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月饼
叶将离睡睡醒醒,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并不是很了解,她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整日都在睡,身子乏得很。
岑二娘叫醒叶将离叫她吃药,一碗药喝下去苦得她有了暂时的清醒。
“二娘给我喝的什么?怎么这么苦?”
半晌屋里没人说话,叶将离抬头看见岑二娘的眼圈红了,一旁还传来了岑小九低低的啜泣声。
叶将离心里便明白了大半,看这情形,是自己的病发了。
这还没等到师傅回来查清楚阿娘的仇人是谁呢,自己便先倒下了。
叹了口气,叶将离安慰岑二娘:“二娘莫担心,师傅已经在找人做解药了,等药好了拿回来服了我便好了。”
岑二娘擦了擦眼泪:“哪里有你说得这般轻巧,寂寥那孩子跟我说了,原本想着还有一年时间,谁料到提前了一年。那药麻烦得很,许多药材都要满世界去找。你小师叔急匆匆去西北找你师傅去了,说是先把你师傅和老道带回来,看看有没有法子先控制一下。”
叶将离不想看岑二娘伤心:“没事,我正好这段时间补补觉,多睡一睡,反正除了总是想睡觉我也没有别的不舒服。”
岑二娘没敢说老大夫说许多心脉不足的病人便是在睡梦中走的,只是强打起精神问:“可有什么想吃的,我叫你岑大叔去做了来。”
叶将离歪头想了想:“想吃甜的,那药太苦了,舌头根都发麻。叫岑大叔烤个月饼吃吧。”
岑二娘这才反应过来,今日是中秋节。
叶将离病着,众人什么过节的心思都没有,也没人想到今天是中秋了。
“好,我这就叫你岑大叔去烤,多做几种口味,你都尝尝。”
厨房里没到饭点还不忙,岑大闷着头抽烟,陈阿嬷在一旁轻手轻脚的收拾东西。
见岑二娘过来,岑大忙抬起头问:“阿离如何了?”陈阿嬷也忙支起耳朵听着。
“醒了,喝了药,说是想吃月饼了。今日是中秋,你多做些口味。”
岑大敲敲烟袋锅子,站起身便准备东西去了。
到了晚上,岑大烤的月饼都出炉了。伍仁、咸蛋黄、莲蓉还有冰皮月饼都各做了些。
整个的吃怕是会腻着,岑大一个月饼切了一块摆到一个盘子里放好,这样阿离每样都能尝一尝。
谁料到岑二娘过来端月饼,看到切开的月饼像是炮仗一般炸了。
“谁叫你这般切开的!月饼就是要整个的吃才吉利,阿离吃不完就一样咬个一口,谁叫你切得一块一块的!”
吼着吼着岑二娘便捂住了脸,有眼泪从指缝中滑出。
陈阿嬷被岑二娘这一番发作吓得手足无措,看了眼岑大。岑大走到岑二娘面前,揽住岑二娘瘦弱的身子,拍了拍她的背。
“无事,是我没有考虑好,这盘子不要了,我再摆一盘子完整的出来,阿离爱吃哪个便吃哪个,吃剩下的咱们都吃了,保管咱们以后都团团圆圆的不分离,好不好?”
岑大知晓二娘心中难受,从小当女儿一样带到大的阿离躺在床上昏睡不醒,还是那般的重病。往日里阿离打个喷嚏岑二娘都心疼得不得了,更何况如今这个情况。
众人都压抑了好些日子,岑二娘整日都守在阿离床边,连厨房都不来了,她天天瞧着阿离昏睡不醒,心里定是火急火燎的。这才几天,岑二娘的嘴里就起了一圈燎泡。岑大嘴上不说,心里也是心疼婆娘的,更是心疼叶将离。
自己一辈子和岑二娘都没有一儿半女,前半生都在腥风血雨里度过,过得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受了重伤之后被安排到了都城饕餮阁养伤,粉嫩得跟团子一样的小阿离叫岑大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爱不释手。
那时的阿离正是调皮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岑大便蹿到了岑大怀里,嚷嚷着:“这个大叔长得威猛,带阿离飞飞好不好?”
感受着怀里那软软的一团,岑大慌得出了一脑门子汗。这么好看的女娃娃,自己若是手劲儿大了弄疼她怎么好。
当时的岑二娘面上受伤还缠着纱布,叶将离却一点都不怕,心疼的给岑二娘呼呼,稚嫩的嗓音说道:“小师叔说的,呼呼就不疼了。”
岑大与岑二娘一颗泡在血水里冷硬的心硬是因为遇到了小阿离而变得柔软,这对夫妻俩早就把阿离当成自己的骨肉一般。
疼了十几年的孩子,如今得了重病,怎么一个心疼可以形容。若是可以,岑大和岑二娘甘愿用自己的命来换叶将离健康。
叫醒了叶将离,叶将离揉揉眼睛,看向窗外,已经是夜晚了,正好能看到一轮圆月挂在天边。
“二娘,我想到楼下院里和大家一起吃,今日过节,咱们一起过中秋。”
岑二娘点头,扶起叶将离,拿出一件厚披风给她披上。
要说别的痛苦的感觉倒也没有,只是睡得多了,叶将离有些手软脚软,岑二娘扶着叶将离下了楼。
日常吃饭的长桌上摆了各色月饼,还有瓜果葡萄,大家都静静的坐着,等着叶将离。
“今日中秋,咱们一起过个团圆节。岑大叔烤得月饼可真香,我睡着时候便闻到了,把我给馋醒了。”
叶将离看大家都担心的盯着自己瞧,不想气氛这么沉重,便故意轻松的说。
“快吃吧,我都饿了,岑大叔,这个是什么馅儿的?”叶将离拿起一块月饼咬了一口。
这个是伍仁儿的,花生核桃瓜子仁儿还有青红丝,里面还包裹着大颗的冰糖。
“真香,甜丝丝的!”
