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雪君道:“三招分立,各不相关,各有妙用。xiashucom”
高光道:“姑娘之意,可是说那三招笔法,无法合在一起运用,是么?”
范雪君笑道:“一招用过,再用二招,其间变化,绝无关连。”
万良突然接道:“姑娘,老朽要多口接言了。”
范雪君道:“贱妾洗耳恭听。”
万良道:“据老朽所知,武功一道,大都是承上启下,连续变化,才能称得奇奥之学,有如姑娘适才传授黄护法那一招剑法,名虽一招,却是变化多端,守中有攻,攻中有守,那才是绝世奇技,却从未闻过三招武功,互不相关的,竟也当得绝技之称?”
范雪君微微一笑,道:“家师因受先天体质所限,无法成得绝技,但他胸罗之博,却是世无其匹,曾经特别提出这三招笔法,讲授我们姊妹。”
万良道:“照的姑娘说法,这三招笔法亦是世所罕见的奇技了?”
范雪君道:“虽非绝世之技,但却是当得奇奥之称。”
万良道:“好!老朽又要大开一次眼界了。”
范雪君站起身子,道:“高护法可否把兵刃借给钱妾一用?”
高光拔出背上的判官笔。恭恭敬敬,逆向范雪君。范雪仪伸手接过,交在姊姊手中。
范雪君举起右手,缓缓说道:“高护法。留心看了。”
高光肃然应道:“属下全神贯庄。”
范雪君缓缓举起手中铁笔,道:“第一招‘河岳点将’。”
左少白心中暗道:“这虽是一招之名,但却是口气惊人,倒要仔细瞧瞧了。”
凝神望却,只见范雪君铁笔缓缓举起,缓缓击下,笔至中途,突然一抖手腕,闪起满天笔影。错落生花,使人目不暇接。
高光双目圆睁,一瞬未眨,但仍然没有瞧清楚那一片笔影是如何落下?
但闻范雪君问道:“高护法看到了么?”
高光一睑尴尬之色,道:“瞧是瞧到了,只是未瞧清楚。”
范雪君道:“诸位中那一个瞧清楚了?”
她连问三声,一直无人回答。
范雪君见久不闻有人相应,接道:“大师瞧到了么?”
闲云大师道:“这一招气魄雄伟,变化难测,老衲亦是未瞧清楚。”
范雪君道:“可是贱妾亦受体能所限,无法习得上乘武功,家师虽然有绝技传下,但愚姊妹却是无福消受。”
闲云大师道:“姑娘适才一招,颇见功力,怎的竟这等没有信心?”
范雪君道:“贱妾落下笔芒,全无功力,很难伤人。”
万良道:“老朽和令师相交甚久,竟然不知他胸罗这多奇技,早知如此,老朽也要求教他学上几招武功了。”
范雪君道:“先师曾和贱妾提到过老前辈,老前辈如是愿学,晚辈自然愿代师传授一两招武功。”
万良轻轻叹息一声,道:“老朽这一把年纪了,风烛残年,随时可以死亡,姑娘不用传老朽武功了,倒是这些年轻人,希望姑娘能多传几招武功,也免得使我那老友心血白费,绝技失传。”
范雪君道:“老前辈感觉到有何不适之处,亦请告诉晚辈,家师对医道方面,亦曾下过一番工夫,虽然不敢自诩起死回生之能,但如若早作防护,延长几年性命,贱妾自信还办得到。”
万良哈哈一笑,道:“老朽虽已有老迈之感,但尚未感觉到死之将至。”
范雪君道:“养生之道,有如习武,需得未雨绸缪。”
万良纵声而笑,道:“我那范大哥,才能是何等过人,胸罗是何等广博,但亦无能防止老迈死亡,老朽死何足惜,但望能亲目看到江湖上凝聚不散的阴云惨雾,在姑娘大智慧下,一扫而光,使武林重见青天朗日,老朽就死而无憾了!”
