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录 第5章 邪气散

没过多久，门外便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王大力领着上百人匆匆赶来，几乎把村里所有有空的人都叫了过来帮忙抬患者。

只见他们两人一组或三人一伙，小心翼翼地抬着那些身患怪病的村民。

患病者老幼皆有，形形色色。但他们无一例外，皆是面色青灰，透着一股毫无生气的死寂。

众人见白砚三人从屋内走出，立刻蜂拥而上，将他们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哀求白砚帮忙，现场乱作一团。

红绡见状，下意识地握住剑柄，就要发作。

苏璃眼疾手快，赶忙一把拉住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不可冲动。

白砚神色镇定，不慌不忙地抬起手，运转真气，高声说道：

“大家请安静，稍安勿躁！我定会竭尽全力救助大家。现在请大家把患者都抬到我面前，随后请散开，保持秩序。”

现场的嘈杂声瞬间稀稀落落，不过片刻，便全然消弭，唯有那些病患的低声呻吟。

白砚注意到，被抬过来的皆是病情危重之人，当即开口询问众人缘由。

人群中有人回应，坦言实在不知这怪病的病因。只道这怪病一旦发作，便如同恶鬼缠身，来势汹汹，症状极为严重。

白砚闻言，直觉事有蹊跷，遂唤那答话之人到身旁。待那人走近，白砚先是仔细查看其舌苔，又搭脉细探，而后问道：

“你最近几日，可也觉得身体不适？偶尔还有腹痛感？”

那人点头称是。

白砚神色一正，说道：

“我有一个猜想，欲做一番验证，还望你能配合。”

那人爽快应允。

只见白砚探手入药箱，似在翻找什么，可待他抽出手时，却空空如也。

此时，白砚周身气息流转，运起功法，在夜色之中，他的轮廓竟隐隐泛起一层蓝光。

众村民见此奇景，对白砚愈发信赖。

只白砚眼中闪过一抹幽蓝，旋即让那人站定，背向自己。

紧接着，白砚双手如蝶舞般翻飞，以真气为引，在那人背后以繁复手法连点数处穴位。

眨眼间，那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红润起来，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白先生，您真是神医在世啊！”

白砚对他点了点头。

而后朗声道：

“虽暂时无法根治，但已寻得压制病情之法。烦请诸位将患者抬来，依次排队。”

此言一出，现场乱中有序，开始排队。

白砚施展独特手法，为患者逐一压制病情。

待他完成后，原本无法行动的患者状况明显好转，个别病情较轻者甚至已能自行起身行走。

这几位能站立的患者激动不已，欲跪地感谢白砚，却被他伸手拦住，温声劝道：

“快快请起，诸位需要好好休息。”

随后，白砚面向众人凝声道：

“其实，大家并非生病，而是中毒，只是中毒发作有快有慢。”

众人闻言，心中大惊，人群中顿时有人焦急呼喊，求白砚救命。

白砚还未开口，苏璃已高声说道：

“莫要惊慌，我们三人会在此停留几日，断不会对大家见死不救。”

苏璃说罢，目光投向白砚，白砚心领神会，朝她微微颔首，也对众人朗声道：

“不错，我们自不会见死不救。”

村民们面面相觑，也不过多纠缠，各自散去了。

而此时苏璃发现红绡竟然早已不见踪影。

......

镜头悄然转至红绡所在之处，只见她一袭红衣，静坐在一棵粗壮的树枝之上。神色间满是思索。

方才白砚运功时那道奇异的蓝光，此刻在她脑海中不断盘旋。

红绡在江幽冥殿执行任务无数，见过不知道多少高手，她知道，即便武林中那些声名赫赫的一流高手，纵有雄浑无比的真气，发出的真气也是绝对没有颜色的。

而白砚这诡异的蓝光真气，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人 —— 幽冥殿的执法长老。

她曾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目睹执法长老以一种诡异至极的黑红色真气，瞬间取了幽冥殿叛逃者的性命 。

