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安局异闻档案 第8章 第 8 章

8、

因为特安局地下三层够冷，无需冰窖，尸体存放在这里一时半会也不会腐朽。

三人决定回楼上，从长计议。

秦跃灵魂提问：“既然这么多年，那位沈处长都没有露过面，凭我们俩新人，能请动这尊大佛？”

张一尺摩挲下颌，盯着他的脸，意味深长：“我们可能请不动，你不一定。”

秦跃歪头：“？”

王小胖的视线就在他俩间逡巡，遇事不决问领导，他建议：“要不要问问老高。”

张一尺竖起大拇指，赞同：“我觉得行，你俩去问问呗。”

高显明去省上开会了，下午三点才回来，秦跃和王小胖把他堵在办公室门口：“我们需要入殓师。”

高胖子摸着自己又圆又秃的大脑袋，打量他俩：“那就去找呗。”

“沈烟，请他行吗？”秦跃郑重地问。

他和王胖俩新人，没啥经验，张一尺又是个辅助。秦跃都想明白了，他们这团队缺个主C，大炮级别那种。

他刚问完，高显明神情怪异了一秒，他直杠杠地盯住秦跃，压根不看王小胖，问秦跃：“谁跟你说，你能请动沈烟的？”

这番话，话里有话。

高显明没有反过来质疑秦跃请不动沈烟。

相反，高显明跟张一尺，似乎是一个意思，别人请不动沈烟，但秦跃去，极有可能请来这尊大佛。

所以，他反问的是，能请动沈烟这件事，是谁告诉秦跃的？

秦跃和王小胖面面相觑。

王胖是个爽快人，喜欢有话直说：“老高，你别绕弯子，没人跟他说这些。我们就是听说三处这个处长，是个入殓师。我们拉回来那些尸块，要找人拼完整。”

高显明打开局长办公室的门，他捏着资料走进去：“进来说。”

办公桌前，秦跃正襟危坐，王胖子翘着二郎腿，一个劲儿抖。

高显明发话道：“去是可以去，但只有你能去。”

高胖子伸手，食指直直地戳着秦跃。

秦跃愣住，王胖子纳闷：“咋地，不让我去见一见世外高人？”

“嫌自己命长，你就去。”高显明斜他一眼，笑眯眯像尊弥勒佛。

“……”考虑到刚进特安局两天，三观就被反复刷新了十多次。王小胖一哆嗦，料想那什么沈处也是个怪人，不让去就不去，免得招惹人家，小命不保。

他十分干脆地放弃：“行！”

他们这样，秦跃心里反而没底了：“这沈烟，很危险吗。”

高显明瘪嘴，两手在身前交叉，特别严肃：“我这么跟你说吧，沈烟是神。”

秦跃：“……”

高显明摊开双手：“你敢招惹神仙吗？”

秦跃深呼吸：“咱们能说点正经的吗。”

高显明两手扣在桌面上，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永生的神祇，不会在乎蝼蚁的性命，沈烟也是一样。你大可以找他帮忙，但只有你能去。”

高显明眼角余光扫过王小胖，再次警告：“秦跃，只有你能见他。”

王小胖当然明白他那番警告说给自己，他不屑地嘀咕：“就一入殓师，哪来那么大架子。”

高显明依旧笑眯眯。

“行，我一个人去，有他地址吗？”秦跃选择服从领导安排。

高显明弯身，从保险柜里取出一张黄纸，递给秦跃。

秦跃伸手接过来，瞅了瞅，就是寻常画符咒的黄纸，看上去没什么特别。

“这，这什么意思？”秦跃疑惑。

“去把这张黄纸烧了。”高显明没头没尾地来了句。

王胖是个急性子，受不了他俩这么磨蹭，一把夺过黄纸：“我说你俩打哑谜是吧，胖爷我这就去烧，还要烧什么，一并说了！”

高显明没反对，指了指窗户旁边，有个花盆：“去那烧。”

“用什么烧？”王胖问。

“打火机。”

王胖子翻出裤兜里的打火机，拨开了火苗，放在黄纸底下点燃。

然而那纸如有生命般，飘来荡去，就是不和火苗接上，当然也就没有燃。

王胖子不信邪，以为是风吹的，他干脆蹲下来，感觉没有风吹了，再次去点黄纸。

黄纸依然左右晃动，怎么都点不燃。

“见鬼了。”王胖子挠头：“点不燃。”

高显明朝秦跃使了个眼色：“你去。”

秦跃起身，拿走打火机和黄纸，准备点燃。

然而他遭遇了王小胖一样的情况，这黄纸左右飘动，压根不接触火苗，即便火苗周围的温度，达到了黄纸的燃点，这玩意儿也压根不燃。

“这种纸，点不燃吧？”秦跃望向高显明，他怀疑这纸是特制的不可燃那种。

高显明一拍桌子，站起来，气沉丹田一声虎吼：“沈烟，谢允回来了！”

火焰呲的一下，烫到了手。

王小胖吱哇乱叫：“燃了燃了！！！”

秦跃低头一看，火苗瞬间淹没了黄纸，都快烧到他提拎黄纸的两根手指头了。

“草。”秦跃条件反射撒手。

黄纸飘飘荡荡落地，落地前，被火焰彻底吞噬，化为寻常灰烬。

“他同意你去了。”高显明眼底掠过一丝激动，他脸上的弥勒佛笑容放大：“过来，我把他地址给你。”

高显明从保险柜里取出名片，米黄色硬纸片，递给秦跃：“喏，就是这个。”

秦跃这辈子没这么震惊过，上一次这么震惊，还是在殡仪馆。

“老高，你刚才吼什么来着？”王小胖挠耳朵：“是咒语？”

