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穿越重生 > 天宇开霁 > 第9章 醉里追怀往事

天宇开霁 第9章 醉里追怀往事

作者:素光同 分类:穿越重生 更新时间:2022-02-08 01:45:00 来源:文学城

巩城位于岱江与西江的两水交汇之处,自古以来便是丰饶肥沃的鱼米之乡。

通往巩城的那条官道上,近旁是车马香尘,远处是稻田纵横。眼下正值秋收的日子,农民都在田地里忙活,他们握着镰刀,背着鱼篓,在水田中割稻收鱼。

“稻田养鱼”是南方传来的耕作方法。稻田中长大的鱼,常被称为“稻花鱼”,肉质鲜美可口,价钱也不贵,只卖几文钱一条,寻常百姓都能吃得起。

彼时夕阳沉落,红霞似火,村庄里炊烟袅袅,飘来一阵鱼汤的香气。

华瑶拽紧缰绳,自言自语:“这就是传说中的稻花鱼。”

谢云潇正与华瑶骑马并行。他们快进城了,车队的行速也慢了下来,谢云潇问她:“你想吃稻花鱼吗?”

“我没吃过,”华瑶小声道,“我姐姐说,只有乡巴佬才会吃稻花鱼。”

谢云潇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谢云潇也压低了声音:“殿下放心,凉州的接风宴上,一定会有稻花鱼和米酒。”

华瑶笑着说:“好啊,我先在此谢过了。”

谢云潇并未接话。他目不斜视,看着前方。

平坦开阔的大路上,逐渐驶来一队人马,为首那人约有三十多岁,身穿一袭青袍,头戴一顶儒巾,装扮得十分斯文秀气。他距离华瑶还有十丈远,就先下了马,徒步走来,恭敬有礼。

他带着随从,跪在路边,高声道:“巩城巡检司通判,陆征,参见殿下,恭请殿下圣安!”

“免礼,”华瑶道,“有劳你出城远迎。”

陆征是文举出身,不通武艺,如今任职于巩城巡检司,作为通判,官阶六品。

巡检司的职责为“缉盗杀匪、平叛定乱”,常年养着五千多个官兵,平日里杂事不断。所谓的“六品通判”,委实是个苦差,下面一帮人盯着,上面一群人管着,捞不到几分油水,出了事还得担责。

陆征二十四岁中举,随后在官场沉浮了七八年,四年前才升任巩城通判一职。

陆征之所以能升官,不是因为他在仕途上有所建树,而是因为他讨了一个好老婆。他的妻子,出生于京城的名门望族,乃是当今皇后的表妹。凭借这一层关系,陆征加官进爵,不用拼功绩,只要熬年限,便能得到岳丈的提携。

陆征知道华瑶的来意,对她更是毕恭毕敬,早早为她安排好了宴席和厢房,位于巩城公馆。

巩城公馆有一处美景,名叫“芙蓉楼阁”,那座楼阁建在水上,四面开窗,高大宽敞,东边倚着一片垂柳翠帏,西边映着一带荷花红波,每年夏秋之际,花香满室,因而又名“盈花楼”。

今天的公主接风宴,就设在盈花楼的顶楼。

陆征听从妻子的意见,费了一番苦功,精心准备接风宴的菜肴。

他的妻子本是京城的闺秀,当然清楚王公贵族的喜好。今夜的筵席上,光是荤菜头盘,就包括金盅鸡、烹河豚、鲜蒸鲥鱼、玲珑河蚌,至于糕点、茶酒、素菜、汤汁,更有百般花样。

前一天晚上,妻子也在床上与陆征讲了些私房话。

妻子说:“公主是在深宫长大的小姑娘,才刚满十七岁,她去了凉州,能做什么事业?被蛮子杀了,便也死透了。皇后娘娘一向不喜欢她伶牙俐齿,咱们可千万不能由着她,任她的性儿去做什么剿匪。相公,你且听我的,将她好生招待着,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趁早把她打发去了凉州,方是咱们的万全之策。”

