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复仇记 第12章 开庭

几人安静了没多久，两班衙役便依次上堂，肃立两旁。邬衍坠于其后，静默在主簿旁边。

在衙役的“威--武--”声中，府君稳健登场。

现任滁州府君，在任五年，无功无过，深谙中庸之道，持身中立，相信明年到任就可以升迁至京城了，不过四五十的年纪，如此成就，也算是前途无量了。

府君一拍惊堂木，沉声道“将案犯带上来。”

许栎众人神色也逐渐凝重，不见嬉笑，万星被周遭的严肃气氛所感染，不由的靠尹璃更近了些，尹璃此时倒是不好拒绝了，只得专心听堂上断案。

待衙役将掌柜的和王二娘尸体带上来后，邬衍将手中诉状，和证据一一呈上，府君接过证据，对堂下掌柜说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掌柜的瞧着步伐稳健，气色尚好，看样子没吃什么苦头，朴恩当下就放心了。

只听掌柜的说道“小人名叫林晓芝，滁州人士，乃是清风楼的掌柜的，日前王二娘在家暴毙，却说是因我清风楼饭菜所导致，其家人说是我毒害了王二娘性命，小人实在冤枉，清风楼每日食客众多，小人与王二娘素不相识，何以独独谋害她，求大人还小人一个清白。”说完，重重的磕了几个头。

府君道“王二娘家人何在，上前说话。”

闻言，王微带着妹夫上前，跪下磕了几个头后，王微哽咽着说道“小人王微，是二娘亲姐，这是二娘的夫郎，前日我家妹夫一回家就发现二娘没气了，小人在药铺做活，有幸被师傅教过一些，问询后查看过二娘的遗体，发现是中毒导致的。

二娘素日从不与人结仇，二娘唯一与平日不一样的也就只有前一日去清风楼吃饭了，小人怀疑是清风楼暗害二娘，当即去找清风楼理论，结果有一个自称是清风楼东家，叫朴恩的人，给了小人五十两银子，说小人本来就与二娘关系不好，拿着银钱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小人心中实在悲痛，小人虽然与二娘关系不好，但她毕竟是我的妹妹啊，小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二娘被人害死呢？

求大人做主，严惩凶手，给二娘报仇！”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交由一旁的衙役呈给府君。至于二娘的夫郎，从二娘的尸体被抬上来的那一刻开始，就没停止哭过，眼睛都要哭瞎了。

府君看了眼堂下众人，掂了掂荷包，确实是足额五十两银子，看这荷包的缎面上确实绣有清风二字，府君将荷包递给一旁的邬衍查看，邬衍仔细检查后，朝府君点了点头，确认确实是朴恩之物，这两日邬衍多次遇上朴恩，自然又注意到朴恩腰间荷包，与此物相似之极。

尹璃惊讶的看向朴恩，原以为当时朴恩是从清风楼支钱给王微的，哪想是她自己掏的钱啊。

朴恩耸了耸肩，摊手表示自己真的就是一时兴起，一时好心，没想太多。

府君确认无误后，拍了下惊堂木，道“左右，唤朴恩上堂。”

朴恩行礼后，跪答“在下朴恩，乃是清风楼少东家。”

府君闻言，道“起来回话，王微所言你可听清，是否有误？”

朴恩谢过府君后，回道“荷包和五十两银子确实是在下的，但不是为了封口，而是我同情王二娘英年早逝，给予这位相公的善款，望大人明察。”

“二位可有人证？”

“有”/“有”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是何人，今日可有到场？”

王微抢先说道“回大人的话，是青天赤衣，那日青天赤衣全程都在，她曾说会帮小人揭露清风楼真面目的，她，她就在门外。”

“青天赤衣？”府君有些疑惑的看向邬衍。

邬衍小声回道“江湖人士，专为百姓出头的游侠。”

“噢，那便唤青天赤衣上堂作证。”

尹璃听到传唤，整理了一下方才被万星扯乱的衣服，大步流星的走到大堂中，微微拱手，行礼道“见过大人，在下尹璃，那日确实见到朴恩将五十两银子给予王微，并叮嘱她妥善处理王二娘的后事和遗孀，绝没有王微所言封口一事。”

