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殿幽花,狂乱如焰,终焉余烬而已。风沙吹雪,不留一白,不著半点柔情。”
漠北王庭不远处的一座孤峰上。
犹有一人独坐狂乱风雪中,竟不知从何处找来个小酒炉。
在那冰天雪地中燃起一方温暖炉火,让这个似乎比风雪还冰冷苍凉的天地。
在漠北王庭这样荒芜贫瘠的地方,也仿佛多了几许难得存在的柔情暖意,“这世道如此堕落悲哀,却偏偏有人执迷不悟执炬独行。真不知这样的人,是痴,是傻?还是太过天真善良了呢?
但既然你如此选择,那我花烬雪便陪你到底吧。
但愿这世间,真能如你所愿。
亦如我所求。
你所愿,即我所求。我所求,却与你无关。
我花烬雪不过只是你人生中的一个过客而已。
只要你欢喜了,那我便什么都知足了。
我花烬雪所求的一切就只是如此,就只是如此而已呀!
哈哈哈……
这世界太过残酷和冷漠,但幸好还有你在。
所以,我才说,烽火不定心意冷,风中浊酒尚可温呀。”
花烬雪把酒独饮,想起她就在身边,似乎就已经倍觉温暖,“这不是我花烬雪一时兴起的酒后胡言,而是我花烬雪对你至死不渝的恒久誓言。
或许在这个烽火不定的乱世里,这风中的浊酒掺杂了有太多的尘砂风雪苦涩浑浊。但它却是我花烬雪在这尘世中,唯一能够感受到的一点温暖和幸福。
任何想要对你不利的人,他们都将会品尝到这风中浊酒的滋味,究竟有多么痛苦和……滚烫!”
独自一人,端着酒杯。黯然浅笑,喃喃低语。
花烬雪猛然一仰头,顶着喉咙里鼓起的一个闷嗝,不顾那手里的那一杯浊酒是否还仍滚烫。
便已将那一杯风中浊酒,对着那朔风怒雪一饮而尽。
楚千画骑着白马,一身青衣大氅,逡巡在魔多罗海岸上,冷眼凝视着对岸情景,紧握剑柄的手。
在狂风怒雪的呼啸中逐渐冰冷,而她此刻的面容也愈显得冷峻萧瑟,似有一股炽热灼烈的战意,正在她体内逐渐沸腾燃烧了起来。
而她即将爆发出来的这股怒火,也必将让漠北王庭这一片北方苦寒之地,深刻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战斗和杀戮!
“对面的听着,现在立马放了所有人,否则后果自负!”楚千画高声一喝,缓缓举起手中利剑,只等对方一句话,倘若不顺耳朵,那她便要直接杀过去了。
而她也早已经想好了所有的应对之策,那便是擒贼擒王,以杀立威,慑服宵小,震慑群魔!
“你想救的该不会就是……他们吧?!”勒尔梦里恩把手缓缓伸出,手指轻摆,随即便见空中浮现出一道诡异魔纹,宛如数十方信众跪拜着一樽魔罗雕像,而那魔罗雕像正源源不断得吸纳着所有信众的灵魂力量,只见那魔纹雕像逐渐漂浮到魔多罗海的上空。
整个雕像都开始散发出一道道幽暗邪光,随之竟见那海面上突然漂起来数十具浮尸,“‘你或许应该为他们的死亡感到骄傲和荣耀,像他们这种人能死在‘‘十方敬仰’之下,为魔罗之神贡献出自己的生命与灵魂。
这可是他们天大的福分!”
楚千画冷眼注视着那道魔纹和那些浮尸,仿佛已能隐约听见,她手里那口剑上冰雪碎裂熔化的声响,“他们的死可是代价非轻啊!你们确定自己付得起吗?
你们想杀人,我没意见。
但俗话说,杀人偿命。
你们也别有怨言!”
伊达尔抬起手,竖起食指,示意手下准备好吹响胡笳号角,而此时在楚千画的周围,也突然冒出了一众胡人兵马将其包围,个个拉满弓箭举起弯刀凶神恶煞满目杀机,“啊…哈哈哈!
