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 第19章 受宠若惊

赫利奥斯深深地凝视着他的眼睛，似乎想判断他的话是否出自真心。莫宁眨了眨眼，虽然依旧很怂，但他却把自己的情绪反馈了过去。

确实如此，因为“我会难过的把一切告诉长官”，这件事本身比他的训练或者被人斥责更容易让他不安和恐慌。所以“我很好，我没事”，这的确是他最想传达给长官的信息。

“最近就休息一下吧。”最后赫利奥斯还是没有再问下去，“白常山会对你的身体情况进行评估，在你恢复之前不会有训练。”

“好、好的！”

“莫宁。”赫利奥斯认真地看他，“对你的训练并不是想让你变得多强，并不是想让你去参与战斗，也并不是想让你去做什么。那些训练只是为了让你保护你自己，只是为了你自己而已。如果你觉得不愿意，那么可以不做。”

“我会保护你。”

那一刻莫宁只感觉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他从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从没有在意过什么人，也从没有这样的将自己的一切赌上去追寻什么人。但他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也非常清楚自己是一厢情愿，那样的不顾一切其实什么都不是，只是一只小小的蚂蚁在太阳面前想要好看一点罢了。他所需要的不过是太阳的光辉，太阳并不需要做什么，只要每天都照常升起就足够了。

但现在太阳来到他面前，太阳说，我会看着你。

这是他不敢去想的，也不敢去拥有的。

“不......不，谢谢，谢谢您！但是，长官，我会努力的！我想帮......不，虽然可能微不足道，但我只是想，只是想......如果我能对您能有一点点用处，那就够了......”

“我很感谢你，你救了我。谢谢你，莫宁。”

莫宁感觉心率过速马上就要炸了，他整个人又开始哆嗦起来：“不不不不不我没有......我根本没有帮您什么......”

他确实没帮上什么，因为如果不是他，长官根本不会受伤。他只是躲过了一个或许长官也能躲过的攻击，而如果他再厉害一点，把所有的攻击都躲过去，那才能配的上说“帮上长官”。

赫利奥斯看着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或许是他没有找到合适的方法去表达自己的想法，最后只是揉了揉莫宁的头，说：“好好休息吧。”

“是！明白！”

莫宁久违地过了几天吃吃睡睡的日子，不用很早起床，不用做大量训练，不用一天到晚被冷眼嘲笑，只需要待在自己房间休息。白常山甚至给他开了个新匿名账户，现在如果想打游戏他可以随便氪金了。这些待遇有点太好了，好到莫宁甚至有点怂。他仔细想了想自己并没有做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只是因为他做了一次过量训练，长官和白常山要这样补偿他吗？！

这样谨慎的心情在景然和他道歉后达到了顶峰，他已经不是茫然了，他是觉得离谱，觉得自己可能要命不久矣了，不然为什么一个个的都要和他道歉？！这是传说中的断头饭吗？！难道那天的激光有什么放射性元素他要嗝屁了吗？！

白常山看着他站在检测机器上一脸紧张的样子，无奈道：“你一天到晚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没......我很好啊......”

“你没有身患绝症，我们也没打算让你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白常山说，“你的表情太明显了，想问为什么不说出来？”

“我我我我......”莫宁结巴，“我只是觉得我自己情况好像没有那么糟糕。”

“现在是因为你还年轻罢了，如果你不好好休息的话可能老了就会出现很多毛病。”白常山挥手示意他从机器上下来，从一旁调出体检结果，“数值偏高。我建议你最近不要再熬夜，否则等你老了可能真的会经常生病。”

“咦？我、我没有熬夜！”

“你现在的生物钟是早上五点起床，超过晚上九点睡觉已经算是熬夜了。”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啊......平时就是晚上一两点睡的，五点就要起床，养成习惯了就算早点躺下也睡不着。”

“啊，是啊。”白常山点了点头。莫宁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和他一起穿过布满精密仪器和机械的设备区来到研究台。白常山伸手在电脑前输了些什么，片刻后他转过身，说：“好了。”

“什、什么好了？”

“权限调转和通知。现在我负责你的身体健康，所以为了让你能够拥有正常儿童——正常青少年应该拥有的作息，我把这件事告诉了你的家长。”

“家长？”莫宁刚想问他自家爹妈怎么可能来这里管的到自己，但手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他点开信息，发现是总控台发出的通知，写的是一份生活作息表，收件人是他和......Helios。

莫宁双腿一软就要给他跪下：“白、白先生！为为为什么......”

“当然是要管你，也避免你总在休息时间胡思乱想。”白常山推了推眼镜，莫宁甚至有一瞬间怀疑他在笑，“赫利奥斯既然要当你的监护人，他当然要履行职责，盯着晚上不好好睡觉在被子里偷偷玩手机的小孩子也是他的工作。”

“我没有——我不会在被窝里偷偷玩——我也不是小孩子！”

他满脸通红，说不上是因为白常山所说的话而脸红，还是因为自己的坏习惯告诉了长官而羞愤。而且他觉得，长官日理万机，干嘛要因为这种小事情麻烦他呀！

“长官每天都那么忙，而且长官的作息很标准的，我怎么能麻烦长官......”