见叶将离小口的咬着月饼,岑小九都快哭出来了。
“阁主,你赶紧好起来,若是你能好,我宁愿以后一辈子都不吃鸡腿了。”
岑二娘狠狠瞪了岑小九一眼:“说什么丧气话,阿离一定会好的!”
侯绾之静静地看着叶将离,她比以前瘦了许多。那唇也不再是以前润泽的红色,淡淡的一层粉。脸颊上的肉也少了,更显得单薄。
叶将离注意到了侯绾之担忧的目光,回他一个笑:“侯绾之,你准备得怎么样?九月就要下场了,可有把握?”
侯绾之压住胸口那股子酸涩,开口道:“我每日都在苦读,但愿能考中。叶姑娘要保重身体,我们大家都等着你好起来。”
叶将离点头:“会好的,我师傅很快就带着药回来了,说不定你金榜题名的时候,我便全好了。”
侯绾之捏紧拳头,暗自下定决心,这一次定要取个功名回来。都说天子门生身上自然都沾了祥瑞之气,说不得到时候冲一冲,叶姑娘的病真的就好了。
西北鹰头山,这座山以形似鹰头而取名,一个带有弧度的悬崖好似老鹰尖利的嘴巴一般。
就在这悬崖上坐落着三间茅草房,屋顶袅袅升起炊烟。
岑寂寥快马走了三天三夜,终于赶到了鹰头山上。
推开茅草屋的院门,便看到岑一清和一个穿着灰扑扑道袍的老道坐在桌前说话。
听到院门处传来的脚步声,两人都朝岑寂寥看去。
路上走了几日,岑寂寥风尘仆仆。一身白衣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眼眶里是几日没睡的红血丝。
瞧着一向爱干净的岑寂寥这般模样,岑一清没来由的心底一慌:“你不是才回都城,怎的又回来了?”
“阁主,阿离她病发了······”
岑一清手掌一个用力,那张木头做得桌子四分五裂。
一旁的老道尖声怪叫起来:“你这人,又毁坏我东西,好不容易砍了一棵大树刨出来的桌面,就这么废了,你赔我桌子!”
岑一清一把扯住那老道衣领:“闭嘴!我那徒儿已经病发了,你的药到底还要多久才能炼好?”
老道被岑一清勒得都翻白眼了,拼了命的才从岑一清手里挣脱:“你这人,求我办事还这般粗鲁,当年我就不该管你这摊子闲事。你那徒弟病发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再这般就滚出我鹰嘴山!”
岑寂寥急得快火上房了,若不是阿离等着解药,他真想一掌劈死这臭老道。
“无尘子,我没空给你废话,四年前我找到你时候你便答应我炼出解药,你要的药材无论多稀缺珍贵,我都满世界的给你寻了来。如今我徒儿病发,耽搁不得,你给我个准话,到底还要多久药才能成?若是骗我,我便推平了你这鹰嘴山!”
岑一清真是烦透了这臭道士,整日里邋里邋遢不说,脑子还有些毛病一样,疯疯癫癫,没个正形。
无尘子见岑一清和岑寂寥两人眼里俱有了杀机,小命要紧,忙问:“你那徒弟如今情况如何,总要说给我知道才能看怎么解决。”
“整日昏睡不醒,大夫把脉说心脉不足,可能人睡着睡着便没了。”
无尘子点点头:“那毒发时候便是这么个情况,看来确实是压制不住了。只是我这里还缺两味药材,这药材炮制的时间是有定数的,不是你催我便能赶制出来。若是炮制不好,失了药性,那解药自然也没用,这几年的努力都白费了。”
“可有压制的方法,能等到你这解药炼好?”岑寂寥问。
无尘子想了想:“有倒是也有,只是比较难办。”
“什么法子?!”岑一清和岑寂寥同时问出口。
“西域有种植物,长得很是奇特,因它的花夜开朝落,叫做鬼见。这植物因能制作成珍贵的颜料,所以曾被皇室一度大肆采摘。但这玩意儿不能养殖,只能野地里生长,如今已经差不多绝迹了。鬼见有种特殊的功效,可缓解你那徒儿的毒,但也只是一时,彻底解毒还需要解药。”
“既然你说绝迹了,那要到哪里去寻?”岑寂寥急切的问。
“我都说了,皇室喜欢用那鬼见做颜料,贺国皇宫里说不得就有。只是咱们江湖和朝廷从来不掺合,你要找这鬼见,可有法子?”
岑寂寥与岑一清对视了一眼,在岑一清眼里看到了挣扎。
“阁主,阿离的身子不能再耽搁了。如今新皇登基,瑞王已经做了摄政王,权势滔天,要不要······”
事关叶将离性命,岑一清只能妥协:“连夜启程,带上无尘子回都城,我亲自去找瑞王要这药材。”
无尘子跳脚:“我为什么要跟你们回去,我就待在我鹰嘴山,你们还想掳走我不成?”
岑寂寥不想听他呱噪,寻出一根绳子把无尘子给绑了个结实,然后便去屋里打包那些药材和药炉去了。
无尘子被拴在院子里一棵树下,鼻涕眼泪都出来了:“你们这帮强盗,厚颜无耻,竟然这么对我······”
岑一清冷冷的看了无尘子一眼:“休要再闹腾了,若不是看在你曾经救过叶彤的份儿上,我早就杀了你。我知道你为何不敢去都城,若再要瞎胡闹,我便把你送到你那故人手上,想来你那故人定会好好招待你!”
无尘子听到此话惊恐的闭上了嘴,罢了,去就去吧,谁让此刻把柄在别人手中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