她放了进去,女性侍卫还随口提了一句。
“陛下已经候你多时了,快些进去吧。”
“候我多时?陛下早就起来了了?”
香落略感诧异地看了侍卫一眼,大明的皇帝从来都不是以勤政闻名的(除了太祖和成祖),现在行军在外、也不需要上早朝,她还怕打扰到朱厚煜消息、这才等到辰时过来。
“陛下每日卯时(五点到七点)便起身理政了,他很讨厌延误差事、或是让他久等的人,进去以后记得放机灵点。”
“谢谢......”
女性侍卫略带同情地冲她眨了眨眼,香落只好茫然地点头谢过她的好意,忐忑地走了进去。
香落走进大帐,朱厚煜此时正靠在椅子上眉头紧蹙、对着一张山西的地图发呆,香落不敢打扰他,站到桌案前静静地等待着他发现自己。
“以后进来了直接说一声,一声不吭地反而会把朕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朱厚煜略感烦躁地挠挠头发,香落踏进大帐的第一步、他就发现这孩子了,出于习武之人的本能立刻开始聚神聆听她的脚步,思绪完完全全被打乱了。
得找个机会好好说说这孩子啊,两个人刚在一起、确实有很多需要磨合的地方。
“民女该死,请陛下责罚。”
香落当时便站了起来、想要跪下谢罪,朱厚煜随手掷出指尖的棋子,棋子带着微弱的内劲打在她的穴位上,香落顿感肌肉一阵酸痛、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朱厚煜直接从桌案上翻了过去、一掌拍在她右肩,香落身上的酸痛感立刻被掌上传来的暖流化解,行动恢复自如。
香落瞬间被点住、又被解开,穴位上传来的酥麻之感险些让她当场倒下去,只是朱厚煜及时扶住了她,还很无良地笑了笑。
“抱歉,有些技痒、就忍不住拿你试了试手。”
朱厚煜明君的形象瞬间就在香落心中崩塌了,她感觉这个陛下好像是有什么疾病、还是快被病魔给战胜的那种,否则行事怎么会如此不着调?
这家伙真的能拯救山西百姓吗?突然就开始怀疑他了。
不管香落异样的眼神,朱厚煜将手中剩余的棋子向后随手一抛,数枚棋子精准地落回了棋篓,这副身体的武功已经不算弱手了,可惜没什么实践的机会,只能强身健体、或是哪来逗逗身边的小姑娘。
要不以后就只练内功好了,反正丁典现在也找了回来、他有自保的能力就好,要是有丁典都解决不了的敌人,他上去也是一样白给。
“墙上有件长袍,是按着朕的尺码做的、你应该也能穿,去试试看合不合身,待会儿随朕去巡视一趟军营。”
玩笑过后,朱厚煜开始解自己睡衣的扣子、准备换衣服,待会儿有一场重要的政治作秀......他是说慰问兵士,穿着一身龙袍就太眨眼了,那些兵士也不敢亲近自己。
香落顺着他的指引找去、看到了墙上那件杏黄色的长袍,长袍上用极细的金丝绣着一只精美的凤凰,凤凰栖息的梧桐还用银丝加以点缀,一张精美的《凤栖桐》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她忍不住轻轻摸了摸这件长袍,长袍上反射出的光芒耀眼却也柔和,如此近的距离看过去眼睛也丝毫没有酸涩感,入手更是丝滑柔和,如秋日的暖阳一般温暖和顺。
“让我穿这样的长袍真的好吗......”
这件长袍的颜色可不太妙啊,杏黄色的衣衫、在大明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穿的,她这样的平民女子穿上、有严重的逾矩之嫌。
朱元璋在立国之时、曾经对社会各阶层的着装进行了严密的限制。
洪武年间,有些进京赶考的举子因为不合理的着装、被直接剥夺了考试的资格。商人更是只被允许穿粗布麻衣,违法着装规范者将面临从罚款打板子、到流放边疆的严厉惩罚。
随着时代的推移,大部分洪武年间定下的规制都逐渐崩坏、《大诰》更是无人问津,但毫无疑问的是,某些衣服不是谁都能穿的。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朕在山西的特使了,百姓和各级官员见到你就如同见到了朕,不整点行头、怎么镇得住那些官吏?接着。”
朱厚煜话音未落、突然扬手抛来一柄宝剑,香落略有些慌乱、却地稳稳地接住了,朱厚煜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香落将宝剑抽出半截,剑身上的寒光刺得她不禁眯起眼睛,手指还没有抚上剑身、丝丝寒意便从剑上传来,显然极为锋利。
她本就喜欢收集宝剑和古籍,难得见到这样一件宝物、不免有些见猎心喜,便信手在空中舞出一朵剑花,伴随着脚下莲步轻移,竟有些唯美和惊艳之意。
话说起来,自己身边的女生貌似都异常地能打啊......
这孩子单论相貌远逊于仙儿姐和清儿,但那纯粹是因为那二位的段位太高、不具备参考性,配合上她外柔内刚、内敛含蓄的气质,朱厚煜竟有些心动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是秋日的暖阳、是那束柔和而不刺眼的阳光,平静的水面下,汹涌的暗流时刻在汹涌翻滚......
“这个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尚方宝剑?”
朱厚煜的思绪被香落兴奋的呼声打断,小姑娘爱不释手地来回轻抚剑身,扭头看一眼杏黄色的长袍,开心地在原地蹦蹦跳跳。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香落活泼的样子啊......还蛮可爱的。
朱厚煜索性倚墙而立、抱着臂膀笑看她,没过多久、香落也冷静了下来,俏脸微红地垂首立在原地。
“差不多吧,‘先斩后奏、皇权特许’什么的。拿着这柄剑,你可以随时调动一支不超过三百人的京营或是义军——也就是朱含清所部。”
“才三百?好少......”
香落有些扫兴地撇撇嘴,朱厚煜都快被她气笑了、没好气地冲她比划了两下。
“知道三百京营或义军是什么概念吗?他们可是精锐甲兵、久经战阵,不是地方卫所那些废物可以比的,有了这批人,你立刻接手一个县都不成问题。”
“一个县啊......”
香落若有所思、眼睛莫名地眨了眨,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朱厚煜此时正在背身宽衣,如果他看到小姑娘此时的眼神、一定会立刻收回成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