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日 第10章 Chapter10

“咔哒”

教室门上的银色板扣翻了出来，教室门应声而开。

乘务员干瘪的脸露出诡异的笑容，绿伏子落心脏砰砰跳，心情顿时跌入谷底。

她选错了吗？

臆想的乘务员冲入教室袭击她的画面并没有发生，乘务员高大的身躯挤进小它一圈的门，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跌落在地的少女，径直走到堆积的桌椅旁硬生生将压在桌椅里不得出来的怪物拖出去。

怪物的下半身已经被压成肉末，慢慢蠕动的烂肉被强行拉出来，那已经不能算是人类的身体，彻底沦为怪物。

绿伏子落清楚的看见下半身的烂肉里有类似心脏的东西深埋在里边跳动，上半身鼓起一个包，发出咚咚声一胀一缩。

门外，只见乘务员足有半人大的手抬起紧握，在怪物尖锐的嘶吼哭泣中狠狠砸下，绿伏子落吓了一个激灵把眼闭上了，她捂着眼蜷缩起身子，颤抖不停。

拳头砸肉泥的粘稠声音无法忽略，骨头碎裂，尖叫声消失。

待到一切归于平静，绿伏子落还是浑身发冷，久久无法回神。

“唰啦。”门被拉上。

乘务员令人恐惧的嘶哑声音从门外缓缓传来，它空荡的眼眶对准把自己蜷缩起来的女孩，说：“列车发车途中请各位乘客回到位置上坐好，以免受到颠簸，聆听广播，请不要错过站台，本列车从不反程。”

教室内开始频繁出现摩擦声，绿伏子落闭眼颤抖，直到被某个重物撞开，她睁眼看去，一排排完好的桌椅重新排列在教室，满是刮痕的老旧黑板不知何时出现满黑板的粉笔字和占满一半黑板的粉笔图。好像是站台分布图，密密麻麻的，还很小，绿伏子落看不太清楚。

门外的乘务员还是没有走开，它说：“乘客，车票仅有一张，拥有车票随时可以上车，请保存好。”

绿伏子落这才发现身边有一张泛黄的学生证，上面赫然是自己的头像和名字，她看了一眼乘务员颤颤巍巍拿起来，乘务员这才离开。

“下一站，南城，请要下车的乘客拿好自己的物品…”

教室的广播里，播报申请响了一遍就停止，绿伏子落呆愣的坐着，听到熟悉的名字立刻回过神。

南城，曾经难得有一次妈妈和爸爸带她去过生日就是去南城，离矿物市很远，需要不眠不休开一天车。

棠中并不在南城附近，乘务员说这是一辆列车，一层被当做列车的移动教室吗？

是不是也意味着，她可以回家了。

想法只出现一秒钟就立刻被打散了，现在回去也没用，世界已经变成这样。

恐惧虽然没有消失，绿伏子落好不容易站起身开始摸索，陌生的地方充斥着鬼怪，她不敢发出大动作，当她走到窗口想往外看，刚伸出头就对上了一双猩红的双眼，正是刚刚被拖出去打死的怪物，她啪的一声把窗户关上向后退了几步。

怪物不像刚刚那样惨不忍睹，被打成一滩碎肉，反倒是顶着少女的头和上半身拿着小铲子和布料正在擦拭去除地上的血污烂肉。

一只手伸过来敲了敲窗户，毛躁的头顶出现在窗户下。

“乘客，麻烦关窗户的时候小心点，列车会痛的。”

“你…你是谁。”绿伏子落不断后退，鼓起勇气问。

那只手被收回去，刚刚还听到的歇斯底里如今变得平静，它说：“我是列车新来的清洁工，我要保持列车的干净。”

没有得到回应，清洁工拿着铲子和抹布走了，绿伏子落瘫坐在地。

如果她一直没有登记，是不是也会变成怪物，然后被打死永远留在这里。

绿伏子落蜷缩在角落，特地避开了窗户和门能看到的地方，尽量抱住自己。

来这里之前她在进行测试，刚刚说列车是不返航的，也就是说她回不去了，究竟该怎么办也不知道。

火姐和鹿言若对她不错，发现她不见了，是不是会认定她的异能是移动，应该不会吧，可即便是挖开地面也不会找到她，大概会得到这个结果。

广播已经响了两个站，绿伏子落依旧缩在教室里，她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下车就意味着她要离开这个教室去列车的其它地方，她怕。况且下车能去哪儿呢？棠中已经回不去了。

