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猎罪者大楼,一楼信息交互大厅。
“你说江也他们三个干什么去了?”
“植宿,那个叫做周雪笙的是谁?你认识吗?”
“江也和柯乐,都和那个女的在一个游戏里待过吧,还有徐侧也是,你难道不好奇吗?”
“植宿?”
李家槐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大张着腿坐在椅子上的植宿根本就没有搭理他,他不禁有些尴尬。
他和植宿都没有伪装自己,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出现在猎罪者工会。
他们在通缉榜上都没有暴露自己的照片,想必这也是沈知聿的手笔。
但植宿起码带了一个口罩,反观李家槐,他是真的不怕被人发现,又或者,他是巴不得被沈知聿发现。
植宿来回上下抛着一枚在地上捡到的金属瓶盖,眼睛却是在看着上方的显示屏的。
“你说,江也为什么把我们分到一起?”在李家槐的注视下,植宿不紧不慢地开口。
“这是什么问题,当然是因为我们本来就是......”
李家槐犹豫了,植宿却没给他斟酌措辞的时间,逼问道:“是什么?”
“额......”
“就连你自己也说不出来”,植宿说完这句话,换了个话题,“你觉得,就算被沈知聿知道我在这里,他有本事抓得住我吗?”
李家槐愣了一会,然后说道:“你在说什么,沈知聿怎么会知道.......”
植宿打断了他,“有意思吗。”
李家槐没想到植宿已经看透自己的打算了,他攥紧了拳头,神色比刚才阴沉。
植宿看都没看他,都能想到李家槐现在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用腿毛想都知道你准备干什么,费劲口舌把我往这里带,然后呢,然后就是向沈知聿通风报信,把我抓起来?”
“你以为沈知聿会用对待其他外来者的方式对我是吗,你觉得他会需要我的积分是吗?”
植宿不留情面,对李家槐咄咄逼人。
“那你可要失望了,沈知聿他是罪恶者,积分比我还高,就算他不需要我的积分,也不会把从我这里得到的积分给你。”
李家槐气笑了,“谁管你会怎么样,反正我只需要让沈知聿看清你的真面目,你这种叛徒根本不配待在沈知聿身边。”
“你这种语气是什么意思,你原来是沈知聿的狂热粉丝?”植宿皱眉,用一种能气死人的语气说道,“什么叫我配不配待在沈知聿的身边,他算个屁。”
“你!”
“原来你一直都这么崇拜我的仆人,你早说啊,那我早点让你做我仆人的仆人不就好了。”
植宿对柯乐曾经的那番说法很受用,现在也是拿出来气李家槐。
“植宿!”
李家槐没有控制自己的音量,他这一声把周围离得近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植宿带着口罩,很多人只听说过他的名字没见过本人。
所以一时间只是向着这里靠近,并不贸然动手。
植宿和李家槐逐渐被人团团围了起来,虽然还没有所行动,但围观者都默契地将出路封死了,再继续将包围圈慢慢逼紧。
“你太高看自己了,李家槐,你连沈知聿的棋子都不配当,知道吗,你连左冬那几个外人都比不上。”
植宿一字一句往外蹦出了令人揪心的事实,“所有人都是沈知聿的棋子,既然你这么想成为他手中的一颗,那你滚过去吧。”
“窝囊的东西。”植宿眼神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他将对沈知聿的怨气也一并撒在了李家槐的身上。
都是蠢货,都是叛徒,都滚吧。
“植宿——”,李家槐的声音已经颤抖了,是因为被气的。
要不是沈知聿不允许他伤害植宿,植宿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动手了。
“你个、你个废物,白眼狼!”
“随便吧,你个连废物都不如的废物,去给沈知聿当虫子去吧。”植宿说。
“不过”,植宿突然一脸不怀好意地朝李家槐看去,“我好心提醒你,走了之后就少在江也面前晃了,免得说我没有提醒你。”
下次交锋,就真的不留任何情面了。
...
接连几次提到沈知聿的名字,如果周围的人一开始是没听清,那么现在几乎是实锤了。
面前的人就是通缉榜上的两位,植宿和李家槐。
“给我上!”
“兄弟们,抓住他们!”
“抓到了!抓到了!”
他们满怀欣喜地往下一看,才发现他们手里抓着的是植宿原本带着的口罩和外套。
他们纷纷抬头四顾,但哪里还有植宿的身影。
“被耍了!”
“这个,还有这个!”
李家槐被抓了,他根本就没有想要逃。
“妈的,沈知聿为什么会对你这种人这么好。”李家槐看着天花板,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利用又怎么了,他这样的人,根本不缺棋子,植宿你又算哪根葱?”
