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与被昕音仙尊那个死断袖影响了近三千年的修真界不同,对男男之间存在的爱情完全无法理解。
但是极为矛盾的是,在魔界一众战俘看守所中,好看的魔族却是被同性.侵.犯的最多的,概率远高于修真界。
这诚然与魔族刻在骨子里的血腥残暴脱不开关系。
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正因为对魔族来说,同性之间的只有征服与凌.辱,根本不会存在什么爱情。所以当一个雄性压在另一个雄性身上肆意宣泄,那就是对其人格最大的侮辱。
更尤其,在猎狐之战过去之后,无数人对昕音仙尊的形象产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从一个腐朽落后的糟老头子,变成了个双修练功的炉鼎。
昕音以为自己已经够缺德的了,却不知道还有更缺德的人将他的身份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一会儿说他是妖妃之子,一会儿说他的仙主之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于是,许多人对昕音仙尊的遭遇也是见怪不怪了。
不仅是魔界,就连修真界都流传着昕音仙尊孽力回馈,被赤炎魔尊囚禁凌.辱的事。
流言之中的火翎兀自岿然不动。
他手中握着个小瓷瓶,循着前几日的气息找去了一间小破屋。关于莹珀的事,他还是放不下心,尤其是昨日昕音的表现。火翎光是复盘了一遍昨日的战斗,就发现了昕音无数反常的地方。
他分明见到昕音将那不明来源的泉水给咽了下去。
可从后面昕音的行为来看,那并不是什么忘忧泉,似乎也没什么特殊功效。然而,结合昕音在见到他时失措的神情,火翎可不觉得昕音只是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紧张了,突然口渴了想喝点水。
昕音仙尊做事,向来不会是毫无理由的。
还有昕音的紫气。
火翎总觉得那紫气的颜色有些不对,看着有些...假。
就像是金玉城中曾经那些附庸风雅的修士们学着昕音的样子模仿出来的紫气。
火翎一开始只是以为自己与昕音许久未见,记忆出了些偏差,可后来却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破屋上面的“灼华小院”的招牌歪歪扭扭,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个事儿精灼华居住的地方。
是故,火翎在门口很是迟疑了一阵子才叩响了屋门。
“进来。”声音温润醇厚,完全不似先前隔着青铜面具时那样讨嫌。
火翎推门而入,一进屋就险些被那些高低错落的书架给绊了个跟头。
若不是身在魔界,火翎会以为自己此时正徜徉在众仙会某个藏书阁的广阔书海。
在小山似的书架之后,有张巨大的书桌。听到门口处传来的响动,书桌后的人自鼻梁上取下那副厚厚的眼镜,取眼镜的动作和谭希桃如出一辙。
“来了啊。”灼华尊者从书桌前抬起头,下一刻,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猝不及防的对上。
若是要找出些细微的不同,也得仔细对比之后才能看出,灼华尊者的眼尾稍微下垂一些,嘴唇也更薄些。
相差之细微,一如火翎曾在朱雀山幻境之中见过的那几打魔人偶。
灼华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了一个永远都不会出现在火翎那张脸上的虚伪笑容,亲热唤道:“儿子。”
火翎并不想思考自己这个便宜爹为什么毫无心理障碍的直接叫他儿子,也不怕认错人被人将鼻梁给打歪了以后戴不了眼镜,更不想思考自己这个身为恒芳派掌门的爹为什么跟个老不死的王八一样活了那么多年。
而且,还跟昕音仙尊几千年前的某个小弟同名。
他只觉得头疼,于是老实不客气的迈过一地乱书,一屁股坐在了谭昙身边的椅子上。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没事,你先捋捋。”便宜爹谭昙,真名灼华,此时颇贴心的出声,“不要坐那张椅子,那张椅子腿有点问题...”
话音刚落,火翎便从那歪歪扭扭的椅子上跌了下来。
“你陪着昕音仙尊演那一出恒芳派灭门的戏很好玩么?你知不知道那些没跟着来魔界的恒芳派弟子们心都碎了?”火翎拍拍身上的灰,懒得去理那缺了一条腿的椅子,干脆就坐在了一地书上。深切疑惑谭昙这么一个私底下如此随性的人怎就能将双标进行到底,只对旁人吹毛求疵呢?