闲云大师突然轻轻叹息一声,道:“万兄豪气干云,实是大英雄大豪杰的气度。”
范雪君道:“晚辈当尽我之能,义无反顾。”
这几人在谈话之时,那高光却仍在苦苦习练笔法,神意集中,心不二用。
时光匆匆,群豪在石牢中,渡过五日,这五日中,群豪的饮食之物,都经过四戒大师的亲手查验,半月来苦战、奔走,累积的困乏,亦都在几日静坐调息中,完全恢复,个个精神饱满。
高光在这五日之中,最是辛苦,孜孜不倦,终于把范雪君的传授三招奇幻笔法,习练纯熟。
张玉瑶也得范雪君传授了几招霸绝一时的暗器手法。她心思灵巧,又是善用暗器的高手,习练几次之后,已经熟记于胸。
左少白也借这几日中,苦思大悲剑法和那‘断魂一刀’的优劣长短,只因这两种绝技,都是深奥玄奇之学,左少白苦思数日夜,仍是难以分清经纬,但他这一番苦思,却又领悟了刀法、剑法中的甚多玄妙,获益匪浅。
第六日中午时分,四空大师带着四戒、四意,突然赶来石牢。
德高望重的四空大师,神情极是谦恭,合掌对群豪一礼,缓缓说道:“委屈诸位数日,老衲愧咎甚深。”
左少白抱拳还了一礼,道:“为天下武林同道,我金刀门中人,吃上这一点苦头,算不得什么,要紧的是大师是否相信了我等之言?”
四空大师神情持重的说道:“老衲和诸位师弟,得诸位指点,亦觉着个中疑点颇多,只是兹事体大,未得到确实证明之前,只能是将信将疑。”
范雪君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师可知我等千山万水,冒死闯入少林寺来,为了什么?”
四空大师道:“诸位施主的侠骨义胆,老衲十分敬佩,为我少林门中通风报信,老衲等更是感激不尽。”
万良心中暗道:“这老和尚怎的如此持重,他心中早已相信,却是避重就轻,不肯坦然承认。”
但闻范雪君道:“这股邪恶的势力,已然遍布武林,此刻,我们是最后机会了,如是不能大刀阔斧,揭露内情,传出警讯,使武林仁人义侠,起而抗拒这一股邪恶势力,如再假以时日,让他们羽毛全丰,那主事人,只要一声令下,一夕间,将使武林中人,永沦入邪恶控制之中,三十年内,当无翻身的机会……”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贵派在江湖之上,一向是领袖群伦,我等此来用心,深望贵派能够登高一呼,使整个江湖觉醒。”
四空大师接道:“老衲和几位师弟,研商了甚久,确也找出了很多可疑之点,只是此等大事,乃我少林创立门户以来,从来有过的大变,前无创例,老纳如若找不出确切证据,实难处理。”
范雪君道:“大师之意呢?“’
四空大师道:“老衲几位师弟,都在佛阁之中候驾,请诸位同往佛阁一行,我那几位师第,还有疑点不明,向诸位讨教。”
左少白道:“好!我等恭敬不如从命了。”
四空缓缓说道:“诸位请带上应用之物,这次佛阁会晤,不论成败,必有一个结果,如是诸位无法提出确证,说服老衲几位师弟,老衲等亦将恭送诸位离此。”
茫雪君心中暗道:“看来还需经过一场舌战了!”
左少白接道:“好!有劳大师带路了。”
四空不再多言,带着四意转身而去,四戒却留在最后,低声说道:“老衲和四空师兄已为姑娘等说动,实因此事太过惊人,故而有几位长老,坚持慎重,还望姑娘能够剖析利害,晓以大义,说服他们。”
范雪君道:“小女子自当尽力。”
四戒道:“耽心的是,此刻女施主恐也难提出明确证据。”
范雪君略一沉吟,道:“和我同来一位中毒之人,此刻是否活着?”
四戒大师道:“老衲已把他送往达摩院中,以本门灵丹,疗治他的伤势,但服下灵丹后,有如投注大海中的砂石一般,却是不见一点效用?”
范雪君道:“药不对症,自然是无法救治。”
四戒大师道:“姑娘可有救他之法么?”
范雪君道:“我虽无救他之能,但却知道救他的办法……”语声微一停顿,又道:“他很重要,贵寺中掌门方丈的身份,只怕还无他高。”
四戒大师道:“听姑娘言中之意,似是已经知道那神秘的首脑人物了?”
范雪君道:“不知道。”探手从怀中取出面妙戴上,接道:“咱们该走了。”扶在范雪仪肩头之上,缓步向前行进。
四戒大师大迈一步,和范雪君并屑而行,道:“女施主对老衲,也有怀疑之心么?”
