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复仇记 第21章 下船

“包扎好之后，就去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许栎手上动作不停，柔声说道。

“晓得了，许先生，多谢你了。”

“不用客气，好了，去休息吧。”许栎拍了拍手，悄悄扭了扭腰，一连处理了这么多伤患，腰有点受不住了。

见患者都互相搀扶着下去休息了，许栎边清理手上的污秽，边对一旁的尹璃说道“怎么不说话，在这站着也不知道搭把手？”

尹璃神情复杂的看着许栎，也不言语。

许栎将手上的东西收拾好之后，便自顾自地在船上找了个角落，稍微清理了一下，便坐下了。洛水帮这艘船不是运客的，船舱中用来休息的地方不多，病患还多，若是许栎和尹璃进去，她们必然会让，为免打扰旁人，还是在外面休息为好，况且已然驶离雾区，此时两岸绿水青山，连袂而过，交相倒映之间，别有一番趣味。

“坐啊，不累吗？”

将身旁的地方擦干净后，许栎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尹璃坐下。

这一天下来，尹璃出力最多，身上还带有内伤，需要多休息调理。

见尹璃虽然乖乖听话坐下，但面无表情，神情凝重，许栎略一思索，便猜到三分。

“方才你可有看见洛矜后面的人是谁？”

许栎现下不会告诉尹璃自己的真实身份，但举人许栎的身份也并不是虚假，洛水帮如此行事，确实让人疑惑。眼下要紧的就是打消尹璃的怀疑，不然接下来的路，不好走了。

“没有。”尹璃摇头，闷闷地说道。

见尹璃神情抑郁，许栎索性开门见山的说道“若是你瞧见了就好了，如此我们便能知晓洛水帮行事为何如此矛盾了。”

“你不知道？”尹璃闻言诧异地说道。

“我该知道吗？”许栎挑眉问道。

“我知道你在怀疑我骗你，但我所言，句句属实，如今我也对此事一头雾水。”

见许栎坦然，尹璃拧眉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许栎往后一倒，靠在船舷上，伸直双腿，虽然不雅，但颇为惬意，听到尹璃的反问，也只是点头回应。

“那你确定袭击我们的是洛水帮的人吗？”尹璃学着许栎的姿势半靠着，放松身心。

“我不确定。”

“什么？”尹璃刚躺下没多久就听到许栎这么说，倏然坐直身子，朝着许栎质问道“你不确定？你不确定你这么说？”

轻轻的动了一下身子，方才蹲太久，腰实在酸痛，暗暗地揉了两下，才坦然说道“我又不是江湖人，所知也都是道听途说，自然无法确定，不过是推测罢了。”

见尹璃欲言又止，又慢悠悠补上“鲟门此次航运，不仅又巨额物资，还有众多富商大贾，我们救出来的人，可没几个，若是鲟门出事，洛水帮最为得利，可别忘了，不止鲟门想要北上，洛水帮未必不想南下”

“此其一，”许栎举起右手食指，又伸直中指说道，“其二，方才河面上，除了鲟门的船，只有洛水帮的船，现下可不是淡季，清空河面，非一般人所能为，更何况，洛水帮还在一旁观战，实在不清白。”

“其三，”许栎用脚轻轻点了点船，道“这艘船用的可是松木，是洛水帮特有的木材，鲟门一般只用梢木作船。”

见尹璃若有所思，表情渐渐放缓，许栎又补充了一句“仅凭这三点，洛水帮就脱不了干系，其四，尹璃，你方才与人交手，可有看出对方的武功路数？”

尹璃仔细回想了一下，沮丧地摇头说道“未曾，金满蹊用的是流星门的功法，洛七一个照面就被暗器所废，其余人也是一击毙命，未曾有机会探查。”

“不过”尹璃眉头紧锁，道”若是能探一探洛七的功法走势，倒是可以知晓。”

若是洛七真是洛水帮的人，那么，许栎就没有骗人。

有了可以证明阿栎清白的法子，尹璃周身的阴郁终于消散了，直率地问道“你觉得洛水帮为什么没有对我们赶尽杀绝？”