谭昙摸摸鼻子,难得心虚道:“当时,出了点意外么,只能临时死遁。不过,你倒是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全部身份。”
“少拍马屁。你连个名字都懒得改一下,是当真觉得我真的会弱智到连这都猜不出来吗?”火翎皱皱鼻子,“更何况,你明知道我进过朱雀山幻境。”
“不,这你可就误会了,我当时并不知道你在朱雀幻境中见到了两千多年前的昕音仙尊。”谭昙悠然起身,给火翎泡了一杯茶,很不讲究地放在了火翎身旁的《魔界大字典》上。
火翎看了眼那乌漆嘛黑的茶叶,嘴角抽了抽:“那你后来...怎么知道我见到了两千年前的昕音仙尊?”
火翎心中突然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昕音...他难道记得朱雀山幻境中发生的事?!!”
“那自然不至于..”谭昙擦了擦眼镜,“不过他是什么人,只需要从你的只言片语就能知道你大致看到了什么。”
火翎的心瞬间放下了一大半。
谭昙会出现在魔界,想必也是昕音仙尊一早的部署。
昕音留的后手还真不少,在魔界少说也能凑两桌麻将了。
“再来谈谈你这张脸吧。”火翎瞟了那茶好几眼,依旧没能鼓起勇气端起茶杯,“你怎么不戴你那青铜面具了?”
火翎觉得与其对着这么张脸,还不如直接对着那几层冷冰冰的青铜面具。
他曾经在昕音那个广阔如星海的房间中见到过一个房间,里面放满了无数与自己长得一般无二的人偶。
那样的场景实在是过于诡异,以致于事后火翎回想起来,总觉得那不过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火翎当然不会自恋到以为昕音是对他用情至深才做了那么多个和他一样的人偶,以昕音的为人,与深情是肯定搭不上边的,用完了就扔这才是昕音会做的事。
尤其是,那些人偶出现的时间还比自己要早。
做那么多相同的身体,要么就是昕音对这张脸的原主病入膏肓,要么就是按照自己喜欢的样子统一制作了,给自己用的。
以火翎对昕音的了解,前者显然不可能,即便是昕音真有这么一位初恋情人,专属于神的锥心之痛也会教他做神。
而第二种可能,显然就有些端倪在的,毕竟昕音那个连东西都不能多吃的神族破壳子明显是一副随时都会崩溃的苟延残喘样。
“也就是在这屋子里不戴罢了。”谭昙叹了口气,“你看得出来的吧,我这具身体,其实只是一具人偶。”
“废话。”火翎很不客气的打断了灼华的话,“我都是魔人偶,你又不是王八精怎么可能活那么久。”
“你这倒霉孩子怎么跟你爹这样说话?”谭昙好脾气的摸了摸火翎的脑袋,“就跟条暴躁的狗似的,这样不好,容易老的快。”
火翎干脆地一闪身,谭昙那流畅的摸狗头方式便只能摸了个空气。
“我倒是错看了昕音,他的技艺竟如此高超,能制出长寿如王八一样的魔人偶来。”
“不,其实我每一个身体,都只能活个一两百年。”谭昙的声音一压低,火翎才注意到,谭昙的眼角已经爬上了些不易察觉的细纹,“之后每过个一两百年就给我再换一具,就一直持续到了现在。魔人偶的身体并不等于能永生,同样也会衰老,这一点,想必上次在土神神庙时你就已经知道了。”
“一两百年也尚算可以吧,怎么也没见昕音换个壳子玩玩?”火翎不解。
“他,还是与我们不同啊。他们那一批的神,身上的禁制实在是太多了,神识根本进不去。”谭昙收回手,“像我们,可以在一具魔人偶的躯壳里活个一两百年。而他,顶天了也就能在魔人偶身体里待上一两个月。出来后还会元气大伤。”
只有一两个月吗?
那蓝月...难道一切与自己猜测的不同?
蓝月并非是用的魔人偶做躯壳?
“其实一开始,他也就是试试。毕竟那时候,都没人知道魔人偶是什么,也就昕音一个人偷了天界的技术偷偷研究。”谭昙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那时候我正好被人杀了,喏,就在这里,一箭穿心。所以他难得的大发慈悲借了一具身体给我试试,谁知道还当真活了。”
“在犬灵门做研究?”火翎想起了犬灵门弟子口中那个活似有毛病整天挑刺,还和自己长得极其相似的“副门主”。
可谁知,谭昙却摇了摇头:“犬灵门已经是很后来的事了。那时候我早就活在魔人偶身体中了。”
可见,昕音的布局还当真是不是一般的长远,没他这么长的命还真没法跟他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