“哦，看来你还挺关注赫利奥斯的，都知道他作息标准。”

“白先生！！！”

莫宁发现白常山似乎在有意无意的逗他，但以前白常山从来不会和他有额外的互动。他平日只是偶尔到白常山那里去取制剂或是不定期的去做检查，每次白常山都只是公事公办地和他交流。虽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轻视或瞧不起他，但也仅仅只是以一种工作的状态对待他。

现在他能明显感觉到白常山在“接纳“他，不再把他当作工具或者工作，而是把他作为一个可以沟通的人。但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转变，是因为长官吗？长官和其他人说了要好好对他，所以他们才来和他道歉吗？

莫宁从心里隐隐感觉不仅仅是这样，但他却并不讨厌。谁愿意做一个身不由己的工具呢？被人平等的对待，已经是他现在最大的宽慰了。

回到房间的时候他保持了二十万分的警惕，蹑手蹑脚地轻轻推开门。他很害怕会和长官当场撞脸，这几天偶尔碰面都是打个招呼就走，今天如果碰上长官了不知道长官会不会找他说话......他其实是有点期待的，但是话题又是他的不健康作息......

他慢慢关上门，弯着腰从客厅穿过往自己屋子跑。

“莫宁？”

屋子里没开灯，等他听到声音的时候脚下已经刹不住车，直愣愣撞在了来人身上。脸颊和手臂上传来带着水汽的温度，莫宁手忙脚乱地退开好几步，慌张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长官我没有看到......”

“没事。现在有时间吗？”

莫宁偷摸抬头看了一眼，长官穿着白色的衬衫，衣着整齐，但发梢微微有水滴落下。看来是刚洗完澡，原来长官不喜欢吹头发的吗？他......他踏马的在想什么啊？！

“我、我有时间！”

“介意去沙发上坐坐吗？”

“不介意！不介意！”

莫宁拘谨地坐在小沙发上，赫利奥斯将旁边的立式台灯打开，暖橘色的灯光绽放在有些暗色的客厅里，带着令人安心的颜色。莫宁将抱枕放在自己膝盖上，低着头不敢看面前的男人。

“不要紧张，只是要和你说几件事。”赫利奥斯的语气非常温和，“最近还好吗？”

“好的！很好！”莫宁使劲点了点头，“那个，可以睡到自然醒，也不用做训练，白先生也对我很好......”

“那些训练，对你而言会很难以接受吗？如果会对你造成太大负担，你不必承受那些。之前是我的疏忽，我只考虑了你可能会因为无法掌控力量遇到危险，但忘记这些可能对你而言非常痛苦，没有事先征询你的意见，我很抱歉。”

“不，您不用道歉呀，您是对的！”莫宁磕磕巴巴地说，“而且现在我已经习惯了，我知道那些都是为了我好！而且......我也希望我能够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以及能够帮助长官您的力量。

赫利奥斯坐在他对面，手臂随意地搭在扶手上。莫宁盯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背，心里乱七八糟。当然混吃混喝的日子过的肯定是比起早贪黑的训练来的快乐的，如果有人和他说“上学上班工作是不是有点辛苦要不你回家做富二代吧我给你一千万”，他一定眼含热泪握着那人的手磕头如捣蒜。但他不想让长官失望，无论长官是不是对他有期望，有什么样的期望，他都想让自己在长官的眼里稍微的明亮一些。

“那么我尊重你的意见。第二件事情，白常山和我发了你日后的作息时间表。不管是为了你现在的修养还是为了以后的健康，我都建议你去遵守它，可以吗？”

“好的！我会遵守的！”

“那么从明天开始，我会督促你去完成列表上的任务。你会觉得不适吗？”

“不不不我不会！”莫宁将目光挪到长官另一只手拿着的东西上。那是之前摆在茶几上的书，刚坐下时他没有在意，现在能够看到那本书上的封面，法塔尔语，意思是......

啊，《与孩子的相处之道》。

莫宁抱紧了自己的抱枕，百感交集。

“那么，最后一件事情。“赫利奥斯放下了那本书，但莫宁注意到他在某一页放了书签，”在作息时间表上训练的部分，日后由我来负责，可以吗？“

莫宁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猛地挺直身子，差点跳起来。

“长、长官？！不，我，长官，您不必这样！”

莫宁知道长官非常忙，因为长官起床很早，但每晚固定晚上12点睡觉。莫宁这两天曾试过熬夜蹲长官的起床时间，基本上是凌晨四点长官的灯就会亮起来，有时会更早。长官是所有法塔尔的王，是整个六翼的核心，那些时间应该去做更重要的事情，哪怕是拿来多休息一会儿也可以。

“没关系的，景然已经和我道歉了，萱草......萱草姐也对我很有帮助。您不用......”他笑了一下，“您放心我吧！我可以的！”

赫利奥斯点了点头：“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我尊重你。”

“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