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仙客 第25章 萤烛小店，寻常道士

有些时间没有见到明亮的光线了，李仁微微蹙眉，眉心间似藏着千般困惑、万缕警惕，却发现和尚的眼睛像是有魔法一样竟然主动缩小瞳孔，眼中的世界被蒙上灰暗的薄纱，光线陡然黯淡几分。

【你这眼睛挺好用的。】

李仁良心开口，注意到镜李仁竟然在握着慧辰的手腕，莫名的小火苗蹭蹭往上冒，这占用他样貌的家伙真是可恶。

【那当然，道长快看看外面。】

慧辰兴冲冲地回复。

李仁听话地抬眼看向外面，双眸圆睁。

实在是诡异，对，太诡异了。

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有一家小店，一个古老的驿站，静静地矗立在死寂的土地上。规模不大，一眼望去也不过只有几个房间的样子，外围有小院，小院的内侧也有两个栅栏，一侧围了一群四处行走的羊，偶尔还随便叫两声助助兴，另一侧是成群的溜达鸡，时而低头啄食，时而抖动翅膀，柔软干净的羽毛在风中轻颤。

店内灯火通明，昏黄的灯光透过纸糊窗户洒出，给这诡异的场景更添几分朦胧。很古早的建筑形式，飞檐斗拱。在二十三世纪早该放到博物馆里面好好保存着的。

心有灵犀那样，那古老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刺耳，里侧走出来一个人，那是一个相当高挑的男人，长发及腰，柔软垂至腰间，穿着一身绣五色花纹的衣袍，考究且整齐。他歪头看向外面众人，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开口：“客人要进店坐坐吗？”

话是非常清楚的，但这边三个一个都听不懂他们说话。

【什么鸟语？】

李仁在识海里吐槽，眉头挤出一个“川”字来。

【听不懂啊，这难道不是你们道士专用的话吗？】

慧辰无奈一摊手，贱嗖嗖地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戏谑。

【放屁，我一点没学过！】

李仁没好气地反驳。

【哦。】

慧辰胡乱应了一声，语调拖得老长，就像是故意跟李仁作对一样。

“他说什么鸟语？”前方的镜李仁嘴角抽了抽，露出一个无语的表情来，低声嘟囔：“哪个坑里的家伙从地底下跑出来了。”

“就是坑也得踩。”这下说话终于能让别人看到了，李仁用着慧辰的身体开口，声音坚定，带着一往无前的自信，“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

有了这最毒的道士，慧辰也省得费脑袋去想怎么跟镜李仁交流了，他当然高兴。甚至还默默地退回识海里，把整个身体都交给李仁操控，只给自己留一只眼睛。

【道长，我吃饱了容易犯困，先休息一下。】

李仁无奈。

【那你把身体交给我，只留一只眼睛会被看出来。】

听闻此言，慧辰微微一愣，但还是留了个心眼。

【算了，我还是看着点吧，道长不要不会用我的身体。】

【嗯。】

恰在这时，鼻息间多了一股诡异的气味，有些像是放久了的油脂一样酸臭的味道，李仁一边跟着镜李仁向前，一边吐槽。

【你多久没洗澡了，一股子味，怪不得总是遇到粽子，你跟粽子都快成一个味了。】

慧辰可就不乐意了，气鼓鼓地走到识海中李仁面前，要扯道士头发时才发现这时候的道士别说是扯头发了，就是连一片衣服都没有。

扯个毛线啊！

【冤枉啊道长，我走之前刚洗了的！而且你看看自己一身的血，也不想想是不是你身上的味！】

李仁蹙眉反驳。

【本道长也刚洗了的！】

为了看得更加清楚，慧辰眼睛的瞳孔再放大了些许，黑色的瞳孔几乎把异瞳全部遮住，此时那双眼正反射着屋内的烛光，像是在发光一样。

看清楚了！

李仁直接骂出声来：“我靠！”

面前那笑盈盈的家伙跟李仁一个样！

【我有那么好看吗？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在变我的样子！】

慧辰嘴角上扬，贱兮兮笑道。

【当然是因为道长好看啦！】

没有了头发，李仁那锋利的五官就会显得更加明显，硬朗且俊俏，独属于成熟男人的魅力。

【你闭嘴！】

李仁无语，不再理会和尚。

“怎么了？”李仁这么大反应，镜李仁就是傻子也能发现，他回身去看李仁，三只眼都闭着也是什么都看不到。

李仁下意识翻白眼，这眼珠子还没翻上去就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用的慧辰的身体，那可不是和尚会做的动作，这又把眼睛转回去，平视镜李仁，开口：“那个人跟……你，一个样。”

李仁刻意咬重了那个“你”，实在是气得牙痒痒。

“就说本道长天生丽质。”镜李仁剑眉轻挑，眉眼间一片风流。

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但镜李仁手中的铜钱剑却是嗡鸣着，似乎随时都能扑上去把面前那家伙弄死。

李仁更是无语，这镜像复制的一点都不像好不好！

他哪里有这毛病！

好在是理性占据了上风，李仁抬眼看向面前那家伙，开口：“小心有诈，先将计就计。”

“直接暴揍一顿不就出去了吗？”镜李仁不解，提出质疑。

【和尚，这家伙哪里像了！】

李仁几近暴走。

【仁仁道长本来就是这样的啊……】

慧辰可怜兮兮地开口，身后长尾不安地晃动。

李仁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到那摇晃的尾巴上，脱口而出的质问的话又被吞了回去，现在不是问这些事情的时候。

