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束手电筒的光朝他面部照去,在这样的强光照射下,容寂却不受任何影响。甚至眼睛眨也不眨。
“为什么不以真面目示人?”
江也不怕会因此激怒对方,他继续说道,“是怕被你奶奶看到?但是她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
“为什么要告诉你。”
容寂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
这让江也无从得知容寂究竟是没有感情,还是不想面对。
这时候,那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容寂的身后,柯乐一眼就认了出来,“孙哥!”
柯乐没得到孙哥的回应,倒是容寂往身后看了一眼,“孙哥?这是你起给自己的名字?”
这句话他没有压低自己的音量,人们都听到了。
这时候植宿低声对江也说道:“看他的脸。”
江也顺着植宿的手电光束看去,只见在“孙哥”的帽兜下,原本看不见的脸变成了一只墨黑色的狗头。
这浓密而发亮的黑色短毛,使得它在众多狗头中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难听,别叫人类的名字。”容寂说。
屠夫点点头。
屠夫从山体上突出的岩石上一跃而下,但在着地时未能准确判断落点,不慎踩碎了固定在地上的头颅。
柯乐被这一幕吓得连连后退,这才避免了被四处飞溅的液体溅到自己。
江也移开了视线,不往屠夫的脚下看去。
“你们喝了狗头汤吗?”
“觉得好喝的话,这里还有。”容寂面无表情地说道,“地里种的更天然。”
屠夫此时抽出挂在腰间的长砍刀,开始对着地上的头颅削砍起来。
“天一亮,这些头颅就会彻底变成人或者狗,然后从地里爬出去,回到村子或者成为村民们的食物。”
“所以,你们确定不帮忙?”
容寂自顾自说着,但语气中丝毫没有向人求助的意思。
在江也等人分不清容寂是敌是友,不予回应的时候,徐侧说话了:
“不用这么麻烦。”
【天赋名称:八寒地狱——红莲业火】
【天赋进入冷却时间——36h】
徐侧连屠夫一起烧了,但是屠夫却不受他的影响,完好无损地从火中走出来。
反应慢半拍的柯乐,说道:“容寂,不是人类?”
他这句话有歧义,但他的意思大家都明白,就是说容寂和村子里的人不同的意思。
“以前的容寂已经死了。”
容寂的声音中不带一丝情感,冷漠地陈述着。
确实,这个游戏的剧情设定中,容寂原本是个普通人。
在溶洞中仅靠极少的食物维持生存40天的情况下,即便最终获救,由于长时间的饥饿和身体机能的极度消耗,他的器官也会衰竭,导致即便获救最后也活不了多久。
因此,容寂在被救出后不久便不幸去世了。这也正是他没有回到家中的原因之一。
也能说明,现在的容寂不是以前的容寂了。
“你们找我,不就是想进洞窟吗,黄金才是你们的目的,不是吗。”
没错,不论是容家往事,还是村子里的怪象,最终都是为了进入洞窟。
“我带你们进去。”
容寂好说话得有些过头了。
这时候植宿突然想起被遗忘在岔路口的张庭,他问江也:“张庭呢,你没看到他吗?”
江也摇头,“我是从另一条路上来的。”
植宿又看向只身一人的柯乐,“姓贺的也不在。”
“原来你们还记得我啊。”这个轻浮的说话语调,不是贺侃是谁。
他的身边还跟着一脸幽怨的张庭。
张庭因为在冷风中站了太久,直接吹到受凉了。
他摩擦着自己的身体,试图驱赶寒意,又打了一个喷嚏,“原来你们都在这。”
江也看着姗姗来迟的张庭,不由自主就想到了他曾经喝过的汤,还有啃过的骨头.......江也觉得还是不要告诉张庭真相了。
看到甩不掉的贺侃,徐侧厌烦地移开了眼神。
贺侃抬头看着突出来的岩壁上的人,“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消息?”
江也告诉他:“要准备进溶洞了。”
贺侃说话时不顾忌周围有谁,毫无遮拦,“好啊,那我们很快就能完成任务了。”
江也这时候抬头看了一眼,他不知道容寂有没有听清楚他们的对话,特别是“任务”这两个字。
而另一边,贺侃的出现让柯乐想起了被贺侃隐瞒的线索——榕城中学的学生证。
但这个贺侃一直跟在江也左右,这让柯乐找不到机会跟江也说。
而这时候,贺侃突然朝柯乐看了一眼。这让柯乐瞬间抓紧了自己怀中的人偶。
他感到不妙,特别是贺侃的眼神,似乎已经知道柯乐准备干什么似的。
然而就在柯乐准备开口的时候,贺侃抢先说话了。
说话之前,还不忘往柯乐这边看一眼。
这个贺侃!
