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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剑绝刀 第二十四章 茅舍夜吟诗

作者:卧龙生 分类:仙侠玄幻 更新时间:2020-05-20 02:25:31 来源:转码展示1

左少白吃了一惊,低声对万良说道:“五行剑阵,果然厉害!”

万良叹道:“武当派中的五行剑阵,因为需要人手不多,极易组成,而且变化亦不似少林罗汉阵那等复杂,但他们联手合攻的剑招。xiashucom却是凌厉辛辣。武当派就凭这剑势,争得江湖上第一剑派之名。

忽听高光闷哼一言,左臂中了一剑,鲜血泉涌而出,眨眼间,湿透了半个衣袖。左少白心中大急,长剑一挥,疾掠而出,直向高光被围的五行剑阵冲去。

左少白长剑一振,一招“星河倒泻”,长剑幻起一片剑花“当当”两声,两侧攻来的剑势,尽为震开。绵密五行剑阵,竟然吃他一剑冲出了一个缺口。

高光正陷在危急之境,但觉四周都是闪动的剑光,排山倒海般直压过来,已不知如何对付,左臂中剑之后,手中双笔更是运转不灵,伤死只是顷间事,但他生性豪勇彪悍,虽是面临生死关头,仍不肯呼援求救。左少白适时来援,出手一剑,就把五行剑阵冲开了一道缺口。

高光突觉压力大减,不禁精神一振,忍着左臂伤疼,疾攻两笔,迫退了左侧敌人。

左少白剑势连变,把攻向高光的剑招,尽数接了过来。说道:“兄弟快下去。小兄要一人试试这名动天下的五行剑阵。”

高光心知盟兄武功高强,自己是万万难及,挟在其间,只怕还要碍他手脚,双笔护身,依言跃退。

这时南、北两方的剑阵,横里兜了过来。显是想阻高光去路。

万良暗运功力,大声喝道:“快退过来。”右手一扬,遥遥抓去。

两处方位阵首道人,长剑已然探出攻来,只要高光接得一剑,五行创阵就立刻变动,截拦住高光去路。

但万良发出的“五鬼搜魂手”,及时而至,五缕指风暗劲。抓向南面为首的道人,那道人递出一半的长剑,突然软软垂了下来。高光借机一跃而过,飞落在那大树下面。

那南面为首道长右臂受伤,一条手臂麻木难抬,眼看高光由身旁奔过,却是无能阻拦。

要知万良那“五鬼搜魂手”法。是一种极为恶毒的武功,近身相搏,中人不死亦得重伤,一则因万良火候不够,二则相距较远,那道人中了一击,只受轻伤,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万良从怀中摸出一粒丹丸,递向高光,道:“快些吃下,以防伤势变化。”

高光接到丹丸,一口吞了下去,掏出一块绢帕,缠在伤处。

这时,东、南、北三方僧侣、道人们,都不停向前迫进,但近西方向,却停了下来。一凝目望去、只见左少白剑气纵横。似是已把五行剑阵破去,迫得他们联手全力苦战。大约南、北两个方位上的道人们发觉了同伴危难,突然停了下来。

正北方位上五个道人,首先发动。突然一闪身子,剑阵由外圈四面兜入,长剑闪闪,接下了左少白的招数。

五个狼狈不堪的道人,缓缓退了下来。这时,五人都已累的满头大汗,不停挥汗喘息。

由于正西方位留下的空隙,以及正北方位上剑势的接替同伴,使四面合围之势,也突然停了下来。

万良一面默察敌势,一面对黄荣说道:“那位左少堡主,得天独厚,剑术之精奇,威势之强大,老朽是从未见过。连那变化多端、名满江湖的五行剑阵,也为剑势破去,但咱们却是不能涉险,如是一旦被诱,陷入罗汉阵或五行剑阵之中,就算不伤在人家手中,亦将活活累死。但咱们如能善用这颗大树,和他缠斗,不让他剑阵威力发挥,那是一对一的打法,不难伤害他们一些。”

