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千霜听他们说起“易容”二字,便想起柳惜见也擅此技,不禁向她看去。
柳惜见这时却没留意到明千霜向自己瞧来,思想一阵,便问青松道:“那教你师父易容术的人,是谁呀?”
青松道:“师父说是他年轻时遇到的一个朋友,可咱们问起名字,师父却不说。”
明千霜道:“年轻时遇到的一个朋友……遇到的朋友……”他说罢,暗想:“这朋友不知还在世不在?”
柳惜见道:“那敖大侠,多久时候会醒来?”
青松道:“只要用药给他好好调养,过几日他便会醒的。”
柳惜见道:“你懂得用药吗?”
青松道:“知道一些。”
柳惜见道:“那从今日起,你便要好好照管敖大侠和这密室里那些被用来试药的人了。”
青松道:“自当如此。”
柳惜见到了那十字木架旁,瞧着被绑在上那人道:“那这,又是谁呢。”
青松道:“这人叫郝平原,是剑川县元兴武馆馆主郝独雷的长子,他两月前才被带了来,因试药的时日尚短,神智还清明,脾气暴躁,师父便让咱们把他绑到这儿来。”
这元兴武馆是剑川的一小武馆,没什么名气,柳惜见等也不知晓,便没细细打听那武馆的事,只问道:“这人如何被你师父擒了来的?”
青松回道:“师父看他生得健壮,正可用来试那让人变矮小的药。”
明千霜皱眉道:“你师父,便不会弄点治病救人的好药嘛。”
青松脸上一红,支支吾吾道:“那也是有的,不过师父他爱钻研稀奇古怪的药。”
柳惜见盯着郝平原看了半晌,叫道:“郝平原,你醒醒。”
郝平原仍是软垂着头,柳惜见又连叫几声他名字,才听得郝平原哼哼两声。青松道:“如今他身子还很虚弱,要好好调理才成。”
几人又至了那红、蓝两怪人身前,柳惜见先指了那蓝衣人问道:“这人怎么称呼?”
青松道:“他叫李文绍,是太唐门的弟子?”
明千霜听说这人是太唐门的弟子,又是暗叹张相大胆,竟又招惹了这个大门派。
柳惜见扭头看着青松,问道:“可知他是谁的弟子?”
青松道:“是乙警的第三个弟子。”
明千霜抱臂笑道:“这乙警可是出了名的烈性脾气,你师父是怎生想的,会去招惹他。”
太唐门立派于密州,如今门中也是人才济济,掌门何修精明能干,门中又有公羊伐、谷雨、吉学缮等一众好手,正是盛势之时,明千霜实在想不到张相为何要去得罪这一派。但随即又想到,张相敢与万古山庄和紫金山作对,那再触犯一个太唐门也不稀奇了。
青松知柳惜见后面必定要问张相如何擒了这人来,当下也不待柳惜见开口,便说道:“这李文绍是有一回咱们去凤山采药,午间在一处饭铺用饭时遇到的。那时李文绍正与他一个叫赵锐的同门说话,席间李文绍便大加赞扬卿妄尘,师父不喜紫金山的人,听得直皱眉头。后来便与李文绍争了几句,两人动起手来,师父一个不慎,肩膀被李文绍所伤,甚是恼怒,便把他们引出饭铺,用迷药迷倒了,带了回来。”
柳惜见指着那红衣人道:“他便是赵锐吗?”
青松道:“不是,这人叫韩进,是钦州人,但详细来处便不知了,他并不是江湖中人。有一回师父上钦州城去买药材,被韩进踩了鞋,可这人非但不赔礼,还怨我师父走路不长眼撞了他,冲师父大吼大叫,师父隐忍不发,偷偷随了韩进去,到了人少的地方,便打晕他带了回来试药。”
明千霜冷笑道:“你师父还真是睚眦必报呀。”
青松也晓得师父性子,知他脾性不好,但自己本就是在他手下苟且偷生,哪里敢规谏,明千霜言语讥嘲那也全不是没有道理,更不敢多说一句话。
柳惜见道:“不是说赵锐一起抓了来吗,那人呢?”
青松迟疑不语,柳惜见转目一思,道:“难道这人不在了?”
青松点头,道:“赵锐到这儿来,只试了三个月的药人便没了,咱们把他葬在对面山头上呢。”
柳惜见虽不识得这人,但听他如此遭际,心内也为之哀切,轻轻叹了口气,道:“又是一条人命。”
青松自知自己是帮凶,心内百般自责,此刻不敢抬头瞧柳惜见、明千霜两人。
室中静了良久,柳惜见方道:“你们给他们吃的药都一样么,是些什么药?”
青松道:“各人吃的不一样。敖大侠吃的是化除内力的药,叫“芙蓉霜”,不过后来敖大侠又吃了‘还潮散’,那是改易人记忆的药。郝平原吃的是叫人身子缩小的药,那药叫‘小人丸’,李文绍、韩进还有那边假卿柒静两个吃的是叫人丧神乱性、蜕变为兽的药,叫做‘百兽行’。”
柳惜见不禁起了鸡皮疙瘩,明千霜听得除这四人外,这里还另有试药的人,心中一跳,问道:“这里还有其他试药的人?”
柳惜见将张相寻了两个相貌与常泽、卿柒静相似之人来试药撒气一事说了,青松又领了明千霜前去看视那两人,待出得囚了假常泽的室中,明千霜神色冷冷,直奔丹房去了。
柳惜见看他面上颇有气色,只怕他为抱不平将张相杀了,反误自身,追了去,问道:“师兄,你要做什么?”
明千霜道:“这样的人,该受点教训!”
他二人行得快极,便只这么说了两句话,明千霜便来到丹房之中,他几步到了张相躺着的榻前,解了他穴道,瞪了张相半晌。
张相看他神色有怒,心里反喜,含笑闭目。
柳惜见只怕明千霜一怒之下要了张相性命,一点不敢疏神。
明千霜道:“郝平原、李文绍、韩进还有敖大侠他们,都是你用来试药的?”语音森寒悲愤,显是气怒已极。
张相微微一笑,道:“如何,天下谁人还能像我这般制出那样稀罕的药来。”说着,他忽然睁开眼来,笑视明千霜,问道:“你们庄里那个宫唯,可有这个能耐?”说着便大笑起来。
明千霜抬掌向空,柳惜见握住他手臂,道:“张相还有用。”
明千霜手顿在空中,并不放下,又问张相道:“张相,你真用活人来试药?”
张相双目转问柳惜见,道:“只可惜,今日没能拿住你这个柳师妹,我要是也把常泽夫妇这个宝贝徒弟变成药人儿……哼哼,明千霜,你说你师父师娘会有多难受呢。哈哈哈……哈哈哈……”笑着笑着,便像哭的,听来大是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