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周长得像江父,都生得一双无辜的小鹿眼。此时姜周看到那双熟悉的眼里只剩下麻木的空洞,心脏都开始抽痛。
她其实很容易想到江父这几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彼时还待在半地下室时,江父打骂她时就从不遮掩。好像只有把这些肮脏事在姜周面前摊干净些,姜周就能分担去一些他的苦难与屈辱。
但最终姜周没有赴约。
那晚符减没有回家,在晚上例行的电话中,姜周试探地问他顾升痕究竟是什么人,然后她知道了这是个有根基的军阀,并不是她能随便招惹,惹完还能甩干净的。
所以她不肯去。
但她不去,不意味着顾赢就愿意放过她。
周日下午,姜周坐在小花园的藤椅秋千上看书,就听到长街上传来阵阵的骚乱,而且越靠近小洋房,声响越大。这是不同寻常的,姜周从书本中抬眼,只是一眼,就滞住了。
有个几乎□□的男人脖子上拴着狗链子朝她慢慢爬过去,他毫无遮掩的身体诚实地用伤痕述说着苦难,而那牵着他的少年对此熟视无睹,洋洋得意露出上等人的跋扈嚣张。
“姜周。”顾赢道,“不过来和你爸爸打个招呼吗?你这做女儿的好狠的心,住这么好的屋子,却连见你爸爸一眼都不肯,任他被人在酒场里磋磨。”
姜周只觉耳里嗡嗡作响,她忽然跑回屋里,不会儿就抱着一块毯子出来,可在她要把毯子给江父盖上时,她被顾赢的狐朋狗友拦住了。
顾赢挑衅般道:“迟了,谁让你昨天不来,他要为你的爽约付出代价。”
姜周愤怒地把毯子摔在他的脸上:“顾赢,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爽约,你约我出去本来就不怀好意,我没有自保能力哪敢去见你。你骂我狠,可真正的加害者是你不是我,你怎么不反思自己的恶行?”
顾赢觉得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为什么要反思?我付了钱的,我不过是在行使自己的权利,他也愿意的。”他用鞋子嫌弃地碰了碰男人的小腿,“你说是吧?”
江父竟然点头了。虽然幅度很小,但那冲击力对于姜周依然是天崩地裂。
顾赢道:“你看,Omega就是贱。”
姜周道:“顾赢,你家就没有Omega,还是你笃定自己不会分化成Omega?”
顾赢道:“那不一样,同样是Omega,我们还有基因的差距,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可是上等基因。”他见姜周要反驳,立刻道,“欸,先别反驳,你看看你就完美继承了他的基因,还没分化呢,你就和男人睡……”
姜周这次没忍住,直接扑上去和顾赢厮打在了一起。
她打得可真是凶猛,牢记符减的教诲,出其不意踹□□,趁着顾赢痛得佝偻时,踢他下盘,然后趁他摔倒时,立刻跳过去坐在他的身上用全身体力压制住他,出手快频率要高,下手阴点更好。
顾赢的狐朋狗友都是纨绔子弟,圈子里见到的是旁人对他们的伏低做小,哪里能碰上姜周这样的小疯子,一时都呆呆站着看戏。这次没有帮忙架开的人了,顾赢只能哇哇乱叫:“打电话,打电话……”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去搬援军去了。
那场混乱,终于在顾家的三夫人匆匆赶来喊人把姜周拉开时结束了。Omega的纤细敏感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三夫人看着辨不出五官的顾赢,哭得差点没昏过去,一叠声喊着要叫老爷。
顾赢此时倒是意外地乖巧,没有多吭声。
三夫人喊完回头正看到姜周瞪着顾赢,她那双小鹿眼生得的确无辜水灵,可这么多年和符减在一起,近墨者黑,她也学到了些狠厉的目光,所以在三夫人眼中,姜周简直是立刻要把顾赢生吞活剥了,大叫一声,忙把顾赢抱开。
口中却还在骂:“傅玉延呢?他养的情人伤人了,他不回来处理吗?眼里就这么没我们顾家没我们老爷吗?”
先前姜周还有几分忌惮,可现在人打了,梁子也结了,还能怎么样?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姜周抓起地上一把泥就冲三夫人砸过去:“你胡说八道,怪不得顾赢乱说话,原来是你这个妈妈没有教好。”
把顾三夫人气了个仰倒。
等符减匆匆从别的城市赶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奇特的景象。
历来注重形象管理的顾三夫人做工精致的裙子上沾满了泥土,她和顾赢抱在一起,而那顾赢头发被抓乱,脸被打青肿,一脸颓丧郁闷。
与他们三步之遥的是抬着头连目光都不想撇过去的姜周,她的头发和衣服也乱了,袖子被扯掉半只,脸上也有被打的痕迹,手上脏兮兮的,但总体来看,应该是动手多挨揍少。
符减就看笑了:“赵想说你打架了,我还想那不能,妹妹脾气好又听话,遇到讨厌的人随便骂两句就好了,怎么可能动手。看来这是真被惹生气了,打赢了吗?”
符减笑起来总是好看的,弯起的眼波里总带着几分温柔,让人无端会想起天上的月。
姜周那副模样不过是觉得自己就一人,比不得顾家人多势众,万不敢示弱落了下乘,真被人搓圆捏扁,因此见了符减这笑,觉得他没怪自己给他闯祸,悬着的心先落了一半,接着那满腹的委屈就跑了出来。
“哥哥,他们欺负人。”姜周指着顾家母子控诉,可那张开的手太像一个半开的拥抱,符减本就因为一日不见她想得很,再见她被人当家门口的欺负,早心疼得心都软了,忙把她揽进怀里摸她的头。
“跟哥哥说,他们怎么欺负你了。”
那怀抱不过是兄妹二人惯常的抱,可落在顾三夫人眼里是真不得了了。两人都是这么大的年纪了,要真没什么,符减的手怎么还能这么自然地搂在姜周的腰上?