黄荣道:“老前辈说的是。”长剑出鞘,准备拒敌,那正北方位的五个道人,却接替西方同伴。合围之势,也因此停了下来。

只见左少白手中长剑,左挥有击,剑剑制敌机先,片刻工夫,又把五行剑阵给迫的乱了阵法。

由转动灵活,分由四面八方攻敌的剑阵,迫的退居一侧,变成了五人合力拒敌之式。

万良看左少白一把剑佳招无方,轻描淡写的几剑,就把名震天下的五行剑阵破去,不禁心中大为佩服。这时,正南方的五行剑阵突然移动方位,把左少白兜围了起来。

万良眼看他们又要换人,忍不住大声骂道:“不要脸的牛鼻子,五人打一个,还要用车轮战法!此事如若传扬出去,你们武当日后还有何颜面在武林中立足?”__哪知武当派中弟子,对万良这喝骂,既不争辩。也不回口,浑似未曾听得一般。

高光大声喝道:“大哥,得拿点颜色给他们瞧瞧,他们三五一十五人,车轮方法接战,大哥武功再强,也不能久撑下去。”

但见左少白“唰唰”几剑,那刚刚接手的五行剑阵,立时手忙脚乱。五柄剑争相递出,攻向左少白。

左少白出道以来,这番恶战,对那“大悲剑法”,愈用愈熟,变化运用,也是愈为精巧。但见左少白长剑挥动,幻起一了一片绕身剑花,分向五人袭去。迫的五个道人回剑自救,那尚具形式的五行剑阵,突然间自行瓦解。

左少白疾快的几剑反击,把五人迫到西北一角。和另外十位道人,围攻左少白一般。这奥妙无方的剑阵,吃左少白“唰唰”几剑抢攻之后。就自行瓦解,由流转剑阵的攻击,被迫合力拒挡攻势。

左少白剑势手法,愈来愈是纯熟,那五行剑阵对他的困扰,也愈来愈小。万良暗暗赞叹道:“当真是千古未见的奇异剑招!”

只听高光高声骂道:“好啊!十五个牛鼻子组成了三座五行剑阵,施展车**战,打不过还不认输?还要让十二个和尚动手。”

万良凝目望去,果见到正北方位的五个道人,缓缓向东移动。正东方位上,由十二个少林僧侣布守的罗汉阵,也缓向正北方位移动。

显然,十五个道人分组而成的三座五行剑阵,无法胜得左少白后,决心改以十二个少林僧侣,组成罗汉阵一试。

大约是这二十七位僧侣,都奉了严厉的令谕,不能放过左少白,是以虽连番被人破去剑势,仍是不肯罢手。

万良默察形势,心中暗作盘算道:“左少白虽是武勇过人,剑把精奇。但亦是血肉之躯,长斗下去,总有气力不继之时,那时对方阵势发动,展开反击,岂不是要吃大亏,眼下之策,只有先让他退了下来,借这大树掩护,四人合力出手,先伤他们几人。”

心念一转,高声说道:“小兄弟,快退回来,他们要用车轮战法,累得你筋疲力尽,然后再全力伤你。”

但见左少白长剑疾转,“唰唰”几剑,登时剑芒流动,冲开了一条出路,口中厉声喝道:“站住!”

少林、武当的僧道们口虽不言,但心中已对他敬佩万分,听得左少白大声一呼,果然是一齐停了下来。

左少白长剑缓缓还入鞘中,冷冷说道:“诸位大师、道长,如仍然对在下苦苦相迫,不肯放松一步,可别怪在下手中毒辣了。”

他说话时,脸上一片壮肃神色,字字句句,都说的沉重无比,似是希望这些僧道们,都能知难而退。哪知四周僧道听过之后,突然微微一笑,最主首一个高个和尚,突然伸手一挥禅杖,罗汉阵突然一个大转,横的向左少白兜了过去。

左少白剑眉耸动。疾向身后一跃。但见“唰唰”几声,寒光闪动,一片剑花,分由三方刺来。

左少白左掌疾快的拍出一掌,逼退了右面的一个道人,挫腰长身、横里移开半尺,避开了左面一剑,但身后刺来的一剑,却掠着后肩扫过,寒光一闪,划破了后肩上的衣服,鲜血泉涌而出。

左少白心想,这五行剑阵,只要一动,必有五剑攻来,每人攻出一招之后,剑阵才能变化,如是一人停滞不前,整个的剑阵,都将受到影响,当下双掌先后击出,身子又向旁侧间去,先行避敌,让开了后面两剑。

