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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恶人剧本(穿书) 第9章 万骨池(九)

作者:时云不予 分类:仙侠玄幻 更新时间:2024-03-24 00:55:06 来源:文学城

[你什么时候在段听祁身上留了几道剑意?]

「什么剑意?我没留。」

[那就有意思了。]

「确实有点说法,剑意上说他会死而复生,还可能和那只黑猫有关。」

-

檀香馥郁浓稠,炭火炉上紫砂铭壶咕噜作响,近乎凝固死寂的气氛里,段听祁眸中翕动映出烛花落影。

他面上不显,心间如惊山岚大动,身形不易察觉凑近松木案台上那樽满溢的清酒,水中倒影明灭依稀可见人形,女子冰肌莹彻苍白轻柔,潋滟含情眼顾盼生辉,乌发如漆肆意缠缚于一枝梅花。

是槐女的样貌。

段听祁复又自顾,依旧原先那身青竹纹衣衫打扮,乍然间裴弃巫搁置在他颈部的手指状似无意轻点了几下喉结,他抬眸时视线猝不及防撞进裴弃巫古井无波的眼底。

在那双云消雾散极深极静的清眸里,段听祁望见了掩映深底的槐女正和自己对视着。

是他,却又不是。

映在外人眼中似虚若幻,一张金玉其外、百媚生娇的红颜相,一只败絮其中、饮血啖肉的画皮鬼。

现在的他某种意义上在过去的不夜天里顶替扮演了槐女。

……

先前鱼贯而入的乐师们严整以待,清乐渐起,琴声淙淙,茶炉上如雾水汽吹过来,簪在发间的那支白梅沾了湿,幽幽凉凉的浅淡香逸散开,粉饰太平地把段听祁拢了进去。

倏地,裴弃巫眼底清若深潭倒影中,那槐女动了起来。

案旁灯花卷叠,啪嗒一声摔落下来。

晃得瓷盏水波涟漪,段听祁神识好像也被卷带着吞噬进去。

-

牌匾上“李府”二字瞩目,长径通幽处,一方小院雅洁。

云中城南李家,商贾富绅之流,据坊间所言,这李家百年前便在这扎根,向来处事低调。

这一家子好像全是痴情种,只娶妻不纳妾,子嗣略显凋零,传到本代,府上竟只有两位小姐。

大小姐李淮初,年方十八,四邻八乡间出了名的大善人,年年霜降,这位小姐便会在城南施一日粥,雷打不动地,这善行距今竟也有十一年了。

大小姐心善人自然也出落得极好,及笄以来上门议亲的人几欲踏破李家门槛,可任凭媒婆们说破了嘴,这喜事一桩也没成,全因大小姐心系护佑她那正值总角的幼妹,生怕结亲后顾念不暇,索性孑然一身长伴青灯古佛。

老生长谈好人有好报,可大小姐的命数仿佛与常人有异,没享到福报就算了,等来个报应又是什么道理。

就在前几日,李淮初好似中邪般得了癔症,碎碎叨叨地反复念着,她姊妹失踪了,了无音讯,怎么也找不到人。

真是奇了,李家那总角年纪的二小姐分明好端端地呆在府上,青天白日,不少街坊邻里瞧见她咬着串糖人在府井间闲逛,晃哒一圈没劲走动了便让仆从背着她去茶楼里听戏,日子过得分外滋润。

何来失踪一说?

大伙儿都当李淮初病得厉害在说胡话,谁知有位姓段的仙师真信了失踪的事,专程赶路上门来打听,也不知他那时问出些什么,急匆匆地便要走,府中下人赶忙拦住他,劳请仙师为大小姐驱邪,谁知那不靠谱的半仙却说,他家小姐压根没病,没有中邪一说。

没能耐驱邪直言便是,怎么还带诓人的?

大小姐都癫成那样,连自己的名字都记岔成什么槐女了,这还叫没事?

什么半吊子庸医!

