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画师和鬼马作家 第16章 残次品

“那我们先研究一下盒子和盒子里纸条。”唐暮舟看向众人，那眼神不像在征求意见，眼里写满了“你们不想研究也得跟着我去研究”的傲娇。

“你是天之娇子吗？”洛井下意识问出这句话。

“不是。”唐暮舟头也不回地进厨房拿之前发现的纸盒子去，边走还边说，“纸盒子都放客厅的大餐桌上，杨应至把楼上你整理的盒子搬下来。”

洛井看着他的背影，脑海里还回荡着刚刚自己问他的话。

“你是天之骄子吗？”

“不是。”

不是吗？

虽然唐暮舟的命令粗暴了点，但是杨应至这么不愿给老板打工的人，竟然中规中矩地照做了。

所谓的大餐桌，是一张长方形的木桌。洛井掂过，很沉，看起来是真木头，而且是实木。

桌子长的两边各有两个位置，第五个位置则在木桌短的一边，这个位置明显最特殊。

大家不约而同把这个最特殊的位置让给了洛井，就连最骄傲的唐暮舟都心甘情愿坐在下属位。

洛井当然知道那个最特殊的位置意味着什么。

那是权力。

大家看着洛井，洛井在众人的注视下打开了离他最近的一个盒子，果然如杨应至所说，盒子里有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一个数字。

四。

洛井又打开一个，依旧是这个数字。

洛井放眼层层叠叠的牛皮纸盒，如果这里有三十个纸盒，那么他第一个纸盒拿到四的概率是三十分之一，第二个纸盒依旧拿到四的概率是九十分之一。

不用看了，纸盒里的纸条，多半都是四！

“你们早就知道了吧。”洛井平静地问。

唐暮舟耸肩：“猜的。”

“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而是大费周章地给我看呢？”

书源无辜地眨眨眼：“并不是故意给你看的嘛，我们大家不都是想证实一下猜想啊，你不要因为我们有什么秘密瞒着你就这么偏激。”

“我偏激？”洛井气笑了，“你们这桌子把最特别的位置留给我，只有我在害怕这里将发生的一切，我不就是这场游戏里的小白兔吗？你们就是幕后的操纵者，来玩弄我！”

李云逸却苦笑着摇头：“真正的幕后黑手，不是我们。”

“那是金愿？”洛井咄咄逼人。

李云逸摇头。

洛井把手中的牛皮纸盒狠狠一扔，纸盒重重砸在桌面上，打散了其他码得整整齐齐的牛皮纸盒，跟着一些根基不稳的纸盒一起摔到了地上。

窗户的灯越来越暗，已经接近深红。

杨应至眼神犀利起来：“我们必须回卧室了。”

书源问：“三间卧室，怎么分配？”

唐暮舟不客气地又当了回仲裁者：“杨应至和书源睡主卧，洛井和李云逸睡次卧，最后那间，我睡。”

他甚至没问过大家答不答应，就自顾自上了楼。

杨应至和书源对看了一眼。

“可以接受吧？”杨应至绅士的问。

“你猜。”书源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杨应至拍拍他的肩：“放心，我就算是禽兽，也是穿着衣服的禽兽。”

洛井却烦躁地把桌上的纸盒狠狠地推到地上：“这写那么多四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云逸捡起地上的一只纸盒，取出里面的纸，借着微弱的深红色的光仔细端摩：“你觉得这像是谁的笔迹？”

洛井接过一看，一种恐怖的熟悉感随着脊髓麻麻地蔓延上来，这不就是他的字迹吗？

洛井不可思议地转动眼珠子，透过厚厚的刘海瞪向李云逸：“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的字？”

“因为这里是你家。”

唐暮舟推开自己房间的门，里面一片漆黑，只有窗帘缝里照进些许暗红色的光。

借着光，他发现房间的被子鼓起了一个浅浅的包，里面似乎躺了一个人。

唐暮舟不动声色地关了门，看着那个包，一步一步走近。

鼓包动了动，里面传来一个人闷闷的声音：“嘿，伙伴。”

“金愿？”唐暮舟有些诧异，“你怎么在这？”

金愿毛茸茸的黄脑袋从被窝里顶出来：“我说是新手陪练，你信吗？”

唐暮舟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揪起金愿的衣领，恶声威胁道：“老实交代。”

金愿大概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凶，不高兴地嘟了嘟嘴：“皮都不给人皮一下。”

唐暮舟笑了，隔着被子一把抱住他：“我管你来干什么的，进了我的房，就要对我负责。”