柯乐捏紧拳头,后悔刚才就不该犹豫,就应该直接说出来。
“说到任务,我突然想起来我手上还有线索了。”
贺侃看向江也,“好像只有集齐线索之后,能获得一些提示吧?想知道是什么吗?”
江也没有被他轻而易举地绕进去。既然贺侃手里一直拿着只有贺侃自己才知道的线索,那么贺侃就永远比江也他们快一步解开所有谜题。
那么解开迷题后获得的和黄金有关的提示,自然也在贺侃的手上。
“除非你不进山洞,否则你可以不说。”江也道。
贺侃:“想知道接下来的提示吗,我是可以不说,但你们就有危险了。”
徐侧:“那你别说。”
贺侃:“问你了?”
眼看着两个人气氛变得紧张,江也不得不把他们两个分开。
而贺侃则顺势抓住了江也的手,捏了捏他的手指,在江也即将骂人的时候,又放下江也的手。
他还得意地朝江也笑了笑。
而徐侧则是看着江也被摸过的手,眼里闪过烦躁。
被贺侃碰过的地方,脏了。
“想知道我拿到的提示是什么吗?你先.......”
“他拿了杨雯佳和陆诗曼的学生证!但是其中一本学生证上少了一张照片,而那张照片在我这里。所以贺侃根本就没有全部的线索,也不算是解开所有的谜题。”
在贺侃即将语出惊人之前,柯乐赶忙走过来,炮弹似的一连串说道。
说完,柯乐还把刚才那抹挑衅般的笑还给了贺侃。
“所以你的线索不完整,也会得到第二阶段的游戏提示?”
江也看贺侃的眼神如冰,嘴角噙着一抹笑,但眼底不见笑意。
徐侧:“不会。”
贺侃被戳穿了也不尴尬,他老老实实拿出那两本深绿色皮套的学生证,而封面上印着的字就是榕城中学。
他把学生证递给江也,“这确实是杨雯佳和陆诗曼的学生证,不过,我很好奇只有一张照片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到贺侃的话,柯乐冷哼一声,“我猜的。”
江也打开学生证,上面两个名字,正是杨雯佳和陆诗曼。
陆诗曼的照片依旧完好无损地贴在学生证的第一页。
照片中的她扎着低马尾,留着厚重的刘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温暖的微笑。
仅仅是看着这张照片,就足以令人想起她生前那种充满正能量和乐观精神的形象。
而杨雯佳的学生证,没有照片。
柯乐也拿出了那一张证件照,和那本缺失了照片的学生证对应上了。
植宿:“线索都齐了,可以进山洞了吧。”
现在线索集齐了,历时40天的溶洞失踪案也差不多解开了,剩下的只有1979年的黄金窟事件和1960年献祭事件没有完全解开。
而这两件事都和那一首不完整的童谣有关,所以关于阶段二找黄金的提示,大概就是剩下的半首童谣了吧。
江也说道:“童谣吧。”
容寂就像是游戏中的npc,对他们讨论的内容不感兴趣,也不干涉他们的对话。
这一点,倒是和庄园里的管家差不多。
在江也说话的时候,他从上面消失了,再一次现形则是直接出现在江也等人的面前。
他这样如此直接地使用自己的能力,是根本不想着在江也等人的面前伪装自己的身份。
这一点,还真的与管家、章鱼人差不多。
容寂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了江也。
江也接过一看,果然是童谣的下半部分。
他不着急看,先把童谣给徐侧他们看了。
而他则是想到了一个坏主意。
江也双手各持一本翻开的学生证,他的手指轻轻压在杨雯佳的照片上,正好嵌在她学生证上的相片框内。
他抬头问容寂道:“看看,你认识吗?”
如果之前他们不知道两个女生的长相,那么还能认为容寂的做法是没错的,是为了自保。
但现在看来,这两个女学生和容丽两姐妹是完全不一样的脸。
江也想知道,容寂是怎么把她们两个女生和自己的姑姑认到一起去的。
所以容寂还真是故意杀人,那两个女生是最无辜的。
江也的意图并非去评判容寂的行为是对是错,他只是想看看,容寂是否真的像游戏中的引导员那样,对于游戏中的故事和过往的经历没有任何情感波动。
就算现在的容寂已经重生了,当他看到熟悉的人,总会被唤醒一些过往的记忆吧。
若容寂真的是庄园管家一样的存在,那么“容寂”在这个游戏的故事线中的戏份也太多了。这让容寂还怎么站在一个公正的立场上去维持游戏的平衡呢。
难道是因为每个游戏的机制都不一样?