府君见尹璃只是拱手，并不下跪，神情不悦，狠狠拍了下惊堂木，道“小儿大胆，缘何见本官不跪？”

邬衍闻言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本提醒过府君尹璃名姓的，万万没想到这位府君在堂上如此不敏感。

尹璃不卑不亢的说道“在下，尹璃，只为此案而来。”尹璃一字一顿的说道，虽然家规不允许靠背景行事，但以尹璃的傲骨，绝不会为了隐藏身份跪一个知府。

“本官知道你叫尹璃，不用提醒本官，尹璃，啊，哦哦，”府君听尹璃说完后，更恼怒了，刚想让衙役打个杀威棒，就看见邬衍在一旁眼神示意，终于想起上堂前邬衍提醒的注意事项，赶忙道，“那个，你方才所言，可是属实？”

尹璃神色不变，道“绝对属实。”

府君擦了擦额头差点吓出来的汗，拍了下惊堂木，喝道“大胆王微，你还有何话可说？”

“大人明鉴，小人绝无虚言，那尹璃这几日不仅和朴恩在一起，还与万家人在一起，小人本以为青天赤衣为民伸冤，才相信她的，谁知她居然还在大堂上公然欺瞒大人。”

王微哭诉着，抹了一把眼泪鼻涕，指着尹璃和朴恩说道“谁知道这两天她们背着我们做了什么勾当，什么青天赤衣，这么容易就被收买了，呸，都是些黑心肝的，草他爹的。”

王微说着说着便污言秽语的骂起了尹璃和朴恩，府君一拍惊堂木，斥道“肃静，公堂之上，岂可放肆。”两旁衙役顿时手持棍棒助阵，王微见状讪讪闭上了嘴。

府君又说道，“既然你们各执一词，不妨由邬捕头说说这两日调查到的事情。”

邬衍出列，叫人唤来了仵作，回禀道“大人，仵作解剖尸体后发现，王二娘应是6月1日凌晨时分死亡，死因是由同食黄鳝和狗肉引起的食物中毒，因发作迅速，来不及救治，暴毙而亡。”说着示意仵作递上解剖记录。

府君接过记录翻开，邬衍接着说道，“那日王二娘先是去清风楼用餐，点了玉板鳝，此道菜主食便是黄鳝，清风楼的账簿上记录，王二娘离开之前还点了一道玉板鳝要求清风楼戌时左右外送上门。

狗肉则是那日下午王二娘与友人所食，我已经向那位友人取得笔录，大人请过目。”

邬衍将证据一一放在府君桌案前，供她查阅，静立在一旁等候。为了安抚三麻子，笔录是由朴恩陪同邬衍去取的，这次带的是清风楼的汾酒。

许栎和万星站在一处，低头看了下被晒的有些不适的万星，换了个扇风方向，道“如此烈日，万公子为何非要掺和进此事？实际上这件事与尹姑娘也没什么关系。”

此事与万家干系不大，就算需要有人出庭作证，完全可以由万忠这个管事过来，用不着万星这个大房嫡公子出面，万星一出面，反而让事情更复杂了。

此事，万家到底知不知道内情？王二娘又知道了什么秘密？

万星闻言，转头看了眼许栎，见许栎持扇笑的温润，便回头继续眼也不错的盯着尹璃的侧脸瞧，道“不过是晒晒太阳，素日里表姐就很嫌弃我弱不经风的，能帮助表姐的时候，我自然要帮，怎么可能因为这小小太阳，就放弃了呢。”

许栎失笑，万星倒是对尹璃一片真心，可惜了。

“万公子对尹姑娘一片真心，在下佩服，不过，万公子既然在这了，可知二娘是缘何死亡的？”

万星奇怪的看了看许栎，道“本公子怎么可能知道，万家那么多人，若不是为了表姐，谁会关注到一个杂役？”

“抱歉，是小生唐突了。”言毕，就退到一旁。

刚好府君也看完了卷宗，沉声问仵作“根据案卷，王二娘食黄鳝和狗肉之间的时间相差有一两个时辰，如此，还有毒性？”