妻子的枕边风,吹进了陆征的心里。

待到开宴时,华瑶高居最上位,谢云潇、杜兰泽作为她的近臣,分别坐在她的左右两侧。

至于陆征及其妻子,只能坐在距离华瑶几步开外的位置。

陆征的妻子偷瞄了谢云潇好几眼,陆征也没在意。他斟了一杯酒,举杯朝向华瑶:“下官有幸迎来殿下大驾,寒舍蓬荜生辉……”

他还没说完,华瑶笑了:“芙蓉楼阁风景秀丽,怎么也算不上寒舍吧。”

今夜的接风宴上,除了陆征及其妻子,还有别的官员在场。华瑶一开口就落了陆征的面子,陆征仍是不急不躁的:“下官口笨舌拙,还请殿下恕罪。”

“何罪之有?”华瑶抿了一小口酒,“本宫见你出城远迎,礼数周全,态度恭敬,必是品行端正之人。”

她指尖抵着酒杯:“既然如此,本宫与你说两句实话,也不妨事。”

陆征赔了一个笑。他喝完了杯中酒水,双掌交叠,向华瑶行礼:“下官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华瑶冷漠道:“那便不讲了吧。”

陆征的笑容一凝,嘴里冷飕飕的。他抬手扶额,给自己的下属递了个眼色。

那下属也在巡检司任职,年纪轻轻,天不怕地不怕,直接开口道:“殿下,您是圣上亲封的凉州监军,您在岱州耽搁太久,恐怕会有麻烦!岱州杂务繁多,贼寇诡计多端,殿下要是劳累过度,臣等难辞其咎!”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完的。

华瑶被他吵得心烦,杜兰泽就在此时发话:“殿下是凉州监军,自然看重凉州的漕运。如今,盗匪占据了岱江沿岸,且有愈演愈烈之势,若不尽早拔除,将来酿成大祸,阻断漕运,危害社稷,敢问阁下,是否担当得起?”

那官员区区一介九品芝麻官,官职还是家里捐钱买来的,先前讲出口的那些话,不过是他事先背好的稿子,再经杜兰泽这么一问,他立刻现了原形,似笑非笑地说:“八字没一撇的事,您搁这儿发什么火啊,说到底,不就是丰汤县遭了贼吗?你非要让咱们巩城巡检司发兵,万一吃了败仗,担责的就是咱们自个儿啊!”

“放肆!”陆征一声怒吼,站起身来,连连赔罪,“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杜兰泽打断了他的话:“陆大人,何罪之有呢?您为殿下准备美酒佳肴,光是接风宴,耗费了至少一百枚银元。《大梁律》规定,官员每一次设宴,开销不得超过四十银元,您超支两倍有余,可见心意至诚。巩城距离西江、岱江渡口最近,哪怕贼寇在岱州烧杀劫掠,焚毁栈道驿馆,侵占官粮民田,您始终静观其变,以静制动,可见深谋远虑。”

陆征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立刻伏跪在地,哀嚎道:“殿下!”

华瑶却问:“本宫来巩城之前,正准备给御史写信,陆大人,你说,那几封信,该不该写?”

华瑶话中所说的“御史”,正是监察御史,负责纠察全省各部的官员。

陆征跪得端正,硬着头皮说:“下官任职以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从未犯过错。”

华瑶吃了一口鱼肉,才说:“那我问你一个最简单的问题吧,今天这顿饭,究竟是谁出的钱?”

陆征道:“是、是……”

他的妻子忙说:“是妾身从娘家带来的体己钱!”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望着华瑶,眼里泪光盈盈:“妾身晓得,公主是金枝玉叶,贵不可言。况且妾身也从京城来了岱州,对殿下又敬爱,又尊崇,这便拿了体己钱,吩咐丈夫摆了宴席。妾身要是惹怒了殿下,那全是妾身的过错,只求殿下责罚,妾身恭领。”

华瑶心道,不错,果然是京城贵女,反应如此迅捷。

芙蓉阁楼三面环水,水上漂着几艘轻舟,舟中悬灯结彩,还有伶人吹箫弹琴,奏乐唱曲。

乐声幽幽,花香阵阵,杜兰泽站了起来,走到了陆征面前:“陆大人和陆夫人一腔赤诚,殿下并不是要责怪你们,反倒还想替你们二位考虑。”

她提起裙摆,缓缓蹲下来,平视着陆征:“陆大人,请您听我一言。”

陆征咽下一口唾沫:“请说。”

杜兰泽笑问:“您见过羯人吗?”