武当门下弟子,以三座五行剑阵,连对左少白轮番进攻,难以奏效,自己亦觉有些惭愧,才决心让少林门下,以罗汉阵一试在少白的剑术,并无攻敌之心,旨在挡他退势。

左少白心知如若再不施下杀手,今日这番缠斗,只怕是永无体止。手握刀把,凝神而立。

这时,少林僧侣,已突然分由三方包进,眼看就要把左少白圈入罗汉阵中。

但见左少白双目圆睁,直似要喷出火来,神情间,满是激忿之色,竟有着凛然难犯的威仪,群憎不禁一怔。

守在左少白身后的武当弟子,眼看左少白凝立不动,背背间鲜血汨汨而出,浸湿了衣衫,突生贪功之念,暗道:“这人大概受伤不轻,好好一件大功,岂可让于少林门下?”

当下相互望了一眼,那五行剑阵的当先两个道人,长剑并出,二龙出水一般,分由两侧攻到。原来,他们站在左少白的身后,无法瞧到他的怒容威仪。

蓦闻左少白大喝一声,身子陡然一转,手中古刀,突然出鞘,长啸声中,人刀并起。震动武林“环宇一刀”忽的出手。这是石破天惊的一声,没有看清楚他出手的刀法如何变化。

只见刀光一交,响起了一声惨叫,左面一个道人六阳魁首忽的飞了起来,鲜血喷浅中,飞出了七、八尺外。

右面一个道人生生被拦腰斩作两断,尸体横陈,洒了一地鲜血。只因刀势太过迅疾,两声惨叫,合在一起,听去有似一声。

这两人带动的五行剑阵,刚刚发动,双双伤在左少白的刀下。整个五行剑阵,亦被这惊天动地的一刀击溃,后面三个手执长剑的道人,因剑阵溃散,而不知所从,呆呆的站着不动。

少林僧侣合围而上的罗汉阵,也陡然停了下来,也似被这震撼人心的一刀震惊。左少白目光一栋两具倒卧在地上的尸体,冷冷说道:“我要让你们见识一下左某的手段……”语音微微一顿,接道:“现在,我要杀那最左首的主阵高僧。”他说着,举起手中古刀,刀尖指着那最左首领队的和尚。

其实,震动的何止是少林和武当僧道,连那正待出手施援的万良,也为之震骇不已,口中念念有词说道:“好厉害的一击,这定然是那向敖的‘环宇一刀’了!”

已经展开的罗汉阵,突然收缩起来,显然,少林僧侣已为左少白的出手一击的威势震慑,由主攻变成了防守。

但是左少白脸上怒容涌现,两道森寒的目光,一直盯住那为首的和尚身上。群僧齐齐举起了手中的兵器,似欲合力挡他一击。

这当儿,武当门下弟子,已然迅快的收起了两具同门的尸体。

左少白手中的古刀,一分一两的向上举起,双目中的光芒,也似变成了仇恨的火焰。

全场中一片肃然,所有的目光,都投在左少白的身上,静的鸦雀无声,似是都想瞧清楚他出手的刀势。

突闻一声大喝:“小心了!”

刀光一闪,有如大雷雨中一道厉闪,疾射而下。只听一声闷哼,那手执禅杖为首的高大僧人,突然倒了下去。凝目望去,只见他前胸到后背,已被贯穿,一击致命。他连出两刀,杀了三人,每人的伤势死法,都不相同。

忽的一片刀光、杖影,飞舞而起,呼呼风声。原来,那为首和尚死去之后,少林僧侣才想到合力拒敌的事,戒刀、禅杖纷纷飞出。

但左少白己是杀了那为首的僧侣而退。群僧的戒刀、禅杖,齐齐落空。

这等指名取命的事,在江湖上并非是没有,而是一定要双方武功相差的十分悬殊,左少白在少林群僧森严的戒备之下,指名要杀那为首和尚,竟然一击而中,不但使少林群僧吃惊,在场之人,无不为他快速而神奇的刀法震骇。

几乎全场中人所有的目光,全都望着左少白挥刀击出,但却无人看清楚他出手情形。

少林、武当追踪的僧道,都为左少白出手几刀震住,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要如何才好?

“生死判”万良缓步走了过来,冷冷说道:“你等还要准备再战么?”