金愿却没笑：“这可能是最后一关了，梦想的舞台撑不了太久。他要醒了。”

楼下的洛井则和李云逸四目相对，谁也没说话。

洛井否认：“这绝对不是我家，我死了也没多久总不可能连家都不认识吧！”

李云逸很肯定地道：“那只是你现实中的家，而这个，是你精神上的家，封闭，昏暗，没有窗，没有门，只有幻象营造出的温馨。”

洛井抿唇，不屑地弯了弯嘴角。

李云逸继续道：“这里没有门，这个门需要你来创造，只有你能拯救我们，不然窗灯一黑，我们都将被黑暗吞噬。”

洛井心中一紧，急切地问道：“怎么创造一扇门？”

“寻找希望。”

“我懂了。”洛井语气冷下来，“梦想的舞台不过是你们的一场把戏，目的就是为了让我有活下去的希望。”

“如果你的生命还有一分钟，你会做什么？”

这句话像一根针，轻轻挑了下洛井的神经，他就感觉浑身发热，肾上腺素急剧飙升。

他永远也想不到，他竟然会有在意的人。

一分钟是吗？

一分钟够了。

洛井勾上李云逸的脖子，另一只手轻轻捧住他的后脑，轻轻吻了上去。

刘海很扎眼，洛井看不到李云逸的表情，也感觉不到李云逸的回应，他仿佛吻了一束光。

洛井闭上眼，他看到了一扇门。

门后整整齐齐地站着所有他在梦想的舞台见到的人——李云逸，金愿，唐暮舟，书源，杨应至，白旗白久，甚至金愿造的那个布娃娃。

金愿笑着朝他挥手：“嘿！伙伴！永别了！”

洛井盯住不远处的李云逸冲了过去：“我不走！”

“你必须回去了！”金愿急了，“梦想的舞台就要崩塌了！”

“为什么会崩塌？”

杨应至扶了下眼镜淡定地道：“你醒了，这一切就会崩塌，而此刻是你能清醒唯一时机，现实中的你并没有死，你父母发现你晕倒在电脑桌前送去了医院抢救，抢救结果是你陷入了长久的昏迷。现在，就是现在，你有机会醒来。”

“我醒来有用吗？我不想活了！”洛井大吼。

李云逸大声道：“你就算不考虑你自己，你也考虑考虑你的父母！出了那么高额的医药费，换来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你要他们怎么活！”

“活下去！”远处的白旗把手做成喇叭状，冲他大喊道，“活下去总会有希望的！我们享受不了荣华富贵，我们可以吃烧烤，喝奶茶，吃薯片，喝汽水，我们可以看见青青的草地蓝蓝的天，可以打游戏，也可以遇到很好很好的人。”

“终有一天，你能找到你的毕生所爱。”李云逸温柔地将手覆在他的头顶。

洛井抓住他的手，接触传来的温热是那么的真实，这怎么可能只是一场梦呢？如果人生就是一场梦，他可不可以选择待在梦想的舞台而不是现实世界？

洛井握紧了李云逸的手：“我不想……”

后面的话太肉麻了，他说不出口。

“你必须走，”李云逸苦口婆心地劝道，“现实世界有很多爱你的人，他们需要你。”

洛井鼻子一酸，泪水漫过眼眶，他真的很想问一句——那你呢？你爱不爱我？

洛井仰头收回了眼泪，用嘴轻轻哈了一口气。

他问不出。

“我走了。”洛井慢慢放开李云逸的走，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扇门。

门内是梦想，门外是现实。

在阵阵头晕目眩中，洛井慢慢睁开了眼，随之而来的是妈妈的一声惊叫，叫得他本来就疼的脑壳更是生疼，几欲再次晕过去。

“洛井！你醒了！来来来！洛与深！看看你儿子！你儿子醒了！”妈妈激动得手舞足蹈，活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洛井最讨厌这样的妈妈，当妈没个当妈样。

洛与深作为老爸自然沉稳多了，过来看了一眼点头道：“好，醒了就好。”

高兴过后，妈妈就想起了高额的医药费忙和洛井说道：“以后可别干这种事了，你知道你这几天住院费多贵吗？你不活了你爸妈还活不活了？你怎么这么自私的呢？一点都不考虑你爸爸妈妈？”

洛井苦着脸扯出一个有气无力的笑：“对不起，我自私，我没用，我就是个废物，我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我刚出生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差点被死神带走。

可能我就是一个残次品，上帝当时想回收我，但被父母的坚持治疗所感动。让我活了下来。

我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却降生在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