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郅提着狐狸尾巴离开,纵使狐狸如何扭动挣脱也扰乱不了他的步伐。
“你凭什么抓我!我有正规入境许可的,你这个怪物、纸人,纸精!你不能抓我!”它晃着脚在顾郅小腿上留下几道爪印。
顾郅停下,将它提高到眼前:“恐吓普通群众,偷盗,还有刚才,蓄意杀人!”
见顾郅一一点出它的罪证,狐狸也不再挣扎,老实地垂下头:“我没想杀他……吓吓而已……”
狐狸的话被顾郅打断:“你不用和我解释,我只是你口中的怪物而已。”
“喂喂喂,你怎么能这样说你自己呢?我知道你是个人,还是个大好人!你就行行好放我一次吧,我保证再也不犯了!我真不想回去,那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狐狸可怜巴巴地为自己求情,还挤出了两滴眼泪,但可惜牵动不了顾郅的心。
它见顾郅如此不为所动,心一狠道:“哎嘿,那不是大师傅吗?”
“师父。”顾郅一听果然快速转身垂头见礼。
江湖上的传言,顾郅最怕他的师父,师父一出现,他就顾不上其他。
如今狐狸就是赌一把,没想到赌对了,一句话转移了顾郅的注意力,它也乘此机会向上抬身,一口咬掉了顾郅一根手指。
顾郅的身体是感受不到疼痛的,但手指的缺失让他再也无法单手控制住狐狸,只能由着它挣脱。
狐狸抓住了逃跑的机会,但顾郅也不是吃素的。
他伞一合,如长棍般打在狐狸身上。他的伞就是他的武器。
狐狸虽断了一条腿,但它还是凭借灵活的身体逃掉了。
“哼,果然和那只老鼠没什么两样!”顾郅刷一下撑开伞,沿着狐狸逃走的踪迹继续追上。
霍峄城本以为今晚自己睡不着的,最终还是身体熬不住了,昏睡过去。
这一睡,让他再次做了那个梦。
梦中的母亲依旧面容模糊,声音甜美。
她坐在床边,侧过身来看着床上的他。
霍峄城的心口又泛起疼痛,和之前每一次梦境中被长针扎过后一样,痛得想要蜷缩起来,但身体动不了分毫。
母亲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姿势,但这次她没再拿着根长针在霍峄城面前晃来晃去,而是伸手抚上霍峄城的脸,似乎是扎过之后了。
“小峄,妈妈回不去了,但你一定可以!妈妈的力量能保护你安全地长大,等你能够想起来这些,一定要去妖山寻,一定要去找它!”
母亲的手覆在霍峄城侧脸,有些凉,但很柔软,也十分温柔。
这还是第一次,霍峄城在梦境里见到这么温柔的母亲,之前的形象都太过恐怖了。
母亲又张口,似乎是要再说些什么,但出口的声音却是霍峄城搞怪来电铃声。
有点好笑了,霍峄城捂住心口,按住疼痛的那块地方。
能动了,梦也醒了,来电铃声也不是错觉,真有人给他打了电话。
是严复:“喂,老四,还睡着呢?还有十分钟就上课了,要大哥我帮你答到吗?”
霍峄城瞬间无比清醒,这堂课的老师是严格出名的教授,对迟到旷课的学生最是看不上眼,每节课必点名,少上一堂分就只能在及格线边缘徘徊了。
但是这堂课不是在下午吗?
做了一场梦醒来就到下午的感觉谁懂啊!
霍峄城只能焦急地夺门而出,,幸好并没有真的只剩十分钟,二十分钟还是来得及的。
他急匆匆地穿过校园,隐约看见一道修长精瘦的身影,撑着一把黑伞从远处走过。
顾郅?他来学校里做什么?
难道学校里也有妖怪?
但此时的他管不了那么多,作为一个大学生,上课才是最重要的。
课上,他根本听不进去,不住地回想这个晚上经历的一切。
那场幻境实在太真实,真实到仿佛真的作为猫活了一生,导致他都有些不适应两条腿走路了。
还有那个梦,真的是梦吗?
母亲说的那句“等你能够想起来这些”的意识是不是这么多年他所梦到的一切其实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只不过是他忘记了而已。
霍峄城捂着心口有些慌,如果是真的,那他心脏里岂不是真有那根长针啊?
