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的?”少年忽的红了脸,也不知是急的还是羞的。
蒋思成仍是淡淡地回道:“你有耳洞,没有喉结。”
少年轻哼,“算你聪明。”说着,她一屁股坐在了床边上。
蒋思成局促地以手撑床往里挪了挪,刚要开口警告少年,却见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眉眼弯弯,满脸笑意。
他心中警觉刚起,那少年已经把身体向前倾了几分。她看着蒋思成的脸,在他开口前,一本正经地夸道:“你长得真好看!”
这下,蒋思成也成了个大红脸,他语调中终于有了波澜,“你……哪像个女孩子,竟……”竟调戏男子却是说不出口了。
少年瞧着他面染红霞,不再是一副清冷模样,心里头很是满意。她又狠狠地瞧了蒋思成一眼,像是要把这副美人图刻在脑子里,心中却道:“今个儿虽没捞到真金白银,但也过足了眼瘾,倒也不算太亏!”
她正想着,却见蒋思成已恢复了镇定。他从床头的小柜子里拿出些散碎银子递给她,说道:“姑娘家偷东西可不好!这些给你,回家去好好过日子吧。”
少年看着他俊朗的眉眼,听着他很有道理的话,心里却没由来地堵了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憋得她甚是难受。
她想:“姑奶奶一个江湖游侠,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喜欢的就是这份潇洒快活,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瘸子,凭什么质疑我的生活?”
她倏地站起来,轻蔑一笑,冷声道:“我就是喜欢偷。”说完,她看也不看蒋思成手上的银两,大摇大摆地走到门口。
她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拴上,忽地又回过头来冲着蒋思成灿烂一笑,一字一句道:“你记着,我叫桃悦,我还会来找你的!”
话音刚落,蒋思成只见房门一开一合,那少年就不见了。他怔怔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头突然很羡慕——羡慕她可以来去如风。
他下意识地念出她的名字,突觉手中一阵刺痛,低头一瞧,却是一小块银角已划破了他紧握的手心。
就在这时,蒋老爷和蒋夫人已经坐在了省吾园的小厅里。
他们正在用早饭。
蒋夫人夹了个水晶包轻轻放到蒋老爷的碟子里,问道:“老爷,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蒋老爷微微一笑,“我要和你说的事,关乎成儿的婚事……”
蒋夫人眼睛一亮,截口道:“莫非……老爷已有了人选?”
蒋老爷笑而不语,他夹起水晶包优哉游哉地吃进了肚子里,这才说道:“夫人莫急!锦绣阁的张掌柜你知道吧,他家有个女儿,我已悄悄派人打听过了,据说长得标志又秀外慧中,今年刚好十八了还未定亲,姑且与我儿般配。”
“真的?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蒋夫人闻听,心头大喜。
可是,这喜还没持续两秒钟,她又转喜为忧地问道:“可她莫不是有什么隐疾,要不为何十八了还未许配人家?”
“张掌柜疼爱女儿,以前没想把女儿早早许配出去。谁想他的夫人三年前过世了,这姑娘一守孝就是三年,于是到了这般岁数,也许这就是命吧!”蒋老爷说着放下了筷子,接过夫人递来的手帕轻轻擦了擦嘴。
“倒是个孝顺的姑娘,只是张掌柜疼爱女儿,肯将她嫁给我们成儿吗?”蒋夫人为了儿子真是殚竭心力,可怜一片慈母之心。
蒋老爷听着却哈哈一笑,“我的夫人呐,没把握的事儿我怎么会干?”他解释道:“张家近两年的生意并不好,最近更是亏了一笔钱,张掌柜正着急上火呢!”他暗示性地看了眼自家夫人,未尽之言已在其中。
蒋夫人瞬间心领神会,她想:“此举虽有巧取豪夺之嫌,但为了儿子也顾不得趁人之危了!”如此,她仿佛已经看到蒋思成一身大红喜服,喜气洋洋的样子,便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
而桃悦却没这样的好心情。她走在街上,仍有些愤愤,走起路来踢踢拉拉,看到颗石子儿也要踩上一脚。
她正想着要怎样找找蒋思成的晦气时,一个男人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这男人长得方头大耳,虎背熊腰。可是他这么大的块头却比不上一把剑显眼。那剑就绑在他的背上,三尺三寸长,三寸三分宽,通体锃亮,有锷无鞘,任谁见了都得被它的寒气惊退三步。
此时,这男人一巴掌拍在桃悦的肩头,直惊得桃悦差点蹦起三尺高。
她回过身来怒斥一声:“哪个没长眼的?”
那男人一听却咧开大嘴笑了笑,反问道:“你说是谁?”
