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好奇,却又不知道该不该问,于是只能像狐狸一样竖起耳朵,殷切地准备偷听。
陈铃铃在骂人:“这剧组也太坏蛋了吧。明明是他们违约在先,现在还能泼脏水给瑶姐你。那个女的,制片找来的女的,长得什么样子呀,要不是找了个靠山,她还能演这部戏?瞧瞧,你一走,微博就迫不及待官宣她成为女主角了。”
陈铃铃气的不行,为苏瑶鸣不平。
苏瑶耸耸肩,反过来安慰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啦安啦,小问题。”她笑着说,“这事儿你姐陈叮叮不是知道了,你急什么?现在该她急,她跟公关那边应该早有对策了。”
苏瑶说的没错,陈叮叮现在急得不行,却不是着急自家艺人苏瑶被泼脏水,而是急那个最好的反击时间还没到来。她联系了剧组的人员匿名提供当天的录音,并且要强调这件事情是剧组先单方面违约,说好的女主待遇根本不实现,反而还加入别的角色来抢戏份。这谁受得了?陈叮叮觉得剧组八成也是打算把这个女演员给弃了,因为这事儿完全是这个没脑子的姑娘爆出来的。她如果不说出来,苏瑶和剧组这两边都会安静装死,顶多互相隔空嘲讽,还不到能够吵起来的地步。现在一被爆出来,各方大吵,圈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想要从中再捞一比的,也纷纷下水。
苏瑶的黑粉是多,但是这两年,战力很猛的真爱粉也不少。现在正陷入跟剧组的一片大混乱之中。
其实早年苏瑶的粉丝都很佛系。人们都爱说粉随正主,结果到了苏瑶这,完全是反着来了。苏瑶粉丝早年能够佛系的原因完全是因为苏瑶本人战斗力太高,在网上随便冲浪,一怼一个准。别说黑粉了,粉丝都怼。现在被经纪人和公司越管越严格,基本上微博除了正常的无聊的营业,别的都没了。陈叮叮和苏润山还是怕,怕她在网上放飞自我,惹出大事。主要是苏瑶或许还是那个苏瑶,但互联网的环境已经不是那个环境。陈叮叮和苏润山都怕,怕她到时候自己心里受不了。苏润山最清楚苏瑶是什么样的姑娘,看着美艳,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其实心里还是那个执拗的,单纯的,最善于自嘲也最能咬牙坚持的人。
陈叮叮和苏润山的用意陈铃铃不知道,只一门心思想着,现在恨不得自己就是苏瑶,上微博狂撕剧组一通。她气呼呼,苏瑶看得好笑,捏了捏她的脸,叫她放安心一点。
“你姐的工资我可不是白给的,公关部的钱公司也不是白出的。安心吧小铃铛。”苏瑶伸手拍了拍陈铃铃的脑袋,一抬头,就见着鹤行从后视镜里看过的样子。苏瑶抬了抬下巴,冲着鹤行说,“司机弟弟,能麻烦你看前面吗?我脸上是条条大路通罗马还是怎么着?看我好看?”
鹤行憋了一句经典台词,叫,对啊,就是看你好看。憋在心口半天,最后噢了一声,转过头,沉默地看着前方。他和苏瑶简直就是两个极端,一个是好好的帅哥偏偏没长嘴,只会腹诽,一个是好好的靓女偏偏长了个张嘴,一天就会叭叭叭,弄得人头疼。
偏偏苏瑶越看他这样处变不惊,就越想逗他。她笑起来,坏心思都藏在表情里,怪异地噢了一声,语调拖长,然后躺回后座的椅背上,就盯着鹤行看。鹤行被看得头皮发麻,却为了将镇定的人设一做到底,只能咬牙硬撑。终于紧开慢开地,开到了练车的地方。
鹤行停车,下车,想绕到苏瑶所在的地方替她拉开门,以展示自己的绅士风度。哪知道苏瑶本来都拉着门把手打开一截门了,现在因为他跑过来了,又不得不把门啪地一声扣上。
苏瑶把窗户摇下来,露出半张脸,看着站在外面的鹤行。
苏瑶:“弟弟,又怎么了?”
鹤行抿了抿唇:“给你开门。”
苏瑶笑起来:“免费的都还有这待遇?”
鹤行不说话,就用那双极好看的眼睛看着苏瑶。苏瑶受不住帅弟弟的凝视,默默地把手松开,还举起来给鹤行看了。
苏瑶:“你开吧。”
鹤行伸手拉门,拉一下,门不动。他皱眉,又伸手去拉,门还是不动。他抬眼看苏瑶,发现苏瑶正狐狸似地笑着,逗他:“弟弟,怎么不开了?”
