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别说了,到叫我越发舍不下老脸。”王善保摆手,眼里泪水也止不住的往下落。“我实在是羞得慌,年纪越大越没个脸皮,竟干起挟恩图报的事来,只是这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
赵大胜手忙脚乱地劝:“不必如此不必如此!直说便是,若有能帮上忙的地方,您不说也是要帮一把的。”
王善保媳妇儿春枝婶子噫噫呜呜地哭诉:“昨儿杨老财说是要涨地租,先前收五成租,如今竟要六成,当初那些地半强迫着我们卖了,本是收四成租,没二年功夫又涨到五成,如今更是要收六成租,可这田地不租,一家人都得饿死……”
元绣皱着眉听,杨老财无疑是周边一大祸害,双井村的地,还有后山一整片树林子,都是用极不光正的手段拿的。如今村里人要盖房,连木头都得掏钱买。
现如今地租心善些的人家都收四成,一般都是五成地租,收六成租的,怕是都不想要佃户活下去了。
王善保今儿来的意思,就是想赁赵家的地。
元绣一口气买了个庄子,庄子里有五十亩地,且还都是上等田地,另还有二十亩中等田,虽说是中等田,却比他们那些没甚肥力的中等田好出太多,要知道,庄子里的管事年年都要买肥的。
外来户本就艰难,一个村子全是外来户,娶妻嫁女周遭就没人愿意,大家都不愿意娶双井村的闺女,也不愿意将闺女嫁到双井村来,因此村中通亲往来的倒是多,也因此村子里家家户户关系比那些个大宗族更为亲近。
老一辈经过战乱,能活下来就十分不错了,再不会起旁的糟污心思,村中各户,也算齐心。
也是因此,赵家哪怕再落败,也不见村中人落井下石,反倒赵家日子过不下去了,还有人愿意搭把手。
不像杨老财,恨不能盼着他们绝户。
“去年中秋我家儿子才娶妻,如今儿媳肚里有了小娃娃,再如何也不能饿着娘俩,只是杨老财未免……未免太过心狠,如今要交六成租,一家老少,实在是没活路了。”王善保身形佝偻,鼻涕眼泪一把流,“本不该求到你这儿,但……但实在是没主意了,只盼着能从你家赁个二三亩,地租我们也给,便照从前一样,按五成给。”
这话一说,赵大胜便不吭声了,庄子是元绣买的,得她点头,他不可能没得元绣应允先,就把这事儿应下来。不过王家对他们有恩,他也不好拒绝,因此巴巴看向元绣。
庄子里田地再加自家田地,零零总总有将近七十多亩,这些田地他们一家肯定种不完,原本就想着赁些出去,她主要想好好经营那片果子林。
再说若是田地赁给村里人种,自个儿不必费心,每年也能多上很大一笔进项。
单她一家富裕不算什么,周遭几个村子,人家也并非只是因为他们一村子外来户,才不肯同他们村子结亲,最大的原因还是穷。
包括杨老财,为什么只逮着双井村压榨,莫过还是他们穷,也没什么根底。
赵大胜在王善保殷切的眼神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姑娘,你看,你看这事儿?要不就租出去几亩?”
王善保又看向元绣,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赵家姑娘自打回来以后,赵家日子越来越红火,这位姑奶奶,是有本事的。
元绣没说话,赁地倒在其次。
家里本来也不打算种那么多地,再一个村中人帮过赵家,大家日子不好过,赵家反而见天吃香的喝辣的,未免太过遭人记恨。只不过若真的轻易把田地佃出去,往后都是乡里乡亲的,再收回来肯定不容易,收不收还两说,若有什么纠纷,也不好扯破脸皮。
所以还得另想个万全之策。
元绣没说别的,只叫王善保先回去,明儿再给他答复。加上自家本有的田地,还有庄子里的边边角角,一共有七十六亩,其中五十六亩上等田,余下全是中等田,自家明年开春只打算种个二三十亩,余下租给旁人不如直接租给村里人。
不过自家的田地被人下了药,横竖不长粮食,所以今年暂且歇一年,不种粮食,那就剩庄上的七十几亩田地了。
见元绣没把话说死,王善保仿佛看到了机会,看向元绣的眼神愈发期盼。
“这事儿一时半儿我定不下,天儿也不早了,明儿给您答复。但您放心,这地是能租给你,不光是你,村里若有其他人要租,也可以。不过具体如何租,租金几何,还得再商量。”
“好……好!姑娘,那我便先回去了,叨扰许久,叨扰许久”王善保得了准话,朝元绣拱拱手,也不好意思再耽搁下去,赵大胜要留他吃饭他也不愿意。
等人走了,赵大胜才搓着手,红着脸;“若……若是为难,我便去回了王家。”
他以为元绣心里不愿意,碍不过家里才说要将地租出去。
“这些田亩本就打算租出去,租给不三不四的人,不如租给村里人,况且这些人对咱们家也有恩情。”元绣知道她爹的顾虑,摇头示意他放心。
双井村不算大,但也有四十来户人家,村里头基本没有分家的,一来房子不够住,二来本就没多少田地,再一分怕是要饿死,还不如从公中吃喝。
四十几亩田地赁给村中人是够的,家中要张口吃饭的多,又没几亩田地才会去赁地种,现下村里赁地的人家本就没几户。
王善保今儿回家,明儿她们家愿意赁地的消息估摸着就会传出去,原本想着年后再说这事儿,现在看来立马就得有个章程。她想的是一年一租,第二年若没出什么幺蛾子,便继续定契,若是出了问题,元绣便能收回田地。
至于地租,地租她只收三成,即便三成,也是不少出息。再说她也不纯粹是想要银钱出息才赁地,她心里还有些别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