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日 第3章 Chapter3

天幕低垂，霞光笼罩半边天，棠中中学的夜晚一片寂静。

有人居住的房间门窗都被封住，一是为了不让寒气进到房间，二是为了不在夜晚发出光亮吸引不该吸引的过来。

绿伏子落被分到女生宿舍里挤挤，幸存者越来越多也是为了节约场地资源，一个宿舍塞了好几张床，人多挤一挤也暖和。

床都是挨着放，一点缝隙都没有。

一个房间大约会塞下七张床，上下铺加起来一共能睡14~20个人，住校生带的床被资源取了一部分给幸存者，可是孩子体温流失的快，所以他们占了很大一部分的床被。

绿伏子落在外面冻得厉害，体温一直上不去，捧着李梅烧的热水杯缩在房间床角，回来的住宿生看到又多了一个人明显不高兴，可绿伏子落实在是太小了，约着十二三岁个子也不高，看到她们还会乖乖的打招呼，也不好说些什么。

和绿伏子落睡在一个床铺的有两个女生，一个叫黄蓉蓉，另一个叫周兰，二人也是好性子，没有受如今状况的影响，缩在一张床上捧着小说看。

绿伏子落睡的早，等她醒来的时候房间一片黑暗，自已在床尾蜷着身子，她死死裹着被子，封闭的房间内依旧冷的难以言说。

她不是自愿醒来的，她听到了有人在哭，可是等她一动声音就戛然而止。

身后稀稀的响动，绿伏子落感觉感觉到被子被人掀开，冷气一瞬间钻了进来，她旁边的应该是周兰。

绿伏子落眨眨眼，气氛诡异的让她一阵心悸，她几乎是用气音开的口：“周…”

“嘘！”周兰捂住她的嘴，她靠绿伏子落很近，温热的吞吐打在绿伏子落耳后，一阵发痒。

周兰声音颤抖，“乖乖睡觉，天亮了就没事儿了。”

绿伏子落不明所以，但她一向很听话，没有多问，乖乖趴着。

周兰抽出抱着黄蓉蓉的另一只手，反过身来搂住绿伏子落，还是小学生的绿伏子落在她心中又小又乖，面对如今的状况，周兰也只能这么安慰她。

在诡异的哭声下，绿伏子落心中恐惧根本睡不着，而她也发现了房间中的人也并不是都睡着了，她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和偶尔被子的摩擦声，似乎很多人都被吵醒了，却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就这么在安静的夜晚中煎熬着。

睡在床尾，绿伏子落心中总是隐约感觉有人在她身后看着自已，有异常强烈的注视感，可周兰抱着她，就事实而言周兰才是能看清楚她身后的状况，可周兰没动静。

周兰的拥抱是香皂味儿的，绿伏子落听到哭泣声渐渐靠近停在了她的身后，后背发麻，周兰暗中悄悄抱紧。

绿伏子落大气不敢喘一下，她胆子普通的大，看个劣质三流恐怖片都能被吓得冷汗直冒，更不能应对现如今的情况，原本就冰凉的手脚好像僵硬了，她一动不动，双眼紧闭死咬着下嘴唇。

后半夜精神紧绷的绿伏子落直接脱虚睡了，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日一早，绿伏子落还在回味昨天晚上的情况，但身边没有一个人告诉她是怎么回事儿，有些则直接忽视她，绿伏子落虽虽然想探究个底，但也是乖乖闭嘴了。