杀人偿命,是吗?
那我伊达尔自从继承王位成为漠北王以来,率领部下劫掠残杀过无数的部族国家。如果说只要杀了人就必须偿命的话,那我伊达尔早就应该偿命了无数次了吧?
但事实却是我伊达尔至今仍是呼风唤雨叱咤风云威风八面的漠北王啊!
而且,我漠北族群在我伊达尔的率领下,一步步发展壮大,丰衣足食,兵强马壮。现如今我漠北族群的实力,早已远远超过了其他部落族群。
要我漠北王伊达尔和我的好兄弟魔多罗王勒尔梦里恩为这些卑贱之人偿命,麻烦借问一声,这位仗剑独行义薄云天的大侠女呀!
你认为自己……真正有这种资格与实力吗?
不如留下来做本王和我好兄弟魔多罗王的女人。
或许你还能有一线生机,可留!
若不然,你的下场注定也会和你所在乎的这些卑贱之人一样!
不妨还是冷静下来,好好思考思考一下。
这……值得吗?!”
“是啊!值得吗?值得吗?我救了很多很多的人,但却总有许多的人,我救不了,我救不了他们!值得吗?天地不仁,天地不仁,就连上苍都这么不闻不问麻木不仁,我却为什么还要这样苦苦支撑坚持呢?
为什么?为什么?
值得吗?
这一切究竟……值不值得呢?”
伊达尔,“是啊!就连上苍都这么麻木不仁不闻不问,你又何必自己一个人苦苦支撑坚持呢?”
谁知楚千画却突然仰天狂笑,手中青衣剑渐现血红,“天地不仁,天地不仁,那就让我仗剑挺身,当仁不让,为他们来向你们这群恶魔……讨命做主吧!”
转眼。
楚千画怒发冲冠仗剑悲叹!
“而你们这群人,罪恶滔天,冥顽不灵,合该……”
蓦然!
楚千画再现青衣血剑,就连身下坐骑也似变得一身血红,“天诛其身,地灭其族,若天地不能为他们做主。那便由我青衣客楚无漾替天行道,替地还情。纵然此身不存,此剑尽断。
此心也不灭,此火更不熄!
宁死!
也一定……一定要……送罪恶入地狱,还公道于人间呐!!!”
剑锋轻举向苍穹,一瞬剑出山河动!
惊诧瞬间。
楚千画怒挥宝剑,刹那间青衣血剑锋越大地,血红剑气抹天排云,犹如挟带着漫天血光浩荡而出,直向半空中那魔纹雕像和魔多罗河对岸的两个魔头怒袭而去,“既然这座人间留不住你们的善良与悲悯,那就让地狱来成全你们的血腥与罪恶吧!
我青衣客楚无漾今夜若不能将你们斩尽杀绝,那我便枉生在这天地之间,更不配背负侠名,仗剑江湖!”
“大王,此战何须劳你动手,有我魔多罗王勒尔梦里恩在,我倒想要看看究竟有什么人,胆敢犯我漠北天威!”
楚千画手中那口青衣血剑所发出的那道宏大无比的血红剑气袭来之际,那漠北王·伊达尔正要出手抵挡,却被勒尔梦里恩突然给拦了下来。
随即便见勒尔梦里恩纵身一步跃上云空,掌运魔罗之印,仿佛在其掌心洞开一朵彼岸花的神秘图纹,而在勒尔梦里恩的另一只手的手中,勒尔魔刀半尺柔也像是半轮残月一样散发出无数暗紫色的诡异魔光,“十刹迷途,星辰泪光。魔罗之神的葬礼,万魂哀吟的乐章!”