“认识,怎么。”容寂还是这种没有波澜的语气。
江也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确定没有从容寂的眼中窥探到任何的情感波动后,才有些遗憾地收回这两本学生证。
忽然江也的动作一顿,他把学生证拍到容寂怀里,“反正也没用了,你拿着吧。”
容寂没有接过的意思,江也也不收回手,就这么一直按在容寂的身前。
他们这怪异的行为还是引起了身后一众人的注视。
徐侧和贺侃的视线同时放在被江也按着的腹部,这时候,容寂才抬起手,接过这两本学生证。
江也收回手,也不管容寂会怎么处理这两本学生证了,他转过身子,注意力放在了那首童谣上。
“你们都看完了吧,有什么特别的吗?”
柯乐:“没看懂,你来看下吧。”
...
但我不会游泳
所以她就离开
我的小容丽,我的小容梨
我可爱的小容丽
就算离开,也会回来
永远忘不了你
在山洞里,在洞窟里
那里盘绕着大水蛇
黄色花海,长在那里
被小容丽精心培养
她仍逗留,我的梦里
她的身体浸在水里
她从水中慢慢浮起
牵引着我往深处走去
无法离开,缠绕一起
我亲爱的小容丽
你就这样,永远离去
就算离开,永不回来
整个一生,你是我的最爱
现在,你来找我了
...
柯乐:“为什么一直提到‘水’‘河’啊,我们要去的不是山洞吗?”
植宿:“说准确一些,是溶洞。”
徐侧:“地下河。”
“容丽和容梨是被献祭的,那时候如果正遇上雨天,那么积水就会倒灌进地势低的溶洞,这也是为什么溶洞里面潮湿的原因。而且溶洞中错综复杂的岔路,很多都是长期水流侵蚀的结果。”
江也说着,他注意到容寂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江也与他直视。
“对。”容寂语气平淡。
柯乐:“原来当时是这样的,那前半部分的赶鸭子又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个五十六号鞋码。”
柯乐始终放不下那夸张的鞋码,也是提起过好几次了。
江也拿出收在身上的前半部分童谣,把两张童谣合起来看。
他觉得,自己对这首童谣理解得大概差不多了。
“赶鸭子,大概是把她们送进去的时候,骗她们的一些话吧。”
比如为了让两个小孩子安分下来,大人都会编一些谎言来安抚她们。
植宿:“当时沈奶奶和容新对两姐妹说的大概就是,溶洞里有鸭子?”
众人看向容寂,后者点点头。
柯乐:“那鞋码呢?”
童谣上大部分只体现“小容丽”一个人,但实际上却是两个,还有一个年纪更小一些的容梨。
所以童谣上的“小容丽”在某些时候,可以指代两个人,或者只指代容梨。
五十六号鞋码......
当时的容丽九岁,容梨三岁......
“五十六,是不是两个人加起来的鞋码。”
柯乐掰着人偶的手指头算着,“九岁女孩子穿多大的鞋,三十三码?那三岁女孩子就是穿二十三码的鞋了,加起来正好是五十六码啊。”
植宿:“六零年的献祭事件也是她们一起被献祭的,所以加起来看也确实是这样。”
张庭思来想去,问:“可童谣上说的是,她们两姐妹和那个矿工.......是容空吧,他们三个是一起进的矿洞,难道不是指的同一个时期?为什么一会说是六零年的献祭事件,一会又说是七九年的黄金事件?”
江也:“事实上,这就是不同时期的两件事,只是童谣在误导人,让人误以为他们三个人是同一时期的事件。”
贺侃:“万一不是误导呢?”
柯乐抖了抖,抓紧了怀中的人偶,“那就是恐怖故事了。”
这首歌是在七九年前后才传开的,而容丽和容梨早在所以,这首童谣更像是......
“这是对容空的诅咒。”江也说。
黄色的花海,指的就是黄金吧。
如果这首歌出现的时候,别人所听到的是有关黄金的路线,那么在容家人的耳朵里,这首歌更像是诅咒。
所以容空在听到“容丽”和“容梨”这两个名字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呢,是会和其他年轻人一样认为她们是神女,还是会因为他们的姓相同而感到蹊跷。
这么一想,容空进山洞,就真的是为了寻找黄金的吗。
除非他的家中没有一点容丽和容梨两姐妹的遗物,否则他活了二十年,总会从生活中的某些细节中察觉到其实他还有过两个姐姐。
容空究竟是为了寻找黄金进的山洞,还是为了寻找消失的姐姐,挖掘当年的真相?
沉浸在“黄金热”的年轻人,会认为这首童谣和神女是帮助他们找到黄金的指引。
但对于容空来说,这首童谣有可能是找到容丽和容梨的指引。
但那时候,距离容丽和容梨的献祭事件,已经过去了十九年。
再次出现的“小容丽”,这不是诅咒是什么。
就算找到了真相,那她们两姐妹也早就不在了才对。
这还真如柯乐所说的,是个恐怖故事。
植宿:“所以只要按照童谣的歌词提示走,就能找到那什么黄金了吧。”
容寂点头。
该知道的也知道得差不多了,那么接下来就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