范雪着道:“少林群僧之中,大师最明事理,我早听盟主说过了。”
四戒大帅道:“老衲对我那四方师兄之死,早已动了怀疑之心,昔年九大门派和四门、三会、两大帮,联遣高手,攻打那白鹤堡时,老衲就一力反对,无奈独力难支,无法排除众议,只好眼看一幕惨剧,上演江湖。”
范雪君接道:“以后呢?大师就撒手不管了么?”
四戒大师道:“老衲虽然无能独排众议,但心中对此事却是一直的念念不忘,因此苦行江湖,明查暗访,耗费十几年的时光。”
范雪君道:“大师可曾查出了什么?”
四戒大师道:“老被查出了江湖之上,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在蔓延发展,但它却来时无痕,去时无迹,使人无法捉摸。”
范雪君接道:“大师可是未曾想到,他们会蔓延到贵寺中来吧?”
四戒大师道:“不瞒你姑娘说,老衲对一痴师侄取得掌门一事,心中早有怀疑,只是未得证明之前,不敢说出口来罢了。”
范雪君道:“但不知你们诸位长老之中,是否有人和大师一般见解?”
四戒大师道:“在老衲想,只怕大半都和老衲有着相同的感受,但他们太过珍惜少林派的声誉,不愿家丑外扬,心中虽是怀疑,但口中却是不肯说出。”
范雪君道:“那四空大师如何呢?”
四戒大师道:“四空师兄,一直困于禅关,未曾注意这些事情。”
说话中,已穿行数重庭院,到了那座翠竹环绕的跨院之中。
四戒大师进入“大悲院”后,低眉垂首,当先而行,左少白率领群豪,紧随着四戒大师身后,登上那七层石级,进入阁中。
佛阁之内,烟雾缭绕,清香扑鼻,淡淡的烟雾中,东西两面,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两行蒲团。
东面一行九个蒲团,四字辈的僧侣,肃容端立在蒲团之前,四戒大师进入阁中,自行走向空着的蒲团之前。
四宝大师待群豪进入阁内后,举首肃容,道:“诸位施主请坐。”
四字辈的九大长老,在少林寺中,辈份崇高,如此端立肃容,对左少白等已是表示莫大的敬意。
左少白长揖相谢,走到西面第一个蒲团之前,歙容站定,范雪君在范雪仪相助之下,走到了左少白身旁的蒲团,万良与高光、黄荣等,也都走到了自己蒲团之前,宾主双方,缓缓坐了下去。
一种端庄、肃穆之气,弥漫于佛阁之中,使人油然生出敬重之心。
四空大师垂目望地,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二十年前,四方师兄与武当、峨嵋、崆峒三派掌门,于烟云峰上聚会之际,遭强敌袭击,一日之间,四派掌门人,同时罹难,恶耗传来,我少林弟子无不悲愤,对惩凶复仇之举,认是理所当然之事。”
左少白道:“有冤则伸,有仇则报,乃是人情之常。”
想到自身的血海冤仇,至今犹未报雪,一片惆怅,泛起心头,不禁暗暗叹息一声,默然垂首。
四空大师似是看透了左少白的心事,肃然说道:“其实,我佛门弟子,对于杀戳相寻,血债血偿之事,理该从长考虑,三思而行才是。”言外之意,似对白鹤堡一门难,内中有少林弟子参加一事,表示遗憾之意。
范雪君不待左少白开口,接口说道:“当年之事,全受奸人播弄,咱们盟主虽含冤莫白,今日之事,为的却是武林正义,只想江湖消弭大劫,与一己私仇,并无关系。”
四空大师点首道:“诸位在少林寺中所显示的一切,使老钠等对于左施主的胸襟情怀,以及诸位施主的人品,已有深切的认识了。”
左少白道:“老禅师过奖了。”
四空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女施主说的虽不错,但兹事体大,未得确实证据之前,老衲等不能不有疑虑。”
范雪君道:“诸位对闲云大师的身份,难道尚有疑问不成?”
四空大师肃然道:“非是老衲多疑,以常情而论,那闲云大师果然死而复生,首务之急,当是赶回峨嵋,清理门户,将那杀师劣徒,绳之以法,一来惩治大逆不道之徒,二则收回掌门之权,以正法统。”
语音微微一顿,接道:“如此,先挽救了本门的劫难,然后传柬江湖,连绪武林同道,讨伐那元凶祸首,如此作法,既解决了峨嵋派的家务,亦揭发了圣宫的阴谋,公私两全,合情合理。”
忽听那闲云大师厉声道:“言之有理!”