两派弟子被问的哑口无言,呆在那里,过了半天,才听一声长长叹息道:“咱们宁受门规处罚,也无颜再战了。”当先肩起禅杖,大步而去。

要知少林、武当乃当代武林中名门大派,以驰名江湖的罗汉阵和五行剑阵,都无法困得强敌,反被人连毙数人。那实是大损颜面的事,再战下去,亦是无味的很。一人退去,群相响应,片刻间,走的一个不剩。

左少白目睹两派弟子去远,突然丢弃手中古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万良吃了一惊,急急扶起了左少白道:“小兄弟,你怎么了?”

左少白长长吁一口气,道:“不要紧,休息一会,就行了。”

他似是有着无比的困倦,简短说完了一句话,立时闭上双目。

这时,高光的伤势,已然包扎起,走好只是皮肉之伤,失血虽多,却无大碍。

万良见多识广,心知左少白是过度疲累,必得一段适当的时间调息,此刻实已无能再战,如是被两派弟子查觉,今日再想脱身,只怕不易,必将要尽快的离开此地,当下低声对黄荣说道:“快去设法找一辆篷车,咱们快点离开。”

黄荣应了一声,急急而去,片刻间,驰来了一辆篷车。

万良低声问道:“篷车上有人么?”

黄荣摇摇头道:“只有一个赶车的,已被我遣走了。”

万良点点头,道:“只要给了他购置这一辆篷车的价值,那就不算抢人之物了。”扶着左少白上了马车。

黄荣低声说道:“老前辈也请登车,晚辈暂代一下赶车的人?”

万良深手入怀,摸出一个人皮面具,道:“戴上这副面具,取下兵刃。”

黄荣依言而为,戴上了人皮面具,解下背上长剑,扬起长鞭,“啪”的一声,马车骤然向前驰去。

万良扶正了左少白的身躯,让他倚在车栏上,低声说道:“小兄弟快请运气调息一下。”

左少白启目一叹,道:“我无意杀人,但他们迫我如此。”

万良道:“少林、武当两派,挟其在江湖上威名,群打群攻,乃是大失颜面的事,你杀死了他们三人,也不过是略施薄惩而已。纵然当着天下英雄之面,也派不出小兄弟你的不是。”

左少白道;“只是从此要和少林、武当,结下了不解之仇。”

万良笑道:“他们派遣高手,苦苦追踪我们,必欲杀之而后甘心,除非咱们束手就戮之外,也只有反抗一途。武林中动手过招,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小兄弟又何用放在心上?前途险阻正多,快请运气调息一下,也许片刻之后,还有一场恶战。”

左少白轻轻叹息一声,闭上双目,运气调息,马车飞驰在崎岖不平小道,车轮荡起了两股尘烟,一口气奔驰出十几里,又到一个岔道之处。

黄荣一收马缰,停下了篷车问道。“老前辈,咱们往哪个方向?”

万良打开车帘,探首向外瞧了一阵,道:“向西走。”

黄荣一带马头,篷车向正西驰去。太阳沉下了西山,夜幕低垂。两匹拖车的健马,也累的筋疲力尽,行速大为减缓。

万良探出头来,望望天色,道;“咱们找一处歇脚所在,休息一下,进点食用之物、明天再赶路不迟。”

黄荣流目四顾,夜色中隐见西北方透出一点灯火,当下带转马头,直奔正西而去……

那一点灯光,看来虽近,但却足足走了半个时辰。这是一座孤独的茅舍,仁立在荒凉的原野中,书声朗朗,由室中透了出来,两匹健马,又经这一阵奔行,早已再难支撑,前腿一软,齐齐跌倒在地上。

万良启帘而出,低声说道:“这茅舍中既有书声传出,想必有食用之物,咱们先去讨点食物,也好让这两匹健马,食用一些野草,再赶路不迟。”

黄荣心中暗道:“一个读书的人,住在这等四不近村的荒凉所在,挑灯苦读,这份寂寞、凄苦,也不在习武人之下。”

这时,左少白已调息完毕,缓步走出了篷车。

万良解开了两匹健马的笼套,对黄荣说道:“我这容貌,在这荒凉的黑夜之中,陡然出现,除非是武林中人,就算胆子再大一些,也要被骇上一跳,还是你上前去叫门。”

黄荣应了一声,大步行了过去,轻轻叩了两声门环。

但闻悠扬顿挫的朗朗书声,不绝于耳,似是那人正读的兴致勃勃,竟是未闻得叩门之声。

黄荣加重了气力,拍在门环之上,高声说道:“借问兄台一声。”

读书声,突然中断,室中传出一个清朗声音,道:“什么人?”