勒尔梦里恩左手掌心祭起“十刹迷途”,右手使刀运使“星辰泪光”。
顿时恶魔法阵如七星罗盘旋耀当空,勒尔梦里恩手持魔刀引动法阵力量,似在魔刀与法阵之间连结起了一条鳞纹彩带,向着楚千画凌空跃劈而下。
楚千画轻轻一闭眼,将手中青衣血剑绕至背后转腕逆斩,眨眼似有一抹猩红血影从青衣血剑中飞夺而出,直接就窜入了勒尔梦里恩的咽喉。
那名魔多罗王·勒尔梦里恩还不及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已自半空中跌落,掉落进了魔多罗海的湖底。
但一切却似乎并未这么简单就结束。
突然整个魔多罗海都狂涌激荡起来,一座巍峨魔殿似天外高峰拔地而起。
在那魔殿最顶端,赫见一人一身邪魅傲然伫立,“你是我勒尔梦里恩这一生中遇见过的所有敌人里面,唯一一个在我才出第一招的时候,便能够将我打败,甚至取走我勒尔梦里恩性命的人。
但可惜,真正的我并非那方才那个凡人之身,而是在这潜藏魔多罗海之下的魔情殿中,以吞噬世间所有亡灵情感为生的祭生之魔啊!
生是亡魂的枷锁,死却从来不是亡灵的解脱。
世态万千虚构了一副浮世幻梦,梦境幻灭终见一切腐朽衰亡。
而我魔多罗王·勒尔梦里恩却也正是由此而诞生,未来我也必将彻底掌握吞噬这世间一切的腐生之花与所有的堕落之人啊!”
“哦?看来方才死掉的那个只是你的一个人形躯壳而已,现在才是你这魔头真正的本来面目啊?
那正好让本侠女一试我青衣血剑的真正威力,看看究竟能不能割下你这个大魔头的脑袋! ”
楚千画一蹬马肚子,直接骑着白马,风驰电掣,挥剑杀出,二话不说,就直奔着勒尔梦里恩杀了过去。
但这时勒尔梦里恩的实力却似乎比方才增涨了不知多少倍,楚千画的剑锋还没来到勒尔梦里恩身前,就已经深深感觉到了勒尔梦里恩本体魔身的恐怖力场。
甚至连青衣血剑都似乎承受不住那股巨大的压力,而使得青衣血剑都开始逐渐弯折扭曲起来。
那一匹潇洒英骏帅气逼人的追风小白马,更是仰头长嘶痛苦悲鸣,仿佛它也感到了一股巨大的恐惧和战栗。
“呜啊…… !”
蓦地。
楚千画和白马坐骑都被重重震飞了出去。
“追风!不!”
楚千画为了保护白马追风,竟拼尽全力,半空翻身一转,直接飞到白马身边,抱着白马的脖子鬃毛,和白马追风一起滚落到了地面上。
但她却依然紧紧握着手上那口青衣血剑,因为此时此刻,这已是她仍活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依靠和证明。
她相信,只要青衣血剑还在,那就一定还有希望。
因为……
青衣血剑就是她的一切,甚至比她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即便这口剑原本就是以她的热血和生命所铸成的。
可楚千画自己不在乎……
却有人在乎!
她在他的眼中,早已超过了这世上所有的一切。
孤峰上。
花烬雪冷饮浊酒,注视战局,忽然发出一阵叹息,“唉呀!这场仗好像打得真有点儿麻烦了呢。但倘若我现在就插手,似乎也还是太早了点儿。
但那个人要是再不来,我又该怎么办呢?
上次阴差阳错算是给他碰巧赶上了,大概也只是因为他那把剑的关系。
但这次恐怕就不一定还能有那么好的运气了,而且他也未必有这胆量,拿她的命来再赌一次。
可他若不敢赌的话,那我是不是也该再为她赌上一把了呢?”
想了想。
雎鸠王·花烬雪冷眼看着那魔多罗王·勒尔梦里恩和漠北王·伊达尔,端着酒杯,冷冷一笑,“魔多罗王·勒尔梦里恩,漠北王·伊达尔,你们两个的命当真值得我花烬雪为你们出场下注吗?
要是我赢了,还好说。
但要是让我亏了的话,那这赌注我又该找谁去要呢?
不如就拿你们两个的命来为我下注吧?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