越想越真,那种别钝器刺穿的剧痛感再次袭来,霍峄城晕了过去,滑进了桌子底下。
“唉唉唉!怎么个事儿?”严复因为帮他占了位置所以坐他旁边,见人不声不响地倒了,忙慌张地示意老师、打了急救,再把人从桌底拯救出来。
校园中,顾郅正跟在一位穿着一身土黄长袍,头顶秃秃但胡须长长的老和尚身后,和他一起在校园里转悠。
老和尚就是顾郅的师父三净,他几天一早就拿着一幅画开始在校园里转悠。
自从师父昨天在那间画廊那到那幅画后,就带着那幅画满市地转悠,今天又一早来了这所学校,在校园里逛了一圈。
师父的行为十分古怪,因为他平时都是能躺着绝不坐着,但顾郅也不敢问,他只能听从师父的指令。
比如现在就是跟在他身后,偶尔回答几个问题。
“狐狸怎会逃呢?他还有老鼠给的那东西。”
顾郅垂着头:“是,师父,老鼠不知道给了它多少,昨天它已经抹除掉痕迹,我还是意外找到它的。”
“行了,等我用完这幅画就给你,抓狐狸的事不急,还有你说的那个例外,没什么好管的。”
三净不耐烦地打断他,又用两根手指在画上摩擦一番,再抬起手来掐诀测算。
他一心二用,心中默念着口诀,口中还嘀咕道:“也不知道师弟到昆仑山去做什么,要是他在,也用不着我这三根手指的老头子来算了。”
三净的师门传承右手禅功,但他右手只有三根手指,虽凭借着天资和勤奋在攻击术法方面强悍,但注定有些功法学不了。
此时,他拿着骨灰也算不出所寻之人的具体位置。
突然,他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捏紧手指,转头望向一个方向。
“魔气!”
他语气兴奋激动,似乎等候多年,大吼出声。
幸好此时是上课时间,周围只有零散几个学生,闻言只是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两人一番就默默离开。
顾郅见师父突然加快脚步朝着一个方向走,忙追上去问他:“师父,你不是说这个世界上没有鬼也没有魔,只有妖吗?”
“怎么会没有魔?他已经出现了,马上就可以见到了!”三净的脚步丝毫没有停顿,声音里难掩兴奋,“至于鬼嘛,你就是鬼!”
轻蔑嘲弄的语气,顾郅虽然听见多次,但还是不可抑制地全身僵硬,直到三净走出老远才又急匆匆地跟上。
两人的目的地就是霍峄城上课的那栋教学楼。
虽然魔气的出现只在一瞬,且没有准确的位置,但三净相信,只要自己靠近了就能找出他!
教学楼上,霍峄城的突然晕倒导致老教授的课也只好先暂停。
在救护车来之前,严复仔细检查了霍峄城的身体。
发现他只是呼吸有些急促,其余表现就像仅仅昏睡过去一样。
只好先当作低血糖喂了点糖水。
就是这喂糖水的动作,让严复看见霍峄城脖子上的吊坠红色明亮,藏在衣服里就像在发光一样。
虽然奇特,但也没引起严复注意,毕竟霍峄城什么没有?
只是个会发光的坠子而已。
三净踏入这栋教学楼的瞬间,那点泄露出来的魔族气息是半点踪迹也无了。
他瞬间明白过来,是有人在帮着那个魔族隐藏气息!
也对,藏了快二十年了,没人帮着怎么可能藏得住?
三净当即自信地从一楼开始搜寻起来,不就在这栋楼里吗,要找一个人,易如反掌!
然而,下课铃声很快响了,一大批学生涌入这栋楼,一大批学生离开,外面还响起救护车的警报声,现场一度十分混乱,三净只能摸着胡子站在一边。
不过,在这所学校里,还怕找不到?
霍峄城被救护车拉到医院,检查显示只是普通的低血糖,但愣是睡了一天一夜还没有醒。
期间严复、姚新麒、章墨轮番来看过他,睫毛都没见他抖动一下。
“怎么回事?给他爸说一声?”
霍峄城意识已经迷糊地清醒,只是身体有些僵硬暂时没动,就听到有人说了这一句,他忙发出声音:“不,咳,不用。”
他觉得全身软得厉害,像心口的疼痛扩散到全身轮了一遍,有些剧痛过后的酸软。
又有些冷,他知道自己的腿动不了,因为里面的血液已经结冰了。
是他的心脏做的。
在他疼痛难忍,误以为自己已经死去时,心脏舍弃了下半身。
他本该惊慌的,但却出奇的平静。
这没什么,都会恢复的,而且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就在霍峄城因为腿动不了在病床上躺尸时,三净还带着顾郅在校园里转。
他们找了许久,魔没找到,倒是找到了正打算钻洞的狐狸。
“不愧是老鼠带大的猫啊,都学会打洞了。”三净一指定住狐狸,让他半截身子埋在土里,撅着屁股停在那里。
三净带着顾郅慢慢走近,顺便教育顾郅:“学会了吗?这样控制住他,他还能逃得了?”
顾郅应是,但他知道以他的能力做不到像师父这样轻松定住狐狸。
狐狸嘴不能动,但喉间还能挤出些许声音:“我不是猫!我是狐狸!狐狸生来就会打洞的,和那只臭老鼠有什么关系?”
声音虽模糊不清,但仍逗得三净哈哈大笑。
“苏祢,我看见那只老鼠了,你想知道他在哪吗?”
三净蹲下身,轻抚狐狸的皮毛,眸中闪过贪婪的光。
“我告诉你,他在哪里,你把这身狐狸皮蜕给我,我也就不抓你回寻山了,怎么样?”
有三百年修为的妖,皮毛还算可以。
纸人算是做毁了——见光死,不知道用皮毛做出来能不能更稳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