四空大师神情肃穆,缓缓说道:“老衲仅是就事论事,先私而后公,乃是人情之常,那闲云大师果真大难不死,岂能眼见峨嵋法统沦于奸人之手,放着本身大仇不报,反而来到此处,解救我少林寺的劫难?”
四意大师接口道:“如果那闲云大师脱困之后,先返回峨嵋金顶,惩治叛徒,收回掌门权位,则此事势必轰动江湖,那时非但我少林门下,对当代掌门人要启疑窦之心,武当、崆峒两派,也必然暴发内争,推翻成案,追查二十年前的旧事,那也用不着诸位劳神动众,远来我少林寺,引起多余的误会了。”
这四空、四意言词之间,依然未曾承认闲云大师的身份,但两人言之成理,几乎令人无反驳之余地。
左少白忖道:这两人讲的全是老谋深算,顾虑周详之论,看将起来,今日若不能提出更为确切的证据,只怕是无法说动他们了。
但听范雪君冷冷说道:“诸位大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四空大师淡然道:“老衲请教。”
范雪君道:“闲云大师脱困之处,就在豫州境内。”
四空大师道:“请恕老衲愚拙,不懂女施主言中之意。”
范雪君缓缓说道:“老衲依旧不懂,这与当前之事,有何关联?”
范雪君扬声说道:“那圣宫神君处心积虑,欲求统治武林,独霸天下,这亘古未有的野心,阴谋,经过二十年的长期布署,如今业已正式发动,逐步展开了。”
四空大师眉尖耸动,道:“女施主请往下讲。”
范雪君道:“闲云大师脱困之后,私心之内,未尝没有想到速返峨嵋,清理门户,惩治逆徒,先收回掌门大权,再图申讨元凶,以报积压胸头二十年的深仇,无奈强敌阴谋既已暴露,恶毒的手段必接踵而至,峨嵋远处巴蜀,迢迢万里,往返费时,而且,白烟云峰惨案发生后,二十年来,峨嵋派老成凋谢,人才零落,声势一蹶不振,纵然收回掌门大权,对复仇大计,亦无多大的神益。”
今日这会谈,一方是少林派中地位最为崇高的九大高僧,一方是新近崛起江湖的金刀门首领,这会淡的结果,非但关系武林大局,也关系少林派的兴衰荣辱。
四空大师似是深感此会严重,自己所讲的每一句话,非得深思熟虑,斟酌再三不可。他沉吟了良久,始才缓缓说道:“当年在烟云峰上,四大掌门人同时遇害,案发之后,江湖上轰传一时,铁案如山,纵是怀有疑心之人,众口一词之下,那疑惑之心亦难永存、”
范雪君冷冷说道:“如今情势一变,死者复生,事实摆在眼前,纵是铁案,也非得推翻不可了。”
她长长吁一口气,接道:“我金刀门上下人等,因觉少林派久执江湖牛耳。在九大门派以及四门、三会、两大帮中,潜力最大,人才最为鼎盛,尤其四字辈的诸位长老,个个都是年高德助,急公好义,深明事理的高人。”
四空大师脸上,泛起一片尴尬之色,合忖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过奖,老衲等愧不敢当。”
范雪君面纱深垂,谁也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听她缓缓说道:“是我金刀门的主意,欲请诸位长老出面,以佛门救世救人之心,凭着诸位长老在武林中的声望,登高一呼,号召天下英雄,敌汽同仇,群策群力,共同对抗那圣宫神君,以消抓浩劫,重申武林正义,闲云大师为大局着想,加以碍于我金刀门的情面,这才放下本门私务,同来少林,与诸位长老共商大事,诸位皆是有道高僧,如此见疑,实教我等寒心得很。”
她这一段话,将四字辈的长老捧得高高在上,九大长老听了,都感到心中甚为受用,每人都觉得,以自己所居的地位,对于武林,实应负莫大的责任。
四空大师口齿启动,意欲解说几句,匆促之间,却不知从何说起。
但听范雪君道:“老禅师,二十年前,四方大师烟云峰赴会,总共带了多少从人?”
