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柳昭昭的病好了,这天也彻底冷了起来,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天茫气寒,天边太阳初露,院子里的人影攒动,忙碌着迎接这突如其来的雪。
随雪一起来的还有谢灵的邀贴,是邀她后日去雪梅庄里去赏梅。
这雪梅庄曾是皇庄,是前朝皇帝为得梅妃欢心而建,其中错落别致,石雕而筑的花鸟栩栩如生,哪怕过了上百年依旧可见当年光辉。
谢家祖辈有从龙之功,这庄子便被赏给了谢家。
但如今这庄子的主人,却有些特殊,是当今的贤妃谢婉,是谢灵的姑母。
这次赏梅,谢灵是花了功夫的,主要是为了她那不争气的弟弟物色未来妻子,所以上京城里但凡家中有适龄贵女的她都写了请柬去。
连贤妃都惊动了,足以看出谢家对这婚事的看重。
京中贵女必然削尖了脑袋去表现。
但柳昭昭不明白谢灵为何还特给她写一封请帖来,毕竟她家里可没有贵女待相看,关键谢灵还特意嘱咐她一定要去。
柳昭昭看着裴景逐渐阴沉下来的脸,不明所以。
今日她翻了一件很久没穿过的厚衣裳出来穿,因为冷得太快,来不及做符合心意的衣裳,这件颜色很艳,火红的绣边,略显俗气的牡丹,却是以前很流行的花样,只是放在她如今看来,有些太花哨了。
柳昭昭不自觉地窘促地红了脸,以为是自己的穿着不合体惹得裴景变了脸,她局促地捏着袖口,“是我这衣裳太丑了吗?”
裴景一愣,将思绪收回,上下打量了一眼,心底复杂矛盾的情感交杂着,令他挣扎着,久久没有开口。
此时裴景心里大概知晓谢灵为何非要邀柳昭昭去赏梅。
这梅本就不是让柳昭昭去看的,谢灵还非要递一张帖子来,无非就是来恶心他。
这贤妃是九殿下裴明的生母,而裴明以前曾给柳昭昭送过一副相思画以表他爱慕心。
当然,这幅画没有到柳昭昭的手里,而是被裴景半路截胡,而现在被火烧的只剩一把灰了。
裴景脸上浮现病态的占有欲,他不想柳昭昭去。
可心里一出现这个念头,他又会马上自责反省。
很是矛盾,可能他还尚存着一点人性良知。
自从游船回来后柳昭昭病了,裴景每时每刻都在自我反省。
反正如今柳昭昭就在他身边,是他的妻子,又不会突然不见,他没必要那般急切地渴望她,渴望得到她的回应。
往后余生,他还有很多的时间,不要急于一时,慢慢来,别把人吓跑了。
裴景做了一番心里建设,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有力温暖的手掌捧起小娘子细嫩的脸,声音细如雨柔如棉,说出的话又没能藏住他嫉妒的心:“怎么会?好看极了,去赏梅那日就穿这一身吧?”
“啊?”
柳昭昭更蒙了。
她相公的审美这么独特的吗?
但怎么觉得他这话里有太多的故意了,可她又说不上是因为什么。
于是她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而裴景想的是,他的小娘子就是披个麻布都很美,但只能给他一个人看,他能让柳昭昭去就是他最大的让步了,他决不允许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
意识到自己那过分的占有欲又上来了,裴景很是气恼,立马违心地改口道:“我不是想干涉你穿衣,那日,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今年冷的快,你也还没来得及购置冬衣,今日可去街上买些自己喜欢的新衣,不必省着钱。”
对于裴景突然的反口柳昭昭更是摸不着头脑,至于购置冬衣,天气突然转寒,府里都还没有准备过冬的物品,还有得她忙的。
*
用过早膳后,柳昭昭便先让小竹去买些木炭回来应个急。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小竹领着一个背着木篓的小厮进来。
小竹脸上眉头紧皱着,嘴里直呼白气,露在外边的手冻得发红,她跺了跺脚,将手合着放在嘴边呼了口气才缓过劲来,吩咐小厮将木炭放到杂物间去。
之后小竹气呼呼地去向柳昭昭回禀,言语里委屈与气氛,“姑娘,你可知那奸商叫卖多少银子?”
今年冷的快,又加上搬了新府,府上的物品都还没有备齐,恰巧还碰上柳昭昭病了,更是分不出手去防备。
这临到头来才去买,自然被叫高价。
柳昭昭倒不算特别在意,笑着问她:“多少?”
小竹伸出一只手晃了晃,“叫五文一斤,比平时翻了一倍!”
柳昭昭也略微震惊了,“日后咱都不去他家了,你赶紧去厨房端一碗热汤圆喝,暖暖手,免得身体受不了。”
小竹有些迟疑,像是有话要说。
若是放在以前,一听见有好吃的,小竹定然什么气都没了,快快乐乐地去吃了,很少见她这样。
柳昭昭问道:“怎么了吗?”
见她问了,小竹慢慢说道:“姑娘,咱们这样买了高价,姑爷他不会有意见吧?”
柳昭昭一愣,她倒是现在才反应过来。
这天一冷,府里要不少支出,晚上柳昭昭拿着账簿细细一算,觉得头都大了。
以前还在王府时,只用顾着自己那一个院子就行,管着十几个下人,每个月王府那边还会给她发点月钱,她倒也没怎么节省过。
以前父亲母亲虽也教过她一些管家之道,可她就是那种爱耍懒的性子,需要人追着她学才行,她爹娘知道她性子温顺,不会闯大祸,日后有他们撑腰,在夫家不至于被欺负,于是这管家便想着等将来她嫁人之后再慢慢教她。
只是……
柳昭昭看着账本上这流水一样的银子,面色发愁。
这几日裴景回来得也越来越晚,不像刚回京的那几日一样总是没话找话的黏她。
柳昭昭想,不会他是嫌弃她不够贤惠吧?
而且……
这几日她与裴景都没有行房事。
若放在以前,柳昭昭自然不会多想。
可前不久还打得火热的人,突然就熄了火冷得不行,叫人根本猜不透,怎么可能不多想。
柳昭昭自问自己确实不够贤惠,不够识趣……
柳昭昭啪的一声合上账簿,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可她就是这样,裴景爱喜欢不喜欢。
今天晚上裴景回来的时候,柳昭昭没有等他,早就歇息了。
他脱了外衣慢慢上榻,可还是吵醒了柳昭昭。
半梦半醒间,柳昭昭搂上了裴景的脖子。
熟悉的温度,让柳昭昭有一瞬的恍惚,好似他们正交颈而眠,梦中的她脸红气喘。
柳昭昭仰起脸,两人的唇只差一点便碰上了。
可临到头,裴景微微偏开了头。
裴景呼吸变重,看着怀里不清醒的小娘子,被子下的手紧握着,身体越来越紧绷,眼底浓烈的**马上就要夺走他这么久以来的克制。
得不到回应的柳昭昭在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这不是梦,在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的时候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当她意识到裴景居然拒绝了她之后,她就愣住了,她埋着头紧紧闭着眼睛装睡。
忽地,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捏起她的下巴,而后温润的唇瓣相贴,柳昭昭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什么意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