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旧恨 第667章 第667章 狂性忽发

明千霜将廉孤飞那只断手取了扔在地下，但腕上犹自疼痛，撩开袖子一看，只见腕上已有五个紫红的手指印，心下惊道：“方才若不是运了完息诀护体，只怕这骨头也要给廉孤飞捏碎。”

朱灵等见廉孤飞右手被斩断，惊慌失措，一面命弓箭手上来围护，一面寻懂医的手下过来。廉群玉被血溅得满脸，看廉孤飞腕处的断口兀自血流不止，忙脱下外衫，裹在他伤口处。

廉孤飞去攻明千霜之先，已将石温打得受伤，这时石温自地上爬起，见明千霜将廉孤飞一手斩断，心内是又惊又喜。方若铭也见了石温伤重，这时过来将他搀了往紫金山人队里去。

廉孤飞多年未受过此等重伤，耐性早已磨得没了，这时疼痛难忍，只是不好在众人面前呼痛，紧紧咬住下唇，直咬出血来。

四座之人正为这一事欢声鼓噪，明千霜歇得片时，便想要过去了结了廉孤飞，把剑拿稳，走出四五步时，忽听得柔风道：“明大哥，明大哥，快走，冯大侠醒了，正找你呢。”

明千霜全身一震，回头一看，见柔风正奔过来，问道：“你说什么？”

柔风微喘着气，道：“冯大侠醒了，要见你，快走。”

明千霜只听了“冯大侠醒了”几字，便收了剑，往乐台正门奔去，柔风提裙随于她身后。明千霜问道：“师父醒了，神智还清明么？”

柔风迟疑道：“这……我也说不明白，冯大侠一醒，便说‘到底是我完息诀练得不到家，还是这功夫不顶事呢’，咱们都不知他好端端的怎会说起这个来，后来，大伙叫他，他见你不在，便问起你来。李姑娘说你在这里，我便来寻你来了。”说着，常亦不知从哪里跟了来，在明千霜身后道：“好了，你脱身出来，咱们便走了，莫再理会这里的事。”

明千霜回头一看，见万古山庄的人都不在了，正想问，常亦便道：“哦，方才你和廉孤飞相斗之时，爹爹已让咱们的弟子都退出乐台。只担心你，留我等你。”

明千霜微一点头，问道：“常庄主怎样？”柔风道：“伤的不轻，不过宫大侠说，无性命之忧。”

瞧着三人越行越远，来不眠道：“喂，臭小子，你把廉孤飞杀了再走不成么！”

明千霜哪里理会他，仍旧直奔门外，与柔风二人迈出门时，化明忽然追了上来，喊道：“明少侠且慢。”

明千霜听是化明的声音，住步回身，道：“大师何事？”

化明道：“方才为给池帮主治伤，老僧从贵派宫唯宫大侠那里借了金针，本想还了给他，但眼下他不在此处，老僧又不知何时才得闲去见他，此物便请少侠代老衲还给宫大侠。”

明千霜急欲去见冯嵘，忙道：“好。”

化明伸手往袖中探去，这时，一宽（邹兼然）忽然过来，与化明道：“师叔，不知寺中的药房里，可还剩有参片。”

化明道：“我记得还剩些，你若有用，自去取吧。”

一宽道：“是。”

化明又道：“如今寺中受伤的人甚多，你从前随方丈师兄学过些医术，也帮着照看各位伤者。”

一宽道：“弟子晓得，弟子也一直帮着诸位师叔给他们治伤呢，只是。我瞧还是把其他师兄弟和师侄一起放出来，也多些人手……”

一宽与化明说了好些话，明千霜也没拿到金针，只能等着，心下暗急，只盼一宽能快些将话说完，不禁便往他面上瞧去，这一看，心神大震。旋！他见一宽左边眉毛尾上，有一个旋。再一看，一宽眉毛也是黑白参半。心内只一个念头：“柳惜见，我寻到了，寻到了！”但恐被一宽瞧出，当下只做不知，缓缓移目瞧向化明。

会旗帮那里，路玄策遥遥望着明千霜、柔风同常亦，与身边的路篁道：“篁儿，那姑娘是说冯嵘醒了？醒了是不是？是又活了么？”

路篁道：“是啊爹爹，你都问了我三回了。”

路玄策坐回椅中，道：“还真是……收了个好徒弟呀，能拿得雪玉灵蜥这样的救命神药回来。”

这面，化明与一宽终于说毕诸事，把金针给了明千霜。明千霜取过针，与柔风、常亦匆匆离去。

此时，乐台上武林人见廉孤飞坐于地上，面色煞白，无了先前的威霸。众人不免都想到一事，廉孤飞与冯嵘、明千霜等斗了多时，早已疲累，如今又受了伤，更是气力大衰，正是取他人头的时机。因此人人都想去杀了廉孤飞，但多的人被廉孤飞先威所慑，是有心无胆，要么在邀人一起，要么撺掇他人去。

一片哄乱无主之中，神鹰派的布黎尼出来说道：“你们都不敢动手，我先来！反正，除仇除恶么。”一面说，已离了座。

许多人巴不得有人先去试探，便有人喊道：“这位兄弟好胆量！”

又有人道：“你若除了廉孤飞，那是大大的英雄！”

有人道：“杀了他，到时我请你喝酒！”

