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霞第一 第1章 第一章 初入山门

世上从来都不缺天才，更何况是在拥有十万人口的栎国。偶尔出几个天赋异禀的人也不足为奇。修仙之人大多远离喧嚣，常年居住在山里自给自足，只偶尔下山收些个奇才带回去传授修仙之道。

“据说只有能通过灵珠认可的人，才有机会踏入那修仙之路啊！”

身着破布之人指着集市中央无人问津的大珠子，用高昂的语调赚足了周围人的目光。

短暂的沉默过后，人群中迸发出来了巨大的嘲笑声，一层接着一层将破布老人的声音淹没，人们就再没听到他苍白的辩解了。

“你说这破珠子会发光？我在这里卖了三十年的菜，从未见过它发光，再说这珠子就算是拿去卖也换不了几个子儿。哪门子神器这么寒酸啊？”

人群中的附和声越来越大，七嘴八舌地说自己的眼睛从未瞧见这珠有什么特别之处。

一个矮个子铆足了劲儿往最中间的珠子靠近，直到一只小手碰到了光滑的表面。人们不再吵闹，破布老人停止了辩解，就连一旁吵吵嚷嚷的狗都停止了狗叫。目之所及，全被白色的光线所掩盖，眼睛被光线刺痛，最先反应过来的人喊叫道：

快闭眼！

这光竟然比太阳光还要霸道几分，即使闭上了眼，也能感觉到面前的光芒并未消退。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听一个故作深沉的声音说道：

现在可以睁眼啦。

即使如此也难以掩盖话语中的兴奋，等众人换过神来，看到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正站在“破珠子”旁。这哪是什么破珠子？分明是这里的人有眼不识珠玉，这下连镇里最负盛名的当铺老板也名声扫地了！圆形的球体里似有数百万颗星辰，如同呼吸般一闪一闪。这下，即使是目不识丁的大壮也能一眼瞧出来这是个宝贝。

而让这珠子、不，宝物神器绽放出不逊色太阳光芒的竟是个小孩。仔细一瞧，这人谁不知道啊？是疯寡妇抚养长大的田娃！

说起这孩子也是凄惨。她娘第一次生产时足足叫喊了两个时辰，惨叫声吵得全村人夜不能寐，不知情的还以为厉鬼前来索魂了。喊到后面人都没力气了，也不知是怎么把孩子生下来的。丈夫跑来一听是个女孩，便头也不回地出去喝酒了，心中苦闷巴不得拉上弟兄们说上个三天三夜。生完孩子之后，她就疯了。在意外身亡丈夫的葬礼上止不住地笑，笑得每个人心里发毛任谁也不敢劝，谁来都是先和菜刀讲话。待这件事传遍整个乡，疯寡妇支了个摊子要给人看病，但谁肯让一个疯子看病呢？还是个寡妇！直到第一个走投无路之人敲响了她的门，慢慢地也将她高明的医术传播开来。仍然有人瞧不起她，但始终没人敢惹她。

田娃就是这样跟着她妈长大的。刚开始也有不少人背地里说田娃是灾星，出生没克死娘就把她老子给克死了，被疯寡妇一句“对，还能克死你全家哩”给吓得落荒而逃。田娃虽然生得不讨喜，却也是真真能干的人，不少户家里解决不了的事都需要田娃帮忙。渐渐地，村里人看她也和善许多，这和善的目光中也掺杂了不少怜悯。

之前的破布老人兴奋地大叫道，这就是被灵珠认可的人，方才那便是神迹。并且自告奋勇要带田娃去县上寻得仙人领进门。

这下人们不得不信他说的话了，也都同意让他带田娃去县上寻门路。

“放屁！”一道粗狂的声音硬生生给人群劈开一道缝，闻声望去是卖猪肉家的王二娘，常年处理猪肉让她的肩膀都比旁人宽出不少，她也不费力便挤到了人群中间，搂着田娃继续说道，“瞧你这样子，田娃一个水灵灵大姑娘保不齐被你卖了，再说了，你去过县城吗？认识路吗？看你这样怕不是还没走到就饿死了吧，到时候难不成还让田娃来救你？就算真的走到了你又怎么进去？莫不是想靠着你这张厚脸皮赖上田娃？”

“老太婆你怎么说话的！”

双方争执不下，指着对方的鼻子破口大骂，一时间都忽略了田娃。她就趁着无人在意，一溜烟跑了好远，还不忘回头冲着人群喊，“大娘大爷我自己去就成！”随即消失在众人视野。

两人的争吵也没有了目标，好似对着空气胡乱挥拳，便也不了了之了。这两人一安静下来，人群中蠢蠢欲动的气息也愈明显。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大家冲上去争抢这宝贝。

田娃才不管那些，她飞快跑回家和林芝分享着今日所见。

“去吧。”榻上之人的语气很温柔，此时听起来却有一点陌生。“娘永远做你坚实的后盾。”说到最后几个字更是泣不成声，掩面别过头去。

田娃脸上露出异常的神色，接连后退了几步，试探性地问出：

“你，中邪了？”

田娃进门开始那股不详的预感是对的，这个女人温柔起来准没好事。在田娃的逼迫下，林芝才说出家里钱被她花得是一分没有了，田娃一气之下干脆一走了之，背起小包裹踏上了新征程。

