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谢梦恕等人看柳惜见已开了客店门出去,谢梦恕低声道:“师姐这……抢吕山的尸首做什么呢?”
王立道:“她有她的用处。”
谢梦恕白了王立一眼,道:“尽说废话!”
秦安打了个哈欠,道:“我说你们还有精神吵啊,快回去睡觉去吧,这闹了大半夜,王师兄你们两个明日还要赶路呢。”
何琮道:“就是,回去睡吧。”
谢梦恕道:“可师姐一个人出去了,你们放心吗?”
何琮道:“没事,没了吕山,那些金家弟子掀不起风浪来的,听你们白日里说的,姬无殇不敢和咱们动手,便是明证。”
几人边说边回房去了,那管遗丰等人在他们屋中,谢梦恕将管遗丰三人提了放在地上,扔了两床被子下去盖着,便各自上床睡去了。
因睡得晚,这一躺下,几人再醒时天已大亮。王立、何琮两人有急任,匆匆起身。谢梦恕心中老念着柳惜见去盗吕山尸首一事,见王、何两人起身便也跟着起来,说道:“快去瞧瞧师姐回来没有。”一面穿衣一面拍着秦安道:“快起来,咱们也有事呢,还睡!”
几人起身后将管遗丰三人重行搬回床上,便一起出了屋,去敲柳惜见房门,岂知开门的是白珍,四人见白珍在柳惜见屋中,支吾片刻,何琮方道:“白姑娘,我师姐她不在么?”
白珍还不及答话,陆紫嫣便自白珍身后走出,先说道:“师姐到我房里换衣裳去了。”
谢梦恕道:“那……师姐有没带回来什么人?”
陆紫嫣噘噘小嘴,道:“你说的是吕山?”
王立看了看四处,见无人方道:“师姐把他带回来了么?”
陆紫嫣道:“你们进来说话。”
谢梦恕等人进了柳惜见房中去,何琮问道:“哪儿呢?”此时陆紫嫣正在关门,白珍便指了床上道:“那儿呢。”
众人这才见床榻上被子盖着,床上半边鼓起,谢梦恕走去揭开被子一看,正见吕山脑袋上的血窟窿,枕头上也沾了血迹。此时王立等人也围了过来。各人见吕山尸首已被带回,却还不知柳惜见用意,心中不免疑怪。
陆紫嫣道:“鸡鸣的时候,我正好醒了,听见师姐房里有动静,过来敲她的门,谁知一进师姐房便见她在摆吕山的尸首。她又全身是血,可把我吓了一跳。”
谢勐恕道:“师姐她受伤了?”
何琮道:“是啊,我也想问呢。”
陆紫嫣道:“不是,师姐说那是敌人的血。”各人松了口气,王立道:“师姐什么时候回来,我和何师弟是来与她辞行的。”
陆紫嫣道:“辞行,你们要去哪儿?”
王立道:“师姐没同你说吗?”
陆紫嫣道:“她没同我说什么,吕山死时受了冻,血流不出来,师姐把他带回来的时候血正好化了,她怕姬无殇他们寻来,道上便撕了自己衣衫给吕山包着头止血,我到她房里的时候,她正解了吕山头上包着的布衣,血糊了吕山一脸,师姐才打水给吕山擦过了脸,后来白姑娘进来,看师姐全身是血,叫师姐换衣裳去了,我还没细细问她事情呢。”
王立道:“咱们也不及同你细说,你听师姐和谢师弟他们吩咐便是。”众人正说着,柳惜见在外扣门道:“开门。”
白珍回身去开了门,柳惜见在屋外便已觉出屋中多了人,一进屋便道:“怎么都上这来了?”
王立道:“我们是来向师姐辞行的。”
柳惜见道:“事情紧急,你们去吧。”王立、何琮同众人作别,便自去了。
柳惜见看吕山露出半个头,忙去拉被盖上,这才同谢梦恕道:“谢师弟,不知楚师弟醒了没有,你去把他叫来。”
谢梦恕应了一声便走,柳惜见又吩咐秦安道:“你去召集所有人,便聚在方师弟他们屋。”
秦安道:“是商议寻蹇师伯的事吗?”
柳惜见点点头,秦安也应命去了。柳惜见同白珍、陆紫嫣两人相谈不多时,谢梦恕便带了楚云岫进来。待将门合上,柳惜见便同楚云岫道:“你有没法子保尸身不腐?”
楚云岫道:“我曾帮师父存过尸首,上回洛水镇战死的师兄们,尸首也是我帮着封存的……”他说到这,惊道:“难道师姐你寻到了咱们战死的师兄弟?”
柳惜见道:“不是,你过来。”说着走到床边去,掀开被头,楚云岫往床上一看,又是一惊,道:“吕山?”