赤羯国位于凉州北部,赤羯人就被称为“羯人”。

羯人骁勇善战,有胆有识,人人都能弯弓射箭,骑马挥刀,无论男女老少,全民皆兵,十分擅长行军作战。

昭宁四年以来,羯人和凉州军队交战几十次,迄今为止,他们仍有二十多万铁骑,徘徊于凉州边境。

陆征低头,答道:“羯人……不会来岱州。”

杜兰泽却说:“三虎寨内部,还有不少羯人,羯人数量之多,远超官府此前的预计。倘若您置之不理,日后一旦问责,便是通敌叛国之罪。”

陆征的妻子狠狠掐了他一把,他回神道:“这、这未免……”

杜兰泽循循善诱:“您所担忧的,无非是官兵打了败仗,朝廷追究下来,您担当不起。可您似乎忘了,公主作为凉州监军,可以率兵迎战,只要你听从公主调遣,无论功过……”

“自然有我来承担。”华瑶接话道。

陆征陷入沉思。

杜兰泽道:“您不出兵,必然遭罪受罚,您出了兵,还能立功求赏,敢问大人,孰轻孰重,孰是孰非?”

妻子的手还按在陆征的腰间,掐得他腰眼酸麻。他哪里顾得上妻子?细想杜兰泽的一番话,想得头晕眼花。

他听说了丰汤县驿馆一案、凉州漕运一案,短短一个月之内,贼寇在岱州犯下两桩大案,也牵连了凉州军营。

倘若他此时出兵,确实利大于弊,就算吃了败仗……反正是华瑶率兵迎战,他可以把罪责推给华瑶。

哪怕上头对他问责,“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也远远好过“玩忽职守、胆小误事”。

想到此处,他拿出军令牌,亲手交给杜兰泽。

他高声道:“敌国入侵,非同小可!只要能剿灭三虎寨,下官听从一切调遣,愿为殿下肝脑涂地,粉身碎骨!!”

杜兰泽抓紧令牌,笑得格外柔和:“陆大人一腔忠勇,必有回报。”

*

当夜,华瑶一行人住进了巩城公馆。

谢云潇的房间被安排在厢房的西南角落,他也没说什么。他的要求很低,有个干净的床铺就行。

怎料,夜半时分,有人敲响他的房门,他开门一看,见到了陆征的夫人。

陆夫人发簪斜插,长发散乱,身披一件纱衣,脚踩一双木屐,手上拿着一把鸳鸯绣花的团扇。她还没讲一个字,谢云潇“啪”的一声关上房门,还加了闩锁。

陆夫人继续扣门,唤道:“谢公子?谢公子?”

谢云潇道:“天色已晚,请你原路返回。”

陆夫人道:“公主明日就要检兵,妾身的夫君去了军营筹备,现下,他不在府里。谢公子,你开一下门吧?”

谢云潇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理不合,我不可能开门。”

陆夫人还要再说两句,忽然听见一阵放肆的笑声,她转过头,看到拎着一壶酒的华瑶。

华瑶调侃道:“夫人好雅兴!”又夸赞道:“夫人这身打扮,真的很不一般,我十分欣赏!不如你跟我……”

陆夫人哪里见过这样轻狂的公主?她只当华瑶与皇后不合,她又是皇后的表妹,华瑶看她轻浮,就想趁机作贱她。她赶紧找了个借口,逃也似的跑远了。

夜深人静,周围没有一丝灯火,也没有一点杂音,谢云潇忽然打开了房门,华瑶立刻跳进他的房间,还要问他:“你刚才怎么说的来着,孤男寡女……”

谢云潇接话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理不合。”

“确实,这不合礼法,”华瑶拧开酒盖,仰头喝了一小口米酒,“符合我的家法。”

谢云潇重新挂上闩锁,像是把华瑶锁进了他的房间。然后,他才问:“什么家法?”

