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抚芎只稍稍合了一会儿眼,就利落起身了。
密林这个地方,是抚芎以前的第二个家。
她最是喜欢和乱七八糟的灵植还有动物呆在一起,所以常常入密林,十天半月不回去。
坞夜教因为擅长练蛊,所以大多也会去密林。
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抚芎还是很自在的。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轻松。
刚刚重生这两年,抚芎加紧修炼,逼迫自己把修为先提升到可以保命的水准。
所以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找灵植和草药。
这下可是蜜蜂进了花丛,抚芎不把自己的储物囊填个半满,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其他弟子还在往深处走,抚芎已经远离大部队,开始薅草了。
幻月菇,冷风草,油绿的胡藜,还有各种各样的好东西。
抚芎和土拨鼠似的,走到哪扒拉哪里的土。
冷风草的需求量是最大的,因为炼制药水或是丹药,必须得要冷风草来确保温度不会过高。
冷风草是个很滑头的草药,所有带有体温的生物接近,都会马上缩入土里。连蛇这类冷血动物的温度,都能干扰到冷风草。
不过,抚芎可熟悉这些调皮的小东西了。她带了雪棉线织造的无温手套,加上给自己施展隐匿术,这下,除了化神期的大能,没什么生物能主动发现她了。
抚芎有意识把丹田里的小蓝鸟召出来。它现在尾羽长了,变得漂亮了不少。
虽然很消耗灵力,但无所谓,抚芎要的就是身体不停转化,让自己转化的速度越来越快。
小蓝鸟是只聪明小鸟,停在抚芎肩头,观察完主人的动作,就开始发挥自己的作用帮忙。
蓝鸟轻轻飞起,落在抚芎眼睛面前,化作了一副青色的面具。
抚芎轻轻摸了摸面具,发现是不能摘下来的。但手感很好,摸上去很柔软,像是小小鸡仔的绒毛。
眨眼看周围的环境,发现有些灵植发出了蓝色的光。
抚芎蹲下,摘了一株查看。
的确是品质良好,而且很干净。
这下如虎添翼,抚芎快速收割草药灵植,上树下地。
灵活得像林子里的土著民。
还找到了少见的虫子。一个有着绿色反光翅膀的,金甲虫。
一看就凶,抚芎掏出陶罐,把虫关进去,一秒都没犹豫的。
抚芎自己可以把虫子炼化成药水,或是简单的毒蛊,若左安喜欢,可以给她做成别的蛊虫。
路上的亮晶晶,很快就被拔走,奇怪的毒虫,蝎子,都装起来。
到后面,看到蓝光比较淡的草,抚芎都有些懒得拔。
除了比较日常的草药,抚芎还想找一株灵泉木。有了这个好东西,土壤常年湿润,而且富含很多灵植生长所需的物质。
但灵泉木可遇不可求。需要从百年活木上面割。
百年活木肯定也是成精的,哪能那么巧就遇见。
若是在别的林子,草木茂盛的地方肯定能有活木。
密林里面全是茂盛的草木,没有办法判断,只能赌自己的运气。
但运气……抚芎不觉得,自己有这个东西。
“哎……”
“叶姑娘,为何叹气?”
身后突然响起动静,给抚芎吓得差点跳起来。忙让小蓝鸟回到丹田,起身转头,看向来人。
是皇宫里见过的那位公子。只不过今天,他头发高高束起,一身暗绿的袍子,和密林的颜色相似,看着人眼睛很舒服。
抚芎行礼:“楚王爷。”
楚淅川侧身,避开了这个礼,然后扶起抚芎,笑道:“不是在皇宫,也没有旁人,叶姑娘不必如此拘谨。”
抚芎笑笑:“好,王爷。”心里想的是,可别盯上我,让我找灵泉木去。
楚淅川像是知道抚芎想什么似的,问道:“叶姑娘会种灵植?”
“略会。”抚芎笑笑。
楚淅川被这个略会逗笑,看着抚芎直摇头。
楚王爷今天带了一把绿竹纹路的折扇,摇摇扇扇,配上他的浅笑摇头,看着是实打实的风流倜傥。
“刚刚来的路上,遇见一活木,可惜我一个人敌不过,不知叶姑娘可有意向一同前往?”
抚芎眼睛一下都快放光了:“真的,在哪?”
