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救人
“目的地已到达!”
苏映秀找回神智的时候,还没来及高兴这次一来就是成人身体,就发现她正站在酒店楼顶护栏外的一块面积不足20厘米的石板凸出。
只要将脚稍稍往前迈出一小步,就跟这个世界彻底说拜拜了。
这是要跳楼自杀啊!
苏映秀吓得赶紧要往回爬。此刻已经是傍晚,天空中还淅沥沥下着小雨,石板也变得湿滑,苏映秀不敢托大,紧抓着身后的铁栏杆生怕一不小心就踩空。
终于一个翻身跨过护栏,她瘫坐在地上平复着饱受刺激的心脏。
“系统,求你了,别每次都玩这么刺激的,我真怕哪回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系统莫得感情的拒绝,”即使是镜子世界,但其自由一套运行轨迹,你一个外来者总不能剥夺人家好好的生活吧!“
苏映秀讶然,”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来,原主下一刻就会死对吗?“
”没错。失足落水淹死的,被绑架折磨死的,自杀跳楼摔死的,你要以后还要迎接各种死法。“
”......“
心脏恢复平静后,苏映秀背靠着冰冷的石壁,闭上眼开始接收属于原主的记忆。她想知道原主为什么想不开,会选择在大好年华里跳楼死去。
十几分钟过去后,苏映秀脸色难看的睁开眼,原身是个医生,心理医生。
这个世界和她上辈子所待的世界背景很相似,今天是2009年的6月6日。
她上辈子当警察也接触过心理医生这个行业,所以不算陌生。导致原主选择跳楼轻生的原因,是因为她所接诊的一个躁郁症患者。
原主从斯坦福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后,为了照顾年迈的父母选择回到港城发展,先是在一位资深的心理治疗师手下工作了两年,才辞职自己开了一家小诊所。两年前,一名24岁的年轻小伙经朋友介绍来原主的诊所看病,在两人的聊天中原主发现小伙不仅得了抑郁症,还有轻度的躁狂症,这一点小伙带来的病例上并没有写。
这点原主并不奇怪,有可能小伙在做检测时还没有躁狂症的迹象,毕竟这时候也只是轻微。谁知道过了一年半,在原主每星期的看诊中表现的越来越正常的小伙,会突然拿着钻戒像她求婚。原主那是已经有了一个恩爱有加的未婚夫,两家已经商量好年底就办婚礼,她当然不能答应小伙的求婚,而且行业规定心理医生是不允许跟自己的病人发生感情,这会影响她们对病情的判断与治疗。
经过原主好言相劝,小伙虽然失望但并没有纠缠,就在原主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的时候。小伙拿着一把手枪,神情疯狂的冲进她家,先是残忍的开枪射死了原主父母,又拿着枪抵在原主未婚夫的脑袋上,威逼原主跟他结婚。
活生生的父母就在她的眼前死去,原主精神崩溃差点就疯了。已经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原主更不可能失去心爱的未婚夫,为了救未婚夫的命,小伙提的任何要求她都答应,只求小伙放了未婚夫。可谁知道小伙嘴上答应,手下却毫不留情的朝未婚夫开了一枪,原主被眼前的这一幕刺激疯了,不要命的扑到小伙身上撕咬捶打。
最后两个人两败俱伤都昏死了过去,后来还是下班的邻居发现了命案现场报了警。
人证物证俱在,凶手以故意杀人罪被判死刑。原主从医院清醒后得知,凶手打在未婚夫头上那一枪偏了,未婚夫没有死,但子弹还是影响到了神经,未婚夫的左眼失明了。
未婚夫的妈妈认为儿子是受了原主的牵连,说什么都不认这门亲事。原主一天之间失去父母爱人,尤其是造成这一切的还是她精心帮助的患者,原主承受不住这份打击,所以才选择跳楼自杀。
苏映秀心里沉甸甸的,接受了原主的记忆,就像原主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她的亲身感受,她还是第一次承受这么强烈的感情,一时间只能沉默。
就在她思考人生的时候,苏映秀耳朵一动,不远处传来”踏踏“的脚步声。
苏映秀现在瘫坐的地方旁边有一个高一米,宽两米的石墩子,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来人是不会发现石墩子后面还坐着一个人。
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该不会又是一个来跳楼的吧?