这种恐怖的事情，她自然是想知道答案的。

没一会儿她就被匆匆赶来的李梅塞了两个馒头带到了教务处，这里汇聚着昨日其他的幸存者。

其他幸存者的状况也不怎么好，自从来到这里都没吃上一口热乎的，绿伏子落至少还有李梅好心塞的两个馒头。

这里是分配任务的，绿伏子落小胳膊小腿的，那那名军人扫了她一眼，安排她跟着李梅去后厨帮忙。

绿伏子落身上薄薄的一件单衣，在冰天雪地中孤小的身影单薄又悲寂，她套上了李梅的大棉袄，像个企鹅一样牵着李梅的手向学校的食堂走。

绿伏子落脚步很慢，甚至说四肢有些僵硬，手冰冷如铁，李梅心疼的在做工之前帮她搓了好久。

然而没有暖气还要碰冷水，穿的除了一件大棉袄以外都很夏日的衣裳，无论怎么撮绿伏子落还是冷的像块冰。

绿伏子落倒是对此没有怨言，在一旁闷声帮忙处理菜品。

灾难发生的突然，吃的用的都是从废墟里搜出来的，冰天雪地最大的作用就是食材好保存，绿伏子落被李梅偷偷喂了几块糖水梨子，甜的她笑嘻嘻的拱在李梅身边。

李梅看着绿伏子落苍白的小脸上露出的笑容，心中暖烘烘的，好像多了个小女儿似的。

“落落，你从哪里来的？”李梅一边分拣菜叶一边瞧着小姑娘，带着亲和的笑容问。

绿伏子落抿了抿没有血色的嘴唇，她嗓子被冻坏了，说话还有点发痒，声音沙哑极了

她回答：“矿物市。”

李梅的动作一顿，惊异的上下打量绿伏子落，她难以置信的问：“你…是怎么过来的？我们这前不久才传来消息，矿物市那一带都塌的不成样了。”

绿伏子落勉强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爸妈带我来的，我找不到他们了。”

此话一出，李梅马上就反应过来自己多嘴了，立刻拍了拍自己的嘴，忙道：“是李姨嘴笨，说说了不该说的话。”

绿伏子落立刻摇头忙说不碍事儿，我知道他们没事。

虽然绿伏子落嘴上这么说，李梅还是不免为面前的小姑娘感到难过。

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肯定是跟着父母过来的，走散了，听说这一队幸存者赶上了丧尸潮，只剩下一个小姑娘，发生什么惨剧就不言而喻了。

而且这么小的孩子，依旧相信着父母还活着，对死亡的理解恐怕也很浅薄。

李梅心疼坏了，在分餐的时候还将自己碗里的仅有的一块儿肉喂给绿伏子落。

她捏了捏绿伏子落的腮帮子，“你瞧你瘦的。”

绿伏子落嘴里塞着一口饭，脸颊鼓鼓的，她吃到暖呼呼的饭，神情被热气熏的慵懒，墨绿色的眼瞳在她身上更显得她像只小猫似的，惹的餐桌上的女人们喜欢极了，把剩下的那碗冰糖雪梨放到她面前让小孩喝。

绿图和林风响长的就好，绿伏子落自然也不会差，夫妻二人中绿图更是美人，那双眼睛在她这只不过是点缀，本身的皮貌更有吸引力，常年高压的工作使她容颜有些衰退，但是一出门依旧不比街上那20多岁的姑娘差。

林风响的长相更温和，偏儒雅，浑身的书卷气息，绿伏子落的性格也更偏向父亲的柔和，她不喜欢暴力和运动，但是运动又很出色，跑步速度也比同龄人高出一截。

绿伏子落的长相灵动气，看着就伶俐，不是属于乖乖的长相，可是看了就让人觉得舒服，相貌非常耐看，属于那种会受年纪小喜欢的，长辈看了也觉得舒心，任谁看了都觉得舒服的那种。

绿伏子落自小就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做事也很安稳，不出格，也没有仗着自己这张脸做天做地。

吃完饭半天也就过去了，下午绿伏子落还是走一样的流程到处帮忙，中途被叫出去过一次，帮着学生们去烧热水，这个活儿倒是暖和多了。

末世的生活节奏好像更慢了，绿伏子落望向西沉的天，天色被烧成橙红色，好似跳跃的火苗，太阳消失在视线中的那一刻，绿伏子落鼻头一酸眼泪啪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她迅速擦掉眼泪，可是眼泪依旧不停的掉，压抑许久的情绪也上了头，委屈，害怕，迷茫，她控制不住眼泪的掉落。

