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羽记 第18章 第18章

落家村。

漆黑的天空中一轮弯月被天空中的云朵掩盖，泼墨般的黑，淹没了简陋的农舍。只有蝉虫在草丛间鸣叫。

枝桠上寒烟翠与狐三娘女子并排而座，低着的头正仔细打量树下透出微弱光亮的房屋。

寒烟翠比划了下，犹豫道：“你说我们真的要....”

“你说呢？”而狐三娘的目光至始至终盯着一户人家，没有半分松懈，“这里的路你都摸清了吧？”

“放心吧！早就摸的门清了！”寒烟翠坐在树枝上双脚不安分的晃动着，“尊主之前还不让行动，让我静待时机，没想到你那么快就赶来了。”

“尊主在前方拖住汐族那两人，以免向彦亭提前回来。”狐三娘挑眉讥笑道，“怎么？现在动手你怕了？”

“哼，谁怕了！”寒烟翠撇了撇嘴，似有不满，“只是有些不舒服.....毕竟住了那么久。”

狐三娘嗤笑出声，道：“心软了？”

“谁心软了！”寒烟翠辩解道：“我只是觉得...我一个人就能搞定，尊主却偏偏派你来！

狐三娘面对她的嘴犟不予理睬，直接指着那处房屋说道：“那户姓林的交给我。”

“哎...不是。”寒烟翠看了她一眼，随后眼珠滴溜溜的转动，开始打趣道：“狐三娘，这你也要和我抢。那也是我选的目标唉。”

狐三娘横了她一眼，道：“我说寒烟翠，这是尊主的意思，你敢反抗不成！你只需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寒烟翠清哼，眼珠一转，狡黠笑道：“我看不止那么简单吧？你今天晚上已经盯了他们半宿了！你和那姓林的有何冤仇啊？”

“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狐三娘瞥了她一眼。

“...你！”

树下，似有什么东西在窜动，在草丛里作出窸窸窣窣的响。

寒烟翠愣了一下，眨眨眼似笑非笑的收回手：“我说狐三娘，你不会把你的宝贝小狼也带来了吧。”

“怎么？你怕了？！”狐三娘挑眉轻蔑的看着寒烟翠，“等会动手的时候可别吓破了胆。”

寒烟翠起身，瞪了眼身旁的女子：“哪有！”

“呵呵，我今夜就挖出他们的心肝看看是什么颜色的，竟然生出那样黑心的儿子。然后再喂给我的宝贝好好尝尝。”狐三娘冷笑，曲指成爪：“小狼，我们走！”

狐三娘轻轻一跃跳下树枝，寒烟翠也紧随其后。不过，狐三娘去的是林猎户一家，而寒烟翠则是去另一户人家。

在这里居住的这段时间内，已经摸透了这里所有的门户道路。

她毫不犹豫的走进一户农居，推门而入。

寂静的房里，推门声吵醒正在熟睡的人，那人神色突变，警惕的披衣而起，沉声喊道：“什么人？”

“来找你讨债的人！”说话间，一道光影泛着森森寒气划破了黑暗。

长剑如蛇，瞬间攻上他的脖颈，枯槁如柴的身形随之僵硬，只有喉头在滚动。

老者不明所以的看向她，眉间轻皱，似乎不理解她所做为何，不解道：“我好像与你并无冤仇。”

“是吗？曾经你做过什么？你忘了。”寒烟翠冷的脸，持剑的手又逼近了一分，森森寒意之下已有鲜血从他脖间流出。

看着眼前熟悉的脸庞，恍惚间他想起了一个人：“你…你是…”

“我是。”寒烟翠点了点头。

“真的是你？！”村长神色一恸，不可思议地紧盯着眼前女子，混沌干枯的双眼如枯井落入石子瞬间泛起波澜，大为震惊道：“你还活着....”

寒烟翠冷道：“你很失望吗？”

“不！”布满皱纹的脸上欣喜若狂，村长激动的想要上前摸摸她的脸庞，“当年，是我对不住你.....”

老者重重的一声哀叹，双手停滞在空中半响。

寒烟翠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执剑的手微微颤抖着，偏过头几乎是咬着牙问道：“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是不是他！”

“你....”老村长的眼神忽然暗了下去，欣喜的脸上多了几分悔悟，“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我也实不相瞒了。当初是他找到了我，我犹豫再三却还是答应了他....”

