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书 第1章 第一章·三人成虎

“我朝之前，从无将天文星象编写入史书先例。”

言子偕用一本书盖在脸颊，他听得犯困，却在此时清醒。他拿下脸上的书，看向白发苍苍的老太爷。

而后问：“为何前朝皆无此例，而我朝却有了？”

言子偕的祖父言与昃笑眯眯的模样，十分和蔼，但是灰白的眉却显得沉郁。老人家摸着胡须说：“如果换作你，你会为了什么开此之先声？”

言子偕一指尖点在鼻梁骨，他满面思虑，而后说：“前人皆做不到的事情，我要做到，这很不一般。我喜欢这种感觉。”

言老太爷摇摇头，“孺子短视。”而后看着渐渐暗沉下的天色，“你随我等夜降下，届时再告诉我你的新答案。”

夜幕降临，整个言宅子一片漆黑，老太爷吩咐了下去，整个东都就言宅不点灯火。

专意等待这场黑暗。

夜幕缀满星子，光亮夺目。夜风里，言子偕的发无声被吹起，他这么个意气少年，被眼前这片星空吸引，沉浸其中。他所有的思绪，都义无反顾地飞向遥远的星辰银海。

“吾孙，”言老太爷指着星子，问：“这一片星群叫什么？”

言子偕望着那颗颗齐聚的星子，说：“紫薇垣。”

言老太爷又指着几颗星子，“它们叫什么？”

言子偕对答如流：“北极五星，紫薇垣中，此五星辰为尊。”

“好，”言老太爷夸赞，又移动指向，“这里是？”

言子偕目光随着指尖移动，“北斗七星。《汉志》里北斗加辅星，并为八者。丹元子的《步天歌》记录则有九颗星。”

言老太爷倍感欣慰，“这是缘何？”

言子偕一愣，睫羽眨动，半晌之后，才语气有些犹疑的说：“太爷，星辰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们有自己的生命，它们在不断靠近自己的命轨，为自己的命运在天海中默默奔腾。”

“吾儿未竟之志，吾孙却不点自通。命邪？命也！”言老太爷既惊喜，又悲慨，“那这些呢？”

言子偕临风向天，他仰颈望星图，“这是勾陈六星，而后是天皇大帝一星。那里是四辅四星，也叫四弼，都取辅弼之意，以黄白气之别见其凶吉。其后六甲六星，柱史一星，女史一星，天柱五星，女御四星，尚书五星，大理二星，阴德二星，天床六星……”【参考史书】

太多了，他一一说清已然耗费一个时辰。

言老太爷亲自给自己的孙子斟茶递水，“如今，太爷再问你，如果换作你，你会为了什么开此之先声？”

言子偕饮了茶，润喉去燥，他沉着气，在夜中反复去望着那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星辰，“为什么？”重复之后，才说：“太爷，大约因为是喜欢？”

言老太爷没有再为难他，“此则其一。”老人家站在星空之下，声音竟又几分年轻人的朝气，“其二，则是因为身在本朝，即便只是一个司天的天文官，那些天文官抬头望着头顶这片星辰，他们也想有所作为。”

“哪怕他们不被人看重，他们也要为此奋袂而起，有所作为。”

“即使失败，与他们而言，亦然是三生有幸。”

言子偕望着星空，黑云掩住半片星光，“太爷，您是说能有所为，奋身不顾的人最——幸福？”

“吾孙，”言老太爷点起烛火，言宅好似从星辰大海回到灯火通明的人间，“你该长大了。那位二皇子与你年纪相仿，却已然稳重过你，你不能永远在他的皇子府中求得一片世外桃源。”

言子偕脸颊一烧，“太爷您都怎么知道的……”

言老太爷将手中的烛盏交给他，让他安稳接过，“吾孙，你可以沉醉在此夜星辰瀚海之中，但是，要记住，行在人间，是可以不见星辰的，要握紧手中的烛火。”

老者引着少年穿过人间一隅，“将今夜的星辰记在心中，将渴慕星辰的自己记在心中，将曾与你一样渴慕星辰，并为此勇敢奋身，不惧输赢的前辈们也记在心中。”

言与昃将一方书箧【qie四声】交到他唯一的孙子言子偕手中，在烛火光晕中，不辞繁语的叮嘱，“星辰自有它自己的命数，你要用烛火照亮脚下的路，找到自己的命数。”

言子偕张口，似乎想问什么。言与昃已然看出他欲问何事，“这是我们言家的秘密，不可告知那位二皇子。”却又留有余地，“但你可以替他寻一寻他的命数。”

言子偕不再多问，他接过这方将满天星辰都装在其中的书箧。

纯属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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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