反正回不了头，她想回家。

列车开到后面晃得越来越厉害，破碎窗户外的黑雾深处忽明忽暗。

几天下来一直心惊胆战，神经无时无刻紧绷着，列车稍微有些晃动，渐渐的绿伏子落居然不顾安危闭上眼睛，没过一会传来平稳的呼吸。

她眼下淡淡青乌，几天室外劳作手上生出冻疮，双颊被冻得通红，以往都有护手霜和雪花膏，如今没了只能受着。

纤细白嫩的十指不再如初，分布几道裂开过的浅小口子，不干粗活重活的女孩几天手就受成这副模样，伤口被隐瞒，苦被咽下，爸爸妈妈不在身边，不会有人心疼自己。

梦里什么都有，有为了工作不常回家的父母在家里给自己庆祝生日，笑容灿烂的唐昭昭捧着游戏机来找自己玩儿，温柔细腻的保姆婶婶在厨房和蔼的笑着，准备许多她爱吃的饭菜。

离别胜过相聚多，因为工作很重要，很难挤出时间，绿伏子落常常要表现出乖巧的模样，她要理解父母工作的重要性，不能像普通孩子一样不满闹脾气，却也不能说一点怨气都没有。

为什么只有她家长会都是保姆开的，她很喜欢郑婶，但更希望出现在家长会上的是绿图和林风响。

她甚至没有多拥抱过爸爸妈妈，家里寥寥几张照片连相铺的5页都装不满，不知道为什么，母亲怀她包括她小时候的照片都没多少，每个年龄段只有的一张照片放在相册里做记录。

她好想回家，就算回到那个没有父母的冰冷房间中也没有关系，她不想待在黑漆漆的列车里。

忽然间，她从美梦中被强行叫醒，强烈的失重感带她脱离了地面。眼睛还没有睁开身躯却已经腾飞在半空中，睁开眼的刹那硬生生撞上桌椅，她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撞地尖叫，下一秒又狠狠撞上墙壁。

整辆列车轰然冲出地底，教室猛的被光填满，列车直向半空飞去。

绿伏子落隐约瞥见一大群长着翅膀的巨大鸟类突然在窗前显现，不过仅是一刹那，鸟群就以极快的速度和飞驰的列车相撞。

列车受冲击落地翻滚数圈，绿伏子落眼睁睁看着在半空中因列车停滞向她的方向飞来的一堆桌椅，她要被砸死了，就像被压在桌椅下不得超生的怪物一样，她也会变成那副模样吗？

不行，那样的话死了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正当她如此想着，眼前一黑穿透墙壁掉出列车，卡在列车与地面被撞击形成的夹缝中，再爬两步就能出去。

少数桌椅砸破窗户掉落出来，多数正好砸中她刚刚在列车所在的位置和附近墙壁，砰砰砰的重物砸在墙上的声音让刚死里逃生的绿伏子落冷汗直流，她和墙壁只有几厘米的距离，身下是沙砾碎石。

即便是有厚棉袄挡着，那么严重的撞击依旧让她无法动弹，绿伏子落只感觉肚子里热热的，躯干包括四肢的骨头非常痛。

她忍不住痛苦尖叫两声，喉咙里止不住的痛苦呻/吟。

当她试图动弹的时候，一阵刺痛感从胸口传来，随即而来的是从喉咙溢出的鲜血，她捂住嘴，然而血依旧止不住的从指缝里渗出，腥气直冲鼻腔。很快她连腥气都闻不到了，因为鼻腔也开始流血。

无法言喻的痛苦让泪水布满她的眼眶，头发杂乱的糊住视线，她缩在灰尘和桌椅间，无助的小声呜咽着。

在列车冲出地面的那一刻，那么多桌椅在半空中和她的身体相撞，很难说到底断了多少根骨头，但至少右手能勉强动弹，她能看到自己的另一只手以怪异的方式挡在自己眼前，其它的地方一动弹就能感受到骨骼断裂的痛苦。

她仰着头，列车和地面的夹角并不算大，只能容忍她勉强爬出去，如果列车支撑不住她就会活活被压死。

绿伏子落连再动弹身体的力气都没有，翠绿的眸子盯着离自己稍远的光明，只要一点她就可以出去。

“救救我…”

