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在此期间苏禾白天去国子学读书上课,过了正午回重华宫习武炼体,夜晚则翻阅武学书籍,偶尔骑着小毛驴富贵闹出点动静。
武艺上循序渐进,离突破炼骨期越来越近,内家劲法也从外劲突破到了内劲,苏禾本身拥有化劲宗师的经验,修习前世武道少走了许多弯路,就算突破化劲也只是时间问题,不存在瓶颈。
值得一提的是,宫里半月前曾让苏禾前往武子监学习武艺。
国子学和武子监,一文一武,前者是八岁以上的皇嗣与世家弟子学习诗书礼仪的地方,后者则是她们学习武学武技的地方,特别是皇嗣,往往还会专门安排后天、乃至传说中的先天高手指导。
这样的一个天下人心中的武学圣地,苏禾自然是——
果断拒绝了。
哭天喊地拉着也不去的那种。
开玩笑,她去学个字都能被天天监视观察,若是明着练武,指不定处境在暗处会危险成什么样。
正好还可以给她自己打个“对武学不感兴趣”的标签,一石二鸟。
林汐经常拜访她,两人内心怎样想法暂且不论,表面上相处还是很和睦的。
“殿下,您觉得这茶如何?”
林汐用杯盖刮了两下茶杯口,随后端起轻轻抿了口,姿态颇有几分文雅。
“唔?”
苏禾正捧着茶喝,嘴张不开只能发出个鼻音。
望着珍贵至极的茶被大口大口牛饮般喝着,林汐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撇开眼道:“此乃碧螺春,其味头酌色淡幽香;二酌味醇芬芳;三酌香郁回甘,乃不可多得之茶品。”
“嗯!”
“观其形,可欣赏到犹如雪浪喷珠,春染杯底,绿满晶宫等三种……”
苏禾一口气把茶喝完,砰地把茶杯放下,咂咂嘴:“嗯,好喝!”
林汐:“……”
她感觉说了半天的自己像个傻子。
苏禾拍了拍手,起身拿了张茶饼,对她笑道:“汐汐,我刚想起来今天还没喂小黑呢,下次再玩吧。”
“……诶?!”
“啊对了!”走到门槛,苏禾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故作正经一脸严肃朝林汐道:“本宫,先行告退。”
她装模作样时还真挺像,傲然又矜贵,刻意抬了下头,姿态怎么看怎么像沈妃。
林汐看得满头黑线,一旁贴身侍女兰竹终于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被林汐瞪了一眼又绷住脸,怎么看都憋得很辛苦。
两位小大人,怎的这般可爱。
这边苏禾回到自己房间,把手里茶食掰开,道:
“小黑,过来。”
这一个月里她房间还多了个常客,那只来历不明的小黑猫。
它每日都会在吃饭的时候偷走她一个包子,见自己不理它,气得叼着包子喵喵叫……她抬手摸了一把,把它吓得又撒腿跑了。
之后,小猫便似认准了她一样,天天住在屋里不走,见它可爱,苏禾便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黑。
对此小黑曾“喵喵喵”的表示抗议,可惜抗议无效。
“小黑,过来吃饭啦。”
躲在阴影里的小猫心里翻了个白眼,凭啥让它过去它就过去,这人类幼崽真把它当做小宠物了?
呵,它是不会轻易屈服的!
“小黑~”
女孩声音软软的,拉的很长。
“喵。”
小猫不情不愿地从床下钻了出来,咬住苏禾手里的肉饼,头被轻轻揉了两下:“乖。”
它感觉自己全身都轻飘飘的,蹭了蹭苏禾的手,叼着饼两三下蹦到柜子上,埋头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苏禾又把炼筋丹拿出来,倒在手上,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最后一粒了。”
对重华宫的监视自三周前突然严了起来,苏禾只要出门就能感受到暗中四面八方的视线。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甚至在园子里练武都做不到,要快速提升只能从丹药下手。
炼筋丹虽是开拓经络所用,对炼体也有一定帮助,丹药药性在滑入口腔瞬间便开始起效,酥酥麻麻地感觉流淌在苏禾的全身各处,苏禾趁此练起了在市井买来的低级武学《龙虎拳》。
初始还有些生涩,很快开始变得烂熟于心,双拳大开大合,挥动间浑身骨头偶尔传出噼里啪啦地声音,气势滚滚如洪流,最后竟隐约传出虎啸龙吟之声。
《龙虎拳》虽只是低级武学,但论刚猛霸道不输于苏禾前世的八极拳,两者亦有相通之理,苏禾越打越畅快,额头汗水淋漓,眼中似含精光,药性完全被尽数吸收,经脉愈加宽阔,同时对骨骼的锻炼也达到了巅峰。
终于,打出最后一拳时,苏禾身上如炸豆子般发出脆响,骨骼变得如钢铁般坚不可摧,同时又不失人体特有的柔软,突破到了炼骨期。
人体组织中,骨骼与肌肉的关系是最为紧密的,骨头的增强带动着肉身一同增强,苏禾的力量也增长到了五虎之力,增长了五倍!
“最后一本了。”苏禾拿起《龙虎拳》,不舍得把它放在烛火上,火舌席卷书页瞬间将其点燃,在苏禾的注视下化作灰烬。
自市井上买来的武学苏禾看一本练一本,练一本烧一本,《玄武敛气决》和养筋丹现在她都是贴身带着。
三门拳法,两门轻功,还有一门与《开力经》类似的修行武学苏禾拿来参考,如今尽数掌握,她对这个世界的武道了解加深了不少,相应的,原本复杂拗口的《玄武敛气决》在她眼里也没那么难了。
这就是武道见识广的好处,通晓大量见识后,练习其他武学也会变得更简单。
也因此,苏禾曾考虑过向沈妃多要几本武学和丹药,这个想法在出现的瞬间就被她掐断了。
若说她园子的眼线是来自四面八方,沈妃的则更是铺天盖地……现在两人说个悄悄话都难,更何况是给武学丹药了。
况且,她也并不想让赵家知道她的武学进境。
“咚咚咚!”
