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百张符咒和重重堆积的巨石,竟然也无法阻拦下他!
风信和慕情反应都极快,风信连珠箭出,慕情一刀劈空,但都被明澜儿挡下。两人一看,暗道不好,抓了谢怜拔腿就跑。风信故技重施,一边狂击落石一边道:“我操了!他怎么会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还有那个明珊,怎么能跟他一伙!”
慕情道:“我怎么知道?!……红线!红线!他手上还连着那根红线!!”
不管这边两人怎么嚷嚷,明澜儿走在石路上,看着那些被慕情劈下来的面纱下的太子面容,颇为赞赏道:“不错啊,花城主,不愧是在里面待过十一年的绝境鬼王,心思都花在雕这些上面了啊……不过,你该怎么解决那两个白痴笨蛋呢?”明澜儿看着面色不好的花城,调笑道。
“哼!我自有办法。”花城冷哼一声,一挥手,银蝶环绕在他周围,很快消失不见,明澜儿也摇摇头,身形一闪,也消失不见。
两人带着谢怜又是一阵疾行,忽然被一堆乱石堵住了去路。风信一看没路了,道:“这怎么有石头堵着?不能走了啊?”
慕情:“这石头难道不是你打落的?问我干什么。”
风信质疑:“但是是你在带路啊?你怎么带路的,这地方我们原先来过,怎么又绕回来了?”
慕情并不接受质疑:“笑话,我又不认得这里的路,我怎么带路?我们刚才一路不是都在乱跑吗?”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风信摆手道:“算了,没空跟你废话,开挖开挖!”
花城追在他们后面,所以只能前行,不可后退,否则很有可能迎面撞上了。堵路容易开路难,两人让谢怜乖乖站在角落里,风信一顿乱拳砰砰,慕情再顶着额头青筋抄着他那把雄风赫赫的□□把大石劈碎,三两把将这路给挖通了,乱石滚滚,灰泥齐飞,正要叫上谢怜过去,谁知,烟尘散尽后,对面赫然立着一个红衣身影。谢怜当即眼睛一亮。正是花城!
他目光冷冷,负手而立,一语不发。风信当场就脱口而出:“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阴魂不散。方才他明明被甩在后面了,怎么会一下又出现在前面???不知他是何时守在这里的,居然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等着他们自己把障碍挖通,送上门来,岂非是阴魂不散、诡异得很?
风信和慕情瞬间后退拉出一段距离,可还没退几步,又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森冷的气息,猛地一转,入眼,便是明澜儿抱着胸,靠在石壁上,侧眸看着他们,两人一惊,到是谢怜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想让明澜儿帮他解咒。花城没看他们,目光移向一侧,朝谢怜走了一步。风信和慕情反应过来他是冲谁来的,一下闪身拦到谢怜身前,齐声道:“你不要过来!”
花城的脸色,阴沉极了。
如果换在平日,有哪个敢让血雨探花不要过去,他是根本不会把这话放在眼里的,不哈哈笑着偏要过去看看才是奇怪了,但这一次,他却仿佛当真有所忌惮、不敢轻举妄动一般,顿住了脚步。
半晌,他才缓缓地道:“二位这是何意?”
这语气听上去还算平静。风信却很直接地道:“你用不着再装了,这里根本就是你的老巢。这些神像我们已经看到怎么回事了,还有你那些画,我们也都通通看了!”
花城是侧着身拦在他们面前的,闻言,负在身后的手似乎微微抽动了一下,两只手指不自然地蜷缩起来。
“……”他微微垂首,淡声道,“殿下,也看到了?”
这一声极低极低,虽然语气听似波澜不惊,却带着一点沙哑之音,明显有异常。谢怜心道:“没有!”
事实上,他并没看到多少,可是,此刻的他动不了也出不了声,只能老老实实靠在角落的石壁上,仿佛躲在两人身后,不敢出来面对花城、也不想和他说话一般。风信拉开了弓,道:“不错。你是什么……心思,我们一清二楚了。敬你是位鬼王,若你还有几分自尊自重,就请你不要再靠近太子殿下……等等!明珊,你干什么!”
花城抬头,只见明澜儿足尖一点,一个旋转,一把把谢怜抢过来,与他解咒。而谢怜一被解咒,就连忙的说:“没有!我没看到!我只看到了一点点!”