鹤行无奈地看着她:“你把锁打开。”
苏瑶装无辜:“什么锁?”她继续说,“我看要不这样吧?既然车门打不开,那今天我就在车上复习交通规则好了。”她嘴上这么说,手却很诚实地点开了追剧平台。买了随行wifi,一点也不怕废流量。
陈铃铃在一边装尸体,总觉得现在氛围很不对,但是她什么也不敢说。遇上她家这么幼稚的一女明星,也是哭了这位鹤行小弟弟了。说起来,鹤行比她还小呢!她是不是也能叫上一声弟弟?陈铃铃看了眼鹤行,自觉地把自己的想法给憋了回去。算了,不合适,太不合适了。叫帅哥弟弟总有一种乱占别人便宜的感觉。偏偏苏瑶那家伙那占得可谓是自然无比,信手拈来。陈铃铃拉住了自己这边的车门,很想一个箭步开门冲出去,但是一想到关门的响声将会让所有人把注意力移到她身上,她又停手了。她还是假装自己是弄丢了篮球的黑子比较好。
陈铃铃在努力地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鹤行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能跟苏瑶对线,于是他灵光一现,说:“训练场地是按时收费的,超时的部分由你补上。”
他话音还没落下,还尚且在空中悬停,车内就传来一阵喀嚓解锁的声音,鹤行往后一退,苏瑶就像是兔子一般,赶忙跳了出来。朝着鹤行讨好地笑着。
“哎呀,这个锁怎么一下又好了呢?”
鹤行憋着笑,冷着脸说:“去副驾位。”他看了一眼陈铃铃,有理有据地说,“为了让练习时车的受重和摩擦跟考试的时候一样,我不建议练习的时候后座也有人。 ”
说了一大堆,意思就是,陈铃铃,我觉得你是电灯泡,你可以下去吗?
陈铃铃看了眼苏瑶,在苏瑶给了个眼神后,才乖乖地拎着苏瑶的东西下车。鹤行停车的地方有个便捷休息室,还蛮方便的。陈铃铃乖乖拎着东西进了休息室,一进去,她就觉得很舒服。休息室开着空调,还有免费的饮品。虽然服务人员都是用的日语,但是自动饮品机上有中文介绍啊!陈铃铃安安心心地自己给自己准备了一杯可乐,坐在沙发上,安安稳稳地看着窗外。
窗外,那一辆用来训练的车还没动,依旧在原地。陈铃铃恨不得自己此刻有个望远镜,能够看到对面发生了什么。她不经拿起自己的可乐,认真地半眯着眼睛,祈求上天垂爱,让她在这个瞬间,能够拥有后裔般的视力。
在陈铃铃看不到的地方,车子内,鹤行正和苏瑶相顾无言。
“所以,怎么学?”苏瑶问。
鹤行也是头一回教别人开车,最开始还以为这件事很简单,后来去请教了国内国外的教车师傅,也觉得自己似乎可以得心应手地掌握教人开车这件事。那不就是自己会开车,然后能够把要点讲出来,有张嘴就可以了嘛。结果每天对着镜子练习那么多次。真的,你能想象他这样的帅哥对着镜子练习,这是手动挡,手动挡往左再往前是一档,顺着往后就是二档,返回中间就是空档......诸如此类。这还不够,他还要拿着高清单反录下来,自己端详看一遍,以确定自己的语气表情都是合乎人设的,既成熟稳重,又能够亲和地教授别人开车的技术。
怎么练习了那么多次,现在跟苏瑶共处一车,却什么也做不了呢?好像全身都不受控制,只有大脑还能够运转。
车几乎就是鹤行的天下,他从小就爱车,游乐场里的卡丁车和碰碰车一定有他留下的战绩。长大了,决定要走赛车这条路了,更是不怕死地闯地更远了。可是现在怎么会这么紧张?他是赛车的小国王,却在这个王国里对他幻想中的皇后低头了。
苏瑶皱起眉头,问他:“你不舒服吗?”瞧着他皱眉的样子,好像很难受。
鹤行摇了摇头,“我——”他声音有点太过干涩了,于是鹤行清了清嗓子,重新说,“我很好。”他好得不能再好了。
苏瑶默默拉紧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在担忧了片刻自己的生命安危之后,忽然又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她扭头去看鹤行,问他:“你该不会是因为我坐在你旁边所以紧张了吧?”
——完蛋。还是被看出来了。
鹤行手足无措,最后闭眼认了命。
“是。”他诚实地说,“我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