“不是。”高显明说：“是提醒。”

秦跃看着名片上的地址：“青龙山墓园。”

王小胖怀疑自己听错了，凑过看：“草，怎么在墓园里边？”

“人爱住哪住哪，你俩管得着吗？”高显明一摆手：“趁天亮，赶紧去。”

秦跃出门了，走了没几步，就感觉身后有个鬼鬼祟祟的黑影跟着他。

他顿住脚步，头也没回地笃定：“死胖子，别藏了，出来！”

王胖子嘿嘿一笑，从大树根后冒出来，溜达到秦跃身边：“让我也去瞅瞅呗，什么高人住在墓园里边。”

“高局不让你去。”秦跃皱眉头。

王胖子一拍胸口：“我不进去，我就在外边，远远地看一眼，成吧。”

秦跃思来想去，此刻他对事情的严重性，还没有清醒认知，心道站远点应该也没事，只好答应下来：“行，那你别进他家门。”

王胖子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嘞。”

青龙山墓园后山南面，以前是农村聚居的地方，后来被外省来的大老板买下这块地，开发出来用作公墓，附近的原住民都搬走了。

附近还遗留了不少以前的土胚房，断壁残垣，淹没在一年更比一年旺盛的灌木丛中。

以前的村道长满杂草，都快要找不着路了。

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灌木丛里。

此时天色渐暗，他们旁边就是葬了上百人的墓园，说不渗人肯定是假，王胖子拉住秦跃：“乐子，沈大神真住这里？你看这里像是有人来过的地方吗？”

秦跃也纳闷，但名片的地址，的确是这里。

“再找找吧。”秦跃说。

“天要黑了，乐子。”王胖头皮发麻：“你有没有闻到…”

“什么？”

王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慢，越来越远：“一股香味儿。”

秦跃耸动鼻尖：“没闻到啊。”

他猝然回头：“王胖子！”

周围空无一人，他站在一片白雾中，脚下是太极图。

秦跃愣住，狠狠掐了一把自己，不是做梦。

是沈烟吗？

秦跃大喊：“沈处长————”

他自报家门：“我是特安局六处，临时处长，我叫秦跃——”

一阵风起，就像冰渣子刺在人身上，秦跃阵阵哆嗦，他走了几步，忽然发现脚下的太极图发生变化。

这时候，头顶掉下雨水，粘稠，带着一股恶心人的酸臭。

他抬头望去，瞳孔骤然瞪大，头顶赫然盘旋了一条巨蟒！

秦跃这辈子没见过这样巨大的蟒蛇，蛇身与他的身体一样粗壮，目测长度十几米，两颗大蛇眼绿莹莹的盯着他，伸出的蛇信淌出涎水。

霎时，秦跃头皮炸开，毛骨悚然。

有人说：“艮为山，前路断。”

话音未落，那巨蟒往回猛一收脖子，紧接着悍然扑将下来。

秦跃慌不择路，往左边一趔趄，躲开了巨蟒的头一波攻击。

他后背冒出冷汗，浑身汗毛倒竖。

然而，在他做出下一步反应前，那道清澈的声音再次响起：“巽为风，门前悔。”

秦跃一晃神，他又回到了之前的位置，同样的八卦图，同样滴到他身上的蛇信涎水，同样的抬头看，巨蟒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冲向他。

秦跃向后躲开，那声音及时播报：“坎为水，塘下淹。”

瞬间，秦跃一脚踩空，跌进泥塘，脏水灌入口鼻，他两只手用力扑腾，在毫秒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脚并用往上划动，使身体上浮。

“是沈烟沈处长吗——”秦跃不死心，扯开嗓子呐喊。

巨蟒在半空盘旋，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秦跃下一声正要出口，巨蟒裹挟千钧之力砸下来。

秦跃反应很快，躲进泥塘，向外扑腾，巨蟒一头扎空，不甘地扭动身躯。

秦跃浑身都被泥水打湿。

那声音依旧四平八稳，犹如催命符般念道：“离为火，死门开。”

死门——

就算不知道八卦的意思，死门开，这三个字，是个傻子都能明白，下一秒他就要死了！

“操。”

大火铺天盖地，烧着了秦跃的衣服，他会被活活烧死！

“离为火……离为火……”秦跃一转身，扑向刚才的位置，大叫：“坎为水，水克火！！！！”

大火消失，他衣服的火苗也被浇灭，秦跃陷入泥塘中，仰头与那条恐怖瘆人的大蟒对峙。

头顶有达摩克利斯之剑，而脚下，九宫八卦，不管他走哪里，都在迷阵中，没有生路！

难怪，难怪高显明警告他，当心有命来找沈烟，没命回去。

“秦跃！”绝境中，有人声嘶力竭地呐喊。

秦跃听见了，他环顾四周：“胖子！胖子——”

秦跃听见他挥动什么东西的风声，紧接着，胖子大喊：“吉数81，乐子，朝你左边迈两步，每步15厘米！！！”

“我他吗在水里走不动！”

“你踏马少废话，不想死就赶紧走！”

秦跃咬牙，往左边挪动，奇诡的是，他明明在水里，却可以毫无阻碍地迈开双腿，双脚仿佛踩在实体上，走了两步。

“吉数41，朝你身前迈一大步，32厘米！”王胖子继续指挥。

秦跃闭着眼睛想，哪有那么准确。

他迈步走去。

接下来，王胖子报了三轮的数。

“乾坤来，生门开！”王胖子一声令下。

秦跃睁开眼睛，巨蟒、泥塘与大火，尽数消失。

他们就在之前的灌木丛里，而前方不远处，是一户农家小院。

小院门口立这个年轻漂亮的少年，如幽灵般，冷漠地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