“好问题!”华瑶很有自信,“我定的规矩,就叫家法!”

谢云潇离她更近了些,酒香扑面,他确定道:“你喝醉了。”

华瑶大言不惭:“我,千杯不倒。”

谢云潇笑而不语。他拍了拍软榻,华瑶就坐到了榻上。他又摊开手掌,她就把右手交给他,让他撩起她的袖子,查看她的手腕伤势。那伤处消肿消了一大半,只剩一点若有似无的浅红色。

微弱月光之下,谢云潇一言不发,专心为她上药。他指尖蘸了一点药膏,在她伤处细细密密地抹匀。

谢云潇的手指修长,宛如玉石雕刻而成,指腹却有薄茧,那是练剑磨出来的茧子,抵在华瑶的腕间,反复地摩挲,诱发钻心透骨的痒意。

华瑶眨了眨眼睛,忍不住说:“老师,你要是转行去做大夫,肯定有很多人愿意被你医治。”

“你又在戏弄老师,”谢云潇捉着她的手腕,“屡教不改,秉性恶劣。”

华瑶果然顽劣:“你胡说,我为人正直,做事正派,你看不出来吗?”

谢云潇漫不经心道:“等你作弄够了我,你会不会再换个人?”

华瑶歪头:“什么意思?”

虽然她喝醉了,但她醉后的言行举止也可爱得不得了。她越是亲近谢云潇,谢云潇越是警惕,只觉她的一切表相都是蛊惑人心的陷阱,他拐弯抹角地提醒她:“我不信你什么也不懂。”

华瑶直接靠过来,毫不客气地倚着他的肩膀。

谢云潇从未与任何人如此亲近。隔着单薄的衣料,隐约能察觉她的肌肤细腻柔润,他差点把软榻的扶手握碎,刚要把华瑶的坐姿摆正,她又说:“快到淑妃的忌日了,我很想她。”

谢云潇的动作一顿:“你的养母淑妃?”

华瑶含糊不清:“淑妃重病卧床,皇帝不准太医为她治病,我又被皇后禁足了。等我千方百计解除禁制,跑去探望淑妃,她只剩下一口气了。”

华瑶陷入回忆:“淑妃说,她对不起我,没当个好娘,没给女儿留东西……我哪里想要什么东西呢?我只想让她活下来。”

华瑶语气平静,没有大痛大悲,她的眼泪早就流干了。临近淑妃的忌日,她自己也即将踏上战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心中一时百感交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路过了谢云潇的门口,走进了他的房间。

她抬头看着谢云潇,甚少见他露出这样的神色,他像是在端详一只受伤的幼兽。她不太喜欢,正要和他告别,屋外忽然有人敲门,她转移话题:“你猜,这一次是谁找你?”

谢云潇道:“你的侍卫。”

华瑶惊讶道:“你认识他吗?”

早在两年前,谢云潇就和齐风打过照面。

今夜,齐风站在门外,喊了一声:“殿下。”

华瑶回应道:“我在!”

她站起身,走向门口。

雕花木门被华瑶推开,灯光落在台阶上。

齐风提着一盏灯笼,颀长的身影与夜色重叠。他的目光紧随华瑶:“殿下,杜小姐在找您。”

“我马上走,”她没忘记和谢云潇打招呼,“明天见,小谢将军!”

谢云潇对她一笑:“上次不是改了个称呼么?”

他这一笑之间,庭院如有明月生辉、星辰绚灿,那普普通通的厢房都被衬成了天宫仙府。

华瑶有些诧异,倒也很给面子,认真道:“潇潇。”

谢云潇瞥了一眼齐风,才说:“明早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醉里追怀往事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