见许栎一直按压腰部，索性叫许栎趴下，给她好好按按。

许栎看了看地上的血迹灰尘，还是拒绝了，回道“我不太确定。”

“不确定什么？”

抬眼看了下尹璃，确定她是真疑惑，许栎才说道“我怀疑，这不是一个人的命令。”

“你是说，洛水帮内有两方势力？”

“未必是两方势力，但是，很有可能，下刺杀的命令的人和方才船上的人，不是一个人。”

尹璃狠狠点头赞同“若是如此，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前后命令矛盾了，那你说，下令的两人中会不会有洛矜呢？”

“不确定，方才洛矜站位明显是守护纱帘后的人，若是知晓那人是谁，一切就都明了了。”

“那我们？”尹璃蠢蠢欲动。

许栎抽出袖中的折扇，轻敲了一下尹璃的额头，拿过尹璃的手，细细把脉，嘴上说道“此事急不得，洛矜乃是大宗师，一般人靠近不了，你现下内伤未愈，莫要逞强。”

“脉象稍微平稳了些许，这两日少动用内力，应是无碍。”

收回手，尹璃摸了摸额头，委屈说道“知道了，那我们怎么才能知道那个人是谁？”

轻摇折扇，许栎说道“有缘自会相见。”

见尹璃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许栎神秘一笑，不再多言，此事需得交由雀门来办，但不能让尹璃知晓，多说无益。

见尹璃不甘心，明目张胆的转移话题“我们今晚下船。”

“嗯，嗯？为什么？”

“你我都不会游泳，先前乘船是搭鲟门的便利，若是没有洛水帮这一遭，等到码头我也会换船；如今这局面，你的行踪太暴露了，很容易引来杀手。”

尹璃张口就想反驳，许栎赶紧安抚道“我知你武功卓绝，但，我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若是遇险，只能是累赘，不如乔装打扮，走陆路上京，也只剩下一半的路程，京畿之类，也没那么多山匪，还算安全。”

瞧许栎说的头头是道，尹璃也只能瘪嘴同意，“那为什么要晚上走？怎么走？”

控制不住地嫌弃的看了眼尹璃，许栎无奈说道“白天走不是谁都知道了吗？而且，你是忘了你家万表弟还在船上呢，他又怎会轻易的放你离开呢？”

见尹璃面上不好意思了，许栎又说道，“我看过洛水走势图，半夜的时候，我们会经历一处较窄的弯道，可以用飞爪，再借力渡河，这就要靠尹大侠你了。”

“好说好说，哈哈哈。”尹璃不好意思，却又很骄傲地说道，“包在我身上，凭我的轻功，若非受伤了，不然就算不借力我也可以带你上岸。”

“嗯嗯，那是，尹少侠天赋不凡，年上有为，”见尹璃露出笑颜，许栎干脆顺毛哄，“你伤势未愈，不能过多使用内力，我的飞爪完全可以够到岸上，你只需找准地方落脚就可。”

“我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只能靠你了。”许栎眼带笑意。

尹璃狠狠点头，她自然明白，许栎是在哄着自己，不过明白归明白，许栎这番话语听下来，尹璃身心舒畅，而且言语间，许栎已然同意两人一同上京，旅途漫漫，能有一知己同行，自是快活不过。

“既然如此，好好休息，晚上我们可有的忙了。”许栎说道。

闻言，尹璃平复了下心情，便盘腿调息内伤，有许栎的伤药在前，内伤大半痊愈了，现在调理调理，晚上行动更安全。

见尹璃沉浸式运功，许栎就靠在一旁休息，顺便为其护法，防止有人过来打扰到尹璃。

夜色弥漫，四周沉寂，不远处还有鼾声起伏，许栎摸了摸怀里的包子，还有点热度，便放下心站到一旁看深夜江景。

洛水汤汤，自北向南，横贯乐浪，直隶，大兴，豫章，中间与济水，渭河相交，千年时光，见证了无数王朝更迭，夜晚的洛水，如天上银河，熠熠生辉。

“噗通，噗通！”

