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凉如水,余生漫漫长。
白日的欢愉很快过去,姬瑶斜靠在长椅上,缓缓抬起自己手腕那一道道青痕仿佛是嫁入扶风境的悲哀,扶风境的诅咒真不是寻常人能抵抗的,不知道舞明初有没有这样的不适,她没有法术不知能不能抵抗的了,要不早些让她与季势钦和离算了,要不就是自己早日杀了季惟元,这些事没有一件是可以耗的起的。
就在姬瑶沉浸自己的各种构想中,季势钦的金蝶飞了进来,姬瑶撇了一眼当没看见,她本来是不讨厌蝴蝶的,跟季势钦沾了边便讨厌起来了,虽说对蝴蝶来说是莫大的委屈,可她就是厌屋及乌,无法喜欢起来。
那只金蝶像是察觉不到姬瑶的情绪一样,自顾自地不怕死地朝着姬瑶的耳旁飞去。
“要去吹吹风吗?你都好几天没出门了。”
金蝶传来季势钦的声音时,姬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厌屋及乌了,这传来这样的声音谁能喜欢了?谁能喜欢了?
小烛龙看到主人烦躁,它二话不说一口吞掉让人厌烦的金蝶,砸砸嘴,也不知道季势钦那个人会不会下毒,这要是下毒了,自己就死了,它支着脑袋想了一会,又觉得他不敢下毒,哪怕自己再吞一百个,他也不敢!他还指望主人帮他呢?而且这个季势钦像是有病一样,每天都要找主人,被拒绝无数次还是找,真的跟有病一样!
“主人咱们赶紧弄死他们得了,省的一直烦我们。”小烛龙吹着垂下来的胡须说道。
姬瑶有些奇怪,她的这些灵宠说来都是树婆留下来的,应该会亲近季势钦的,怎么会讨厌的讨厌怕的怕了?
“你们都很讨厌季势钦?”
姬瑶看着翘着二郎腿的小烛龙问道,她可能知道是因为树婆也可能知道精怪认主需要缘分。
“即使在树婆哪儿我们也是自由自在的,才不会听他的,只是树婆听他的。”小烛龙扬起高傲的脸说。
“你的意思是我凶残逼迫你的?”姬瑶懂它的意思了。
小烛龙骨碌一下转了转自己的眼睛,心里暗道这女人还是惹不起,于是讪讪地说:“我可没这么说啊!”说完就美美隐身了。
姬瑶自然知道为了让它认主都快把它烧死了,也没再说什么。她刚想自己一个人歇歇,又看到窗外飞来的金蝶.....唉,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个人真的是有病!
她使了个结界法术把那些蝴蝶隔的离自己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不然满脑子都是季势钦,那可真是烦的要死。
可季势钦依旧不依不饶,金蝶的数量越来越多,金粉闪的光都要成一盏小小的灯了,姬瑶再也忍不住了,她坐起身来撤掉刚才的结界,她倒要看看季势钦究竟是想干什么,今天要是没有正事,她必定是要揍死他的。
“带我去寻你们的爹!” 姬瑶对着无数金蝶咬牙切齿地说。
一瞬间那些金蝶哗啦全散了,真的带着姬瑶引着路去找爹了。
姬瑶看后有些无奈,没想到它们还真的能听的懂,一直以为是木头脑袋了,看来它们也知道她咬牙切齿说的爹是谁了。
那些金蝶沿着长而曲折的长廊绕来绕去,姬瑶越走越生气,走到最后不愿意走了,对着那群金蝶大吼一声:“叫你们爹过来找我。”
姬瑶吼完,那些金蝶像是受到惊讶,在空中抖了又抖,她便瞬间没了气焰,自己再怎么凶也不能凶这些小精灵,它们哪里懂人们的奇怪心事,只知道替主人做事。
可是想归这想,谁叫是季势钦的蝴蝶了,吓一吓也是应该的。
那些蝴蝶好似听懂了姬瑶的话,在集体惊讶颤抖中,又乖乖地飞走了,那个样子真的像是要去做一件重要的事一样。
以后还是不能再让小烛龙吞这些蝴蝶了,姬瑶暗暗地想着,这些蝴蝶看着也挺机灵的不像是傻子。
姬瑶坐了一会,季势钦便来到跟前。
“我还以为季公子贵步难移呢?”
季势钦听到她的责怪有些欣喜,她终于有了些许颜色,这几日的沉寂他都不知应如何是好,虽说两人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但还是希望自己能够照顾好她。
想到此处,季势钦不由地脸颊微红,心微微颤抖一下,他缓缓看向夜空,可能是天冷了吧。
“你冷不冷?”