她就是突然很想爸爸妈妈。

一醒来发现自己在封闭的环境中，绿伏子落吓得不停挣扎，她在狭小密闭的环境里会十分心慌，甚至会直接晕眩过去，就在她不断挣扎的时候，一个恍神她突然就掉出来了。

重见光明的时候，她大口大口的呼气，一抬头就是被冰雪覆盖的楼房大街，她全身潮湿，冷风一吹居然立刻就结了冰，头发都被冻在了脑后。

不远处是向她奔来的丧尸，那丧尸衣衫褴褛，浑身沾满鲜血与烂肉，眼眶里什么都没有，好像是寻着味儿过来的，绿伏子落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被吓的，她根本就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睁眼就好像换了一个世界一样？

丧尸没有袭击到她，那边一棍子打倒了丧尸，绿伏子落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救她的是谁，又冷又怕的她浑身直颤抖，最终还是被冻晕了过去。

她觉得好害怕好害怕，好想回家，为什么爸爸妈妈不在身边？

她是被绿图和林风响强行从病床上抱起来，然后被塞到了一个充满液体的好像也没多大的地方，她耳边一堆杂音，是父母的争吵声，不过是在对着别人喊。

好长好长一段安静的时间，她被剥夺了嗅觉，听觉视觉。

最后她感觉自己好像在坠落，跌跌撞撞猛的一下落地，就此失去了意识。

漂亮的姐姐告诉她末世降临，人变成了丧尸，鸟兽虫植都变异了，她听懂了，她也看小说，可是要将虚构的小说和现实联合在一起，她还是很恍惚。

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这个世界不寻常，她当时一滴眼泪都没有掉，甚至都没有问自己父母的事，害怕和不解让她沉默，恐惧与独身一人让她撒谎。

陈落落是母亲起的名字，她外公姓陈，奶奶也姓陈，说遇到不认识的人不要搭话，如果实在没办法就给这个名字。

想着想着，绿伏子落哭的越来越凶，她苟在一边避开人，想着自己掉一会儿眼泪就好了，没料到哭着哭着就止不住了。

绿伏子落一边喃喃自语着爸爸妈妈，想回家，我找不到你们之类的话，一边努力擦眼泪，避免眼泪冻住。

天色渐晚，她也不敢逃工，用冰水抹了把脸就赶紧跑了回去，好在没有人觉得她逃工，她刷碗拖地，然而在回宿舍楼的前一刻她顿住了。

她不想回去，昨晚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然而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拜托李姨的话，才认识一天，去申请换宿舍的话，在这种情况下只会提麻烦。

大家都在忍耐，她又有什么特殊的呢？

忐忑不安的在原地筹措，还是跟着李梅一起回宿舍楼用了水。

女生的宿舍楼叫芳华楼，男生的叫致远楼。

绿伏子落被李梅塞了几件逃命时候带的女儿的毛衣，她穿上后李梅看她的眼神都变了，绿伏子落故意在原地转了几个圈，耍宝的讨她高兴，逗的李梅笑嘻嘻的将她送回宿舍。

“李姐，这小姑娘你对她挺好的呀。”在食堂一起工作的大姨笑着打招呼。

“落落可乖了，这小姑娘谁见了谁不喜欢啊。”李梅欢笑着向别人介绍，一副我自己女儿的欣慰样子。

绿伏子落在一旁腼腆的笑着，被送回宿舍的时候，昨天晚上的记忆顿时浮现，连进门时脚步都一顿。

挡到了后面的人，绿伏子落被撞了肩膀挤了进来，她自知挡路，女生也什么都没说，这事也就算了。

她来到床前，周兰正和黄蓉蓉交谈，也不知在谈论什么黄蓉蓉急得眼睛都红了。

黄蓉蓉哭着说：“我肚子太痛了真的想上厕所，你就陪我去吧，我今天一天都在忙，根本就没去。”

周兰被她逼急了，直接冷脸拒绝：“我不去，你爱去你自己去，刚打水的时候你不去，现在跟我叫唤也没用，你也不看看几点。”

黄蓉蓉求救似的看向绿伏子落，眼神一亮求道：“小朋友，你能不能和姐姐去一下厕所，那边灯坏了我害怕。”

还没等绿伏子落应声，刚刚撞绿伏子落的那个女生就插声，她阴阳怪气的讽刺黄蓉蓉：“你也好意思的，让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陪你过去。”

“我，我…”黄蓉蓉急得直抖腿，半天一句话都憋不出来，她通红的眼睛扫了一圈宿舍里的人，最终还是落在绿伏子落身上，“小朋友，姐姐求你了，我有手电筒的。”