风信和慕情二人僵住了,机械的回头,风信惊恐的道:“你疯了!还不明白他的心思吗!太子殿下!”
可一旁的花城却不是这样,这次他是真的笑了,并不是假笑,谢怜在一旁看着,也不知为何,心砰砰的直跳,脸也霎时红了。
谢怜的此刻的心情像是一座着火的茅草屋,浓烟滚滚。花城笑了一会,又冷冷地道:“不要靠近他?你们两个,是用什么身份和资格对我说这句话的?”
不等他们回答,花城猛地抬起眼帘,道:“你们倒提醒了我,还是继续来算算你们的账吧!”
话音刚落,无数银蝶尖啸着向那二人袭去!
面对这样如疾风暴雨版的攻势,唯一的选择就是开法盾。风信和慕情喝道:“盾开!”
那蝶雨被无形的法盾挡下,在空气中溃散成闪闪的银光,又迅速凝结为新的银蝶,再次来袭,竟是无无休止。他们一面挡一面后退,花城则一步一步稳稳地逼近。他黑发被法场狂风激得斜飞乱舞,眼底满是狂怒和戾气,在亮如白昼的银蝶光照耀之下一览无遗。这么当单方面阻挡下去太被动了,风信和慕情对视一眼,决定主动出击,持着法盾冲了上去,各自亮出兵器。三人便在这并不宽广的石窟内斗了起来。风信对付死灵蝶,慕情则对上了花城。花城一伸手,左手化出弯刀厄命,正面迎击!
这还是谢怜第一次看到厄命正经打架的样子。弯刀修长,冷艳肃杀,银光夺命——果然是一把不折不扣、邪气四溢的妖刀!
这场战斗真是精彩极了,花城以一敌二也不落下风,他看得屏息凝神,不多时,厄命刀尖一挑,带着慕情的□□劈进了岩石。虽然慕情手还握着刀柄,但竟然拔不出来。他一惊,而花城已经一拳打在他下颌上,直把他整个人打得向天飞起,刀柄终于脱手。那边,风信的羽箭箭矢也被死灵蝶们锋利的银翅划断,终究是数量太多,难以应对!
另一边,明澜儿拉着谢怜到一旁去观战去了,还拿出一块桂花糕,顺便塞给了谢怜一块,妥妥的一个吃瓜群众。半柱香过后,明澜儿看着差不多了,拍拍手,对花城喊一嗓子,道:“够了!”
胜负已成定局,角落里悉悉索索爬出无数白丝,重新将这两人裹成了两颗大白茧,越挣越缠,越缠越紧,慕情一边狂扯那丝,一边道:“果然是你把我们丢进那个坑里的!”
风信道:“这不是蜘蛛丝!这是……!”
谢怜也顿悟了。是茧丝!
破茧成蝶的前一步,就是化蛹,那些蜘蛛丝一样的诡异白丝根本就是花城弄出来的东西,说不定还和这些凶悍至极的死灵蝶有关!
战局已定,花城收了弯刀,嘲道:“我是丢你们进去避难的。归根结底,如果不是你们在雪山上高声嘶吼引了雪崩,虽然主要原因不是你们——根本不会有机会进到这个万神窟来。不感谢我救了你们的小命吗?”
花城原本的计划,应该是等雪崩过去、雪山平静了就带谢怜出去,把风信慕情丢在这里不管。谁知那两人咬开了茧大吵,引得谢怜前去发现了他们,这才引发了接下来的一系列事。不然,谢怜说不定真的就一尊神像也不看,直接跟他出去了。
而现在,却变成了最糟糕的状况,所有的秘密都被撕扯了出来,袒露在阳光之下。
慕情的喉咙被几道白丝缠住,被勒得脸色忽青忽红、嘴角溢出血沫,勉强道:“你!……你……?原来如此、我懂了……”
风信也咬着牙道:“……你……懂了什么!”
慕情道:“我懂……为什么这小子这么仇视我了……你说不定也是差不多的原因!”
风信道:“什……咳、么原因?”
慕情恨声道:“因为他是疯子!你忘了那壁画上怎么画的吗?他就是那个……太子殿下从背子坡回来后、要提携的小兵,殿下说过、他刀法不错,适合用刀……咳咳……”
风信道:“这跟他仇视你有什么关系?!”
