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 第27章 丽莎

他问的模糊，但莫宁似乎理解了他的意思：“长官......也经常和我聊天。”

“是，赫利奥斯是个很会聊天的人。或者说，他是个会认真对待一切也什么都擅长的人。”白常山说。

“长官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莫宁小声道。

白常山笑了一下：“他和你说了什么？道歉？”

莫宁愣了一下。

“他对于任何他做不好的事情，都会这么做。不过因为他其实什么都做的很好，所以反而不会经常和别人道歉。”白常山打了个哈欠，“他不太像一个领导者，是不是？他身上少了些威严，这样的人面对暴乱可没办法控制住局势，毕竟那些疯狂的人可不会听从怀柔的政.策。”

“那也没什么不好的。”莫宁下意识地反驳，但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可长官......是法塔尔的王。我记得白先生说过，在希恩的药剂流传后，法塔尔经历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动乱。”

“是啊，因为他有这个实力。”白常山走到他面前，那双淡色眸子中似乎什么都无法倒映，却如同深渊，吸引了莫宁全部的注意。

“......白先生？”

“你觉得赫利奥斯是什么人呢？”

莫宁啊了一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长官是什么人呢？是法塔尔的王，很厉害的救了他的人，那背影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但除此之外还有别的画面，是长官带他一起逛街，吃饭，将牛奶递到他手里。还有因为计划列表向他征询意见，为了让他开心的生日礼物和安慰......

“长官总和我说，我和他之间，没有什么不同。”

白常山笑了一下：“是啊。你是人，他也是人，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同？”他坐到了一旁的休息椅上，向着莫宁扬了扬手，“如果你不会什么，他也曾经不会什么。但是如果不会就永远不会，那么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命早就在某一刻化为尘埃了。”

莫宁低头看着那些枪械零件，有些迷茫。

“莫宁。”白常山说，“如果不会，该怎么办？”

“白先生......”莫宁顿了一下。

“请教教我。”

“我不会教你，但明天我见到你，你必须会。”白常山说，“该怎么办，莫宁？你要自己偷偷摸摸地学习吗？要知道这东西可不是临时抱佛脚就可以会的，如果你有个好老师，再加上自己本身是个天才的话，大概真的能一天就学会吧。”

莫宁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只能看着白常山，眼里有些茫然。

“做的到吗？”

莫宁当然很想尽力去做到，但或许他真的不能那么快学会，就像白常山说的，他既没有好老师，也不是天才。

“那可怎么办呢？”白常山说，“如果明天就要你上战场，你手里就只有这么一把枪，可是你不会，你又没办法学，你什么都做不到，最后只能等死。”

“在赫利奥斯让我教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前，这是你的第一课。”他说，“莫宁，让我看看你能走多远。或许你胆小，懦弱，喜欢什么事情都自己扛，但如果你没有勇气，没有毅力，没有决心而只靠着自我折磨的话，这很难受，不是吗？”

莫宁不是傻子，他明白白常山想要告诉他什么。他不能一成不变，不能害怕什么就躲着，躲不起什么就硬扛着，只靠别人推着的话，他自己又能走多远呢？

“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你会想听的，关于你心心念念的长官。”莫宁瞪大了研眼睛看过去，白常山像逗猫一样摸了摸他的下巴，说：“我和赫利奥斯从小一起长大，我从没听他说过他不会什么。你猜他怎么做到的？答对的小朋友有奖。”

莫宁张口就想说不知道，但他止住了，小心翼翼地猜测道：“因为......长官学习能力强？”

“错了，就像赫利奥斯和你说的那样，他和你没什么不同。”白常山看着他，目光却似乎穿过现在投射到某个久远的过去。良久，他笑了一声，说：“他只是......在努力把事情做好而已。”

中午的时候，莫宁久违地去了食堂。

因为他最初来到六翼时去食堂的经历并不好，所以自那一次之后他再也没有去过。这次倒是没出什么意外，食堂窗口的小姐姐很温柔，还给他多加了一个鸡腿。

“听说你很厉害。”小姐姐甚至和他闲聊起来，“能和那位景然大人交手不落下风。”

“也还好，并没有交手......景然很厉害的。”莫宁想了想他被景然追着打的训练日常，苦笑了一下。

“那，你能帮我个忙吗？”小姐姐对着他挥了挥手，小心翼翼道，“帮我去要一下景然大人的签名可不可以？要是陛下的就更好了！”

“签名？”莫宁有些意外，法塔尔也有追星这一说吗？

“对呀对呀，我可喜欢景然大人了！”小姐姐兴致勃勃，“当然陛下我也很喜欢！谁不喜欢陛下呢？”