李家槐被众人按在地上,他仍旧抬着头,仿佛透过层层楼板,看到了突破天际的尖顶。
“沈知聿这种人,本来就是要在最高位置上的,他不需要拖后腿的东西——”
...
众人面面相觑。
“这小子在说什么呢?该不会是疯了吧?”
“谁知道啊嘀嘀咕咕的。”
“别管了,交给工会吧。”
“别忘了抓捕也有我的份,积分可不是你一个人独占的!”
...
猎罪者大楼顶层。
头发和衣服都乱糟糟的李家槐,他的背上还添了几个灰扑扑的脚印。
他被陆放池带到了沈知聿的办公室。
让人感觉讽刺的是,这还是李家槐第一次单独和沈知聿待在一个空间内。
只有在安静的时候,才会注意到李家槐其实长相很清秀,现在的他和刚才吵架时的他完全不一样。
“植宿呢?”沈知聿看着放在自己办公桌上的外套,问道。
他一开口,提的就是植宿的名字,这让李家槐眸色暗了下来。
“走了......”
沈知聿也没怪罪李家槐,因为沈知聿知道仅凭那些人是拦不住植宿的。
“植宿和他们待在一起,过得怎么样?”
这个问题和对方算得上温柔的语气,仿佛成了李家槐心中的一个刺。
“挺好的。”
“他有提起过我吗?”
这根刺涨大了一圈,心脏被撕裂的声音很清楚,但只有李家槐自己听得见。
“有......”,李家槐的声音听上去咬牙切齿,其实他已经在控制自己的语气了,“他和江也他们商量着要怎么对付你。”
“是吗。”
沈知聿的语气很淡。
这样没什么反应的样子,不是李家槐想要看到的。
他的嗓子有些被堵住了,说话都变得艰难起来,“你不担心吗,你没有危机感吗,植宿他可是背叛了你。”
“谈不上背叛,他会回来的。”
沈知聿坐在办公椅上,他的视线所及之处是摆在桌子上的那条项链。
只有这一刻,从沈知聿的桃花眼,才能看出一些他的温柔来。
那是不属于沈知聿的目光。
他一寸一寸地描绘着项链的外轮廓和形状,就连血滴和红绳的相接处都没有放过,这样简单又枯燥的动作,他却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
李家槐一直微微颤抖着,他脑海中的那个铺满了血与泪的画面又再次浮现上来。仿佛被刺|激到一般,他再也忍不住了。
原本低着的头一下子抬了起来,他瞪着眼,嘴巴动了几下,还是没能吼出声。
他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沈知聿闲庭信步的模样,但李家槐却替他感到着急。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家槐的情绪波动这么大,但是隔着一张桌子的沈知聿没有一刻是把眼神放在李家槐身上的。
他对李家槐怎么样毫不在意。
李家槐浅浅刺进心脏前端的刺,被沈知聿冷漠的态度推得更近了些。
“沈知聿......植宿他不会回来的。”这次,李家槐在他面前不再叫他会长了,而是直呼沈知聿的名字。
沈知聿的目光一顿,缓缓抬起,看着面前这个因为过于激动而面红耳赤的人。
他说:“那边有比我对他还好的人?”
沈知聿......他在说什么.......
李家槐内心的震惊感不易于心痛,他感觉心中的刺已经把他原本好好的心脏扎了个透。
那温柔的语气,那罕见的耐心,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沈知聿身上?
这是不应该的。
李家槐只觉得难以接受。
他本以为,沈知聿是一心专注于罪恶都市和工会的。
但事实证明,李家槐好像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事情正在以他从未思考过的角度发展。
沈知聿对于植宿,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
不对!
现在根本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你刚才,问的是什么?”李家槐瞬间站直了身子,脖子的筋绷得很紧。
他明明知道了,但还要装出一副没听清楚的样子。
对于李家槐这种已经越位的态度,沈知聿的神色冷了下来。
李家槐这才醒过来,自己究竟干了什么,他立马低下脑袋,不敢对上沈知聿的眼睛。
就是这种感觉,熟悉的压迫感,还有无论对谁都是一贯地冷漠。
这才是李家槐所熟悉的沈知聿。
“回答。”
李家槐只好说出了一个名字,“有,是江也。”
就是他,江也才是导致一切事情变得更糟的罪魁祸首。
在江也没来到罪恶都市前,李家槐就已经预知到之后的局面,都会和一个叫做江也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了。
在七名里的那一次,李家槐不顾被认出身份的风险也要接近江也,就是为了赶在许多人面前看看这个人。
但那一次还是被左冬察觉并拦住了自己。
经过那一次后,李家槐觉得,那个江也也不过如此。
一个新人根本比不上一手打造如今的罪恶都市的沈知聿。
但是李家槐还要感谢江也,要不是江也,他才没办法把植宿从沈知聿的身边弄走。
没有植宿干扰的沈知聿,才是真正的沈知聿,这样的猎罪者工会会长才是李家槐所认识的、崇拜的。
...