【先处理眼前的事情吧。】

这么说完，他们就已经走到小店近前了，李仁看到镜李仁有要动手的意图，上前几步拦在镜李仁面前先他一步抱拳行礼。

【啊啊啊啊——和尚不是这样行礼的！】

慧辰炸裂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几乎要把李仁的耳膜给震破。

李仁直截了当地白了他一眼，开口。

【他一个道士根本不知道和尚怎么行礼。】

慧辰无奈停止叫唤，身后那猫尾巴摇晃的幅度更大了几分，毛都炸开了，毛茸茸的一大团，跟仓鼠尾巴似的。

【嗷~下次双手合十，躬身行礼，谢谢。】

看到和尚这无奈的模样，李仁咧嘴一笑，唇边的小虎牙若隐若现。

【你尾巴炸毛了，很粗。】

【你你你——】

慧辰几乎不知道该怎么跟道士争论，气得半死，身后长尾气鼓鼓地甩了一下，砸在空气上，跟泄愤一样。

“贫道林萧，客人请进。”林萧开口，微微侧身，虽然顶着李仁那张脸，但是气质却与李仁大相径庭。

虽然听不懂话，但这个动作很明显就是让他们进来的意思，这三人决定先假装能听懂再说。

慧辰在识海中对着李仁说。

【仁仁道长，他好像不是镜像世界里的人。】

【再观察一下。】

李仁开口，神色严肃。

“佛爷怎么行礼用的是我们道家的礼节？是有什么讲究吗？”林萧领着众人进房，他的神色谦卑而温柔，跟李仁确实没有半毛钱关系。

那话是听不懂一点的，李仁尴尬一笑，缓缓摇头。

“不愿说？那便算了。”

【喂，怎么办啊，他说什么都听不懂。】

慧辰俊脸皱成包子，可怜兮兮地开口。

李仁神色如常，开口。

【佛力能画符吗？】

【我怎么知道。】

慧辰一摊手，露出一个无语的表情来。

李仁扯了扯嘴角，勉强给了个说的过去的笑，开口。

【试试，准备好不成你操控身体揍人。】

【好。】

李仁故意落后林萧半步，抬手画符，口中念叨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林萧要是感觉不到那就是见鬼了，他回身的瞬间，符印已然成形，开口：“佛爷方才在说什么，贫道怎么没听清楚？”

听得懂了，李仁眼睛一亮，开口回复：“没有什么，只是看到道长想起一些道门的事情，觉得道长面善。”

【喂，你们还有佛爷这称呼啊，挺帅的！】

李仁在识海中逮着慧辰一个劲问。

【啊？那都是民间传说的称呼了，正式场合很少有人用的。】

慧辰挠挠自己的大光头，无奈开口。

【是吗？】

“道门？佛爷怎会知晓我道门诸事？”林萧略微蹙眉，漆黑的眼眸中透露着不解。

李仁微微一笑，偏头看向一侧的镜李仁，这家伙还在生胖气，一个字都不愿意说：“且看我身侧这位道长，我与他相熟，便了解到一些道门中有趣的事情。”

【仁仁道长，我对你可是半点不了解，结果老底都要给你掀没了。】

【少说话。】

李仁白了他一眼，不理会他。

“身侧？”林萧偏头看向李仁一侧，眼眸中满也是茫然的神色，无奈开口，“身侧有何人？贫道竟见不得。”

“啊……哈哈哈哈……”李仁脑子转得飞快，哈哈笑着打圆场，开口，“方才与道长玩笑罢了，前些日子见过龙虎山上其他道长，这才会了解到些许。”

“原来如此啊……”林萧轻笑摇头，迈开腿进门，接着说，“时候不早了，客人们不妨在店内歇息一晚再做打算？”

“好。”李仁点头开口，偏头看向镜李仁时，却见到镜李仁也是一脸震惊。

李仁缓缓摇头，示意镜李仁先不要声张。

【道长，问问他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慧辰开口，神色严肃了几分，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嗯。】

李仁没有怀疑，开口询问：“敢问阁下，今夕是何年？贫僧久住山中，山中岁月易逝，早已认不得如今的世界。”

【看不出来啊道长，还怪有文化的。】

慧辰贱嗖嗖的开口，一条胳膊搭在李仁的肩膀上，头上尖尖的猫耳动了动。

李仁咧嘴一笑，回复。

【浅尝辄止而已，入不得门道。】

【啧。】

“魏文成帝兴安二年。”林萧虽然听不大懂最后的那个“世界”，但这不妨碍他理解李仁话里的意思，他神色温和，开口回复。

【实在话，顶着你这张脸这么温柔，我鸡皮疙瘩都要掉了。】

慧辰出声吐槽。

【那我该是什么样子？灭霸吗？】

李仁再次白了这和尚一眼，开口道。

【你比灭霸更可怕。】

【滚远点。】

“你说什么时候！”李仁光顾着跟慧辰斗嘴，脑子都没反应过来林萧的话，双眸圆睁。

“魏文成帝兴安二年。”林萧真不明白怎么这和尚又问，是刚刚没听清楚吗？他说话也没有那么晦涩难懂吧！

这是给他干哪里来了！

愣是干到四世纪去了！

妈的，愣是给两位数干个位数了！

搞什么啊！

【和尚，我想杀人！】

李仁绝望开口。

【贫僧也不介意多超度几位施主。】

慧辰双手合十，语气中透露着杀意。

古早的建筑，听不懂的语言，和奇怪的称呼……这就都说得通了。

“客人看着年轻，想来也不是山中一板一眼的老僧可比。”林萧开口接着往前走，“客人不介意店中有其他人吧？”

“不介意。”李仁忍住体内即将爆发的洪荒之力，咬着后槽牙开口。

“哎呦，还有客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