宿舍里的人各做各的事情，没有要搭理黄蓉蓉的意思，外面天色虽然黑，可时间也不过才7点多。

虽然唯物主义者的世界观被打破，绿伏子落还是在黄蓉蓉连哭带眼泪的攻势下同意了。

黄蓉蓉如负重释，生怕绿伏子落反悔似的，马上牵着绿伏子落的手打着灯向厕所走。

宿舍每一层都有厕所，厕所较偏，对面就是杂物间，还是在转角的长廊尽头，那里只有尽头有窗户，一眼望过去黑漆漆的，又因为没有灯，气氛阴冷恐怖。

绿伏子落一下子就明白为什么黄莹莹怎么都不肯一个人来了，而且她好像是真的怕，上厕所的时候也打着灯，一遍遍确认外面绿伏子落到底在不在。

绿伏子落也是个好脾气，寻常人可能早就被问烦了，她一遍一遍答应着，偶尔还能跟黄莹莹扯两句聊。

走廊尽头的窗户是坏的，厕所又没有门，冷风不停的往里面灌，冻的绿伏子落缩着手蹲在一边，眼睛盯着厕所的大门。

她把自己缩成小鸡仔，这里看不到外面走廊的情况，只能看到一面墙和一排洗手池，水龙头拧的都很紧，没有出现恐怖片里落水滴的声音。

绿伏子落忙了一天，确实也很累，又受了凉，真的很想拱在被窝里睡觉。

靠着冰冷的墙，她也精神了许多，但还是有打瞌睡的兆头。

“落落，你在吗？”黄蓉蓉突兀的声音又问。

“我在。”绿伏子落答。

黄蓉蓉的声音又低了，还带着窘迫，“落落，你能不能回宿舍帮我拿个卫生巾啊，我那个来了……”

绿伏子落“啊”了一声，面对外面漆黑的走廊有些犹豫，耐不住女孩子特殊情况，她只得奋力一起身，答应了。

“那你等等我，我很快的。”绿伏子落说。

黄蓉蓉从隔间探出头，歉意的表情挂在脸上，“抱歉啊，给你添麻烦了，那个……能不能把灯留给我，我害怕…”

“行吧。”绿伏子落点头。

她当然怕黑，回去最多一两分钟，她没有那么需要的，而且走廊上又没什么东西，跑快一点不碍事。

一答应她就迅速跑了出去，房间都熄灯了，摸着黑吹着寒风，她在黑暗中摸索，盯着宿舍的牌子看了好久才找到宿舍。

绿伏子落搓着手臂，鸡皮疙瘩已经起来了，她推开门，寝室鸦雀无声，她小心摸着床架走到周兰床边，她问：“周姐姐，黄姐姐那个来了，她让我来拿卫生巾，我不知道在哪儿，你可以帮一下我吗？”

寝室内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听不到，绿伏子落知道昨晚也是这么个状况，但是真的没有人应声，她还是觉得害怕。

门窗都关着，寝室里一点光都没有，绿伏子落被这样的情况吓到。

在她想要推周兰的时候，又是熟悉的声音响起，还是那个撞绿伏子落的女生。

“周兰，你就起来帮她拿一下吧。”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周兰在床上发出响动，她认命般的爬起来。

绿伏子落听到拉链被拉开的声音后，一片柔软的东西就被强行塞到她手中，周兰说：“拿去吧。”

“谢谢。”绿伏子落说罢又赶忙跑了回去。

刚到厕所她就发现了不对劲，厕所内一片黑暗，黄蓉蓉那么怕黑，怎么关灯了？

“…是落落吗？”黄蓉蓉的声音隐隐从隔间内传出。

“是我，黄姐姐，要不我从隔间底下塞给你？”绿伏子落走到倒数第三扇门前蹲下将卫生巾递进去。

黄莹莹没有接，而是问：“落落，你是一个人来的吧？

绿伏子落有些懵，还是如实回答：“我是一个人啊。”

黄蓉蓉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哭腔问：“那为什么…我这边有两双脚？”

我的乖宝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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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Chapter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