莫宁短暂地愣了一下，小姐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期待地看着他：“你可以叫我丽莎。拜托，谁都行，能不能让我满足一下追星的愿望？”

女孩的眼睛里满是渴求，她甚至又往莫宁盘子里放了个鸡腿表示诚意。莫宁捏着盘子站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说：“不好意思啊，我不能答应你。”

他不太擅长拒绝人，但这件事他肯定不能答应。莫宁小声地给她道了歉，然后快速地拿着盘子离开了那里。

他不认为自己很难要到景然的签名，但在家里偶尔姥姥会和他讲一些年轻时候的故事，对于位高权重的人来说签名都是非常有价值的东西，曾经有过某位大人物用于在纸上练习的签名被秘书扫描走造成重大亏损的案例。

他皱了皱眉，快速地将饭吃完，准备旁敲侧击去问问白常山这件事。如果不影响什么，他再等景然回来要签名给丽莎道歉也可以。

只是没想到，等他走出食堂的时候，丽莎也跟着出来了。丽莎扎着单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一蹦一跳的，“喂喂，那个，莫宁，等等我！”

莫宁有些讶异地看着她：“丽莎小姐工作完了吗？”

“当然——没有啦。我可不是在这里工作的，就是帮别人打工，正好遇见你了。”丽莎眨了眨眼，“我能跟着你吗？”

“跟着我？不，我没有什么可以跟着的......”莫宁刚想拒绝，丽莎就打断了他的话，“拜托，至少我还能帮你的忙！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就当交个朋友嘛！”

莫宁有些犹疑地看了她一会儿，说：“你会......组装枪械吗？”

“会啊！这谁不会？”丽莎说完才啊了一声，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教你，我很厉害的。”

“那谢谢你。”莫宁诚恳地说，“但是我真的不能帮你要签名。”

“为什么嘛。”丽莎问，“总要有个理由吧？”

因为对于人类而言，签名是很重要的东西，可以代表身份，不能乱要的。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他想了想，说：“因为和人类的契约精神有关......你能教我这个吗？”

“组装啊，可以啊！那我教你，你告诉我那个什么为什么不能要签名的事情怎么样？！还有人类的事情，都教我吧！”

莫宁学习东西着实是不快的，更何况他没有任何基础。丽莎是个没什么耐心的女孩，但在教莫宁方面却异常执着：“放错了！重新再来！你还是没有记住呀！”

“抱歉......”莫宁将手里的零件打乱，又重新一遍开始。丽莎就在他旁边吃零食，偶尔提醒他哪里出现了问题。等到了深夜莫宁终于能将随机打乱的零件组装完毕后，丽莎已经在他旁边睡着又清醒几个来回了。

“你为什么要那么急着学这个啊。”丽莎揉着眼嘀咕，“明天再搞不是一样的吗？”

“抱歉，真是麻烦你了。”莫宁也是深感歉意，“我也没帮上你的忙，你还帮我到这么晚......”

“这都是小事，反正我以后要问你的事情还有很多呢。”丽莎说，“有关人类的事情。”

“为什么要问这个？关于人类的事情，可法塔尔人不怎么接触人类吧？”莫宁好奇地问。

“还好吧，是不怎么接触，但偶尔我们会被分配去辖区帮那些人类警.察什么的，也要打招呼的。”丽莎打开通讯器给他看：“看！他是不是很帅！”

屏幕上的男人有一双深邃的蓝眼睛，金发梳的整齐而一丝不苟。

“帅吧！我在广场大屏幕上拍的。”丽莎美滋滋地说，“他好像是个很厉害的人呢，你知道他吗？”

“我确实认识，可是......”

“他可是我男朋友哒！虽然老要瞒着我，但我知道他肯定是个厉害的人类！”

莫宁一时语塞。照片上这个人他见过，是佛洛斯特家的长子。小的时候他还偶尔会参加些聚会，一般都是盛致和一群世家子弟谈笑风生，他被姥姥领到身边被迫营业。佛洛斯特家和盛家发展方向并不一致，但年轻子弟们会互通有无是常事。姥姥不会管盛致去认识什么人，但她那天却特地领着他去远远看了一眼佛洛斯特，然后说：“绝对不要和这类人为伍。”

他当时记住了这个人，也偶尔看新闻会知道这位年轻有为的企业家最近又做了什么投资。但更深的他就不清楚了，只是因为姥姥说过，所以他记下来了罢了。

“那你......你们幸福吗？”

“当然！”丽莎笑着说，“他可好了，老给我送礼物呢！所以我也想多了解人类——嗯，虽然我们也算是人类。不过这不重要，反正我要多了解他一点。”

“他啊，他可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