季势钦知道她畏寒喜暖,但又不能太暖,太暖她会心悸害怕。
姬瑶一肚子的气忽然熄了,满脑子都是这个人怎么回事?他费劲叫自己出来难道就是为了问自己冷不冷。
“你有病吧?” 姬瑶觉得还是得骂骂他,不骂他就不长记性,整天还烦的要死。
季势钦挨了骂心里也舒服许多,他怕的就是姬瑶总是不说话的样子,又不放心她一个人闷在屋子里。
“没病。”季势钦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
“你是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
姬瑶的意思是这么大阵仗的找自己,要是敢没有事,绝对是要又一顿揍要挨的。
“吹吹风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
姬瑶像是看病人一样看着他,就是不说话,季势钦被看的心里有些发毛,甚至浑身难受起来,之前的姬瑶可不是这样的啊?明明是有话直说的,可自从回来之后就变了,从何时开始变的,他其实也不清楚。
季势钦有些不习惯现在的姬瑶。
姬瑶也有些不习惯现在的季势钦。
明明之前两人都不是如此别扭的模样,难道成个亲还能使人转了性子?
两人都知道对方有些奇怪,又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姬瑶只当是对方吃错了药,季势钦又只当姬瑶是急于寻仇一直压抑着。
“你......怎么变了很多?”季势钦忍不住问了出来。
姬瑶觉得这问题问的奇怪,她什么时候变了,只是自己的事还没做完,有些着急。如今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焦虑更是浓厚。
她有些崩溃,明明只是假结婚,明明什么都是假的,可如今倒像是假戏真做一样,她真的快要疯了,她急于结束现在的一切。
“我只想结束现在的一切赶紧离开。”
季势钦听到此话有些黯然神伤,他好不容易才见到蘅玉,一想到马上就要失去了,就忍不住伤神。
“你看起来很是难过?”
姬瑶自然知道他为何改变了,也知晓他是为何难过,只是不知道在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怎么不倾去帮助蘅玉,而是一副嘲讽得样子,怪不得蘅玉不喜欢他,如今又这副模样属实让人费解。
“........”
季势钦不想解释什么,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他无法和别人说他对蘅玉的矛盾,甚至很多时候,他想过永远对她不闻不问,可还是忍不住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可如今眼前的又不是蘅玉,他更纠结了。
“是因为?蘅玉?”
姬瑶停顿一下,她早就猜出来了,只是一直没有说什么,又觉得说了也没什么意义,细细想来也不是什么关乎自己的要紧事......
季势钦低低头,他无法言说自己究竟怎么想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可蘅玉就是姬瑶,但是在他心里她们又是如此不同,以前以为自己可以放下,他也以为自己真的放下了,可当蘅玉出现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还是纠结着那些早已过去的往事。
他以为过去的,甚至过不去的,蘅玉却丝毫没放在心上。
“不是,因为没有.....”他说的事是实话,他早就放下了,早就放下了。
“随意了,我对你们的事不感兴趣,我还以为你叫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呢?以后既然没什么重要的事就不必费心叫我了,我挺忙的!”
姬瑶认认真真地说,她是真的很忙。
“我知道.....”季势钦不知要说些什么,很多事情他自己都不清楚。
姬瑶觉得话不投机不想再多说什么,但秉持着合作关系还是忍不住提醒他。
“你要时刻提防着你爹。”
“我知道。”
季势钦早在上次两人深谈中开始把目光放到季惟元身上,他要在他的身上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还有,你成亲礼上的人你有查出来是谁吗?”
姬瑶觉得哪里有人敢闯进季月阁找不痛快,而自己在幻境中那个老妖精确实是逃脱了,而现实中又有人供养着,担心这两件事会有什么联系,但她又不敢确认,只能提醒季势钦多提防这他爹,他爹才是这个季月阁最可怕的存在。
“我知道是谁。”
季势钦看着姬瑶说,他本想在个时间好好跟她说一下此时,可如今她问起来了,便还是老实说了吧。
“是谁?”
姬瑶只是怀疑,并没有什么证据。
“是我自己找的人。”季势钦如实回答,没有半分愧疚。
“你可真是疯了。”
姬瑶有时很真的很想弄死眼前这个人,她知道他内心疯癫这么多年来一直压抑着,可没想到他竟敢如此招摇。
“嗯,忍不住了。”
季势钦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也只跟姬瑶承认是自己做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鲁莽十几岁的人了,如今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比自己的目的更重要的了,死几个人又如何。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各自行动,用自己的方式做自己的事,我答应你最后一刻我一定帮你。”
姬瑶确实不想和他牵扯过多,但又需要他的帮助,他也需要自己的帮助,如此两人无法真正地摆脱对方,只能尴尬地相处合作着。
“那真是麻烦你了。”
季势钦本想与她拉近距离,可见她一直冷淡退让那就算了,本来两人就是因利益而合,现下不牵扯别的才是最明智的......早些年的事她忘了便忘了吧,自己本来也是要放下了。
“也得感激你助我修炼,等我与蘅玉能彻底分体,你我便缘尽了。”
姬瑶的话语没有一丝温度,比天边冷月还要冰冷,那冰冷的寒意浸透了姬势钦,他没有说话,仿佛习惯了。
“各取所需,不必感激。”
他冷多了,也不曾热过。
两人没什么说的,各自回到自己的住处,没有一人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