“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也是我一生中痛悔的决定。”

寒烟翠静默不语，手指紧紧的握住剑柄。

老者看着眼前已经长大的女孩，忽然笑了起，眼含泪花：“如今见到你无恙，我也就释怀了...”话音未落，苍老的手猝不及防的握上剑身，锋利的剑刃顺势割破了他的手掌，闪电般的刺向咽喉。

汩汩鲜血不断的从伤口处喷溅而出。

寒烟翠愕然抬头，手剧烈颤抖着几乎都要握不住那把剑了！

只见老者双眼圆睁，散漫而无焦点的看着某一处，干涸的嘴唇无力的开合，似乎还在说些什么，然而那些未尽的话语却也只能随他长眠地下。

寒烟翠呆愣的看着地上的尸体，却没有半分复仇的快感，反而郁郁的堵得心里难受。她站在那里，静静的看了很久，才悠然开口喃喃道：“你帮了人族那么许多，却唯独毁了我的幸福。”

一滴泪无声无息的划过脸庞。

寒烟翠抽出染血的长剑，面无表情的提剑走了出去。

门外，风很急，却吹不散一直萦绕鼻尖的浓重血腥味。

寒烟翠心下生凉，突绝不妙，大步走了出去。

此时，这座小小的村落却是安静的可怕，一路上就连鸡犬的吠叫鸣啼都不曾听闻。

“怎么回事？”浓重的血腥味夹杂在夜风中一阵一阵的传来，寒烟翠顿起一身鸡皮疙瘩。

“你可真慢。都等你好半天了。”狐三娘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

寒烟翠被她吓了一跳，侧头看向身旁：“这是你干的？”

狐三娘似是而非的点点头。

寒烟翠蹙眉，疑道：“不是只杀那个姓林的吗？”

“尊主的意思。”狐三娘播弄着水葱般的手指，谁能想到这双纤细白皙看似闺房少女的手却是一双杀人利器？

“尊主的意思？”寒烟翠低喃，重复道。

“鸡犬不留。”狐三娘冷笑：“不这样怎能惹起人族的愤恨？”

“那你就真的这样？”寒烟翠指着一处院子，眨巴着眼不确定的问道：“你觉得这样就行了？”

“不然呢？”狐三娘反问道。

“我觉得尊主的意思吧.....”寒烟翠看着那落满一地的鸡毛，无语凝噎，“是让你鸡犬不留。不是要你杀光他们的鸡和狗吧？！”

“啊....”狐三娘顿足捶胸，做恍然大悟状，“原来尊主是要灭村啊....”

“你？”寒烟翠无语的看着她那副做作的嘴脸，寒意逐渐自脚下蔓延开来，惊觉道：“你不会是真的....灭光了吧？”

“呵～”狐三娘冷笑，横了她一眼，“你觉得呢？我是那种白痴的人吗？”

寒烟翠撇撇嘴，默不说话。

“尊主知道你下不去狠手，所以就让我来了。”狐三娘看出了她的心思，边走边说道：“再者伤口必须真实，尊主的计划才能达成。”

“可是尊主这样是不是....”寒烟翠犹豫了下，说道：“太狠了？”

“狠吗？”狐三娘忽然停下了脚步，视线飘向虚空，感触道：“在这乱世，要生存就必须狠的下心。你，我不都是因为不够狠心才沦落至此的吗？”

寒烟翠目光倏然转暗：“身不由己吗....？”

狐三娘收回目光，看向一旁发呆的寒烟翠，安慰道：“所有的恶事都有我来扛。你这个大小姐就好好的办完下面的事情。快走吧，接下来就要靠你了。”

说罢，狐三娘拍了拍她的肩膀。

感觉有人在拍自己，寒烟翠这才回了神紧跟在狐三娘身旁，问道：“是要去幽洲吗？”

“是的，妖族——祭都。”

狐三娘的话吹散在夜风中，那样平静无波的话语中却有着淡淡思乡之情。

一紫一绿两个身影很快便融入了夜色之中，不留下丝毫印记，仿佛从未踏足过这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