“江也。”
沈知聿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沈知聿觉得,自己还是把这个人想的太简单了,看来江也的存在感弱不是因为江也本身的实力不足,是因为他有意隐藏了自己。
“江也......”
——
【传送道具使用完毕。】
植宿上一秒还在猎罪者大楼,现在已经在七名里。
他的思绪混乱得很,体温也在持续升高。
糟了,是【狂化】。
他的意识不清醒,所以使用传送道具也没能精准地到达他们的据点,而是传送到了别墅的门口。
好在落点不是很偏远,他只需要多走几步。
只不过,别墅里好像有人在说话?
植宿抬头,视线里所有物体都在重影,眼中的死物都好像活了一般,一直在植宿的眼前不断涨大,膨胀到无限大。
这些东西的内部不断涌动着,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它们之中破体而出。
他的心跳极快,一直在直上直下地打着鼓,力度大得好像要把自己的身体击穿。
浑身各处都很热,那是从身体最深处往外散发的燥意。
他心中的怪物也在无限放大,一直在重复这几句话,试图通过最让人心烦的方式去支配植宿的意识。
毁灭毁灭毁灭毁灭——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突然,别墅的门从里面被一下子打开了。
钟裕还维持着双手推门的姿势,和门口的植宿大眼瞪小眼。
植宿的样貌恐怖得钟裕站得这么近都没认出来。他的眼白被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吞噬了,只剩下中间骤缩的碧色瞳孔。
外露的皮肤也是不正常的红,仔细看,还能看见淡淡的大小不等的红斑。
靠近了,甚至能感觉到植宿身上烘热的温度。
在他被衣领遮住一部分的脖子,则是从里到外爬满了黑线,这黑线是曲折无规律的,它们只有着一个共同的趋势,那就是往上爬。
左冬的声音在里面传来,“才一个人?”
他的声音恶劣起来,变得玩味,“拉他进来。”
钟裕却犹豫了,他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直觉告诉他不能把植宿放进来。
但是要他不顾左冬的意愿,钟裕又做不到。
于是在内心挣扎一番后,他还是妥协了。
一直不说话的杨杉突然出声了,他制止道:“不对,等等。”
“晚了。”
植宿幽幽地说。
植宿抓着钟裕的手臂,把反应过来想要挡在身前的钟裕甩开。
钟裕犹如脱线的风筝,身体以极快的速度离地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别墅大门的五米开外。
钟裕摔在地上,好一会都没能起身。
他面色扭曲地朝自己被植宿抓过的地方看去,那里似乎被烫伤似的,瞬间红了一片。
“嘭”地重重一声,大门被植宿用力甩上了。
钟裕瞳孔骤缩,浑身一震,然后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起身向房子踉踉跄跄地走去。
他试着推了推门,但被另一侧抵着门的植宿堵在门口,根本无法把门打开。
...
植宿背靠着门,身后被钟裕疯狂捶动的门一震一震地发出巨大的噪音。
但他抵着门的身子只是轻轻地晃动,钟裕制造出来的动静根本无法对植宿造成很大的影响。
他一根根掰着手指,活动着脑袋,发出“喀喀”的骨头声。
他脖子上的黑线好像成了活物,开始疯狂扭动。
“你们,来得正好。”
...
在左冬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钟裕已经被关在门外了。
他和杨杉第一时间起身,如临大敌地看着狂化状态中的植宿。
“植宿.......他这是什么情况。”左冬说道,“竟然一个人就敢和我们动手?”
杨杉看上去和平时没两样,但他紧绷的模样也看出了他此时的凝重。
他说道:“不太对劲,植宿好像不太正常。”
在杨杉话音刚落,植宿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别墅的大门也一下子被门外的钟裕轰开,轰然一声,大门重重打在墙上,屋内和屋外的三人对视着。
钟裕还在呼呼地喘着气,“没事吧?”
“不对,他人呢!”
所有人并没有因为植宿的突然消失而放松警惕,尤其是半个身子踏进屋内的钟裕对危机的感知更加明显。
他的身体前后两部分感受到的完全不同。
这个别墅内部的温度,正在升高。
额角的一颗汗珠,圆滚滚地滑落下来,滴落在地。
就在汗珠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化为了一缕白色微透的烟雾。
突然,钟裕的瞳孔颤动,眼睛钉在了左冬的后方。
“小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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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罪恶都市[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