黄荣道:“过路行客。错过宿栈,腹中饥饿难耐,向兄台讨点食用之物。”

两扇木门,呀然而开,一个全身蓝衣少年,当门而立。

他举起手中的纱灯。照了黄荣一眼,缓缓说道:“小生一人宿此苦读,不善炊事,每天都是胡乱做炊糊口。实难款待嘉宾。诸位请再向前面行上五十里左右,那里有处专以接待客人的宿栈,不但饭菜齐备,且有留宿之处。”

也不等黄荣答话,“呼”的一声,关上了木门。

黄荣怔在门口,半响才回过头去,只见左少白、万良、高光,并肩站在身后。

万良低声说道;“推开木门。”

黄荣腕上运力,一掌按在木门之上,高声说道:“兄台快请开门。”

只见空中火光一闪而熄,显然对方心中已决定不再开门。

黄荣心中大怒,暗道:“读书人应该是达礼慈和才是,哪有这般形形恶状的人?”当下运足内力,猛力一推,黄荣内力极是强大,这木门如何挡得一击,但闻“蓬”然一声,木栓被黄荣震断,两扇木门大开,室中一片黑暗,景物难辨。

黄荣重重咳了一声,道;“兄弟最好是点上火烛,免得咱们在黑暗之中乱闹,损伤了阁下室中的家俱。”

话说完。心中突然一动,暗道:此人独居这等荒凉的所在,每天每夜,都有遇上强人的危险,一个书生,何以竟是毫无畏惧之心?

忖思之间,忽听暗室一角有人答话。道:“诸位最好听在下良言劝告,快些退出此室的好。”

万良深手入怀,摸出火折子,随手一晃,亮起了一道火光。这座茅屋。方圆不过丈余大小,火光耀射之下,景物清晰可见。几人目光转处,不禁骇然一呆。

只见两口黑漆棺木。当厅而放;棺后素幔灵堂上挂着一个劲装武士和一个中年美妇的画像。

左少白等都是一身武功之人,一惊之后,逐渐复元。万良进一步,伸出火折子,点起了棺木前素烛,室中顿时大放光明。

转目望去,只看那蓝衫少年,站在茅屋一角,手中捧着一叠书本,脸上尽是怒容,冷冷说道:“诸位这等破门而入的行径,无异于执杖抢劫的强盗。”

黄荣正待发作,左少白却抢先抱拳一札,道:“我等实因贪图赶路,人困马乏,腹中饥饿,又不知兄台守制时期。得罪之处,还望海量包涵。”

高光心中暗自忖道:“荒凉的茅舍,四无邻村,双棺并陈,挑灯夜读,这书生的胆子,倒是很大。”

但见那蓝衣少年前行几步,走近案边,点起案上火烛,冷漠的说道:“诸位有何求小生相助之处,请快些说吧!”

左少白道:“我等腹中饥饿,但求赐借一些食用之物充饥,但我等亦不白吃,自会奉上银钱。”

蓝衣少年冷笑一声,道:“荒凉茅舍,哪来的食用之物?我瞧诸位还是暂忍饥饿,赶往前面可宿可食的客栈中好。”

高光一直忍着未曾开口,此刻,听那书生之言,毫无行人方便,不禁大怒,道:“荒凉茅舍,无物可食,那你是喝西北风长大的么?”

那少年长眉耸动,望着高光臂上包扎起的伤势,道:“你信口雌黄,理该掌嘴二十。”

高光怒道;“我等敬你是一个读书人,不来和你计较,但你如不知进退的胡乱发作,那是自找苦吃了。”

左少白正待出言劝阻高光,却被万良一扯衣袖,示意阻止。

那蓝衣少年突然打开手中书本,就案而坐,道:“莽撞粗鲁之人,小生也不用和你计较了。”言罢,高诵诗词,不再理会他们。

高光道:“这读书人,冷傲、孤僻,全无一点读书人的气度,非得给他一点教训不可。”

左少白暗想:“这话倒也不错,不知这书生的修养何以如是之差,性格又那般暴躁。”

但闻那朗朗吟诗之声,愈来愈高,不但高光怒火难制,就是万良、黄荣,也不禁冒出怒火。

万良低声对黄荣说道:“你过去把他手中书本抢下,不让他再读下去,看看他的反应如何?”