各人七嘴八舌，廉孤飞那面的手下自然都听见了，朱灵当即命弓箭手摆开架势，张弓搭箭对准了场上武林人。

众人几个时辰前在那箭下受了不少苦，这时见廉孤飞他们还要放箭，都是心慌。

太唐门的一弟子说道：“方才常庄主他们收缴了一批弓箭，在门墙这里，诸位不必怕，每派出几个弟子持弓持箭与他们对着射，看谁硬得过谁？”

气总不能比人低，众人即忙大声呼应。太唐门弟子与金门弟子同到正门墙根那里，拿了弓箭过来。

廉孤飞虽受了伤，但神智清明，断手之痛既在身也在心，手断之初因一时事急无主，便没顾得上去与明千霜追究，这时他回过神来，但不见了明千霜，一腔恨意正无泄处，又见场上人个个要说杀他，那恨火再按捺不住，便跳起身来，道：“好啊，要杀我的都过来，过来！”一面说，一面推开列于他身前的弓箭手，到了外头来。

神鹰派那布黎尼见了他神情狞恶，哪里还敢逞强，便要回去。但廉孤飞早见了他，如何还能容忍。一下窜近，左掌在布黎尼头顶上一拍，布黎尼身子颤了一下，便即七窍流血，向地跌去。

这一下，可把场上不少人吓得面无人色。廉孤飞杀了这一人，便向最近的长生教走去。长生教教主方才已给箭射死，这时无人主事，教中诸人见廉孤飞来，便向四面奔逃。两个腿上中箭行走不得的弟子瑟瑟发抖，廉孤飞却只看了二人一眼，跟着飞身一转，到了一丈外，抓住一奔逃的男子。那男子还不及害怕，已被廉孤飞一掌一脚踢到墙上去，死活不知。

这下，廉孤飞便站在奉天山对面，廖云嫦出身金门，与金起陆、邹无晋等是同一个师父，还有点傲气，见廉孤飞眼望自己这面，当即拔剑迎上，她身后海善微等人，走恐被人笑，不走恐丧命，迟疑不定，廖云嫦与廉孤飞过了十余招，便即被廉孤飞打飞出去。海善微等人见了，连忙逃往别处。

此刻，乐台上已大乱起来，四处是叫喊声。

化明抢到廉孤飞身前来，道：“廉孤飞，你究竟还要做多少恶！”

廉孤飞面上不见什么神情，淡淡道：“我是瞧在你师父面上才不和你计较，滚开。”言罢把化明一推，便往左面一个武林人头上拍去，那人头骨碎裂，倒地身亡。跟着廉孤飞另一掌又拍出，打死一奉天山的女弟子。随后连着又击毙六人，这些人中，有与他过招不敌而死的，有的还未还手即死于他掌下。

廉群玉欲要上前阻拦，朱灵却一把将他拖了回来，道：“玉儿，你爷爷发了兴，要给他杀够了才好，不然回来叫他拿咱们自己手下人出气吗？”

廉群玉颤声道：“明明已经……明明已经许多年没有这样了，怎么……”说着。又传来一声惨叫，廉群玉挣了要上前，朱灵无法，出手封了他穴道，廉群玉动不得，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

百日门中，卿柒静、金元极、松风月给金百日治伤还未成，眼看着廉孤飞便发起疯来，彭奔流和雪龙教的主事人一商议，当即把两家弟子合在一处，将金百日几人围护在中间。

各人见了廉孤飞的狂态，都是害怕，后见廉孤飞一路朝着金门那边杀过去，才微微松了口气。

金门原已不断后移，渐渐靠墙，但那廉孤飞便是一路往他们那里去。此时，邹无晋受伤昏迷，邹兼然（一宽）又取药去了，只剩一干年轻弟子。

钟颐皋为金起陆二弟子，往日也随在金起陆身后办事，这时众人便以他为首。钟颐皋勉力镇静，站在最前，孟诗、王霄云齐在他身后，人人执剑指对廉孤飞。

廉孤飞双目通红，大手一挥，不知使的什么手法，便把钟颐皋手中软剑抢过，恨恨瞧了一眼，运劲一摧，那剑一下折断。钟颐皋心内惶骇，急忙出掌向廉孤飞打去，廉孤飞一挥袖摆，所发内劲便把钟颐皋往后掀倒。

但廉孤飞还未罢手，一掌击了往钟颐皋身上去。钟颐皋心中大骇，别无念头，手便往下，在王霄云腰间一推，王霄云身子往前栽倒。廉孤飞见王霄云身子朝前而来，以为他是要撞自己。掌到中途忽然易向，改了向王霄云头上打去。

王霄云大叫一声，口中道：“钟师兄……”一语未完，便即气绝。

孟诗一下纵了向后，钟颐皋身子已倒在地上。便想团身滚远，但廉孤飞便是只追了他，一脚在钟颐皋身上一踩，钟颐皋痛得叫出声来。

廉孤飞单盯着钟颐皋一个，只因他所使兵刃亦是软剑，而断了他手的明千霜亦是用一把软剑，廉孤飞此际神智有昏，什么也不顾，念着是软剑砍了自己手，方才远远见钟颐皋手上软剑，便一路过来，要毁了软剑与持软剑之人。

此刻钟颐皋身子被廉孤飞踩住，扭了两下也挣不脱，廉孤飞提起左掌，往下直落，钟颐皋暗道：“我命休矣。”但廉孤飞掌至中途，忽然一把剑插落到他脚边，又有一声音道：“廉爷爷，你何必这样气呢。”

那剑寒光森森，一小半没入砖石中，尚在微微漾动，待得静止，只见剑身刻绘了连绵起伏的图纹，廉孤飞一惊，道：“经纶剑。”血滴不断自他右手的伤口落往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