好在昨日,府上终于来了位道行高深的真仙师,姓裴。

这位裴仙师一出手,大小姐神智当即恢复清明,只是偶有复发的碎碎念不停,言语错综堆砌,来来回回几个词,不夜天,送酒,村子……

前言不搭后语,浑浑噩噩的模样叫人只觉李府前景堪忧。

得亏裴仙师悲天悯人,自请留在府上坐镇驱邪,直至大小姐痊愈无恙方才离去。

……

是夜,灯上片时,阴风飒然,一女子容色绝世,遍身衣履甚华,手执红纱灯,从户外入。①

鼻翼呼吸间,浸润檀香融融,间夹有丝丝缕缕血腥气。

段听祁神识隐在暗处,虚影般作壁上观。

那女子姿容甚是眼熟,段听祁甫一见她便觉面善,思忱片刻,草草从原主记忆中翻出相关始末。正是原主追查宗门任务失踪案时,特意上门探访的李家大小姐。

这厢僻静小院清幽,月色皎洁交织。

李淮初缓步提灯走近时,裴弃巫正执笔在梨木书案旁的宣纸上作画。

他那画已绘了大半篇幅,大抵能看出些意象。

雪夜深凉,檐舍残缺,遍地水渍淋漓,大殿中央火炉寂灭。其间一只黑猫颇通人性地用前爪推来几块燧石,死命扒拉住画中人的衣袖敦促他在床褥旁烧炭取暖。

也是怪哉,大殿正中好端端闲置的火炉不用,非得把火点在角落的床褥旁。

偏偏画中人还习以为常般纵容照做了,可这分明无甚必要,木炭只余零落几块,他亦未染风寒,再者,霜凉难捺远逾此夜的覆雪天他也险险熬过去了。

何故在此夜渐回暖时,徒然铺张白费这些许柴火。

又一次在白宣上浅描笔墨后,裴弃巫信手搁置下指间沾染朱砂的狼毫。他似画倦了般,在掌心处划了道口子,碧血淋漓而下溅至那团火上,整幅画便通他心意地活了。

画中的人、事、物,沾染灵性般躁动不安。

整幅画好似刚解除禁制般肆意,飞快延伸扩展开,囊括的情景沿着宣纸上淌出的新鲜血纹,蛛丝结网般织连转向画中殿外。

那血痕勾连得愈渐清晰,隐隐望去像一道符篆,瞧得久了,作壁上观的段听祁神识好似被悄无声息拘到那副画上。

他的视野恍地收敛狭小,所见高度也凭空矮了一大截,直至瞥见自身毛茸茸的爪子,段听祁方才察觉到他神识附在一只黑猫身上了——荒村里跟在楚轻舟身侧的那只。

奇怪的是,他似乎只是将神识寄附在猫身上,猫的实际行动并不受他操控摆布。

他仅暂获猫的视角。

左右神识挣离不开,段听祁随遇而安地环顾四下。

目光所及的殿内角落,明火炙烤下,草絮被褥上积雪稀稀疏疏化开。

倏尔夜半有声突起,猫毛受惊微乍。

“叮——铃——”

“叮——铃——”

反复无休……

三更天,寂寥空渺间,深宫殿外传来几声清脆温劲的铃铛响。

黑猫蹿地一下轻巧蹦上窗柩,覆雪间有光点折射出濛濛清辉,幽僻小径上太监们畏畏缩缩地提着火光微明的白灯笼渐行渐近。

他们拿在手中不阴不阳晃荡不息的是三清铃,驱邪辟煞。

临窗枯枝负雪欹斜,几树寒梅凌风惹眼,清冽去晦的银铃声里掺杂琐碎断续言语,太监们说话声捏得尖细刺耳。

“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了,才轮值到这破地方。”说话的公公甩着拂尘掸掸袖子将雪抖落,生恐此地风水有异不祥染煞上身。

“可说不是,我一位身子骨健朗的老相识才来这半日便患了风寒,人烧得糊涂快冒火了才叫人发觉,险些去见阎王。”旁侧人亦是避犹不及。

“那位,我听钦天监的人说,紫微斗数七杀星在命宫,六亲缘薄,生来就是天煞孤星命数。”②

“这些年间,在他周侧当差,可没什么能全头全尾齐整的。”

这个老太监净身过早见过不少风雨,此时语调放低凄厉,好似鸱鸮夜啼,一时叫人毛骨悚然。

霎时沉寂无声,连三清铃也顾不上地顿了片刻,紧接有人讪讪出言宽慰。

“云衔山那位仙师再有几日就进宫了,届时以仙术做法扫晦,作祟的邪佞便无所遁形。”

“云衔山,玉岭峰,陵山君,举世皆惊的那位?”

“正是。”

“以杀入道,风云榜首,逆大势所趋剑指鬼域楚淮之,当是名彻九洲第一人。”

“慎言,仙师哪是我们凡人配言及的。”

半只靴埋在雪里的小太监冻得手哆嗦,提灯颤颤,看开了般破罐破摔呐呐应声,勉强挤出一个笑。

“我等都不见得有命活到明日,还怕这个。”

……

檐下雪落有声,清寒梦回之际,裴弃巫垂落发丝难舍难分纠缠,他闲闲倚在梨木窗格后暗处,声音又轻又凉。

像个毫无感情的陶俑,形影相吊。

周遭空无一人,他却自言自语,不知是说给谁听。

“他们很可怜,对吧?”

“我也觉得。”

“凭白做了枉死鬼,犹不自知!怎么不算可怜人。”

“我说不是我下的手,你信吗?”

语调忽转如漩涡反旋,“我大概猜到一点了。”

“啧,你又不说话,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好会差使人。”

裴弃巫浑不在意没人捧哏,半真半假地埋怨了句。

有一刹那,段听祁疑心眼前人是楚轻舟,而非裴弃巫。

可传入耳的嗓音如一捧雪,死板、枯槁、了无人气,只是平白陈述语气,比缟素还寡淡些,分明话意那般乖张,视下如尘。

给人很奇异的感觉,就像那具躯壳内拘束的两个人格融合了,偶有脱离使得分割感强烈。

良久之后,段听祁听到一句故作老成的古怪男声,黑猫口吐人言,嗤笑,“想诈我,戏场子都没踩熟,可没赏钱哦。”

可能会修这章。

本章会修,近期

已修完本章,调了下情节发展,感觉现在这个走向会好一点。

有一些细节和前文有异,不是我忘了,是故意的。

①灯上片时,阴风飒然,一女子容色绝世,遍身衣履甚华,手执红纱灯,从户外入。选自《子不语·卷一·马盼盼》

②真的是编的,还不是很有依据,别信

求个收藏,求个收藏,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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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万骨池(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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