左少白暗暗想道:“烟云峰的旧事,她早已知道的甚为详细。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四空大师似有同感,脸上闪过一丝迷惘之色,道:“当日赴会,四方师弟带着一痴、一清两名亲传弟子,那一痴即是今日少林的掌门人。”
范雪君道:“那一痴、一清逃回少林寺时,身上带着沉重的伤势么?”
四空大师微微一怔,道:“并无严重的伤势。”
范雪君冷冷说道:“大师是否想过,少林、武当、峨嵋、崆峒四大掌门人聚在一起,其力量何等强大,是什么样强敌,能在一战之中,将这四大掌门人同时击毙,而强如四大掌门人,无一幸免,一痴、一清等武功低弱的弟子,反而得逃大难,而且腿不断,臂不缺,连伤势也没有,此事不是大违常情么?”
四空大师脸色一红,沉沉叹息一声道:“这确是一个很大的漏洞,当时老销也有所疑。”
茫雪君道:“既有所疑,定然要加以追究了。”
四空大师道:“唉!那时老施正当悲痛之际,灵智大为闭塞,虽有所疑,却只向凶手身上推想,以为凶手的目的仅在四大掌门人,未曾将后辈弟子放在眼中,因此放过了他们。”
范雪君冷笑一声,道:“大师也曾想过,四派弟子眼看各人的师父身遭惨死,竟无一个力战而死,以身殉师之人,这情形也值得怀疑么?”
四空大师先是一怔,继而苦笑道:“女施主的想法,不能说不对,只是陈义太高。”
范雪君不待他将话讲完,截口道:“贱妾确是过于苛刻了,但一个眼看着师父身遭惨死,自己却全身而退的人,居然也能接掌门户,继承道统,诸位大师的胸襟,也未免过份宽大了。”
她先将对方捧上云端,如今又连加指责,言词之间,咄咄逼人,九大长老对左少白的武功、为人,已暗生敬佩之心,对范雪君的博学多才,也暗暗钦佩,敌意既消,势不能恼羞成怒,无可奈何,一个个瞑目静坐,仿佛已入定中。
那四戒大师忽然莞尔一笑,蔼然说道:“女施主口才使给,论事精辟,老衲等万分佩服。”
范雪君肃然道:“贱妾等远来宝刹,冒生命之险,求见诸位长老,为的即是伸张正义,挽救武林浩劫。”
四戒大师道:“倘若金刀门真能不畏豪强,起而与圣宫神君周旋,此乃武林之福,少林派既属武林一脉,自当忝附骥尾,聊尽棉薄之力,就只怕……”
范雪君截口说道:“我金刀门别无私图,耿耿此心,可表天日。”
四戒大师肃容道:“果然如此,少林自当合作……”
范雪君不待他将话讲完,截口道:“合作之道,着在推诚相见,不能开诚布公,那就各怀猜忌,貌合神离了。”
那四空大师突然双目一睁,两道目光,寒电般逼视过去,好似要透过那覆面黑纱,投射到范雪君脸上。
范雪君毫不退缩,扬声说道:“大师觉得,贱妾的话讲得不对么?”
四戒大师冷冰冰说道:“姑娘过于尖刻了。”
范雪君冰雪聪明,一听老和尚改了称呼,顿知对方有了妥协之意,只是碍于颜面,口头上不愿示弱,当下趁势进迫,道:“老禅师,一痴方丈何在?今日之会,关系武林运数,以及我两派的存亡,一痴大师身为少林派掌门,理该到场才是。”
四空大师睑色一沉,冷冷说道:“少林派的事,长老会足以作主,姑娘有话,对老衲等讲就是、”
范雪君暗暗忖道:“老和尚弦外之音,难道少林寺中,又生变故不成?”
心中在想,目光一转,朝四戒大师望了过去。”
四戒大师容光一黯,缓缓说道:“一痴方丈轻启战端,为本寺招至战败之辱,有失佛门弟子的身份,经长老会议商决,已追回绿玉佛仗……”
他似是不愿家丑外扬,话未讲完,突然将口一闭,半途顿住。
范雪君何等聪慧,一听追回绿玉佛杖,顿知一痴大师已失去了掌门人的身份,心中暗道:“所谓轻启战端,招致败辱,定是混肴视听的假罪名,实际上则是将那一痴囚禁起来,藉以追查烟云峰事变的真象。”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钟声,传入了耳际。
四空大师神色一变,转脸一顾四戒大师,道:“钟声来自藏经阁,四戒师弟……”
话未讲完,一个身着月白僧袍的中年和尚,踉踉跄跄,大步奔人佛阁。
四空大师眉头一皱,道:“什么事?”
