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已死 第4章 被捕捉的人鱼

海水泛起波浪，撩拨起他金色的长发，露出那张极为精致的脸，像是海洋赐福过的精灵，前提是……忽略这张脸的主人却有些扭曲的面部表情和僵直的动作，桑德斯非常僵硬的在和他忽然变长的头发和指甲挣扎搏斗，一向训练有素的直男天使面对这样的诡异的突发状况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整个人……哦不，整条鱼显得美丽却滑稽。

忽然，一个浅淡地声音突兀的滑入他的脑海，带着轻轻的叹息。

“你也会在乎一个异族吗？”

“来找我吧，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桑德斯皱着眉头去看声音的来源，却只看到了一团漆黑的海域，但他能确定，这声音就是来自这个灵魂的主人。

那个东西已经极度虚弱了，甚至无法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显现形状，按照他对于精神世界的理解，很有可能这个灵魂本身就是破损的。

至于是为什么，桑德斯并不想知道，他那残存的记忆也不支持他产生太多的思考。

桑德斯拨开散乱的头发，朝着那个方向浮动，游弋的技能或许早就被造物主刻在人鱼的基因底层，似乎只要他们想，他们可以出现在海洋的任何地方，这一路顺利的超出预料，视野渐渐变亮，可眼前除了一堆对他持着漠视态度的“同族”，他却没有看到其他的东西，至少这里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抬头。”那个声音给出指示。

闻言，桑德斯向上看去，巨大的黑影忽然袭来，仔细瞧去，那是一艘巨大的船只，船只遮蔽了他眼前湛蓝色的天穹，带着死亡的错觉，他听到耳畔极为低频的嘶鸣，那是人鱼的吼叫，如果他是人类童话中真正的人鱼，他大概会感觉到恐惧甚至是嫌恶与愤怒，可他周围的东西不是人鱼，他也不是。

他们在激动，像是水滴掉进了沸腾的油锅，那种声音带着极易传染的兴奋。

带刺的渔网不断的落下来，却没有见谁在挣扎的，它们都小心翼翼的避开可能受伤的选项，用水波保护着自己。

桑德斯扫视着周围，丝毫没有注意到一只巨大的钩子垂直坠了下来，就这么直挺挺的穿入他的尾巴。

短暂的疼痛很快被其他情绪替代，没有痛苦，没有绝望，有的只是淡淡的喜悦，几乎是这个世界直接传达给他的感官，“他们”不是要奔赴一个变成玩物死亡的未来，而是一个未来的新生。

那些渴望通过进献“人鱼”发财的人类至死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沉入水底，又为何会成为化作血沫，也可以说，他们的贪婪最终害死了自我。

桑德斯摸摸被拉伤的尾巴，地狱的魔力烫伤了他的伤口，却也带着不容挣脱的意味。

米斯特德找到了他。

光忽然倒灌入他的眼睛，他被提溜出了海洋的怀抱，彻底暴露在了空气中，水滴一点点从这具完美的躯体上滑落，没有丑陋的机械粘连，没有不断搏动的，像是血管一样的数据线，这是一具鲜活美好的身体。

桑德斯眯着眼睛下意识拍了拍尾巴，金色的长发黏在脸上，他皱了皱眉，睁开眼睛，有着琥珀色眼睛的恶魔慵懒地靠在船沿上，手里捏着的正是贯穿他尾巴利器的绳索。

“你怎么跟着我进来了？嗯？”米斯特德低头看他，恶魔的影子几乎笼罩了桑德斯大半个身体，米斯特德微微勾了勾唇，掐住了他的下巴，似乎昭示着主人的不快，他琥珀色的眼眸在对视的刹那变成了金色的竖瞳，像是某种令人恐惧阴冷的生物，来自地狱的恶魔能让人看到内心最恐惧的事物。

桑德斯被强迫着抬起头，他迎着对方打量货物一般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对方，温暖的手掌捏着他的下巴，活跃的生命力在薄薄的肌肤下涌动，带着让人心悸的味道，桑德斯微微蹭了蹭那只掌心，心下却没有多害怕，他本身就因为灵魂的强劲缺失丧失缺少了部分丧失了大部分的记忆，他又一向顺遂惯了，只有别人害怕他，倒没有什么能真正让他恐惧的东西。

本来强迫性质的操作被中断，就像吓唬家养的调皮小狗反被毛茸茸的小东西蹭了蹭，根本就提不起愤怒的劲头，被迫体验训狗感觉的米斯特德被自己脑子里这样的想法噎了下，最终还是捂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事实上他本身就没有多生气，他看到桑德斯的那个刹那，讶异远远大于被侵犯领地的不满，他拍拍桑德斯的脑袋，开始把那个卡在他尾巴上的东西拔出来。

身体黏糊糊的，感觉并不是很美妙，桑德斯张了张嘴，他想要对米斯特德说什么，却只能吐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

桑德斯抿了下唇，他被剥夺了说话的能力，那些天使开设的下届魔物学知识被从记忆深处提取了出来，桑德斯其实并不太清楚这些课程开设的必要性，聆听者本就将这些东西全部录入了程序中，更何况，课堂介绍的大多数生物都已经消失在了下界面。

