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情 第8章 宫里玩

心念没动，窗户先动了，一个小影子“唰”地窜进来，黑漆漆的夜里，两束幽绿的光。

抚芎掏出鞭子，准备把猫圈过来，但学艺不精，吓到了小猫。

一人一猫，在厨房里上蹿下跳。

追逐的声音吸引了皇城里的仆人，小猫从窗户逃窜出去，抚芎避声术一施，快步跟上去。

小猫窜得极快，若不是修行之人，是肯定跟不上。

左闪右避，居然逃到了一处寝殿里。

抚芎看着小猫跑进了纱幔遮着的木床中，然后一个姑娘坐了起来，伸手要拽床边的铃铛。

抚芎没等铃铛响，转头就跑。

这下好了，不仅找到了猫，还找到一个大美女。

抚芎翻窗，回到许奶奶家，蹲在自己的床铺边，理顺气息，脑子却放空了。

天大亮，抚芎早早起来，守在在灶台边，生火，煮水蒸包子。

许奶奶起来后，对着抚芎又是一顿夸赞。

抚芎边吃，边装作不在意地问许奶奶：“奶奶，您觉得世界上有妖精吗？”

许奶奶听完，筷子顿了下，笑呵呵的说道：“叶闺女，你们都是仙人，仙人的事情我这个老婆子怎么会知道。”

“嗯，要是我告诉您，您的猫变成了宫里的贵妃娘娘呢？”

“这怎么可能。”奶奶笑呵呵的，夹了个包子给抚芎，抚芎摇摇手。

“奶奶，妖精不一定都是坏的。但如果您说，想要您的猫回来，那我就把她带回来。”抚芎给奶奶盛了碗豆浆，给自己倒了茶。

许奶奶看着抚芎递来的豆浆，良久叹气一声，说道：“叶闺女，我枕头底下，有个布袋，里面有你的长辈给我的令牌，你拿走吧。”

“奶奶，不要把猫找回来了吗？”抚芎没动，看着老人家叹气，有些难过。

许奶奶喝口豆浆，起身把枕头下的布袋拿出，轻轻拍了下，像是要拂去不存在的灰尘，然后递给抚芎，眼里看着浑浊，实则透着精明的光，柔和地笑着，对抚芎开口：“我隐约知道我的猫儿不普通。别看老婆子我这样，我看人看物还是准的……那孩子现在还健康地活着，我就知足了。”

许奶奶盯了一会儿豆浆，轻轻抬头看向抚芎，露出一个慈祥又有些豁然的笑来：“我这一辈子，送走了长辈，送走了孩子。临了剩下一把老骨头，还能遇见那么漂亮乖巧的猫儿，和你们这些山上下来的仙人，够了。不求别的了。”

抚芎还是想把猫带给奶奶看看，或者把奶奶带去宫里，但奶奶只是摇头拒绝。

“听说妖精都长寿，说不定，那孩子还能给我这把老骨头收尸。”

说完这句，抚芎被请出了许奶奶家。

下山历练的第一个任务，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结束了。

抚芎有些失落，毕竟她以前没有过如此亲近的长辈。

没想到一个月的相处，真让抚芎生出几分感慨。

但这事，当事人都说了，不管了，抚芎没有插手的道理，所以只能作罢。

回教派复命。

佑灵师姐惊讶于抚芎回来的速度。听说之前接这个任务的弟子，都要被许奶奶刁难半年才能回来。

抚芎算是拿到令牌速度很快的了。

接下里的任务听起来很有意思。需要抚芎拿着令牌，去给皇宫里的金禾公主，当四个月的保镖。

这位公主听说，是个胆子很小，从来不出门的公主。抚芎并不认为她会离开皇宫，遇到什么危险。

但实际到了皇宫，抚芎才知道自己的判断失误了。

这位公主性格的确内敛，但皇宫里面，不算安全。

也不知道刺客们是怎么想的，非要盯着这位不声不响，过自己日子的公主。

才刚刚入宫四五天，抚芎已经打晕六七个前来行刺的黑衣人了。

怕吓着公主，大多数时候都是悄悄弄晕，再叫外头守着的下人们绑起来拖走。

在皇宫里，所有事情都讲究一个点到为止。话不能多说，饭不能多吃。

多了这么些拘束，才会让一些事情的发生变得可笑又令人唏嘘。

抚芎这次是正面瞧见了许奶奶的猫。这猫妖在宫里过的着实不错，锦衣玉食。听说最近一段时间十分受皇帝的喜爱。好像被皇帝赐了个良妃。也不知道是哪看出来良了。反正抚芎看她，身上的妖精味都快透出来了，就差尾巴在身后摇摇晃晃了。

