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鸡汤小饺
好不容易熬到了子夜,御史府外书房果真有了动静,一个小厮恭敬的领着两位中年男子到了书房门外,敲了两下门。
屋里传来一声“进”,推开门请两位客人进去,小厮轻轻掩上门,又左右看了一圈这才轻步离开。叶将离在树上看得清楚,那两位男子中有一位就身着蓝色锦衣,想来就是那人没错了。
仿佛起了一阵风,树叶哗啦作响,风静下来时候叶将离已经到了外书房屋顶。轻轻揭开一块瓦片,叶将离俯身看过去。
屋内三人,主坐上想来坐的便是御史大人了,左下首坐着的正是那着蓝色锦衣男子。
“御史今日请我前来不知有何要事?非要把这时间定在子夜时分,难道如今风声这么紧了不成?”蓝衣男子喝了口茶问道。
御史面上露出严肃之色:“风声自然是极紧的,如今这都城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这天大的事情,当然要谨慎一些。”
右下首坐的是个看起来沉默寡言的男人,一张脸瘦得都凹了进去,烛光映衬下,深深的眼窝好似黑洞一般可怖。
“那件事我已说过,实在违背我的良心,恕我不能从。难道御史大人忘了前朝之事?若是朝堂大乱,这责任何人能负得起?”蓝衣男子面上一片肃穆,因为强力压着愤怒,声音都有几分嘶哑。
御史轻笑一声:“何须如此激动,大人要知道,即便没有你支持,这件事情已经不能回头,该做的一样还会做。大人何不顺从一些,何必要硬着头皮和那位硬来呢?对您来说可没有什么好处。”
“某至今活了四十岁余,几十年的圣贤书告诉我廉耻二字该怎么写,我意已决,不必再劝!”蓝衣男子站起身来,不想再谈。
此刻正是子时,街上响起了更鼓之声。随着鼓声响起,一只短小而又精悍的短箭闪着寒光从蓝衣男子后颈透力而出,蓝衣男子瞬间倒地。
坐在右下首的消瘦男子快步走到蓝衣男子身边,翻过身子一看,已经气绝了。
消瘦男子瞬间向着窗户房顶扫视一圈,御史大人仿佛也被这变故吓傻了,傻坐在椅子上,嘴巴大张。
“竟然使出如此下作手段,同门一场,御史大人好狠的心肠!”说罢消瘦男子便急匆匆出了外书房大门,脚尖一个用力,跃上了书房房顶。
看着那一处被掀起的瓦片,男子四处稍微一打量,沉吟片刻便朝着一个方向追去。
叶将离在短箭射出的一瞬间便跑了,她对自己的准头很有把握。小时候在老头子的捉弄下,练就了这一身的指哪儿打哪儿的本事。都不必看结果,便能知道那蓝衣男子必死无疑,这任务也算完成了,不赶紧回家还留在这喂蚊子不成。
几个纵身飞跃,没有丝毫的响动,叶将离已经跑了老远。傍晚来的时候城中人多,自然是要避着些的。这会儿夜深人静,街上也已经宵禁了,才不怕有人看到。所以叶将离把轻功使出了十成十,仿佛夜里的一阵风,瞬间闪过。
消瘦男子追了一阵无果,只得作罢。回到御史府,带走了蓝衣男子的尸体和那只短箭,只待日后慢慢探查。
叶将离回到饕餮阁小楼中,脱掉早已被汗沁透的黑衣,打了桶水好好冲洗了一番,这才换上日常衣服去厨下找宵夜吃去了。
后厨一盏小炭炉火还没熄,上面摆放的瓦罐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厨房正中的菜案上用纱笼罩着两个盘子,揭开一看,一盘绿豆糕,一盘烤的酥焦的饼,上面还洒着芝麻。
叶将离食指大动,找块抹布垫着砂锅端到案几上,随便寻了把勺子,舀出一勺鸡汤吹上几口便送入口中。
中午剩下的鸡汤谁都没动,岑大泡发了些木耳和黄花菜放进去,添上水再一滚,又是一锅鲜美的鸡汤。岑二娘还包了些小饺子放进去煮,也不知那饺子皮是怎么擀的,煮了这么些时候竟然没烂,里面的馅儿是荸荠猪肉的,一咬一口汁儿。
叶将离吃得满头是汗,也顾不得擦一把,又夹了块酥饼放在鸡汤里浸泡。烤得一层一层的饼吸满了鸡汤的鲜美,咬上一口,简直想把舌头吞掉。
叶将离饭量实在是不小,喝完了一瓦罐鸡汤,饼也吃了七七八八,这才捻起一块绿豆糕放入口中。甜香又不粘腻的口感却是让叶将离忽然想起藏在御史府那颗大树上时候看到的那个帕子包起来的小包,想来里面也一定是绿豆糕吧。
