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 第44章 他和他

那是双很安静的黑色眸子，带着浓郁的不安和无助，而它们的主人属于个瘦弱的青年，现在已经被警卫牢牢控制住了。莫宁下意识地就跑了过去，他站在大门的另一边，问：“发生了什么？”

“这孩子不知道哪里跑上来的。”警卫说，“说自己家里有困难需要帮助。可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绕过山下的守卫跑上来的，满山都是监控，没一个人发现。”

说到这里，警卫甚至有些后怕：“小少爷，您先进去吧，他可能身上有危险物品，我们会把他交给辖区警.察的。”

莫宁哦了一声，他后退两步刚想走，忽然那个青年剧烈地挣扎起来。他力气并不大，但整个人身上透露出来的都是狠劲，把警卫都给惊着了。和莫宁说话的那个警卫拔出了警棍，连莫宁也谨慎地将带着枪的手臂放在身前，但青年并没有攻击他，而是狠狠地朝着地面跪下。

“小少爷。”

他叫的是莫宁，莫宁看向他，有些不知所措：“你、你叫我？”

于是青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的情绪就更多了，莫宁甚至有一瞬间觉得面前的青年在憎恨自己。可他有什么可恨的？他甚至都不认识这个人，也和这样的人从无交集。

“我需要钱。”青年低声说，“我母亲要病倒了。”

莫宁微怔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沉默太过失礼，赶快摆了摆手道歉：“对不起，我不是……只是你......你的意思是，你需要钱吗？”

青年缓慢点了点头，莫宁看了一眼警卫，警卫有些为难的说：“小少爷，您别什么都相信。我们现在还没查到他是从哪里上来的，老太太还没回来，您要不先回去歇一会儿。”

“那他呢？”

“我们会带他去山下辖区的警局。”

莫宁又看了他一眼，而青年也正巧与他对视。莫宁问：“你叫什么名字？”

“盛夏。”

莫宁又从身上里拿出一张卡放到盛夏的口袋里，说：“给你。”

他的工资很多，多到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花不完自己这几个月的工资。但这是白常山向人类汇报的，莫宁一共就做过那么几次任务，白常山写报告写的天花乱坠，让人类方有了一种他可能下一秒就小命不保的错觉，以至于每个月收到工资莫宁都要先数零。

“我觉得应该够用了，挺多的。”他说，“警局你还是要去，但这个我可以给你，密码在背面。”

青年低下了头，没有再看他。莫宁也不以为意，他转头离开，警卫押送着盛夏朝山脚走去。

他回到前院的时候盛致在喝茶，他给莫宁也倒了一杯，问：“刚才那人和你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好像也没说什么。”莫宁摇摇头，“他只说他母亲病重。”

这样的桥段只出现在小说里，莫宁还真的是第一次遇到。他不禁反思自己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下次他再觉得自己在六翼也能算可怜就一巴掌拍死自己。

“小致，你去哪？”

盛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要起身离开，莫宁叫他，他放下了茶杯，道：“我该回去了，老太太不会同意我在这里待那么晚的。”

莫宁也知道老太太的脾气，只能点头：“哦，那好。对了，你说的看电影......”

“下次吧。”盛致挥了挥手，莫宁把剩下的茶一饮而尽，问：“我去送你吧？”

“不用了哥，你还可以回去呢，我可回不去。”

第二天早餐后莫宁得到了那份资料。他简单地看了看，那里大概都是佛洛斯特家在凯特当家后做的一些生意，不怎么干净。由于是给他的，资料里没什么特别晦涩的词语，更多的就是在说佛洛斯特家这不行那不行他们坏的很珍爱生命远离佛洛斯特，只有一句话引起了莫宁的注意。

“姥姥，什么叫‘和六翼打交道’？”

“你不知道那个六翼吗？”老太太揉了揉他的头，“就是那个叫什么‘法塔尔’的外星人设立的什么研究所。谁知道那些外星人在打什么主意，佛洛斯特家琢磨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事。不过联合军部还是靠谱的，就算他们和六翼合作也无所谓，这只是拿去给你朋友看的，吓吓她，也算是个提醒。”

莫宁点了点头，心里却陷入沉思。他当然知道六翼不可能和佛洛斯特家有合作，可为什么姥姥会认为六翼有可能和佛洛斯特家有关系呢？

“可是姥姥，为什么那个六翼会和佛洛斯特家合作？那些法塔尔人不是据说很看不起人类吗？为什么单单选择佛洛斯特？”