两人快步往后赶。
楚淅川并不急,但看着抚芎斗志满满,倒也多了两分认真。
到了地方,抚芎只觉得自己刚刚真是眼瞎。那么大一棵树,就没往活木身上想。
两人不说话,对视了一下,互相比了手势,简单决定了攻击方式。
抚芎挥鞭,让活木动起来,往反方向逃跑,楚王爷剑封后路,顺便斩下活木的枝条。
但抚芎刚刚出鞭,就发现不太对劲。
这活木,脾气是相当暴躁,抚芎的鞭子落在它面前的空地,它直接根窜出地面,把鞭子卷到了土里。
抚芎使劲,但鞭子不出来,心道不好,放弃鞭子,往后大退。
楚淅川提剑追上,剑气凛然,速度极快,抚芎一瞬间竟然看不出,楚淅川用的什么招式。
活木被楚淅川斩断了几根纸条,转移了攻击目标,用巨大的根试图缠住灵活的楚淅川,可惜活木没眼睛。
抚芎没了鞭子,心里过了两轮,调度灵力,化出一根长笛。
楚淅川的剑,抚芎心里大概有了预估,那自己要做的,就是给楚淅川制造机会。
手指轻轻按在笛孔上,提气,稳稳吐出。
古曲很多。对灵植有用的,可以干扰的,抚芎只想起一篇。
那是许娇教抚芎的第一首曲子,叫做无眠。
很温柔的曲子,却能让听到的野兽和人,变得焦躁慌乱。
抚芎很久没吹笛了,有些磕磕巴巴的,有的时候还跑调,高音吹不上去,但勉强也能起作用。
很快活木就被抚芎和楚淅川烦得不行。
留下了大块树皮和枝叶,看着有些骂骂咧咧地逃走了。
两人瓜分战利品,楚淅川让抚芎先挑,抚芎也不客气,割下很大一块树皮,收入袋子。
“叶姑娘。”楚淅川只捡了点树叶。
“嗯?”
“您的笛子,是跟谁学的?”
抚芎眼皮一跳,总感觉前两天,她刚刚听到过类似的问题。
“没学过,随便乱吹的。”
“是嘛,我认识一位朋友,吹得一手好笛,以后可以引荐你们认识。”
楚淅川语气不急不缓,但抚芎就是听出了些劝导的意味。
“我刚刚真的吹得很差吗?”抚芎把袋子打了个不容易松开的结,看向楚淅川,语气有些不好意思。
“不,您若是自学的,那真算得上是天赋异禀了。只是若您对笛乐感兴趣,那我可以引荐一二。”
抚芎心下有数,笑着应和,回去就好好练笛。
有了一起打怪的情谊,两个人后面干脆就一起走。
楚淅川是个博学,但不好师的人。他更喜欢听,不喜欢说。
抚芎则是另外一种极端,会的多且杂,但不喜欢和别人说,只喜欢自言自语。
两个人走一路,经常是抚芎突然蹲下,或者跑远,摘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结果回头,发现楚淅川跟在身后两三步,也不问,也不惊讶。
构成一种诡异的和谐。
天色渐渐暗去,大家都放出信号烟火,标注自己存活的情况和位置。然后就地扎营。
抚芎和楚淅川也没遇见别人,所以就只能两个人轮流守夜休息。
楚淅川不是个喜欢提问的,抚芎又害怕尴尬的氛围,只能硬着头皮发问:“楚王爷,您的剑法,是师从哪位高人?”
楚淅川用木棍轻轻拨弄木柴:“小时候跟着校场的将军们学的。没有特定的师傅。”
“您的剑很快,比我认识的大多数剑客都要快上几分。”
这是真心话,楚淅川的剑法虽然没那么凶,但是非常快,衔玉来了,也比不上这人的速度。
“学来自保的,叶姑娘过誉了。”
话题结束。又开始诡异的安静。
楚淅川大概是知道,抚芎有些不自在,就开始挑起话题:“叶姑娘,你是哪里人?”
给抚芎问住了。叶家那个镇很小,况且抚芎没在意那个镇的名字。想了想,回答道:“我是西边一个镇上出生的,小镇,没有名字。”
“您是几岁开始习武的?”
抚芎笑了:“说来您可能不信,我是前年刚刚入教习武的。”
楚淅川瞪大了眼睛,重新打量了一遍抚芎。
这是正常的,抚芎在用一种令人恐惧的速度修炼。
若不知道她现在的身体,是生灵所化,定要怀疑是不是修的魔道。
但抚芎不是魔修,很明显不是。
“叶姑娘少年英才,楚某敬佩。”
“王爷客气了。”
“叶姑娘,楚某可能有些冒昧,但有一事想求解。”楚淅川唰地收起了自己的扇子。还挺直了腰背,搞得抚芎有点紧张。
“您说。”
“叶姑娘,您和水华弟子连抚芎,是否相识?”
“嗯?”
今晚的月色并不明亮。以至于抚芎一瞬间,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确定自己不是听错,抚芎脑子里过了八百个念头。
楚淅川认识自己?怎么认识,如何认识,在哪?
现在她作为叶沽的这张脸,和抚芎相似吗?已经不相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