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逍先护着李林熙回中幽,几人商量着三日后在江川渡口重聚。
活死人用一般的方法是杀不死的,只是过了一个夜晚,前夜倒地不起的尸体便起来摸回自己的肢体一一拼凑。
为首的歌者被割喉,脑袋归位时唱出来的歌实在难听,楚寻玉便掏出缝合用的针线给他补好身体。趁着红日初升,歌者吹起了哨子,没有阴女没有妆奁,侍者与轿夫皆是纹丝不动。
歌者愤怒,一脚踹倒了为首的轿夫:“抬啊!”
轿夫愣愣道:“不行,不行。”
“轿子上似乎必须要有人,看样子李姑娘还不能离开,现在把他们追回来还来得及吗?”江盏若有所思。
边玉珣摇头:“这阴女祭的游行队伍如此诡异,李姑娘又是普通人,身体不好在死气中浸淫太久。”
眼见吵闹的活死人们就要自相残杀,江盏连忙高声道:“兄弟姐妹们听我说,不要打架。”
活死人们便开始斗嘴。
江盏又道:“不要吵架。”
人群安静下来,只不过还有几人假意挥舞着手足示威。
这次江盏施展言灵术就在几人眼皮子底下,想来前日也是依靠这种能力让那为首的歌者静下来听他的话改道三溪林吧。
除了嫁妆之外,他们还需要解决没有阴女这个问题。
“仙友们,这阴女祭的重点在‘阴’还是在‘女’啊,还是说二者条件必须同时满足?”边玉珣在轿子下摸出一张黄-色符纸,上面写了一串八字,除却日主癸水二字最为清晰外,其余天干地支皆模糊不清。
“首先肯定是八字全阴啊。”江盏掏出来几张一模一样的黄符,“我们挨个写,挨个坐上去,这队伍要是认就直接走了。要是不认,就只能再去请李姑娘回来一趟了。”
江盏将符纸先递给楚寻玉:“好侄子,你先来。”
楚寻玉婉拒:“我是甲木,纯阳之体。”
江盏顿住,转身又对上步成尘和边玉珣二人,只见他们皆是一副双手抱胸勾唇浅笑盯着自己的样子,便只好认命写下自己八字。
“两位大能,本公子也怕,求你们护好我。”
江盏写好后,边玉珣将其余干支糊掉,只留日主。之后便请他上轿,再将黄符贴于轿下。等他安然落座时,原本懒散的队伍突然自发规整起了步伐,轿夫也稳稳当当抬起了花轿。
“等等,是我了?”
“是你了。”
“就是我了?”
“就是你了,安稳坐着吧江公子。”
“再商量一下啊!”
歌者嫌他吵闹,挥手将一旁的星罗网复原重新罩住了整台花轿,至此外人再不能听见他的哀嚎。
边玉珣三人跟在花轿后,停滞了一-夜的游行队伍又开始浩浩荡荡地穿林而过。
三日后将要离开三溪林时,突然起了一场大雾。这雾气并未阻挡住队伍的行进,而在不久后云开雾散,众人竟直接到了江川,再回头竟是无处可寻三溪林的径迹。
星罗网已被偷偷摘下,江盏不时掀开花轿上的木窗向外张望。江川地势较低,水汽浓郁,湖泊众多,恐怕之后会有大段的路都在水上。
江盏有些怕水,还未瞧见水的影子,便先犯起了晕症,为了保持清醒,他只好去烦花轿外的楚寻玉。
“好侄子,我与你师尊有个两三年未见了,不知他老人家近来可好?”
“诶,你帮我摸-摸脉,我呀,一到归墟地界就觉得口-干-舌-燥,心绪起伏,是不是犯了什么热症?”
说着,这手便伸出去在人眼前乱晃。
楚寻玉:“啧,你能不能坐好?想吐就喝水,想晕就睡觉。”
江盏道:“好的。”
边玉珣将一切看在眼里,忍俊不禁,忽然听见身侧步成尘传出来一句:“还真是一脉相承。”
听者有心,边玉珣大声喊冤。虽然只是阿盏的投射,他也不知这鸟成了人之后性子如此跳脱,这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步成尘又道:“江寒与江盏真是一模一样的脾气秉性,祖上亦然,真是一脉相承。”
原来说的是祖上……边玉珣轻舒一口气,转念一想,反正步成尘又不知道书中人物与他的关系,自己何必紧张。
边玉珣道:“活跃点好啊,乐观的人气运都不会差。”
步成尘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在被人注意到之前又默默收回了目光。
过了界碑,江盏出钱和楚寻玉一起去重新置办了嫁妆。
楚寻玉正在结账,被人撞了满怀。
那人背着长弓,风尘仆仆,眼角还有一道疤痕。
“不好意思啊小-兄弟,我刚才没看路。”
楚寻玉点点头,拿过东西便走了。
“等等!你,你不是……”那人眼尖瞥见他肩上衣物的孔洞,险些大叫出来,被人一把捞走。
“叫什么!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又抢劫又杀人吗?”
“但是老大,那个人是我射的,应当死了才对!”