老太太吹了吹茶末，语气有些不屑：“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那个植物细胞工程？老佛洛斯特上次还把头仰到天上去了，说他儿子培育的变种植物可以作为新时代武器，可笑不可笑吧。光子枪炮，哪一个不比植物有用？听他在那儿吹......不过也不一定就是因为这个，那老头子后来说他喝高了，谁也说不准这是不是他故意放的烟.雾.弹给其他人看。”

莫宁倒是猛地怔住了。植物当然可以作为新时代武器，并且威力更大，因为现今根本就没有方法去检测植物的动向，又或者说，没有人会去对植物进行有关的研究。

检测植物需要的热成像设备比动物所需要的设备精密的多，如今检测希恩的仪器也多靠捕捉热量，所以自然也检测不到植物，就像两次攻击他的那巨大藤蔓。想到这里莫宁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老太太看见了，伸手去点了点他的脑袋：“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不......我只是想到我的朋友，我觉得要早点把这件事告诉他。”无论是长官还是白常山，他们都倾向于那巨大藤蔓是变异的法塔尔物种，因为人类方就是那么说的。

和六翼对接的是联合军部，他们不可能在这种方面给六翼传递假信息，因此他们着重的都是对希恩的防范。但没人想过那藤蔓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人类造物，而不知道佛洛斯特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够让人类军方作出那不是地球植物的判断。

莫宁有些坐不住了，他站起来，握住老太太的手，眼神带着灼热：“姥姥！谢谢你！”

“啊？你这孩子，好端端的干什么？”老太太还没见过他的外孙子这么情绪外露过，一时有些迷惑，“难道你喜欢你那朋友？”

“啊，不，也没......”不对，他结巴个什么！莫宁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屏蔽，说：“姥姥，我可能真的要先走了，我需要把这个事情告诉我的朋友。”

刚下了山莫宁就看到了熟悉的黑色轿车，那还是上次白常山送他和长官去学校开的车，特别复古，古到只能走陆地线。莫宁钻了进去，白常山拍了拍方向盘，问：“怎么说，小情报官？有没有获得有用的情报？”

莫宁听出了他的揶揄，他小小地骄傲了一下，说：“我还真的有重要的情报！很重要的，长官可能也要听！”

等到车内通讯连接，莫宁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知道的一切说了出来，末了他讲出自己的推测：“无论佛洛斯特用了什么办法，都不应该会让人类军部作出错误判断才对。所以我觉得，那会不会是佛洛斯特用了什么办法研究了希恩，或者......和他合作的，其实是，希恩人？军部确实掌握着人类所有的可行科技，但不代表其他人没有私藏。军部可能曾经有过猜测，但他们觉得应该不会有私人机构会对目前都没有什么明确定义的‘希恩’这一物种做实验甚至取得成功，所以才判定这就是希恩？”

“不止如此。”白常山说，“人类那么想无可厚非，因为就连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没有其他的法塔尔人会对地球植物进行实验并试图和希恩合并，因为并没有意义’。”

“咦？白先生是说这也可能是法塔尔人和佛洛斯特的合作吗？”

“现在并不能下定论。”赫利奥斯的声音通过车载音箱传来，带着些朦朦胧胧的沙哑，“藤蔓两次攻击指向的都是你，无论是法塔尔人还是希恩人，目前为止都没有伤害你的理由。”

“我......？”

莫宁坐在副驾驶，驾驶位的白常山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就是你。还能有其他人吗？”

“法塔尔旧贵族需要你威慑赫利奥斯，希恩人需要你对未来进行预测。无论是他们谁，都不太可能直接攻击你。又或者......”

两个人一时间都不再说话。莫宁扭头看了看白常山，也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他心里好奇，又觉得这不该自己多问，可不解都写在了脸上，白常山摇了摇头，说：“如果是他，那一切都说得通了。但如果是他，为什么要和人类合作？”

“你既说了是他，那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逻辑和理由可言。”

白常山的眉头皱了起来，莫宁看他少见的有些严肃，小声说：“事情很严重吗？”

但白常山这次并不准备让他知道更多了。他拍了拍那颗好奇的小脑袋，语气恢复了平日的那种漫不经心：“你还小呢，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问。这次的还真是多亏了你，周末带你去游乐园坐旋转木马好不好呀？”

“？！白先生——！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