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绣自顾自念叨,似乎想好了明儿该如何说与官府,爹娘睡意全无,她却打了个呵切回屋补觉去了。
第二日天还未亮,李氏就在外头敲门,元绣撑着眼皮起来,乍一见李氏青黑的脸就唬了一跳,估计二老真就是一夜没睡。
元绣不慌不忙吃过饭,又拿上茶叶点心去隔壁村找那位赵姓里正,十里八乡的事务都是由这位里正负责,多是一些田地纷争,鸡毛蒜皮的小事。
像这种故意纵火,贩卖私货,都是要报到官府的。
赵里正抚须,早在见到元绣拿过来的几样点心心里就满意极了,他十分好面子,寻常人若要办事,做小伏低,将他捧的高高的,多半事情能办成,这回元绣还特地带东西来了,显然更是给足了他面子,再说都姓赵,五百年前说不定还是一家呢。
再一个元绣今日来所说的事,本来私贩禁物就是大罪,不用元绣说也得上报,没想到元绣还极其客气的带了东西,先前听人说过她是从宫里出来的,如今这一看,果然气质不凡,不愧是见过天人的存在。
元绣自己一人去报官,人家多半只当是纵火,再加上也没造成什么损失,恐怕官府不一定有功夫理会,但若是经由里正,将私贩火油一事一并上报官府,这就是个大事情,若是能查出底细,更是是大功一件。
若单就赵家去报官,人家接不接案子还是两说,里正自有里正的门路,他若去了,至少能见着知县。
说来上回买地时还曾与知县有过一面之缘,但这毕竟过去久了,她可不敢保证人家还能记得她。
元绣一个人赶着驴车,赵大胜驾着骡车带着里正,车上还坐着赵家两边邻居,这都今早元绣请过来的,也亲眼见到了地上的脚印跟墙上的血迹。
昨儿才遭了这桩事,家里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动,也怕有乱七八糟的人过来坏事,因此李氏没有一起过去,而是带着荷香跟兴安看家,元绣也说了,今儿无论谁来,她回来之前,院门都暂时别开。
衙门事多,寻常小事一概不理,知县才审完一桩偷牛的案子歇下,就听边上师爷对知县嘀咕什么小话。自然,赵里正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他认识知县大人身边的师爷。
沈知县先是变了脸色,又匆匆站起来,叫衙役将人带至内堂。
不出元绣所料,知县贵人多忘事,先是看向相熟的赵里正,一时半会儿不曾注意到她,不过她向来脸皮厚,笑吟吟地福了福身子:“沈大人安好,方才瞧见您断案,果真是青天大老爷,是非分明。杨探花先时来信,说您兢兢业业,今儿一见,果真如此,想必大人您的好前程也近在眼前了。”
这话一说,沈知县便偏了偏头,看是元绣,亦拱了拱手:“姑娘好,不曾想杨大人还记得下官,劳姑娘替我带好”
哪来的什么信呢,不过是随口扯的幌子好叫人家能想的起来她罢了。
里正颇有些惊讶,只知道赵家大姑娘不同凡响,不曾想竟也认识知县,二人瞧着还分外相熟,这般一想,再想到今儿一早元绣送礼上门,心里更加赞叹元绣会做人。
“姑娘今日来是?”二人寒暄过后,知县才问这事儿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只知道事情大,方才那师爷说的也着急,他没来的及细问。
“此事非同小可,让赵里正同您细说,您也知道,我虽见过些世面,对这些事儿却不大通”元绣只要知县记得自己就行了,倒没什么再表现的心思。
赵里正愈发满意,元绣不愿表现,反而将他让到前面,这一来若是真的捉到贩私的贼人,说不得他也能受赏。
心里这般想着,在沈知县看过来时又一五一十将纵火之事说了个明白,这话一早元绣说给他听了,他现在又照着一股脑说给知县。
元绣展开手里的帕子,站在一边的衙役接过来,毕恭毕敬递给知县。这就是昨晚那方没燃尽的帕子,还有些火油在上头。
果不其然,知县眉头紧皱,火油易燃,威力甚大,“此事确系非同小可,昨夜可有人伤亡?”
元绣摇摇头:“昨儿夜里我正赶绣活,歇的迟,才熄灯便听见声音,一着火便发现了,虽没见着凶手,不过好歹那火救的不算晚。只可惜了仓房里的粮食。另,那火油可不是一点半点,只看将仓房灶屋都浇了一遍,就能断定这私贩火油之人背后所谋甚大。”
知县也叹了口气:“如今纵火之人未明,此事还需得从长计议。”
“我倒是有些猜测…”元绣故作踌躇。
“姑娘但说无妨”事儿牵扯的大,能尽早解决自然是尽早解决,以免夜长梦多,再说沈知县也并非嫉贤妒才之人。
“家中遭此一劫,无外乎有人背后指使暗害,我回乡已久,要论得罪的人却不足一二,无非因村人赁地之故,得罪了杨员外。”知道这一说估计人家只当她多想,所以还不等知县发问,她便继续说道,“也并非空穴来风,横竖证据都有,前些日子下了雨,墙根内外都有生人脚印,再说这一进一出,身上必定被竹刺刺伤,衙中专管此事的差役个个都有本事,若是能去杨家打听打听,这事儿定会水落石出。”
具体如何去查,想来也她无需多嘴,若她真说出来,只怕知县倒觉得她认为衙门里人都是酒囊饭袋呢。
沈知县点点头,这本也就是个头绪,即便元绣不说,他也须得问问元绣可结过什么仇人。
“此事须得尽快查办,一来拖的时间长了证据只怕都没了,再一个事关重大,若是顺着纵火之人都抓不到私贩火油之人,此事怕是还得继续上报。”县令沉吟,“至于你家中损失,待捉住凶手以后一并赔偿。”
元绣行了个大礼:“如此便多谢您了”
赔偿不赔偿的,她是无所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