黄荣应了一声,大步抢了过去,沉声说道:“阁下读的什么书,给在下瞧瞧如何?”口中说的客气,右手却是早已伸了出去,直向书上抓去。

蓝衣少年望了黄荣一眼,自管坐正,也不反抗。

黄荣伸手一把抓下那蓝衣少年手中的书本,冷冷说道:“朋友读圣贤书,也该有些与人方便的慈悲心肠才是,何以如此小气?”

那蓝衣书生睑上泛现出忿怒之色,冷冷说道:“如若几位再不离开此地,可别怪小生得罪了!”

万良突然哈哈一笑,道:“阁下有胆子在这等双棺并陈的荒凉所在,挑灯读书,自非普通的文弱书生……”

那蓝衣书生怒声接道:“你们走是不走?”

万良道:“好横的口气,老夫等就是不走,你又要怎样?”

左少白道:“算了,别人即是不喜欢我等多留,咱们还是早些退出去吧!”

目光一转,望着黄荣,道:“快把书还给人家。”

黄荣对左少白一向敬重,左少白既然吩咐了下来,只好双手捧着书本递了去。

那蓝衣书生伸手接过,脸上忿怒之色,消减了不少,挥手说道:“四位快些去吧!此地实是不宜久留。”

左少白一抱拳,道:“打扰了。”当先退了出去。

万良、高光,紧随左少白的身后,齐齐退出了茅室。只听“呼”然一声,两扇木门,关了起来。

高光道:“这人当真是小气的很!”

万良道:“其中必然有缘故,咱们倒得仔细瞧瞧。”四人退回原地,收拾好健马、篷车,隐身在那茅室外一片草丛之中查看。

左少白虽然觉着偷窥人家隐密,有欠光明,但想到蓝衣书生的行径,实有着甚多古怪之处,也就不再言语。

过了片刻,突见室中那亮起的灯光,突然熄去。紧接着,听到一种扎扎之声,传了出来,似是有人打开了那棺木盖子。

如果几人等未见过室中放着俩俱棺木,那也罢了,即然瞧到了放有两具棺木,听起这声音来,也特别有一种恐怖之感。那扎扎之声响过之后,一切重归沉寂,茅舍一片死寂。

万良心中大感奇怪,低声说道:“哪一个和我到门口瞧瞧去。”

黄荣、高光心中都已充满着好奇之心,齐声说道;“我去。”

万良望了两人一眼,笑道:“黄兄和老朽去吧!”突然站起身子,飞身一跃,人已离开草丛。

黄荣紧随而起,追在万良身后。这时,万良虽然无法确定那蓝衣书生,究是何许人物,但却知他确是个身负武功的人,是以愈接近那茅屋,脚步愈轻。

脚步移近窗口处停了下来,侧目向里望去。但觉一片黑暗,什么也未瞧到。原来,那窗内早已为黑幔遮起。万良心有不甘,轻步向门口移去。果然,那木门之后,设有黑布掩遮。

万良闭上一目望去,只见那蓝衣书生,端坐在左面一具棺木前面,那棺盖早已打开,但是棺木中,却似坐着一个人,伸出手来,和那蓝衣书生的双掌抵触在一起。只觉心中泛起了一股寒意,不自禁向后退开了两步。

黄荣侧身而出,绕到了万良身前。侧目望去,不禁心头一震。

原来,他这次瞧的更是清楚,蓝衣书生不但伸出双掌和那棺木中坐起之人相捱在一起,而且口中还似有一道隐隐白气相连。似是,一方正在以真气渡入另一方的内腑。

黄荣虽是胆大,看了一阵,不禁心头也发毛,退避开去,不愿再瞧。也不知两人暗中偷瞧的举动,尚未为那蓝衣书生发觉呢!还中他虽已发觉,但却无暇抽身,两人一直退到那草丛中,仍然不见有何动静。

高光低声问道:“好看么?”

黄荣摇摇头道;“难看极了。”

高光奇道:“怎么难看呢?”

