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只有一节课,下课以后南瓷和室友们一起去食堂吃了饭。
饺子上了桌,洛奇看向南瓷的白碟子,问:“咦?你平时不是不吃蒜吗,今天怎么还放蒜沫了?”
李子深也说:“是啊南瓷,平时不是连醋都不放的吗。”
“尝试一下新口味。”南瓷说:“看你们吃得那么香,我也试试。”
洛奇往嘴里扔了个饺子,眉头蹙起:“哎你们发没发现,南瓷最近怎么变了个人似的。”
“我发现了。”李子深借着这个话题开始分析。
“平时南瓷话蛮多的,怎么这几天一下课回寝室就躲到床上,帘子一拉与世隔绝啊?”
他捏着下巴故作深沉道:“之前你出门恨不得一天换两套衣服,头发还得吹到定型才肯见太阳,哎!南瓷!你今天是不没洗头啊?”
话音刚落,他眼前一亮:“南瓷,你该不会是失恋了吧!?”
“失什么恋啊!”洛奇扁扁嘴:“他肯定是表白失败,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说完,用筷子敲了两下他的餐盘:“你说你这几天一直住宿舍,是不是为了能和你女神离得近点啊?哪个系的?好看吗?”
“你们别乱说啦……”
“哎呦!你们别乱说了啦!”洛奇故意夸张地模仿,还作势掖了下耳边的短寸:“南瓷呀,爸爸告诉你,就你这娘炮样子,女神是不可能了,要不你去试试篮球队的男神吧哈哈哈哈!!”
“是啊南瓷,不是我说你,你真有点那种感觉,平时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出门还得给头发定型。”李子深撸开袖子,小麦色的皮肤与南瓷细白的手腕相抵:“你看你,哪有老爷们像你这么白的!人家小姑娘不拒绝你算怪的。”
南瓷叹了口气。
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再说下去说不定还真给他们猜中了。
关于自己和应修景的关系,从前是应修景不希望别人知道,现在是他不希望。
以后最好也不要有人知道他和那个人交往过。
任凭那俩人怎么嘲笑,南瓷就是不接话,渐渐的话题就转换成别的了。
李子深说:“昨天我爸和我商量毕业之后的去向了,他说让我去歧合市实习,说那里有个新创办的学校,实习之后转正机会非常大,哪怕是直接应聘当老师也不需要资历。咱几个一起去吧!”
“新学校是不是比较辛苦啊?”洛奇说:“估计我适应不了。”
“老学校更辛苦,人家老教师都有一套自己的体系,到时候上班你得适应人家,咱们新学校熬出头了以后咱就是老员工,还不用主动讨好关系,我觉得挺好。”
洛奇犹豫了一下,突然抬头,问南瓷:“你去吗?”
南瓷想了想。
未几,答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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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南瓷去了趟医院。
已经知道应修景进急诊这件事,就不能再以照顾同学为借口而敷衍了。
他给周然打了个电话才得知,应修景已经被转移到了vip病房继续观察。
偌大的病房里有各式各样的鲜花摆在会客厅的小茶几上,南瓷腹诽,一个偏头痛搞这么大的架势。
应修景在睡着,周然见他来了点头叫了声:“南先生。”
南瓷没进去打扰他,转而问周然:“应总因为什么晕倒的?”
“这几天公司出了些问题,应总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上面了。”
“什么问题?”
周然惊讶于他的刨根问底,却也没瞒着,告诉他:“一个开发拍卖地皮的项目,应总本来很有信心,但对家出价永远只比我们高一点点。”
南瓷皱眉:“那是有内奸?”
“我们也这样怀疑,但查了很久也没有头绪。”
南瓷思索了一阵,才跟周然说:“我先回去了。”
“你不在这里等应总醒过来?”