在红绡脑海中，苏璃锁骨若隐若现的紫纹、白砚周身涌动的淡蓝色真气、幽冥殿执法长老周身缭绕的黑红真气，还有天机阁主殿雕梁上诡谲神秘的符文，以及幽冥殿中风格如出一辙的符文，如走马灯般交替闪现 。

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物，此刻却在她的思绪中纠缠不休，却也觉得这些事情让她的世界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红绡本就生性大胆，越是神秘莫测，越能激起她心底深处的兴奋与好奇，而她愿意跟在苏璃身边，就是因为她那锁骨上的神秘紫纹。

......

苏璃虽然对红绡的突然离去隐隐担忧，可她深知红绡武功高强，行事自有分寸，定是有急事才暂时离开。

抬眼望向天上，明月高悬，苏璃转头对白砚说道：

“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先去楚殇家中歇脚。”

白砚微微皱眉，问道：

“不等她了吗？”

苏璃看着白砚，他因长时间运功，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额头上汗珠细密，连眼中的光彩都黯淡了几分。

苏璃关心道：

“与村民交代一声便好，若红绡回来寻我们，让他们告知去楚殇住处即可。”

白砚稍作思忖，便点头应允。

两人向附近的村民仔细叮嘱一番后，便朝着那座破旧的屋子走去。

在返回小屋的途中，白砚眼中因运功残留的蓝光仍在微微闪烁，面上少了平日里的温和宽厚，周身气质仿若换了个人。

苏璃见他这般模样，只当是他劳累过度，并未多想。

行至一个小岔道时，白砚突然停下脚步，对苏璃说：

“我感觉往这边走，会有意外收获。”

苏璃满脸不信，打趣道：

“你怕是累过头，出现幻觉了吧。”

白砚眼中幽蓝光芒再度一闪，语气笃定：

“我自幼直觉就很准，从未出过差错。”

苏璃拗不过他，只好应道：

“行，那就陪你走一趟。”

两人没走多久，便来到一口古井旁。

巧的是，红绡竟正坐在旁边的树枝上。

苏璃见状，满脸震惊，忙问白砚：

“你怎么知道红绡在这儿？”

白砚摇头道：

“我并不知晓。”

红绡轻盈地跳了下来，苏璃问她去做什么了，红绡神色平静，缓缓说道：

“只是出来透透气，刚才人太多，我不太习惯。”

苏璃表示理解，而后兴致勃勃地跟红绡讲述白砚的 “神奇直觉”。

红绡看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白砚眼中的幽蓝，点头附和：

“确实挺神奇。”

白砚却和前些天与她们相处的状态截然不同，并未理会她们的交谈，眼中幽蓝微光又闪，语气急促：

“怪病的线索就在这古井里。”

话刚说完，他便身形一晃，差点倒下。

苏璃眼疾手快，赶忙扶住他，对白砚说：

“大师兄，我们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接着，苏璃又对红绡说道：

“今天白砚消耗太大，急需休息。”

红绡点头表示理解。

于是，三人朝着楚殇的家走去，准备先好好歇息一番。

三人来到楚殇的家，屋内仅有两个房间、两张床铺。

苏璃和红绡稍作清理后，便安排白砚独自睡一张床，她俩同睡另一张。

奔波了一日，苏璃很快就陷入了梦乡，细微的鼾声随之传来。

而红绡却毫无睡意，就在这时，她隐隐听到隔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红绡施展高明的身法，悄无声息地下了床，竟未惊动熟睡的苏璃。

她轻手轻脚地来到隔壁白砚房间的窗外，透过纸窗一角的小孔，向屋内窥探。

夜色深沉，屋内亦是一片漆黑，可红绡却似不受黑暗阻碍。

只见白砚摊开清虚子所说的装有离魂散主材的包裹，从中取出两片形状奇异、难以辨认的药材，又从药箱里翻找出一些药物，开始进行搭配、研磨。

整个过程，白砚双眼幽蓝如鬼火，散发着诡异的光芒，而且竟未发出一丝声响，这诡异又静谧的场景，红绡非但没有害怕，心中的好奇反倒愈发浓烈。

就在这时，白砚似有所察觉，猛地抬头望向窗外，厉声喝道：

“是谁？”