仵作恭敬道“回大人的话，按理说，不会出现中毒身亡的情况，但根据小人解剖发现，死者确实是因为黄鳝和狗肉相冲中毒身亡的。”

“这是何故？邬捕头，你有何看法？”

邬衍道“大人，可还记得王二娘走之前点的外送？”

府君点了点头，道“你的意思是说，王二娘在家吃了第二顿黄鳝？可是从卷宗记录来看，从城南回家，王二娘至少要花费小半个时辰，仵作，这个时间，毒性如何？”

仵作稍作思量，回道”禀大人，根据个人体质不同，小半个时辰是有可能两者相冲的，但是，大人请看，小人有注明，王二娘胃中的残渣消化程度差不多，故，应是黄鳝和狗肉同食才有可能。”

王微听到这，朝府君大喊“肯定是清风楼在黄鳝中掺杂狗肉，导致二娘身死，求大人做主，严惩凶手。”

说完拉着王二娘夫郎一齐向府君猛磕头，嘴上还说道求大人做主，求大人做主。

围观的群众一时也是议论纷纷。

“清风楼居然在菜里下毒，太可怕了，这谁还敢去她家吃饭？”

“别胡说，兴许人不知道狗肉和黄鳝相冲呢，要不是今日来听这一场，谁知道狗肉不能和黄鳝一起吃啊。”

“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人王二娘要的是玉板鳝，清风楼在玉板鳝里放狗肉就不对！”

“怎么，你们怀疑清风楼用狗肉代替黄鳝啊，狗肉可比黄鳝贵多了。”

“对啊，只听过以次充好，没见过以贵代贱的，清风楼这次有点悬咯。”

·······

“肃静！肃静！”府君连拍了几下惊堂木，说道“事实如何，还未有定论，本官自有判断，若是尔等再在公堂上喧哗，扰乱秩序，就不要怪杀威棒无情了。”

“邬捕头，说说你调查到的。”

“是，大人。”邬衍行礼后对众人说道“正如仵作所言，王二娘确实是在5月30号晚上同时吃了狗肉和黄鳝，黄鳝确实是来自清风楼的玉板鳝，狗肉却是不知道从何处而来。”

此话一处，众人哗然。

邬衍不紧不慢的继续说“这两日我去搜查王二娘住宅，发现王二娘家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剩下，王微，此事你可知情？”

王微看了眼妹夫，疑惑但理直气壮的说道“这有什么问题吗？有妹夫在，二娘家肯定干净啊。”

王二娘夫郎抽抽噎噎的说道“妻主故后，小人还没来得及打扫家中，大人所言，可能是之前小人打扫的。”

听闻此言，邬衍了然的说道，“王二娘家中，可不是普通的干净，而是一尘不染的干净。”

王微二人还是没反应过来。

堂外的许栎明白过来，王二娘暴毙，尸体还在衙门，凶手也没找到，家人怎么可能有心情去打扫，而且既然王二娘夫郎说没有打扫过家中，那这么不正常的干净肯定是凶手为了清除证据干的。

府君接着问邬衍“那你们可有发现什么其他证据？”

“幸不辱命”邬衍拱手回道，“虽然王二娘家中干净无杂物，但是凶手为了将证据销毁，且城中晚上引火非常明显，那么凶手就只能将证据扔掉，属下这几日带人将王二娘家附近搜了个便，幸亏有朴恩姑娘帮忙，在一处垃圾堆发现了夜行衣和一袋垃圾，交给仵作检查后发现是玉板鳝和狗肉残渣。”

“那不还是清风楼下毒？”王微摄于府君威严，只敢小声嘟囔。

府君没有管她，让邬衍接着说。

“属下查看过夜行衣，没有任何痕迹，就从玉板鳝和狗肉上着手，玉板鳝是清风楼的，这点确认无疑，但属下不明白为何王二娘中午吃了之后还要打包一份晚上吃呢，而且还是在结账之后再点的，所以就去问了当时结账的伙计，还有当时清风楼的一些食客。

经过调查发现，外送的那一份玉板鳝，根本就不是王二娘自己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