那中年和尚急道:“启禀师伯……”
四意大师峻声道:“有话就讲,不必吞吞吐吐。”
那中年和尚急得满头大汗,嗫嚅道:“掌门师兄……”目光一转,朝左少白等望了一眼,突然顿住。
四空大师心中暗暗忖道:“寺中必有非常事变,当着外人面前,不便言讲。”
心念转动,急忙向左少白合什道:“众位施主宽坐片刻,老衲等暂且告退。”
左少白道:“大师请便。”
四空大师道:“失礼了。”转身大步行去,四意、四戒等跟随在后,鱼贯而行。
眨眼间,九大长老步出佛阁,消失不见。
万良朝门外望了一眼,低声说道:“少林寺中,定然发生了重大的变故。”
张玉瑶道:“嗯!事情一定发生在一痴和尚身上。”
高光道:“范姑娘,依你判断,少林寺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范雪君微微一笑道:“如果高护法是那掌门方丈,你将如何?”
高光微微一怔道:“如果在下是那一痴和尚,那么……”
范雪君含笑道:“往事已被揭穿,且被追回绿玉佛杖,夺去了掌门大权,身遭囚禁,只等罪证明确之后,接受长老会议的制裁。”
高光道:“既然身遭囚禁,那就只能自认倒霉,静候裁决了。”
范雪君莞尔一笑,道:“如果虽遭囚禁,却有脱困之能,并且还拥有一批心腹死党,那么你又如何?”
张玉瑶接口道:“那还不简单,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明目张胆,大干一场!”
万良道:“少林九大长老,加上咱们金刀门的人,这些人联起手来,一痴和尚天大的胆量也不敢公然的造反了。”
高光想了想道:“既然不能公然作乱,那就只好率领心腹死党,不辞而别,远走高飞了。”
范雪君道:“就是一走了之么?临去秋波,总该露上一手才是。”
高光微微一怔笑道:“放一把火,烧他一个痛快。”
范雪君道:“虽可泄愤,损人而不利已。”
张玉瑶道:“如果是我,还得打上一场。”
范雪君道:“那背夫私奔的女子,临去之际,多半是将夫家的细软席卷一空。”
高光哈哈一笑道:“在下懂了,少林寺素称荟萃之地,尤其那七十二种绝艺,每一种都是博大精深,威力极大的武学,一痴和尚既然反出少林,自然顺手牵羊,将那七十二种绝艺的秘籍,席卷而去了。”
忽听步履声音,四戒大师手提一根纯钢掸杖,面含悲愤,疾步走了进来。
群豪纷纷离座,起身相迎,左少白迈上一步道:“大师手携兵器,莫非遇上了什么重大的事故?”
四戒大师向手中的禅杖望了一眼,沉沉叹息一声:道:“施主说的不错,少林寺遇上数百年来空前未有的变故!”
沉重的叹息声,与那沉痛的语言,使群豪感觉出事态的严重,一时之间,都缄默无语,谁也不敢轻率的讲话。
四戒大师两道炯炯眼神,逼注在左少白脸上,道:“适才老衲一路行来,无意之中,听到了诸位的议论、”
左少白暗暗付道:“这位大师的内功,当真深不可测,人在佛阁之外,已将我等议论之言,听人耳中了。”
心头在想,口中歉然道:“无知之言,大师不要见怪。”
四戒大师摇摇头,黯然说道:“可叹的是,不幸而被诸位言中了。”
左少白睑色一变,道:“那一痴……”
当年纠合九大门派、四门、三会、两大帮,血洗白鹤堡,一痴大师是为首人物之一,那是左少白不共戴天的仇人,此时听说他果真反出了少林,越发证实了昔日的罪行,左少白骤闻此讯,胸头大为激动,恨不得立即追赶下去,擒住一痴,以报血海大仇。
四戒大师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意,肃然说道:“那一痴击毙了守护藏经阁的弟子,将阁中所藏的武功秘籍,席卷而去,此乃我少林派空前未有的剧变,也是本派前所未有的打击,凡我少林弟子,无不以决死之心,全力还击,若不能补杀此獠,夺回失宝,誓不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