黄荣当下把见到之情,详细的说给两人听了。

高光奇道;“有这等事,难道他想把那死了的人重新救活不成?”

万良道:“也许,那人只是受了重伤?”

黄荣道:“果真如此,那书生倒是一位了不起的神医了。”

左少白道:“此事似和咱们无关,他不肯留宿咱们,想必是为施术方便,那也怪不得人,咱们早些赶路要紧。”

几人经这一闹,本已忘去了饥饿之事,左少白这一提,立时又感到饥肠辘辘。

高光首先站起,道;“走啊!先找一个有饭吃的所在,大吃它一顿……”话未说完,突然住口,自动坐了下来。

这时,万良等亦自听到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探首望去,只见正西方,一个黑影缓缓的掠了过来,行动甚慢,落脚却是沉重异常。

万良低声说道:“看将起来,这座小小的茅舍之中,倒是蕴藏着很多稀奇古怪的事。”

黄荣道:“不错,既然叫咱们遇上,就应该查它个水落石出才是。”

但见那黑影愈来愈近,隐隐可见全貌。左少白拨开草叶望去,只见两个黑衣人抬着一具软榻,急急行了过来,一面不停举手挥拭着脸上的汗水。

借天上黯淡的星光望去,这两个个大汉显然是经过了一番长途跋涉而来,举手落足之间,若似有不支之感。

左少白心中突然一动,暗道:“这等荒凉的所在,那蓝衣书生为人又那般孤僻冷傲,不似好客的人,这些人分明是受了重伤,到此求医而来。难道那蓝衣书生宁愿救人之命,不肯施舍一顿茶饭上?这是多么不可思议啊!”

左少白意想愈觉不对,忍不住回顾了万良一眼,低声说道:“老前辈,那茅舍中的蓝衣书生,究竟是在干什么?”

万良摇摇头,道;“奇怪,我也觉得奇怪,他似在救人,又似在进行着一种什么试验。”

左少白心中一动道:“试验?”

万良道:“不错。也许他在试验一种医术,或者是一种武功、药物等;他把这些加在一些死去或重伤人的身上……”

这几句话很是平常,但却包蕴着骇震人心的恐怖。

高光举起手来,轻轻在顶门上拍了一掌,接道:“老前辈,他要试验什么呢?”

这时,那两个抬着软惕的黑衣人,已然走近到茅舍旁侧,迎面夜风拂动着几人的隐身的草叶,吹的沙沙作声。

就算那两个黑衣人,有着很好的耳目,也无法听得几人的谈话的声音,何况,他们经过了长途跋渺,早已是筋疲力尽,耳目也不似平常人一般的灵敏。

万良持髯沉吟了一阵,道:“这就很难说了,也许是他在求证医术上一个难关;也许他在求证一种奇奥武功的神效,也许……唉!如是那人在此,定可瞧出这蓝衣书生在闹的什么鬼了。”

他已无法判断那茅舍中蓝衣书生,究竟在试验什么?等了半天、无法肯定的道出一件事来。

黄荣道:“老前辈说的是哪一位?”

万良道:“就是咱们去找的人,那人胸罗玄机,才超常人。二十年前,就曾和老朽谈过一件事,即武林杀机隐起,二十年后,必将有一件惊人的杀劫。老朽虽知他才慧过人,但预言二十年以后的事,老朽也只有付之一笑;不过五六年,就发生了白鹤门被屠惨案。”

只听那茅舍中传出来一声惊人的厉啸。划破了深夜的荒野静寂。也惊震了左少白等几人的心。

抬头看去。正是那茅舍木门已打开,两个黑衣人,抬着软榻,进入茅舍之中。

茅舍中突然亮起了火光,但两扇不门却极快的关了起来。

左少白低声说道:“奇怪呀!咱们既然遇上这档奇怪的事岂能坐视不问?”

其实、又何止左少白一人,连那久走江湖的万良,亦被一种恐怖的好奇所吸引,急于想看个明白。

黄荣道;“盟兄说的不惜,此中情势,奇异莫测,必设法查个明白才行。”

左少白道:“两位兄弟请留此地戒备,万一有异,亦好接应,我和万老前辈再去那茅舍外面瞧瞧,唉!如若伤天害理的事,咱们亦不能坐视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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