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开口的白衣少女脆生生地应了一句,抬手对着朱厚煜的脖颈便是一剑,动作娴熟而冷静。
朱厚煜仿佛能感受到剑刃的寒光射在自己脖颈上,汗毛倒立、全身紧绷,但清儿的那一指实在太重了,他现在仍然不能动弹,只好坐以待毙。
好嘛,三次夺舍、三种死法,最后一次还是被清儿制裁了,这死得也太冤枉了。
他无奈地暗叹一声,做好了再度丰富死亡经验的准备,还好这次死亡前做好了准备,侍剑、水笙已经安置妥当,以后寻回来还算容易。
就在他闭目授首之时,空中骤然传来一声暴喝。
“小妮子剑下留人!”
白衣少女被喊声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扭头循着声音望去,一个黑色的不明物体被飞掷过来在空中爆开,浓浓黑烟眨眼间弥漫开来。
白衣少女被黑烟熏得险些流泪,摆着格挡的剑架许久也没有遇到袭击,心中暗叫不好,再伸手抓向地上的朱厚煜时扑了个空。
朱厚煜被一双苍老有力的大手一把提起来,趁着黑烟便向远处飞去,定睛一看,竟是个熟人。
“丁......不三?”
“当然是你爷爷我,要不是为了我家丁铛,谁会玩命过来救你!”
丁不三没好气得骂了一句,施展起轻功、想沿着长乐帮马队的踪迹快速退场。
朱厚煜和清儿交手的场景他看在眼底、惊在心里,现在的年轻人都是怪物吗?就算是他这把老骨头对上清儿,能不能撑上百来个回合都不好说。
“想跑?放箭!”
清儿冷声喝道,密集的箭雨迅速封住了两人的去路,丁不三只好折身逃向谷口,身后、白衣少女们紧追不舍。
“别......千万别......从谷口走。”
朱厚煜忍着重伤、断断续续地讲完这句话,想拉着丁不三回头。
但为时已晚,隆隆如地震般的马蹄轰鸣声传来,黑甲骑士们从远处直冲向谷口,这要是迎面撞上去,天王老子都得被踏成肉泥。
“臭小子不早说!害死你爷爷啦!”
丁不三气急败坏地大喊、只能放弃了从谷口逃跑,他高高跃起、一掌劈死血刀门的一名恶僧躲了马匹,对着山坡上防御最薄弱的地方猛冲。
朱厚煜急得快要吐血、又因为伤势太重说不出话,兵法讲究的是“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如果对方露出了一个很大的破绽,最先要考虑的、就是那是不是一个伪装成肥肉的香饵。
清儿十岁就能执掌兵权,每天接触的还是朱厚煜、赵风子这种满肚子坏水的人,以杀人走私为生的白家兄弟、已经是她能接触到最纯良的人了。
就这种成长环境,那个薄弱处要是没有陷阱、朱厚煜就把自己的头盖骨当碗使。
果然、就在两人和一众侠客即将冲上坡顶时,义军的弓箭手从容散开、露出了身后三排整整齐齐的火枪手,火枪上的火绳早已被点燃,士兵们蓄势待发。
朱厚煜和丁不三吓得头皮发麻、浑身血液都要凝固,官造火枪质量是差一点,但这么近的距离,他就算往火枪里填充碎石子、都能把自己喷成筛子。
“奶奶的,我丁不三纵横江湖数十载,不想被你这孙子害死了啊......”
丁不三已经彻底绝望了,但朱厚煜却觉得还有一线生机,自己还有最后一个赌命的机会,是生是死就看运起了。
他运功强行压下内伤,双手扣在嘴边呈管状,发出一声长长的呼哨,呼哨声响彻全场。
火枪队听到呼哨、下意识地放下武器原地站好,彼此之间面面相觑,等小队指挥官反应过来、急匆匆地命令他们齐射时,朱厚煜和丁不三已经骑马离开了一段距离。
太好了、赌对了!清儿和丁典没换自己练兵的口令!
清儿和丁典停下动作、错愕地循声望去,那个指挥官的脑袋秀逗了吗?这么好的机会,居然不立刻清场?
丁典似乎想起来什么,瞳孔紧缩、高声呐喊。
“别开枪!都给老子停火!”
众所周知,声音的传递是需要时间的,而且距离越长、所需时间越长,火枪队听从命令齐射后,丁典的呼声才迟迟传来。
大股白烟瞬间弥漫开来,清脆的炒豆子声在背后响起,朱厚煜大呼不妙,因为官制的劣质火枪,不可能有这种声音。
脚下被击碎的石子、飞溅的尘土和碎片乱飞,他甚至能感受到几枚弹丸挟着气流擦着自己的脸颊飞过。
朱厚煜紧张到了极点,他再度体会到了那种死生之间的沸腾感,那种灵魂从躯壳中飞升而出的解脱与虚幻,枪声慢慢结束,他毫发无伤。
胯下的马匹突然传来一声哀鸣、轰然倒下,幸好朱厚煜轻功的底子还在,以一个奇异的姿势连踏几步,堪堪稳住身形。
就在他暗自庆幸、身体骤然放松时,他感到自己的背部突然被人用锤子猛敲一下,有什么异物嵌进了自己的身体,他轻飘飘地飞了起来。
丁不三急忙一把拉回他,再看时、一枚弹丸正好击在他背部,而这一次,他缝在衣服里的铁片没有挡住。
他们的马匹也在齐射中被击毙,丁不三只好先行封住他伤口周围的穴位,施展轻功、提着他遁去远处。
在身后义军的视角里,那匹马身中数弹、哀鸣着倒下,朱厚煜接着惯性前冲几步、被一枚突如其来的流弹击中,他的背部溅起一团血花、整个人被巨大的使能拍在地上,丁不三救走了他。
“就是......这样了。”
火枪队的指挥官解释完情况,紧张地看着飞奔过来的丁典。
话说他刚刚是不是犯了个大错误?额,或许两个?
丁典无奈地扶住额头,义军手里的火枪虽然很少,但绝对不是官造的劣质品,他们是花了真金白银、从山西晋商那里收购来的。
这个距离、被一发流弹从背部一发入魂,那小子运气也太背了,这么近的话,就算是穿着崭新的棉甲都会立刻死亡。
自己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