门外传出敲门声,秀珠急切的声音传来。
“七殿下,娘娘她又发病了!您快去看看吧!”
苏禾双眸微微一沉,打开门,迎着秀珠的面,脸上则惊慌道:“快,快带我去!”
没到主殿就能听到瓷器摔落在地的声响,似有女人在哈哈大笑,十几个宫女围在门口,没一个敢进去的,见到苏禾来缓缓向旁边让出一条道。
屋内两个侍女躲在角落瑟瑟发抖,沈妃一身鲜艳的大红衣,手里拎着个椅子见哪儿砸哪儿,边砸边笑,笑声歇斯底里,表情却好像要哭出来了。
“哈哈哈哈,你们都想害我!都想害我!”
“去死,都去死!!”
苏禾睨了眼角落里的侍女,道:“怎么回事。”
侍女之一新来没几天,颤声道:“我,我和秀菊姐姐照往常一样喂娘娘喝药,不知怎的娘娘突然就把碗打碎了,然后就、就成这个样子了……”
苏禾扫了眼屋内,眼神一凝,随后垂下眼睑,在侍女们惊恐地注视下走到沈妃身边。
“殿下,您不会武功,不可啊!”有侍女在后面喊道,她们之前打算把沈妃按住,可一群炼肉炼皮期的怎么按得住炼骨期的呢,被沈妃挣脱后还打伤了几个,导致谁都不敢上前拉了。
见苏禾走进,沈妃停了下来,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手里还举着椅子,侍女们心提到了嗓子眼,正欲上前,就见苏禾踮起脚尖,抱住了她,如哄小孩般轻声道:
“娘娘不哭,不哭哦,儿臣在呢。”
沈妃一下子跪坐在地,抱着苏禾就哭了起来:“他们都欺负我,他们都是坏人,呜呜呜……”
苏禾拍着她的背:“好啦,没事啦,没事啦。”
同时回过头,给了众侍女一个眼色。
侍女们心领神会,把两个里面的侍女拉出来,顺带关上了门。
苏禾趴在沈妃肩膀上,在她耳边轻声说:
“别装了,怎么回事?”
沈妃颤抖的肩突然便停了,眼底露出诧色。
“你怎么发现的?”
“演得不够好。”
“……小狐狸。”
“彼此彼此。”
沈妃这些天瘦了一大圈,眼眶因哭泣而发肿,幽幽道:“不枉我费尽心思演这一场,她们盯得实在太紧了。”
“没法换么?”
“换不了,我试过,现在与家族的联系也断了。”
苏禾抬眼:“我还以为她们中有你的人。”
“曾经有,现在没了。”沈妃苦笑道:“要不然就不会有那些填补空位的新面孔了。”
苏禾松开沈妃,道:“找我来,要和我说的应该与这些没有关系吧?”
“是,仅仅如此我尚且可以应付,可是就在前些天,那个狗男人把药量加大了,是之前的五倍。”沈妃咬牙切齿,眼中再无情义,只剩恨意。
在与家族失联前,她得到最后的消息,是远在边疆的哥哥提醒她小心每日药饮,没过两天,毒药的药量便加大了。
哪怕她是炼骨期,肉身远超普通人也扛不住每天这么吃。
沈妃焦虑道:“他想毒死我么?他是不是要对赵家动手了?背后指点你的那……你怎么看的?”
苏禾摇头:“他若真动手,第一个开刀的绝不会是你。”
看似沈妃在宫中位高权重,可实际上如同莬丝花般,权势皆来自皇帝与家族,一旦失去两者,在偌大皇宫内只有炼骨期的她对皇帝来说毫无威胁。
苏禾思忖着,脑海中闪过种种可能。
她思考时神情也是内敛的,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那双漆黑的眸子不起半点波澜,缓缓道:“首先,在弄清楚他要干什么之前,你要明确一件事,楚王他针对的目标是谁?不是你本人,也不是我,而是赵家。”
“基于这点,我们便可以继续推演,他想搞垮赵家,谁的威胁最大?”
“赵邬,赵将军。不说他本人先天的战力,单是边境那二十万大军便足矣让皇室忌惮,赵邬不死,他们最多搞些小动作,不敢对赵家轻举妄动。”
沈妃跟随着苏禾的言语思考,喃喃道:“也就是说,这些天的种种并非是要动我或赵家,而是针对哥哥?”
苏禾颔首:“没错,宫里对你下药的事,很有可能也是故意散布给赵将军听的……我猜,你们兄妹关系一定很好。”
沈妃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想想看,远在边疆的赵将军自探子口中听到妹妹天天被楚王下毒的消息,接着妹妹那边又和家族断了联系,查无音讯不知生死……他会怎么做?”
“仅因为这一点便调动二十万大军攻入京城?不可能。在京城的家人怎么办?你若是没事,是假消息又怎么办?”
“遣人入宫察看?宫中如同鸟笼,里面的出不来,外边的进不去,一切都在楚王的监视下。”
“他若要确认你的安危,只能亲自赴京。”
沈妃浑身发冷:“他们想在京城对哥哥动手?”
苏禾微叹道:“不,他们杀赵将军需要一个借口,一个理由,而在你把我接回重华宫后,这个理由也没了,他在京城很安全,所以他敢回来。”
“而正因为他敢回来,最后一步棋,便是——”
“半路夹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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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二章 推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