“没死才更加危险,闭上你的嘴吧!他们既然能从三溪林活着出来,想必不是什么一般人,等他们安然无恙过了江川便是。你别打草惊蛇,若是告到城主府上去,我们谁都别想活。”
小弟还想再说些什么,被老大那凶恶的目光噎了回去。
楚寻玉并未驻足,回去后手里又多了几套炊饼。
游行借道,一路通畅,几人饿了便离开队伍随意吃吃喝喝,等吃饱喝足再趁人群不注意回到队伍中扮作侍者。
只是苦了江盏,他饿到两眼发蒙,只能等到入夜才能饱餐一顿。
又一日晨起,原先说好在渡口处汇合的李逍竟然提前回来找他们了。听说渡口处贴了告示要拦截阴女祭的游行队伍,他便先回来告知众人这个消息。
江川主城为青城,城主府下令拦截便是整个江川的态度。白日里已经有民众不顾阻拦随意穿行队伍了,若不是江盏靠着言灵术稳定这些活死人的情绪,恐怕免不了一场暴动。
江盏不解:“为何要拦截?若木是归墟民众的信仰,供奉若木的祭祀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吗?”
“听说前些年,阴女祭的游行每年都会踩死江川的无辜民众,奇怪的是,只有在江川地界如此。”李逍道,“所以总有传言说,江川非天厚之地,江川人生来便是为阴女陪葬的。”
阴女祭的名声,在归墟地属于众人不敢谈论的一种。毕竟他们受若木庇佑,离不开若木,便会避而不谈若木带给他们的恐慌。其余地界哪里有以活人做祭的习俗?所以怪不得民众愤怒。
这阴女祭,何时从何地流传开来的,已无从考证,究竟是不是天柱若木本意,也无处得知。
边玉珣觉得这后面一定还有隐情。用生人祭祀,甚至还是供奉给一棵只负责沟通天地灵气的树,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在用生命儿戏。比起天道意愿,他更倾向于这是误传错传的陋习。
“确实应该拦截,只不过我们需要深-入探查,才会任由队伍行进。这几天也并非一无所获,首先送嫁的都是活死人,只有阴女一人是活人,这些活死人从哪儿来的?”
江盏摇摇扇子道:“我知道一些,这活死人里,有一部分是本公子的人。”
他随意指了几位,犹记那日买了一队人马上山采药,遭到活死人的拦截,等他回过神来时,他手下的人已经全部变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枕雾山大雾连绵,活人转变为活死人这一过程,本公子实在未能看清,但可以肯定的是,所有的转变都发生在一瞬间。”
李逍补充道:“小妹说,她只是在家中睡了一觉,起来就发现自己在花轿上了。”
将人悄无声息从中幽转移到归墟,甚至连夜上了个山,这绝非常人之能。
边玉珣思索片刻,突然问道:“青城城主是何人?”
李逍道:“是步云虚,江川本地人。”
边玉珣点点头,这名字听起来有些陌生,但也并非全然不知,毕竟之前在六溪村神像地下的密室里听见步成尘提起过。他杀抱子妖,可不就是为了替步云虚的儿子报仇?
那也就是说,步成尘应当是与步云虚相熟的,说来也算巧,俩人竟然都姓步。
边玉珣将目光放在一整日都未曾说过话的步成尘身上,对方盯着篝火若有所思,神情专注,任任何人看去恐怕都不忍心去打扰。
边玉珣凑过去悄声问道:“你和步云虚是兄弟吗?”
步成尘眼神微动,摇头道:“不熟。”
边玉珣不信:“不熟你替人孩子寻仇?”
“你不妨去打听打听,二十岁上任青城城主的步云虚有没有孩子。”
才二十岁啊,竟如此年轻?但之前那话确实是出自步成尘之口,总不可能连寻仇的理由都是假的吧?
“步云虚家境贫寒,无妻无妾,无父无母。整座江川对长乐天那群人来说就是个烫手山芋,无人接管也不想得罪其他势力,自然直接送到了步云虚的手上。”
“传言也并非虚言,江川确实不受若木偏爱,因为这片土地本就不属于归墟。”步成尘掷了一条木枝进去,窜起的火星子扬了边玉珣一脸,“百年以前,长乐天出了一群祝师,将江川从中幽抢了过来,说是此地不详,唯有若木祭祀方可镇压此处邪祟。”
“靠嘴说?”
“是,靠嘴说。”
传言真是可怕,但比起传言,更可怕的是愚民的愚钝。
边玉珣实在无言以对,只好笑笑:“这也太迷信了。”
步成尘又对江盏道:“至于活死人,枕雾山的迷雾能乱人心神,不知今夕何夕。那位江盏公子,你确定你的人发生转变只在一瞬间吗?”
步成尘和边玉珣是纯阴八字,癸水命。原身楚寻玉石甲木纯阳不假,但是我没给他编全。江盏也是纯阴,暂且不写。
不要迷信啊,也不要随便给别人八字乱看,我这都是一知半解写出来娱乐大众娱乐自己的。
来,听我说:(江盏言灵术领域展开)墨贽都是瞎说的,墨贽写出来的都是假的,你们不要信。
什么阴女祭啊什么命格啊,都是假的。
小剧场:
(1)
边玉珣:我看看你八字。
步成尘:(递)
边玉珣:嚯,如此巧合,原来我们同年同月同日生!
步成尘:呵。
(2)
阿盏: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阿盏: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边玉珣:(打呵欠揪住鸟嘴)闭嘴。
阿盏:嘤
(3)
步成尘:(轻笑)真是一脉相承。
边玉珣:(惊恐)你刚刚嘲讽了是吧!我哪里叽叽喳喳了?
步成尘:六溪村的时候你确实吵的我心烦。
边玉珣:(愤怒)你果然在说我!
步成尘:但是你比鸟叫好听。
边玉珣:呵。
(小剧场仅供娱乐,与正文剧情无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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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长乐天怀骨见故人(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