她向外喊，喉咙里却只能发出一点呜咽。

“救救我…妈妈…”

“谁来…咳咳咳…呕…”

冰冷的空气，刺骨的寒意，绿伏子落越来越冷，口中吐出的鲜血呛得她直咳嗽，一咳嗽胸口就疼得她冷汗直冒，可嗓子里的痒意并不会因为疼痛而消失。

绿伏子落眼眶中布满红血丝，两只眼睛早已充血，大片的鲜红好似要蔓延到眼中那一点翠绿并占据，两种颜色呈现鲜艳的对比，怪异的如同怪物独有的眼眸。

“咳咳咳咳，我好痛…”

不会有人听见她的哭喊，外面是被冰雪覆盖的末日世界，人类自身难保，满大街的荒凉，能听到她死前悲鸣的只有成群的怪物。

绿伏子落的呼吸越来越弱，猩红的双眼不死心的盯着外面，就在这时，“吱呀”一声从上方出现。

她惊恐地将眼珠移到上方，被墙壁挡着什么都看不见，然而原本离她还有两三厘米距离的墙面此刻已经压到她脸上，连可见的光明也随即压小。

她泪流不止，全身上下提不起一丝力气，无法动弹的倒在地上。

“不…”

在掉入墙壁的时候，她是横着掉出去的，列车不至于再压到她的双腿，若是列车真倒下来只会将整个身体一起压扁。

列车里的怪物一个都没有出现，只有她孤零零的被压在下面，听着外面怪物的嘶吼，原以为会听到丧尸的声音，结果只有怪物的嘶吼和尖锐的鸟叫。

混合着尘土与血的眼泪不断滴落，等列车轰然倒塌，她就要化作一团肉泥。

绿伏子落看着挡在她眼前已经折断弯曲的手，眼泪不争气的流得更凶。

谁都好，救救她吧，她不想死在列车下面。

救救我，谁都可以。

救救我，我不想死。

救救我…

想的再多也没用，被冻哑的喉咙已经无法再叫出声，血已经凝固，糊了她一嘴，只有新血的温热在涌出的瞬间被冰冷的空气夺走最后的热量，很快流出来的血也不再是温热的。

连怨恨的念头都没有出现，绿伏子落在冰冷中闭上双眼。

她突然觉得好暖和，大概是不会再痛苦了吧。

以前看过一篇报道，人死后最后消失的是听觉，可遗憾的是，她耳边一点声音都没有。

或许她已经死了吧，所以感受不到痛苦，更不会听到声音。

意识彻底消失前，绿伏子落如此想到。

*

能够出动的人力并不多，他们费力挖掘坚硬的地面，甚至出动了唯一的力量异能者将地面砸开，已经劳作半夜的能力者精疲力尽，力量不大，花了好些时候终于把地面砸开。

倘若绿伏子落真的被掩埋在地下，就必须迅速实施救援，她作为穿透能力者，以后一定能有不少作用。

救援组掘地三尺，挖出了一个足有三米的深坑，时间已经过去将近20分钟，任谁都做不到在地下憋这么长时间。

难道要放弃吗？穿透能力者的极限是多少她们并不知道，到底会掉到哪里去…

“挖到了！”

一道震撼人心的声音出现，底下挖掘的人员其中一个喊道。

跪倒在地的小汤圆立刻伸头看过去，他们挖到的是一个类似于地下室阀门的东西。

火姐毫不犹豫跳下去，她拍开阀门周边的土，火红的眼眸死死盯住阀门，她一把拉住生锈的阀门，却被小汤圆喊住。

“等一下！”

火姐抬头看她，小汤圆又说：“你们先上，我们还不清楚里面有什么，我确实能感受到底下有很大的地方，可是并不能保证究竟是什么。”

火姐低头看向自己被铁锈和泥土沾染的双手，她握拳，抬头吩咐道：“通知谢然多安排点人，能力者是人类未来的希望，穿透能力者更不必多说，我们必须救她，出于责任，出于良心。”

落落宝贝之后会被同族救走。

之所以落落宝贝会掉入列车是因为管和楼是列车的发车地，落落宝贝刚好赶上，底下只是停车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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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Chapter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