桃悦定睛看了半晌,不由得惊喜地叫道:“二师兄!”她毫无形象地扑在了男人怀里,嘴上又道:“你怎么黑成煤炭了!”
对于桃悦的调侃,那男人毫不在意。他哈哈大笑两声,又忍不住用蒲扇似的大手在桃悦背上拍了拍。
桃悦只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都跟着颤了颤,只好不着痕迹地从持重怀里挣脱出来,问道:“二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持重与小师妹久别重逢,语气欢快,声音洪亮,“二师兄饿了,走,我们去泰阳楼边吃边说。”
桃悦欣然前往,他们到了泰阳楼,要了个雅间,点了一桌子好菜。
持重也不客气,抄起筷子便大快朵颐起来,口中还含糊不清地道:“小师妹,你也吃啊!”桃悦欢快地应了声,刚拿起筷子,却见半桌子的碗碟已经空了,她抬头怔楞地望着持重,却听他打了哈哈道:“不够再叫……不够再叫……”
桃悦:……
一盏茶后持重吃饱喝足,这才说道:“小师妹,我已经在平城呆了许久,怎么一直都没见过你?”
桃悦放下筷子说道:“二师兄,我也是最近才到平城的,你在这儿呆那么久干什么?”
“唉,别提了!江湖上这两年出了个祸害,号称什么玉琼仙子,也不知道练的什么邪门功夫专杀年轻男子,把他们的心挖出来吃,据说能够保持容貌。”持重说完又叹道:“这女人真是歹毒。”
桃悦赞同的点点头。
持重接着道:“我和曲峰那厮打了个赌,谁要是能抓到她……嘿嘿……就可以把五年前我们一起找到的那坛极品神仙醉据为己有。那可是已经失传的美酒啊,据说全天下也就剩下三坛,一坛在皇宫里,一坛被我们无意中发现,还有一坛不知所终。”持重说起酒来眼冒精光,洋洋得意,他举起面前的茶杯将残茶一口闷进了肚子里,就好像在痛饮神仙醉。
桃悦见他那样儿也不禁舔了舔嘴唇,嗔道:“好哇!二师兄,你有美酒都不告诉师傅和我们!”她抱着双臂又佯装生气地哼了一声。
持重放下杯子,尴尬地挠了挠头,解释道:“小师妹,不是我不告诉你们,我是想赢了那坛酒带回去和你们一起喝的,要不只半坛的量都不够师傅自己塞牙缝的。更何况……要是不这样,曲峰那厮怎么肯让我独吞呢!”
桃悦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见他这么大的男人却被自己欺负的委屈起来,到底还是放过了他,又问起玉琼仙子的事,“那恶婆娘可是在平城里?”
“一年前,她被我重伤后跑了。我和曲峰一路追踪过来,在几个月前听说刘县有男子被剜心而亡,我们就一起赶过去查看,可是并没有发现那恶婆娘,想来她作案后又跑了。曲峰说,她很有可能在平城,我就在平城和周边查访,可是一直没有找到她的踪迹。”
“你在周边找……”桃悦低低地重复一遍,又疑惑地道:“那曲峰哥哥呢?”
“他说,我们分头行动效率高些,可是他没告诉我他去了哪呀!”
桃悦一听,倏地站了起来,双手按在桌面上,急道:“二师兄,你被曲峰哥哥骗了,他肯定已经离开平城往下面的城镇抓人去了!”
“啊?”
持重怔了怔,两秒过后方才醍醐灌顶。他用自己蒲扇似的大手一拍脑门儿,说道:“好哇!我说那厮怎么不和我在一块,感情儿是想甩开我好先抓到那女人!”他霍地站起,急匆匆地道:“小师妹,我得找过去。这玩意儿给你,你自己出门在外当心啊!”
桃悦未及出言挽留,持重便火急火燎地跑了。她撅撅嘴,摇摇头,看着手里的烟花棒,一步一步地走到大堂,路过柜台时却被掌柜的拦了下来。
这掌柜长了一副喜庆样,他拦着桃悦,笑眯眯地道:“客官,请您把账结了吧!”
桃悦愣了愣,万没想到师兄吃饭竟要师妹会账。她摸了摸腰间,又摸了摸袖头,皆是空空如也。眼见着那掌柜的笑脸即将僵在脸上,她才从怀里不情不愿地掏出个钱袋子来,“啪”地扔在了柜台上。
外边天清气爽,微风徐徐。
桃悦忍不住甩了甩袖子,瞬间明白了“两袖清风”是个什么感觉。她长叹一声,忽地想起了丢在蒋府的真金白银,不禁心头暗恨:“都怪那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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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