叶将离离开的时候也没顾上再看一眼那青衣男子还有没有跪在院子里,绿豆糕也不知道吃没吃。真是个傻子,木头一样,一点都不知道变通。
叶将离小时候练功没少跟岑一清斗智斗勇,通常棍子还没敲身上便张嘴大嚎,见实在躲不过去也会张嘴求饶。只要不受皮肉之苦,什么好听的话都跟不要钱一般往外撂。
通常在叶将离一番:“师傅你今日胡子打理得极威风”、“师傅今日这一身白衣如同太上老君一般仙气飘飘”、“师傅您今日瞧着怎么皱纹都少了”、、、、、、等等不要脸的夸赞说出来,岑一清便被哄得嘴都歪了,自然也免了一顿打。
咽下最后一块绿豆糕,叶将离回到房间。今日房间摆了冰,再没了往日的闷热。叶将离倒在床上,闷头大睡。
第二日却是个雨天,夏日的雨一般都极大,仿佛瓢泼一般砸在地上,溅起无数水花。
饕餮阁来往的食客少了些,却多了许多小厮前来叫菜打包带走。想来是府里的主子们不想冒雨出门却又实在馋这一口,便纷纷叫下人们出来点菜。
叶将离又睡了个昏天暗地,醒来已经是午饭过后。
岑二娘提着食盒打了把油纸伞穿过院子来到叶将离房间,放下食盒见昨夜摆的两个冰盆已经都化作了水,一手端起一个转身泼了出去。
“阿离,昨夜睡得可好?这几日闷热得很,想着就是要落雨了。快洗把脸把午饭吃了,今日做的凉面。”
叶将离托着腮,玩弄着一块玉佩:“我洗漱过了二娘,小九这会儿忙不忙?不忙的话叫他来一趟,我打听点儿事儿。”
“不忙,他们都吃得差不多了,我这就叫他来。”岑二娘把食盒里的凉面端出来放在桌上便提着食盒下去叫岑小九去了。
岑小九听见叶将离唤他跑得极快:“阁主唤我何事?”
“今日来吃饭的食客可有在谈论什么事情?”叶将离对昨夜的事情心存疑虑,虽饕餮阁拿钱办事,但听昨天几人对话,那蓝衣男子仿佛是不愿同流合污,挡住了谁的路,这才惹来杀身之祸。
饕餮阁流传下来的规矩,违背天理良心的案子不接。不过既然最终这信鸽把纸条送到自己手里,那就说明此事已经被排查过了,但叶将离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岑小九作为跑堂的,整日都能近距离听到食客谈论一些事情,食肆茶楼是打听消息最为方便之处,这些大事小情问岑小九最为便捷。
岑小九想了一会儿:“今日倒是听到许多客人在议论,说是魏学士昨夜身亡了,有人说是得急病死的,有人说是被人暗杀的。”
魏学士,叶将离稍稍沉吟片刻,从脑海纷乱的信息中找出关于魏学士的消息。
当今皇上已经卧病在床,据说已经命不久矣,如今前朝后宫的大事儿唯有立太子一事。
要说皇上六十多岁的年纪了,皇子皇孙也不少,为何如今还没立太子。倒不是没立,皇长子明王,十五岁被立为太子,其贤明受朝中上下赞扬。但天不假年,去年一场地动,太子所住东宫被毁,四十五岁的太子当场被砸死。
一位贤明的东宫陨落,朝中上下大受震动,皇上也一病不起。拖到如今,也只是用参汤吊着命罢了。
要问这魏学士是谁,乃是皇上钦命的太子师傅,教太子礼学的老师,往日最受太子尊重。如今新太子未立,朝中各方势力暗潮涌动,魏学士是被多方拉拢之人。
这个档口上饕餮阁接到暗杀魏学士的任务,不知是哪方出手。反正如今人也死了,其余的多想无益。
让岑小九下去继续吃饭,叶将离端起鸡丝凉面大口吃了起来。
这雨下到傍晚时分便停了,空气中一股混合着泥土和青草味儿的清新气息。叶将离这段日子不是在忙任务,便是在补觉,许久没有出门逛一逛了,换了身衣服,揣上银子便要出门。
越国都城入夜之后最为热闹的地方当属鹩子街,三教九流,热闹非凡。
离着还有一个街口,各式各样的叫喊声便传到耳朵中。还有各种小吃的香味儿,热气升腾,被传到每个人鼻端。
一起夹杂而来的,还有各家花楼的脂粉味儿。到了华灯初上时分,各家的花娘便涂脂抹粉,穿戴一新,倚靠在临街的栏杆上,挥舞着手中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