不怪苏映秀有这个怀疑,实在是过来这人虽然低着头,但气质卓然,穿着打扮也不像酒店服务人员。原主从医院出院后,因为不想回那个充斥着死亡和悲伤的家,一直都是住在这家酒店里,所以酒店服务人员穿什么衣服她都见过。
祝东风目光消沉的走到天台边,他趴在栏杆上表情阴郁的抻着脖子往下眺望,20多层的楼高度,让他看什么都变得很渺小。一辆辆疾驰而过的小汽车,或快或慢行走的蚂蚁小人,还有已经亮起来的霓虹灯。
短短一瞬间,颓废却不掩英俊的脸上,匆匆闪过各种情绪,有堂皇、有迷茫、有厌弃、有痛苦、有伤心……还有即将到来的解脱。
他在原地站了十多分钟,直到视线清晰的看到楼下有个熟悉的女人身影从车上下来,正拎着包大步朝酒店大楼走过来。
最后一点迟疑也没有了。
祝东风嘴角微微上扬,动作轻松的跃上高台,准备跳下去迎接自己的天堂。
“喂,你要跳楼吗?”身后突然冒出的声音将祝东风吓了一跳,差点失足掉下去。
祝东风稳住身影,人类的好奇心令他暂时忘记了自己要跳楼这件事。他回过头,看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漂亮女人,“呃…对。”
从地上爬起来的苏映秀看清祝东风的样貌后,表情先是一愣,转而又恢复淡定,问他:“那你赶不赶时间?”
祝东风朝下望了一眼,自家大姐步子迈的风风火火,现在已经快要走到酒店大门了,“……挺急的。”
“哦。”
苏映秀态度自然的走到他身边,在他还没来及做出抗拒的反应时,人已经站在了高台上,就在他身边不足半米的位置。
注意到他脸上露出警惕的神情时,苏映秀轻轻一笑,“正好我也要跳楼,我们一起吧?做个伴,黄泉路上不寂寞。”
祝东风:“……”
他第一次听见有人把跳楼,说的跟喝白开水一样简单。
“你也要跳楼?”祝东风愣了一下,他不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看向她的目光依旧保持着戒备,试探道:“那你为什么要跳楼?”
“我刚出生没多久父母就因为车祸去世了,身边只剩下爷爷奶奶。就在我努力学习,努力工作,终于拼搏出一番成绩准备让爷爷奶奶享福的时候,爷爷突然被检查出来患了癌症晚期,治都治不好的那种。可我并不放弃,就在我倾家荡产也要帮爷爷治病的时候,爷爷为了不拖累我,自己吃安眠药自杀了,奶奶伤心过度也跟着爷爷走了。如今我一无所有,就算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也没有人会记得,会在乎,你说我该不该跳楼?”
苏映秀用最平静的话给他叙述自己捏造出来的“经历”,明明很平淡可当人看见她那双如同死水一潭的眼神时,不由得为她感到悲伤。
不是苏映秀要骗他,而是如果说真正的经历难免要提到“心理医生”、“抑郁症”、“躁狂症”,她担心这些字眼会刺激到眼前这个男人,通过刚才躲在石墩后面短暂的观察,她已经确定眼前这人患有很严重的抑郁症。
祝东风哑然:“……”
他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比他更惨的人,他最起码还有父母姐妹。有张先生,有唐思盛、雨晴那些朋友们,还有真正支持他,喜爱他的一众粉丝们。
可这位小姐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礼尚往来,那你呢?你又为什么想要跳楼?”
祝东风很想问一句,“礼尚往来不是这么用的吧?”
他此时早已经忘了,他再不跳亲爱的大姐就要找上来这件事,满脑子都在为苏映秀的遭遇感叹老天的不公平,感叹来自世界的恶意。跟眼前这个年轻姑娘想比,祝东风都有点不好意思说自己的问题了。
“唔……我是个画家。”祝东风话刚说了一句就被苏映秀给打断了。
“哦,是吗?那可不可以请你在跳楼前,最后散发一点光和热·,帮我画一幅自画像。从小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好好学习,从来没有出去玩过,照片除了证件照以外就没有其它的了,证件照太死板,太丑了。我不想死后贴在墓碑上的照片还是一副书呆子样,你帮我画张漂亮的肖像吧,这是我最后一个心愿。”
祝东风:“……”更加心疼这姑娘了。
“好。”死前再发挥一下余热,帮她完成一个心愿也好。
他兜里正好揣着写遗书,忘了还给服务员的那支笔,没有纸就在苏映秀的白色外套上,三两下勾勒出一个笑容灿烂的姑娘。
“谢谢,你接着说。”也许是站累了,苏映秀换了个姿势,在天台沿上坐了下来。
“什么?”祝东风脑子有点懵。
苏映秀提醒道:“你是个画家。”
“哦……”祝东风嫌居高临下看她太累,也学着她的样子在天台沿上坐了下来。
“我是一个画家,除了画画以外我什么都不会。不会整理家务,不会做饭,我还有自闭症,我不想跟其他人交流,只想宅在画室画一整天的画,这个时候无论谁跟我说话,我都不会理她。对了……我爱上了一个男人。“祝东风像是不经意的想起来似的,突然补上。可尽管他掩饰的很好,苏映秀还是从他眼神中看出一丝忐忑,他在紧张。
“嗯,然后呢?”