顾三夫人仿佛抓住了要命的把柄,叫道:“我怎么欺负你了?你看看你们这样子,我说得都是实话!大家都看到的,一分添油加醋都没有。”
两人身体贴得很近,因此符减几乎是同时就察觉到了姜周的身体僵住了,这让他烦躁不已,但他已经养出心情越不好,笑意越深的习惯,只是与望着姜周不同,那目光里俱是寒意。
顾三夫人看着那已经有几分名气的笑,心脏漏跳了一拍。
符减道:“既然如此,我请顾叔来理论番,只是不知长年不见,顾叔还认不认得出你们这对母子。”
一句话,就让顾三夫人歇了火。
姜周吃惊,可她也知道符减从不骗她,但就是这么对不被家主看重的母女,哪怕只借到一点权势,就能尽情磋磨底层人,这个认知还是让她觉得难受。
符减虽然很想亲自教训这对不长眼的母子,可比起给姜周出气,他更想要陪在难过的姜周身边。毕竟她委屈成这样,符减是一刻都不敢走开。
于是他请赵想帮忙:“把他们送回去,千万要送到老宅,亲自交到顾叔手上,问问他按照顾家的规矩,这两个狗仗人势的东西该怎么处置。”
语气很温和,像是在问今晚的餐点是什么。
但顾三夫人和顾赢早就被顾升痕赶了出来,住在公寓这么多年,连顾家宅邸的大门往哪开都忘了,顾升痕对他们哪有什么情分可言?符减此举,是真不想放过他们。
顾三夫人还想说点什么,就见符减把姜周抱了起来,用外面的风衣裹着她,像是怕她多看两眼顾家人就会污了她的眼睛,快步往屋里走去。
符减总是这样,好像他从来听不到那些流言似的,始终没有避嫌澄清的意思,姜周知道顾三夫人看进去了,绝对会四处传播更脏的话,便拍了拍符减的肩。
符减脚步不停:“怎么了?”
他直接问,姜周倒不敢在众目睽睽下说什么,因为她不敢保证符减的回话是正常的,只好道:“我爸爸还在外面。”
在符减心中,姜周和他都是死了父母的,所以一时竟然没想起爸爸是谁,等想起来了,脸就黑了:“他算你哪门子爸爸?”
符减抬脚把门踢开,又用脚带门关上,一气呵成,满身都写着要离江父那种晦气东西远点。
姜周的情绪本就被顾赢刺激得敏感,她在符减面前又向来不用遮掩什么,于是立刻要从符减身上下来。
她道:“那不怪他,他没有别的选择,他也是为了活着。”
她还从来没有这么激烈地要从符减的怀抱中挣脱出去,符减像是不认识了她似的,道:“不怪他?周周,从前那些事,你忘了?”
他的大手牢牢钳住姜周的腰肢,姜周岂止离不开他,连动都不能多动一下,就这样被迫与他在一起。姜周躲开他的目光:“我没忘,所以我知道他没有别的选择。”
看了这么多的书,开阔的眼界让姜周不再只偏执于半地下室的伤害,她学会抬头看天低头看地。即使她依然无法原谅江父当年对她的伤害,可也不耽误她明白,这悲剧的根源还是这残忍的世道。
顾赢踢着他的小腿让他说愿意时,姜周就在想,如果有的选择,谁能愿意被这样对待?
顾赢再跋扈,在顾夫人面前也不敢吭一声,真要被押去见顾升痕时更是满脸的绝望,可他敢跑吗?能说他上车是出于自愿吗?
原来所谓的愿意,不过是遇到了那座能压住自己的大山而已。
而压住江父的,是初恋的死,还有活下去都困难的世道。
顾赢在骂江父这样的Omega基因里就带着低贱时,姜周亲眼瞧见那原本空洞麻木的目光突然变得瞳孔,虽然她不知道那瞬江父想起的是早死的恋人,夭折的爱情还是可怜的自己,但她确实有些同情他。
可是符减不明白。
在他看来,姜周突然对江父态度软化,是五年的朝夕相伴终究还是败给了血缘亲情,在她眼里,他符减竟然连江父那种狗东西都比不上。
这让他觉得何其不公。
求下收藏,《养你啊》,文案如下:
笑面将军顾弗离身上有三个传奇。
第一个传奇,顾弗离生得十分漂亮,桃花眼下点泪痣,薄粉樱唇勾梨涡,走在街头掷瓜盈车,初入军营看呆壮汉,女人爱他郎艳独绝,男人见他自愧不如。
第二个传奇,顾弗离虽出身低贱,却是一骑悍将,手有寸铁能以一挡十,手握兵权能以百退千,率军百战,从无败绩,铁蹄到处,必收复河山。
第三个传奇,笑面将军顾弗离是长公主府上一个面首,亦是其身侧一条恶犬,凡有公主所厌恶者,皆为其敌,凡是公主要杀者,皆是其刀下魂。
世人皆嘲其胸无大志,甘愿以面首屈之,为荆钗卖命,唯有顾弗离记得,那年寒冬,长公主指尖从他的唇上擦过,轻声道:“你跟我,我养你,好不好?”
长公主从吃人不吐骨头的红袖阁将他赎身,为他洗去脸上胭脂,脱去身上绸衣,教他识字,放他去校场,还给他取了个新名字,从此之后,他从泥沼中爬出,成为长公主的“顾弗离”。
莫说美人万金,即使断骨成灰,他也记得,一日入公主府,便永是公主的顾弗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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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