其实去县上的路，田娃是知道的。那王二娘有个儿子在县里讲学，时常会去给儿子送些个猪肉，所以王二娘提出来要送田娃时，大多人是赞同的。田娃却不需要，她偷摸跟着走过几回，就连混进县里的手段也愈发熟练，只可惜大多东西都买不起。

这次可不一样了，她是带着任务来的。她在触摸到那颗灵珠的同时，感受到了各地灵珠的气息，县城里也有，只是具体位置不太明了。她要找到县里的灵珠证明自己，县里人多见识也广，应该能联系上所谓的仙人吧。就这么想着，背着包裹在县里转悠了许久也不见那灵珠。

兴许是被人藏起来了，或者干脆丢掉了。

想到这里田娃不免有些失落。

早知道趁着人闭眼把那宝贝踹兜里，好歹还能换几个包子、不，好几层包子呢！

“田妹妹！”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叫得那样亲密，让田娃感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村里哪有什么人这样唤她。转头一看，是隔壁村的李福来，因家中地契众多成为了附近几个村的孩子王，当然这些孩子中不包括田娃。田娃看清了人正准备走，发现李福来身边的人看起来不似常人，便停下来盯着他们。

“你走以后大家都很担心你呢……”

“有事说事。”田娃不耐烦打断道。毕竟这些话要是换个人问也就算了，偏偏是这个人面兽心的李福来问，自然在她这儿讨不着好。

“仙人带我来县里登记户籍，毕竟之后上山修炼需有记录才是。”只迟疑了一瞬，李福来便克制不住地显摆起来，“我被仙人选中后，村里还摆了酒席为我践行呢，可惜你走得太早没吃上，日后有机会我单独请你！”

田娃也是不客气，当即就拉着李福来去了县里最豪华的酒楼。即使是富如李家，也得掉一层皮。这怎么能怪田娃呢，换做是谁三五天没吃饭听到有人要请客，那也是不可能推脱的啊！

吃饭固然不是田娃的主要目的，就在她吃完第五碗饭后，便向同行的人们询问关于门派之事，详细到堪比官府查抄清云派的程度，当然官府未曾查抄过任何一个门派。这些人是清云派的弟子，只是修炼过便被当成了“仙人”，可这样普通的弟子是没法与之相比的。他们全当是吃饭时的闲聊，满足下孩子的好奇心。再者说，许久不见孩子的他们，面对这样一个讨喜的孩子，不由得生出溺爱之情。

这份讨喜的评价若是让李福来听到，定要喷出来一口茶水。讨喜？就田娃的恶行那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什么捉虫子放进人鞋子里啦，大晚上装鬼吓唬人啦，对她来说像喝水一样。

不过根据清云派的弟子所言，清云派掌门忙着掌管门派事务，已许久未曾收徒了。若不是前几天那巨大的光亮，掌门也不会派弟子下山查看，谁能想到这穷乡僻壤能出这样的好苗子呢！巨大的灵力波动引起了掌门的注意，弟子即刻就前来寻找，很快就找到了李福来。

听到这里田娃瞬间露出了一个鄙夷的表情，好在他们沉浸在讲述中未曾注意到。继续说着接下来的打算。

既然掌门不收徒弟，那么教导这样的奇才的任务应当会落在副掌门的身上。这位副掌门据说离羽化飞升只差一步了，是宗门中实力最为强劲的存在。

“不过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要是一心只管修炼，两耳不闻窗外事，我能比她更强！”这位弘利弟子许是被热昏了头，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周围却没有一个人出声制止他。

“那你为什么不这样呢？是不喜欢吗？”田娃用她稚嫩的声音捅破这层可怜的自尊心。

弘利弟子顿了一顿，“当然是因为责任啊，师哥们不仅要修炼，还需要日常维护门派，偶尔也会下山寻找合适的弟子。”

“那你不做就没有其他人做了吗？这些事谁都可以做吧，如果你足够厉害，修仙的价值大于打杂的价值，就不需要为此烦恼了呀。”她是笑着说的，可话语中没有任何一点儿友善可言，从弘利师哥脸上看到有趣的表情后，她才找补道，“哎呀我也不懂，师哥不会怪我对吧。”

田娃可不敢在此惹恼了这些个弟子，还是得先靠他们进山门才是，于是吃完饭死皮赖脸地跟在他们后面。在户籍登记处，李福来才第一次知道田娃的名字。不过他也不在乎，因为这个“田妹妹”死乞白赖拉着他的手，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和李哥哥分开呢”，这下轮到李福来想吐了，他恨不得回到几个时辰之前自戳双目。若不是那双眼在人海瞧见了田娃，怎会惹得他老远跑过来显摆。

木已成舟，他只好接受。毕竟趁着没人看见，田娃快把自己手臂上的肉全拧下来了。

到了清云派，两个孩子还未得空仔细看看门派的模样，便被放在一处屋子稍作休息。说是远道而来辛苦了，却也不见个接待的人，看那些弟子的神情，估计是门派中有什么要事商议。

现下屋内只剩下两个孩子，她们也不装了。特别是李福来，直接跑到了最远的角落，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还是田娃先开的口，不似之前那故作娇滴滴的声音，让李福来感觉自在不少。

“羽化飞升？难道你真的相信这个世上有神仙？

不过是骗人的把戏。”

未等到回应，她继续道：

“不过，得让我试试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