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宁怡在府里休息了几天,身体已经好了,只是齐笙自作主张将所有宴会都推了。
她得了消息,气的跑到书房将宴贴摔到书桌上,“其他的倒没什么,寿王叔府上的怎么可以推了?我第一年嫁过来,就将整个渊京的宴会推了个干净,别人该怎么想?”
齐笙不以为意的轻笑,“你管他们做甚,不过是些无足轻重的。要不了多久……”
“什么?”
“没什么,你好好休息,将身子养好。十五那天宫里的宴会才避不开。”
楚宁怡从书房出来,看着一片天上漂起一片片的雪花。
兴京的冬天少有雪,即便是零星几片落在地上,也会很快消融。而渊程这雪已经下了很久,久到周围的一切都被白雪覆盖。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快步往卧房走去。她不想,也不愿猜测这片白雪底下到底覆盖着些什么了。
一进门,暖意驱散身上的寒气。她坐在暖炕上,拿起篓子里未绣完的荷包。
“公主,你不是最讨厌刺绣的吗?”
楚宁怡看着手指上密密麻麻的针眼,苦笑着说:“是吗?那是从前了。”
她好像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就没有了解过他,而他似乎对她了如指掌。
许是上午对他说了重话,他午膳并没有和楚宁怡一起吃。
“公主,你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鼓声看着她拿着书,半天也没翻一页,“要不奴婢来给你读。”
“算了,不看了。”楚宁怡一把将书合上。
“殿下!”
楚宁怡看着鼓声对着门口行礼,仍旧坐着不动。
齐笙背着手进来,一只手扯着楚宁怡的衣裳,“夫人别生气了,我这不是为你的身子着想吗?我保证,下次一定跟你商量。”
楚宁怡脸上表情有些松动,可依旧没说话。
“呐!糖葫芦。”齐笙背着的手伸出,手上拿着一串糖葫芦。
楚宁怡面无表情的接过。
“我为了做的好看些可费了不少功夫,你说山楂太酸,我就换成蜜橘了,快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初六皇后宴请命妇,我想去。”
楚宁怡自己都没有发觉,她的语气已经软了下来。她还是没办法生他的气。
“好!”齐笙一口答应,小声的提个条件:“只是我得陪着你。”
楚宁怡疑惑道:“不过是些夫人闲谈家长里短,你去干什么?”
齐笙笑看着她,“当然是去看热闹啊!有人的地方不就有热闹。”
楚宁怡想想也没拒绝,毕竟齐笙在外人眼里确实不着调,陪着她参加个宴会不算什么。毕竟都是些朝廷重臣的妻子,年纪都不小,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第二日,夫妻俩先往太后宫里转了一圈,而后来了皇后的的宫中。
已经来的命妇瞧见齐笙跟来,都有些惊讶,却无人敢说什么。
“见过皇嫂!”夫妻俩一起请安。
齐笙接着说:“弟弟在宫外待着无趣,所以来宴会上坐坐,皇嫂不会不欢迎吧!”
皇后一派端庄的坐在上首,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怎么会,你且坐着吧!”
楚宁怡落座后跟周围的夫人点头招呼了一番。
齐笙剥了个葡萄递到楚宁怡嘴边,楚宁怡趁着周围没人盯着,立刻吃了下去。
“这里也没什么热闹可看,你非要跟着来做什么?”
左手撑着桌子,往嘴里塞了一颗花生米,含糊不清的说:“且等着吧!”
“啊?”楚宁怡没听清他说什么,以为他只是嘟囔一番,便没再问。
“贵妃娘娘到!”
一个衣着华贵、妆容精致的女人随着太监的传唤声缓步进来。
这个女人依旧和楚宁怡第一次见她那般——嚣张。
贵妃虽不是出生于大家族,但也出自官宦人家,岂会连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都不懂。为何要在后宫树如此多的敌?连母族强势的皇后都得罪。
后宫中嫔位以上的妃子都来了,包括还怀着孕的瑶妃。
自从贵妃入座后,殿中就很安静,偶尔一些琐碎的交谈声。楚宁怡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仿若风雨前的宁静。
齐笙似是看出了她的焦虑,给她倒了一杯茶。
宴席开动,皇后很亲切的问候一些夫人,还问了瑶妃身体。
楚宁怡在很认真的记各位夫人的长相和名字。
“啊!”
“娘娘!”
殿内传来一声尖叫,众人闻声望去。
“快,传太医!”皇后立刻出声稳定局面,“快把瑶妃送到侧殿。”
皇后话语声落,一个粗壮的嬷嬷将瑶妃一把打横抱起。
楚宁怡看见那嬷嬷的衣袖被血染红。下意识捂住齐笙的口鼻。
“我没事!”齐笙将她的手拿开。
楚宁怡见血毒没有发作才彻底安心。
“诸位夫人稍等。”皇后吩咐一旁的侍女,“去将皇上请来!”