慕情却不说话了。“砰”的一声,花城一拳打在他脸上,笑意森然地道:“因为他把我赶出了军营啊。”
没想到慕情还干过这事!
“啊呀呀,原来还有这些好事呢……花城主,该走了,别管这些白痴。”明澜儿话锋一转,对花城说道。
花城听着,缓缓转过去,顿了许久,向他走去。他走了没几步,风信还是忍不住道:“花城!”
花城脚步一顿,微微侧首。
风信硬着头皮道:“你……你放过太子殿下吧!他已经很惨了。你不要对他……”
花城没说话,走到谢怜身边,将他膝弯和后背一抄,抱了起来。
谢怜靠在他手臂里,脸通红通红的,刚好能看到后面两个大白茧的表情,捂在花城的臂膀里,喃喃的说:
“三郎……”
一旁的风信一脸仿佛看到羊入虎口、即将被撕裂蚕食的惨相一般,大喊起来,慕情又开始努力以牙齿狂撕白丝,但苦于角度刁钻,徒劳无功。花城对这万神窟了如指掌,转来转去,就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也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了。
明澜儿也看了看他们,没管那腻腻歪歪的两人,径自向风信和慕晴二人走去。明澜儿俯视着二人,嫌弃的打了个响指,顿时,两人脸上的白茧瞬间破开,两人摇摇头,把脸上剩余的残渣甩开。慕情争扎着坐起来,惊道:“明,明珊,你怎么能背叛我们!”
“怎么了?”明澜儿道。
“你怎么能去帮花城呢!”慕情惊愕地说道。
“慕情,花城,等了谢怜八百年了。”明澜儿将一旁蠕动着的风信一脚踹起,道。
“难道你不觉得细思极恐吗!”风信惊讶的道。
“一个人爱一个人需要解释吗?花城等了谢怜八百年,难道,这时候还不能成全他们吗?”明澜儿撑着脑袋,道。
“等等……爱?两个男人?不不不,这……”慕情风信齐摇头,这简直颠覆了他们的认知啊!
“怎么不可能?算了,不与你们说了,我得去办我的事了!”明澜儿拍拍手,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喂!等等!先解开我们啊!”两人喊道。
“呵。”明澜儿没理他们,只是低声的呐呐,“那可是连我都羡慕的爱情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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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语气有些不对,花城也定了身形,掉头去拉他,道:“殿下!别害怕。不一定是他更强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对风信和慕情非常熟悉!所以才能做出他们的假皮。这个人你们一定都……”
话音未落,谢怜的目光落到他抓着自己的手上。花城话语和神色都是一凝,敛了颜色,收回了手,负在身后,转身继续往回前走。谢怜却没有跟上去,道:“三郎。”
花城身形一僵,顿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听似平静地应道:“殿下。”
谢怜站在他身后,道:“方才发生了很多事,有点手忙脚乱了。”
花城道:“嗯。”
谢怜道:“虽然现在还是很手忙脚乱,不过,我还是想趁现在先问你一个问题,请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
“……”
花城道:“好。”
谢怜肃然道:“‘金枝玉叶的贵人’,究竟是谁?”
花城负在身后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两下。
沉默半晌,他才缓缓地道:“……殿下既已得知,又何必再问。”
谢怜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没冤枉你,真的是这样。”
花城一语不发。顿了顿,谢怜又语气平板地道:“你,不想知道,我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
花城微微侧首,但好像还是不敢回头与谢怜直视,只露出了他脸上那两道血痕,道:“殿下能,别告诉我吗。”
他声音都哑了。谢怜道:“抱歉。这件事,不说清楚是不行的。”
花城并不需要呼吸,但听到这句后,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他脸色白得极惨,但还是笑了一下,很有风度地道:“也对。也好。”
他仿佛一个等待宣判的死囚一般,闭上了眼。谁知,没闭一会儿,又猝然睁开了。
身后,居然有两只手,紧紧抱住了他。
谢怜把脸埋在他肩头,一语不发。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也足够了。
良久,谢怜感觉自己抱住的人转过身来,反客为主,紧紧搂住了他。
他听到花城讷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殿下。你这可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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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啦,啧,哎,我这红线,签得不容易啊……”明澜儿看着手中的录像——正是谢怜告白的那一段,她早就在谢怜身上留了个印迹,当然可以在一旁看戏了——而且是全方位的。
噢哈哈哈哈哈哈……专属明澜儿的姨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