柳惜见道:“他的尸首有大用,我要带他到容县去,你须得保他尸首不腐,你也随我到容县去。”
楚云岫道:“我瞧下他尸身。”柳惜见退开,楚云岫近前去,将被子全掀了开,撸起吕山袖子细细看过,捏了捏他四肢,又查看了他伤口,这才回来同柳惜见道:“他身上只有一处伤口,这时候又是天寒时节,要让尸身不腐那更是容易的。只须些药物,只是要带了他远行,这一路上可不能磕磕碰碰到了。”
柳惜见道:“这便好,要什么药物你自己去买,我只要你把他保存好。”
楚云岫道:“那我这便去张罗。”
柳惜见随他去了,又叫来向巧儿同陆紫嫣一起看守吕山尸首,不可叫人随意进屋,这交代完了,便下楼去与店家交涉,包下那客店,不许人再进来,见店家挂出客满的牌子,她方放了心,转去同谢梦恕一干人商议余事。
王、何两人已去,陆、向二人守尸,楚云岫已得了任外出,客店中便只剩九人,柳惜见让谢、秦二人先去左近散布吕山在祥云镇被西边武林人所杀及自己被西边武林人所伤的消息,又将蹇伯涛一事同众人说了,方妍声听说师父在左近,最先欢喜起来。再除去谢、秦两人,余下弟子中邢登、洪照辛两人腿脚受伤行路不便,如若不让他们赶赴西罗寻蹇伯涛,那便少了人手。柳惜见思想片刻,将他们两人同陆、向两个女弟子调换了,留他二人看守吕山尸身。让陆紫嫣、向巧儿两人同方妍声等弟子回西罗打听蹇伯涛消息,自己留守客店,待众人回来。
诸事计议稳妥,各人便照柳惜见吩咐行事去了。柳惜见在房中同邢、洪二人闲话一阵,便寻白珍、梅渡言来了。梅渡言早听白珍说起柳惜见盗回吕山尸首一事,早已纳闷,一见柳惜进来,忙问道:“你带吕山回来做什么?”
柳惜见道:“你小点声。”
梅渡言无奈,又道:“你把他抢回来做什么?”
柳惜见道:“我要用他去抓金化机回来。”
白珍道:“金化机在哪儿呢?”
柳惜见道:“在容县,我昨儿才得的消息。”
梅渡言端起茶杯将内里茶水饮尽,道:“昨夜你忙的便是这些事?”
柳惜见点点头,梅渡言瞧向白珍,道:“我说什么来着,这号令众人的人可不好当。她昨晚估计一夜没睡,你瞧眼睛红的跟兔子眼似的。”
白珍笑着将柳惜见拉坐在凳子上,柳惜见道:“我来,是有事求哥哥你的。”
梅渡言眉眼带笑,道:“说罢,什么事儿。”
柳惜见道:“梅大哥,我们有位蹇师叔在这左近,等寻了他回来,我便要改道上容县去了,我想求你,护送我师叔、师弟他们上复州去。等到了复州,梅大哥你们要行何事,都自去吧。我怕,我那时未必赶得到,不能同你们道别了。”
梅渡言听罢,说道:“你有师叔在,他领着你们师兄弟去复州,这便保险得多了。我一个外人,若是在你们的人队里胡混,只怕你师叔不高兴哪。”
柳惜见道:“我这十二个师兄弟,武功算不得很好,如今又有太多人想要对付万古山庄,便是我带着他们上路,也怕保他们不住。梅大哥你在,我安心多了。我一走,换了师叔来,那还是两强护众弱,这我才放心。”
梅渡言含笑看向白珍,道:“珍儿,帮她是不帮呢?”
柳惜见拉了拉白珍手,轻声求道:“白姑娘。”
白珍道:“自然帮。”柳惜见歪了头斜着眼回望梅渡言,得意洋洋道:“听到没有,白姑娘要你帮我。”
梅渡言低眸而笑,又道:“这一路上,有事还是你师叔他们做主,我只在一旁,等有外人要来同他们为难了,再出手。”
柳惜见站起身来,正想给梅渡言作揖,梅渡言忙将她摁了坐下,道:“你我还用得着这样么。”柳惜见鼻头一酸,眼中便起了泪光,将头低了下去,梅渡言全瞧在眼里,他一路来看着柳惜见安排各事妥当,拼命御敌相护同门,赞她聪颖之外,也想这定是经年历事方有的机变之能,他自己便是这样活过来的,更能体味其中辛酸,于柳惜见所行各事均能感同身受,故此乐意帮她。再说柳惜见是自己的妹妹,对自己的相助更甚,这会儿瞧着柳惜见还要给自己行礼道谢,他自觉受不起,又显生分,便忙止住柳惜见礼拜。
柳惜见心中痛快了,方抬起头来,梅渡言道:“你去容县,是自己一个人去,还是带帮手?”
柳惜见道:“我带着帮手的。”
梅渡言沉思半晌,说道:“你小心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