他不醒,他留在这里干什么。
等于对着没开盖的摄像机表演。
南瓷给自己找好了借口:“他也好几天没回家了吧。我回去收拾一下,他有洁癖,桌上不能有灰尘的。”
南瓷回到家并没有急着打扫卫生,他抱着电脑来到三楼储藏室,在这里写了一下午的词。
最后以邮件的方式发到了台萧的邮箱里。
而后又叫了几个小时工过来,将整栋房子里里外外都打扫得光洁亮丽。
桌上放着开得正盛的新鲜百合花,都不用走近就能闻到浓郁的香味。
放了几个小时,南瓷将百合换掉,等过一会儿味道淡了些,空气都会变得香甜。
南瓷开始做晚饭,犹如被牛奶浸泡过的双手沾了水珠,更显得他肤白细嫩、出水芙蓉。
将洗好的菜放进篮子里控水,南瓷看着自己的双手。
无论是洛奇口中的娘炮,还是李子深说像女人的手,南瓷都不在意。
他就喜欢自己这样的肤色,和骨节分明的手指。
想一直保持这样的手可太难了,除了靠金钱滋养,南瓷想不出别的。
看吧,还是钱最可靠。不仅能给他安全感,还能给他所有想要的东西。
最最重要的是,不会骗他。
所以他还得为自己的后半生铺路,不能一辈子自欺欺人,活在别人的影子里。
台萧收到邮件后马上就给他打来了电话,一如往日那样将他夸到天上,同时还为他介绍了个朋友。
这人是个网红,短视频平台上小有名气,希望南瓷能帮忙写个词,价格是市场价,主题是甜甜的恋爱风格,歌词最好能优雅押韵一些。
南瓷最喜欢甲方把条件一一列出来,省得他按照自己喜好写词,十有**要后期沟通数次,再改个四五遍才能成功定下。
挂断电话后,南瓷不免心里唏嘘。
这种要求怎么不在一周前找到他,那时候他沉浸在恋爱的幸福感中,写出来的词肯定都像沾了蜜一样甜。
为了能成功投入到曾经的感觉里,南瓷找到之前和应修景的一些合照,以及那些被他收藏起来的信息截图。
收藏里还有应修景给他发过的语音,两秒的、一秒的、十几秒的……
每点开一条,他都能清晰地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到现在才发觉,原来活在他记忆最深处的人,一直都是应修景。
他会在看见他发来的语音时眼前一亮,点开细细地听,一遍又一遍,最后视作珍宝地按下收藏,哪怕聊天记录不小心丢失,收藏里也能找到。
就这样小心翼翼、又满心欢喜地呵护着自己的爱情,竟不知道,从一开始,这份感情就是单向的。
他不过说了一句:“跟我吧。”
他就义无反顾跟了他。
以为像他这样的人见惯了大风大浪,冷静平淡就自然成为了他的本性。
所以南瓷格外喜欢月上梢头的深夜,玫瑰花瓣舒展出娇嫩的枝丫,风将暗色窗帘微微吹动。
在那时,他才会汗涔涔扣着他的手,彰显出并不那么绅士的行动。
会语气缱绻与他说几句情话,平日里握着钢笔和合同的手改为握着他的腰肢,昂贵的钻石腕表扔在地上,领带与皮带却时常摆在床头。
见过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和私下里饱含深情的种种举动,就让南瓷产生了错觉。
他就误以为,那是爱。
南瓷努力回忆曾经倍感甜蜜的点滴,沉浸在创作的世界里,都没注意到房门什么时候被打开。
眼前被阴影笼罩,他抬眸一看,才知应修景回来了。
南瓷站起身:“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
说完,他垂眸随意捡起桌上的一张A4纸。
这是南瓷打印出来的两个人的聊天记录,以及旁边电脑上滚动播放的照片合集。
应修景眼中浮现出浅淡的笑意,问他:“这是在做什么?”
“接了个写词的活,甲方说希望写甜甜的恋爱类型,我在看我们的照片找灵感呢。”
南瓷注意到,他眼中笑意更甚。
他垂下眼,掩去眼里冷漠的讽刺。
可惜应修景不懂爱,他不知道,如果真的爱一个人,是不会靠回忆来找灵感的。
有他在这里没法写词。
更重要的是,南瓷怕他发现自己在说谎。
毕竟这几个小时过去了,他写了那么多,也只有几句词能用而已。
南瓷说:“厨房里我煲的汤应该好了,你趁热喝一点,今晚早点休息,免得头疼。”
饭桌上,南瓷食不知味。
舀了一勺鸡蛋羹盖到饭上,半天都没吃完。
“帮我盛碗汤。”应修景的话打破平静。
汤就在应修景手边,南瓷明白,他突然说这话是希望这顿饭他能活跃一些。
南瓷弯腰帮他盛了一碗汤,问:“最近怎么经常跑医院,医生只说你老毛病吗?没有什么其他问题吗?”
“没有。”
想叫人和他说话,他自己却回答得如此简洁。
从前他怎么没发现应修景这样冷淡又霸道呢。
南瓷给自己也盛了碗汤,笑说:“你回来之前,我预约了个按摩师,待会儿就到了。”
“帮我按摩?”