有鱼循着光越出水面，打破了夜的寂静。

“现在什么时辰了？”

不知道尹璃什么时候收工站在一旁，许栎看了看天色，道“刚过子时。”

“把手给我，看看你的伤势如何，先吃点东西。”许栎一边给尹璃把脉，一边将怀中的馒头递过去。

尚有余温，尹璃吃着包子，专注的看着许栎认真的侧颜。

“好的差不多了，等下船我给你开几贴药，吃上一两天即可痊愈。”许栎松了口气，也是从未练过武学的缘故，对于顶级内功心法的强大了解不深，本以为今晚渡江尹璃可能比较勉强，打算再给她吃点丹药，但属实没有多少，有点不舍，现在尹璃内伤好的差不多了，今晚之事，必定手到擒来。

尹璃甩了甩袖子，骄傲说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家内功心法，可是当世绝学，本小姐三岁习武，日夜不辍，如今快十五个年头了，内力深厚，区区内伤，又岂在话下。”

许栎也不拆穿她，若非自己的丹药，尹璃现在能站起来就不错了。

三两口将包子吞下，尹璃接过许栎贴心递过来的水后，吨吨两口下肚，“啊--，感觉没吃饱，想吃肉。”

许栎收回水囊，睨了一眼尹璃，“船上食物不多，下午做好之后，每个人都只堪堪一个包子，若是饿了，不妨多喝点水。”

“那我方才怎会有两个？”尹璃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我胃口小，一个足矣。”许栎偏过头，不预多说，道“我看河道走向，最多还有一刻钟，我们就能到急转弯处，你若有什么事没安排好，现在就可以准备了。”

“水流湍急，行船危险，时机稍纵即逝，你且做好准备。”

为免许栎尴尬，尹璃极力克制自己的喜悦，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笑嘻嘻的说道“都听你的，我们留下一些话就好，”看了看远处三三两两睡着的身影，道，“船上食物不多，明日船会在东平县码头停留，这些人应当无事。”

“也好，旁边有白天烧毁的木头，上面有些碳屑，你用它来写吧。”

说干就干，尹璃悄摸摸拿了根，让许栎稍微挡着视线，快速写下了几个字。

“山水有相逢，尹璃？”许栎见一旁的尹璃颇为自得自己的大作，实在是无语。

原以为尹璃会长篇大论的指点之法，却没想到真的只是道别，嗯，字面意思的道别。

“怎么，不好吗？多简单明了，而且，第一次用碳写字，不觉得我的字写的颇为遒劲有力吗？”见许栎沉思，尹璃有点子不服气了。

“笔走龙蛇，行云流水，入木三分，确实是好字。”

“嘿嘿嘿，也不枉小时候娘亲压着我练字了。”

“下午万公子找过你。”

“他找我干什么？”尹璃疑惑，万星现在不敢暴露身份，因为他知道，一旦他暴露身份，自己一定会将他送回去的，如今却来找尹璃，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见你受伤，拿了点伤药过来给你用。”许栎淡淡的说道。

“那药呢？”醒来后尹璃并没有见到伤药。

“在我这，今天给伤患包扎，我身上的药已经不多了，万公子财大气粗，给的药又多又杂，正好补上，你伤好的差不多了，也用不上。”

许栎理直气壮的说道。

尹璃张了张嘴，觉得许栎说的有道理，遂闭口不言。

趁着还有点时间，许栎从包裹中取出飞爪递给尹璃，道“我们需要找个背阴地，虽然现在众人皆已入眠，但难保万一，飞爪你先拿着，等会你见到合适的地方便用，我就跟着你。”

尹璃接过飞爪的同时，握上许栎的手腕，见许栎不解，便道“万一等会时机稍纵即逝，我牵着你，也不至于把你落下，咱们两个都是女子，阿栎，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手腕微动了一下，许栎不言不语，权当默认了。

这艘船尹璃较熟，今日同洛水帮交手的时候，也见到几个视角盲点，时辰不早了，当即牵着许栎小心的避着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