随后迅速冲过去打开窗户。

然而，窗外唯有无尽的夜色，空无一人。

苏璃被这动静惊醒，与红绡一同赶来询问发生了何事。

白砚紧闭双眼，缓声道：“没事，是我看错了。”

苏璃放下心来，安慰了几句，道他今日太过劳累，便同红绡一起返回房间继续休息。

......

翌日清晨，白砚已经不复昨夜的异常，恢复到初次相识那时的温厚。

三人来到古井边，只见井口周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雾气，隐隐散发着一股奇怪的气味。

白砚拿出一块白布，捂住口鼻，小心翼翼地靠近井口。

他往井里定睛望去，发现井水的颜色有些浑浊，水面上还漂浮着一些肉眼难辨的白色粉末。

“这井水有问题。”

白砚说道。

由于现场没有水桶，苏璃当即运起真气，就要抽一些水上来给白砚研究。

就在这时，突然从井里涌出一股黑色的烟雾，迅速向三人袭来。

苏璃反应迅速，立刻抽出佩剑，运起真气，舞出剑花，试图驱散烟雾。

红绡也不甘示弱，挥动秋水剑，一道磅礴的真气涌出，将靠近的烟雾逼退。

然而，烟雾却仿佛无穷无尽，越来越浓，很快便将三人笼罩其中。

白砚一边屏住呼吸，一边在药箱里翻找着，试图找到能抵御这诡异烟雾的药物。

他的手在药箱里快速翻动，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终于，他找到了一个装有特制药丸的小瓶子，他迅速倒出三颗，递给苏璃和红绡：

“快，把这个吃了，或许能暂时抵御这烟雾。”

三人服下药丸后，感觉呼吸顺畅了许多，烟雾对他们的影响也减弱了不少。

趁着烟雾的攻势稍缓，白砚仔细观察着井里的情况。

他发现，在烟雾涌出的瞬间，井壁上似乎有一些奇怪的纹路闪烁了一下。

白砚连忙唤苏璃过来查看，苏璃在阵道方面天赋卓绝，甫一见到那纹路，顿时大惊失色，脱口而出：

“这是我天机阁的阵法纹路！”

苏璃仅仅凝视了片刻，便已然洞悉那个阵法的启动之法，旋即与白砚红绡二人解释，道：

“这个毒镇只要遇到天机门的内功，便会自动触发。楚殇这是要把我们几个废掉！”

苏璃心有余悸，喘了口气道：

“怪不得刚才毒气愈发浓烈，原来是与我运功驱赶毒气的举动有关。”

白砚听完苏璃所絮，心中猛地一动。

按照这思路推断，村民所中之毒，或许与天机阁脱不了干系。

他当即陷入沉思，脑海中飞速翻阅着在药峰看过的各类医典与毒典。

一番苦思冥想后，还真让他捕捉到了些许线索。

白砚神情凝重，当即向苏璃和红绡说道：

“我们天机阁药峰曾做过诸多实验，其中有一味猛药，是专为治疗真气暴走所研制。只是这药的后遗症极为可怖，服用者有可能会功力尽失。”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更糟糕的是，此毒还会传染给毫无内力的普通人。一旦普通人感染，便极有可能重病缠身，甚至性命不保。后来新的药方问世，这味猛药的方子便被搁置一旁，无人问津。”

苏璃听闻此言，心中一时竟分不清是该为这能治疗真气暴走的药而震惊，还是该为世上竟有如此奇药而惊讶。

红绡则对那能治疗真气暴走的药物萌生了浓厚兴趣，急切地向白砚问道：“那药叫什么名字？”

白砚神色平静，不紧不慢地答道：“邪气散，也叫泄气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