但现在，他勉强能意识到它的作用，他还记得，为了防止一些人鱼吐露真相，他们从很早开始互相剥夺了说话的能力，那些还留有说话能力的人鱼则会被放逐，渐渐的这些大海衍生的怪物只能用低频的吼叫传递情感。延续至今，基本没有人鱼再拥有说话的能力。

金色的血液从被钩子刺穿的尾鳍中渗出来，桑德斯看了看尾巴，当机立断咬破了自己的指尖，作为大海的影子，只要大海还存在，他们就不死不灭，失去一点血与他而言不会有什么问题。

米斯特德看着眼前流淌着怪异血液的天使，奇怪于自己感受不到他本源的，来自天堂的气息，天使的书写速度很快，金色的血液带上圣洁的味道，像是一个阵法，他书写的不是人间的文字，而是一串非常简单的天堂代码，几乎每一个有点能力的恶魔都与天堂有过交易，米斯特德当然理解他的意思。

他说的是“躯体迭代”和“无法言喻”。

米斯特德叹了口气，明明都已经给他的客房上过咒语了，他也不知道这个天使怎么会进入他的领域，他想过可能是他缺失灵魂上属于米斯特德自己的气息准许他进入了这个灵魂域，但现在他认为这个家伙与这里也有些渊源。

痛感只持续了一个瞬间，桑德斯勾住了米斯特德的脖子，鱼尾下意识的缠在他的腿上，像是一只吸食人精气的美艳水鬼。

对外界的屏蔽从这一刻碎裂，桑德斯抬头，那对琥珀色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模样，看起来并不像传统恶魔的高傲和冷漠。

“哟，小子运气不错嘛，这只人鱼看上去很有价值的样子，不如把它让给我？我在上头有些渠道，我会给你一个好价钱的。”发声者下流的吹了个大大的口哨，他的手里提溜着一只黑发人鱼的长发，那条匍匐在地的东西正用一种打量商品的眼神看着他的躯体，而他却一脸贪婪的笑着，细缝一样的眼睛注视着扒拉着米斯特德的桑德斯，鲜血从带着倒刺的捕鱼网上坠下来，画面看着莫名的诡异。

米斯特德的术法非常高深，那些东西并不清楚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即使地上金色的血液还未干透。

这也是天堂代码的优越之处，除了书写者和传达方，其他人都只会看到一滩莫名其妙还难以擦除的痕迹。

那个人似乎是一个富商的儿子，和皇族关系密切，这艘船还有他家的资助，可以说在这艘船上没有人敢忤逆他，那对盯着桑德斯的眼睛里贪欲几乎毫不掩饰。

事实上，双方都默认了人鱼在船上不出名的用途，这是人类贪念的体现，也是人鱼下手的好机会，有些人鱼也会刻意的和人类缠绵来探测躯体的结实程度，但桑德斯并不需要这样做，他也没什么兴致。

“唔，确实很好看。” 米斯特德单手把不知道为什么变成这样的天使提溜了起来，用另一只手拨开对方乱七八糟的额发，冷不丁被夸好看的桑德斯被他戏谑的笑晃了下眼睛，在那个船员眼里，这个人鱼乖顺地窝在那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怀里，美貌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那你开个价？”那人似乎觉得米斯特德是觉得他能给出的价格太低，他色迷迷的眼睛让两个人都是一阵无言。

“？”米斯特德和桑德斯莫名其妙的对视了一眼，有的时候米斯特德觉得人类说恶魔在人间是对的，人类有的时候比恶魔更离奇，爱好也有点诡异。

“不了谢谢，这个家伙你恐怕吃不消。”米斯特德按住蠢蠢欲动的桑德斯，即使米斯特德从来不关注天堂，他也知道聆听者的名号，每一个能作为天堂执行人的天使都具有极为恐怖的战力和意志力，失去灵魂的桑德斯没有感情的束缚，他能做的在某种程度上比其他人更多。

这个人类恐怕奈何不了他，即使是在灵魂的记忆里，米斯特德还是不希望打扰到原定的运行轨迹。

“哦？”那双浑浊的眼睛黏在桑德斯线条流畅的脊背上，似乎还没有放弃。但米斯特德没有继续理会他，大步流星的赶回了员工宿舍。

“科切利，算了，你手里那条已经足够你交差的了。”另一个船员笑着看向他。

“哼。”被称为科切利的男人最后看了眼两人远去的背影，细小的眯眯眼里划过一丝微光，又嫌恶地看看地上的滴下的金色血液，手上的动作幅度陡然加大，粘稠的鲜血从黑发人鱼的身上涌出，男人往人鱼脸上吐了口唾沫，加重了拽他头发的力度，在没人看见的角落，人鱼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在他走后，一切都恢复了原先的模样，照常的打捞，照常的清扫，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米斯特德掐着小人鱼的下巴：“你要不要嫁给我。”

桑德斯入赘地狱全剧终（bushi）

恶魔老板有亿点A怎么办呢？那就接受吧桑德斯（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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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被捕捉的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