良妃和金禾公主是好友，也不知道是怎么玩到一起去的。两人会一同在湖中亭子里说小话，或者午后在后花园散步。抚芎不得不亦步亦趋地跟着。

良妃最初见到抚芎，脸上的惊恐都快化为实质了，抚芎看着她就像是炸毛的猫，下一秒就要上房梁。

还好抚芎除了自己的工作，什么话都不说，也不会靠得特别近。

而且击退刺客的时候，顺便也会护良妃一手。

抚芎看这两位，说不出的头疼。不知道是不是宫里刺客出现的太频繁，两位吃糕点的手都不带停顿的。嘴里说着哪个宫殿出了什么新奇事情，眼睛看着抚芎打晕几个黑衣或穿下人衣服的，语气都不带变化一点。

但这样也好，要是动不动就大呼小叫，反而是麻烦。

日子就那么不咸不淡地过去，两个月就和玩似的。抚芎还是没能在坞夜教过年。

有些惋惜，不过能见识一下皇宫的春节也是蛮有意思的。

皇宫里过年，讲究的是一个排场。张灯结彩不说，御膳房从除夕前一个月就开始编排菜单，不能和往年完全一样，又得清楚哪些主子正当红，得哄着，哪些是皇帝爱吃的，就算做烦了也得再做几次。

各宫开始筹备贺礼还有饭后的余兴节目。

良妃仗着自己身段好，柔软，跳的舞每次都不重样，加上最近是红人，所以不需要多加准备。金禾公主就头疼了。她性子内敛，最不喜欢在众人面前表现，但这是过年，就算是帝王家也喜欢让孩子过年表演节目。逃不掉的。

金禾公主也不知是哪想不开了，终于对恪尽职守的抚芎开口了：“叶大人，仙人们一般过年，会和我们一样编排节目吗？”

小姑娘面色红润，明明是个大雪天，却被殿内的炭火和小手炉烘得微微出汗。

抚芎对人，一向是有礼又温和，属于是只要问了，就一定不让你失望的类型，所以就算觉得麻烦，也温和开口：“公主，我入教时间不长，无法为您解惑。但若您想知道百姓是如何过年的，我可以告诉您一些。”

金禾公主听了，眼睛都亮了。连忙点头。她是个养在深闺的金丝雀，不敢，也不能踏出皇宫。对外面的世界有着近乎于克制的好奇，但没有人会回答她。抚芎主动提起，她不可能不感兴趣。

抚芎对小孩最是宠溺，特别是小女孩。虽然她现在看起来，也只是个小姑娘。

这具身体，也就是叶沽，很小的时候是过过春节的，那时候，她还只是个普通的孩子，被大家捧在掌心，但日子长了，早就被灰暗的仓库盖去，只剩下像是雷声一般让人心悸的烟花声。

抚芎还有家的时候，家里的春节过的一本正经。抚芎的父亲，水华门的辰戌仙君，是个要面子的人。春节必然要请上好友，一同欢聚。不说载歌载舞，但吃食是不会差的。

饭后的乐子，就是看几个孩子表演过去一年学了什么，有什么变化。抚芎是个得体的，为了给父亲长面子，所以每年变着法子讨父亲和诸位长辈开心。写字、炼丹、法术、弹琴、吹曲，每年不重样。

每年过年，也是她父亲对她最好的时候。

抚芎组织语言，把有趣的东西全部罗列好，告诉金禾公主。很快这孩子，就找到了自己能做的。道谢后就去翻找东西了。

怕炭烧太久，闷得人不舒服，所以暖和的宫殿，还是开了几扇窗的。

抚芎从窗缝往外看去，梅花居然已经开了不少了。幽幽传来香气，有些凛冽地醉人。

一月后，宫中晚宴。

抚芎作为比较特殊的侍卫，被安排在金禾公主身后，也蹭到宫中的美食。

不愧是御膳房，这做出来的吃的，精巧美味。一道豆腐，都做出六种不同的样式来。

宴会过半，大家都吃了半饱。就开始一一展示节目了。

良妃一曲轻纱舞，满堂喝彩。美轮美奂，但少了些精气神，就和木偶似的。

不过哪有那么多人懂舞，只知道漂亮妖艳的良妃，下叉快又优雅，腰两只手能圈一圈。

表演完很快就被皇帝叫去坐在身侧了，皇后娘娘和几个妃子，又是眼神交锋。

抚芎不在意这些，就当乐子看，多喝了两碗茶水，还中间离席一小会，和公主嘱咐了几句，出去晃悠了两圈。

不得不说，刺客很敬业，但今天用不着抚芎出手，锦衣卫早早拿下。

等抚芎回到宫殿，就该金禾上场了。

这孩子大概是真不喜欢在人群前抛头露脸。但又想讨父亲和母后高兴，所以腿肚子打颤，硬着头皮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