“是啊,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今天就放松放松别工作了,待会儿吃完饭就给自己放一个晚上的假。”
“不需要。”
南瓷抬了抬眉,其实已经猜到这个结果了。
应修景不喜欢陌生人出现在属于他的领地,也不希望自己的性向被人知道。深更半夜家里还有个男人,很难不被揣测。
他故作惋惜:“那我就取消——”
话音还未落,又听应修景说:“你帮我。”
南瓷心里一颤,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应修景又补充:“这几天别回学校了,下了课就回家。”
“慢慢吃。”应修景没有给南瓷说话的机会,放下碗筷,手掌揉了揉他的头发就上了楼。
对面的位置又变得空空荡荡,南瓷艰难咽下喉咙里的饭。
给自己的水杯里加了些冰块,一口气全都喝掉才轻轻舒了口气。
三年的习惯养成自然,他能在电话里、信息里拒绝的干脆利落,却还是没能做到当面拒绝他。
是不敢还是不习惯。
南瓷自己也分辨不出。
不过没关系,他安慰自己,拆掉亲手编织的毛衣还需要些时间和力气,更何况是他经营幻想了三年的爱情呢。
这其中另南瓷觉得幸运的是,他并没有在不爱他这件事上有过一丁点优柔寡断,反倒是脑海中的计划一天比一天清晰。
等他攒够了后半生养自己和姨妈的钱,他就有多远离他多远。
这三年的替身生涯,是时候给他结账了。
吃完饭后,南瓷磨蹭一会儿才上楼,应修景阖着双眼躺在床上,一条手臂挡在眼睛上,远处是一盏昏黄的蘑菇灯。
南瓷之前买来的,因为觉得可爱,有时白天也要拉上窗帘打开它。
在他按下头顶水晶灯开关时,应修景眉头蹙起,半睁着眼看他。
南瓷抬了抬手上的工具:“我来帮你按摩。”
刚知道应修景有偏头痛时,他担心的不行,帮他买了很多补品不说,还专门找老师学习按摩。
那时候他大二,刚好赶上那学期的课程紧。
南瓷利用午休时间出去学习,周末更是风雨无阻,师傅见他聪明又爱学,还多教给他不少知识。
精油散发着淡淡的茉莉香,他的指腹轻轻按在男人的太阳穴上,没多久就见他眉间褶皱褪去。
他按得仔细,倏地听见应修景开口。
“最近话很少。”
南瓷眨了眨眼:“没有吧,可能是因为最近我们俩都太忙。”
为了避免惹他生气发现什么倪端,南瓷主动找到个话题。
就和曾经一样,跟他讲在学校里发生的事。
“洛奇他们因为这件事生了好大的气,我就劝他大度一些,毕竟,是他有错在先,不怪别人卧薪尝胆潜伏一年,让他输掉这场比赛。”
“一年。”应修景笑了一声,带着丝嘲讽意味:“到底还是小孩子,这么点小事记了一年。”
“对于施暴者来说当然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南瓷说话声淡淡的,在这个安静的夜里,他的声音更能钻进人的心扉。
“可对于被伤害的人来说,是一辈子都抹不掉的阴影。”
如果现在应修景睁开双眼,一定能看见南瓷脸上的阴郁,以及他说这话时,眼中带着彻骨的寒。
南瓷当然不会给他睁眼的机会,早就让他戴上了蒸汽眼罩。
应修景今天心血来潮,多问了句:“那你室友就这么算了?”
“是啊。”
“他不担心对面继续报复?”
“担心。”南瓷说:“但我告诉他,以不变应万变。只要看好自己碗里的确保对方夺不走,就无所谓对方报不报复,因为那些本来也不是他的。”
“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肯定会有报应。”他沉沉补充。
这话说完,应修景没接。
南瓷自然也就不再提及,一套按摩疗程已经结束,南瓷说:“你先睡吧,我收拾一下。”
再回来时,应修景依然戴着眼罩,被子盖到胸膛。
南瓷关了灯,悄无声息坐在床边,掀开被子一角躺在了最边缘。
下一刻腰间就搭上一条手臂,瞬间将他平移揽到大床正中间。
“你还没睡着……?”
黑暗中也能瞧见男人泛光的眸子,他翻身而上,南瓷被他紧紧箍在底下。
“多亏了你。”应修景嗓音一如往日低沉,传到他耳廓带着能令人着迷的气因:“手法很好。”
当他的唇碰上自己时,南瓷能明显感觉身上的人一滞。
随即应修景抬起头:“你吃了什么?”
“什么?”
“你睡前没洗澡吗?”
南瓷摇头:“洗了把脸,今天有些累,就没洗澡……”
这句话说完,应修景已经从他身上下去。
“算了。”他转身背对着南瓷:“睡吧。”
安静片刻,南瓷悄无声息抬起手,轻轻哈了口气在掌心,抿了抿唇,得意地笑了。
应修景上楼后,他又吃了葱和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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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