苏映秀依然平静的语气和平淡的表情,令祝东风放松许多,虽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可他临死前真的不想看到别人厌恶的表情。
”有一次姐姐把我画的一幅油画拿去参加国外的一个比赛,直到报道出来,我才知道我竟然得了金奖。大家的认可让我很开心,姐姐见我难得露出笑容,于是经常帮我拿画去比赛,慢慢的我的名字在油画界有了地位,我也拥有了一部分热爱我画的粉丝,他们很可爱。“
”再然后,为了能和那些喜爱我的粉丝交流,我努力克服自己的自闭症,我开通了社交软件跟粉丝分享我的新作,我的灵感,我的生活,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但后来......“
“后来我喜欢男人的事被跟在蹲守在我家门外的狗仔爆料出去,其实我觉得有什么不对,但网上铺天盖地充斥而来的辱骂,让我感觉整个天都变了。”
“我关闭了所有与外界联系的媒介。其实我的心思很敏感,还有一点精神洁癖,不能容忍别人对我有半点误会和污蔑,每一次都会以最完美的状态出现在公众面前。面对无良媒体无端的指责和针对,黑粉发出的嘘声和谩骂,本来就有自闭症的我渐渐患上了更加严重的抑郁症,很可笑吧?明知道他们的目的就是想我不开心,我越不开心他们越高兴,可我还是上当了。”
”后来遇到一些事,我变得越来越沉默,心情越发阴晴不定,我会无缘无故的摔东西,甚至用伤害自己来获得心灵上片刻的安宁。我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我知道自己已经病入膏肓,我不想在拖累那些真正宠爱我,疼惜我的人,我想寻找一个解脱。“
祝东风讲完后,就像一个学生在等待老师的点评一样盯着苏映秀。
只见苏映秀平静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她诧异道:“就这样?“
“什么?”祝东风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就因为这点事你就要跳楼自杀?这就是你解脱的方法?”苏映秀不可置信的口气,让祝东风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小题大做了。
“……嗯。”
“你说你不想拖累真正宠你、爱你、疼你的人,想一了百了。可你有问过你的亲人朋友,他们想不想被你拖累?你就这样死了,伤害你的人得逞了,高兴了;但爱你的人会难过一辈子,甚至自责没有帮到你。“
”其实被留下的,才更痛苦。”
苏映秀觉得她的语气太沉重了,转而开了个玩笑,“我一无所有才来跳楼,你最起码还有许多疼你爱你的人,你有什么资格来这跳楼?你这不是在给阎王裹乱,给地府占地嘛!”
也许是把心里的事一股脑全说出来了,祝东风的情绪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低沉绝望,苏映秀最后那句抱怨还让他脸上有了一丝笑容。
自杀这种事也是需要勇气的,一鼓作气不能多想才能成功。只要你有一点犹豫,勇气就像扎了眼的气球,噗一声,就泄掉了。
“你说我没资格占地府的名额,我倒觉得你也没资格。”
“哦?为什么?”苏映秀摆出架势,表示洗耳恭听。
“你的亲人虽然去世了,但他们是为了让你更好的活着才甘愿赴死,如果你今天跳楼了,那到了下面你爷爷一定会被你气的在死一回。”说到后面,他的情绪已经明显放松下来,眼里也有了笑意。
苏映秀打趣他:“你这不是挺会劝人的嘛,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想不通了?”
祝东风被她说的一愣。
“来,把你的右手给我。”苏映秀朝他伸出手。
祝东风不明所以按她说的去做,就被苏映秀抓住手,用食指在他掌心划来划去,感觉有点痒。
三秒过后,“好了!”苏映秀松开他的手,不知道是不是祝东风的错觉,他感觉被眼前这姑娘画过的地方,又烫又凉,压在胸口的郁气也散了不少。
耗光灵力的苏映秀白着脸,“人生不如意十之**,要多想点开心的事,做不到自我消化,那就彻底无视它。或者你还可以选择杀鸡儆猴,选一个欺负你当中跳的最欢的,起诉他,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如果告一个不够,那就告两个、十个、一百个、一千个,直到告的他们不敢惹你,见着你就躲着走。”
在静心咒的作用下,祝东风越听她说,眼睛越亮,最后苏映秀都能从他眼睛里看到熊熊烈火,估计那些无良小报,黑粉泼皮要到大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