血流了那么多,瑶妃肚子里的孩子多半保不住了。一众夫人、妃子都坐在位置上,不敢乱动。楚宁怡粗略扫了一眼众人的反应。
时间一点点过去,楚宁怡杯子里的茶水走神,齐笙一直玩弄着她的手指。偶尔给她喂些水果,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期间有太医进殿,将各处的都检查一番,包括所有的吃食。
后来又陆陆续续喊走了几个妃子。
楚宁怡看着外面的太阳下落,越等越焦急。若是齐笙不吃药,会不会前功尽弃。
内心犹豫一番,总于还是坐不住了,“我们先回去。”楚宁怡将齐笙拉起,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大殿。
“太后娘娘有请辰王、王妃!”夫妻俩刚到门口,就遇上了安嬷嬷。
到了仁寿宫门口,楚宁怡停下脚步。
“安嬷嬷,待我先更衣一番。”
安嬷嬷给她领路,她拽着齐笙一起走。
“殿下、王妃娘娘,容老奴先向太后回话。”
“嗯!”
齐笙敷衍的应一声。
他本想在门口等着,楚宁怡一把将他拽进去。身后门被带上,她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用力一压。齐笙顺着她的力弯下腰,片刻她的双唇便贴了上来。
她轻轻咬了他的下唇,伺机将舌头伸入。淡淡的血腥味在齐笙嘴里散开。
楚宁怡达到目的,立刻松开了他。不管愣在原地的齐笙,转身钻进屏风后面,将脸上的泪水擦去。
这咬破舌尖流血可比针刺指尖要痛的多,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流。
楚宁怡缓了一阵,用净手水擦脸。
太后殿内十分热闹,皇上皇后坐在太后左右两侧,下面站着许多妃嫔。
“母后、皇兄、皇嫂!”两人一同请安。
“阿笙怎么来了?”
面对皇上的询问,齐笙与太后对视一眼,道:“本欲回府,便来知会一声母后。”
楚宁怡了然,既然皇上这么说,那他必然是不知道太后刚刚派安嬷嬷去叫他们。只是太后叫他们来到目的是什么?
齐笙站在皇帝那侧,楚宁怡跟着站过去。眼神扫过坐在上首的太后,她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视线扫到下面,楚宁怡有些惊讶。
贵妃?
一进殿他们就看见三个人跪在下首,走近看才发现是贵妃,这她确定没有想到。
“皇帝,这是你的贵妃,怎么处理你安排吧!只是瑶丫头日后不能再做母亲了,也是可怜。”
太后这话明显是要皇上重罚,却只拉瑶妃出来,一副不掺和的模样。
从太后的话中可以知道,瑶妃小产,且无法再生育。而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跪在地上的贵妃。
“念在贵妃伺候多年,又育有一子一女,便留她一命。褫夺封号,降为才人,居临汾宫。”
临汾宫处于后宫边缘处,是众人心照不宣的冷宫。
“不行,不可以!”贵妃看着有人要将她拖下去,她疯狂挣扎。若是她今日进来冷宫,不出一月定然‘病逝’。
“都是太后吩咐臣妾做的。”现在的她只能赌一把。太后和皇帝向来不睦,她只能拼命替他将太后拉下,这么多年的情分,他定然会饶她一命。
“还不快将这疯妇拉下去,听她瞎扯什么?”太后用力一拍座椅,大声吩咐。
“慢着!”皇帝脸上依旧面无表情,“朕倒是要听听,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贵妃立刻倒豆子一般,将她所知关于太后的事都说了出来,“宫里女人多小产,还有几个高位妃子不能有孕,都是太后命臣妾做的……”
贵妃一句话的功夫,就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楚宁怡也能猜到,这贵妃定然是跟太后合作,只是这说出来就变成了受太后胁迫。
“放肆!竟赶污蔑哀家。”太后手里捏了块玉观音吊坠,眼神毒辣的看着贵妃,“坚儿生来体弱,哀家还到处为他寻名医。”
原本要说证据的贵妃立刻改口:“不,是皇后干的,这一切都是皇后谋划的。”
皇后对着皇帝和太后方向行全礼,“臣妾没做过的事,问心无愧。”
“陛下!”一个太监跪在殿门口,颤抖着声音道:“三皇子殁了。”
“什么?”原本还跪的端正的贵妃瘫软下来,眼中的希望彻底湮灭。
太后眼中闪着惊讶,皇帝眼中一丝丝悲痛。
“来人,贵妃谋害皇嗣、污蔑太后皇后、照看皇子不利,废为庶人,终身至皇观修行。”
“哈哈哈!”听到这个消息,贵妃反而笑了,她为了皇帝得罪那么多人,最后却难逃一死。
她拔出簪子,架在跪在一旁郑美人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