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言汐起初还有闲心接着拿花卿予开玩笑,一会儿问易无澜是怎么发现花卿予的女儿身的,一会儿又问易无澜发现对方是名女子时是不是有些失望。
甚至还唧唧歪歪地问了一句:“合欢宗人的双修之术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能够让人流连忘返?”
“她们那种双修应该比你这种效果好多了吧?我是不是也该去试试?”
易无澜依旧不答,看向沐言汐的眸色愈暗。
沐言汐不知死活地还在那里逼逼赖赖,直到她坐在易无澜对面摆好打坐的姿势,开始运气时,冰雪般的凉意变猛地朝她翻涌而来。
易无澜这回依旧没提醒沐言汐。
当她将元神探入沐言汐识海,灵力在两人周身升起萦绕汇聚时,沐言汐体内还未完全吸收的灵丹药性便被完完全全激发了出来。
温润的灵力入体的那一瞬间,便与沐言汐的灵力交缠在了一起,合二为一。
两人修为的悬殊使得沐言汐的灵力几乎每一次都只能被迫跟着易无澜灵力运行的节奏而去,任由易无澜带着运转,顺延着身体的经脉,最后汇入丹田,一遍又一遍地循环往复。
今夜不知是丹药还有药浴的作用,沐言汐才运转了没多久便有些按耐不住,体内被灌入另一人的灵力和气息,出口的声音也有些断断续续的支离破碎。
明明汇入体内的灵力与往日里并无不同,两人之间甚至都保持着一段距离,可沐言汐却觉得自己的元神像是被人拥在怀中,浑身每一根经脉都好像被过了电,格外清晰。
沐言汐想要停下来,咽呜着挣扎,可很快又会有一道新的灵力带动着她的灵力再度循环,直到将她全身每一处经脉都打通,直到她丹田内虚空的灵力团越发凝实。
沐言汐艰难地喘着,沐浴后的长发已被真气所升高的体温打湿,湿哒哒染在肩侧,趁着灵力再度运转完一个大周天汇入丹田中,便压着自己的灵力拒绝运转。
可很快就再度被打入了一道灵力,随着灵力没入经脉,瞬间席卷全身,不得半点松懈。
*
花卿予出门后心情十分舒畅。虽然跟那位青衣女修作了一晚上的画有些砸她合欢宗的招牌,但好歹也窥见了几分隐秘。
那青衣女修修为高深,还能将那位小帝姬画得如此出神入化,一看就别有用心,而那位小帝姬似乎也对青衣女修不设防。
啧。
刚告别一个凌霄宗,又冒出一个散修。沐言清小心翼翼呵护了十几年的珍宝就这么被接二连三地拐跑,怕是要气死了吧?
一旁的侍从为花卿予送上一份热气腾腾的馄饨,双眼却未离开过灵石。合欢宗弟子,一贪色,二贪财,将世俗之人的贪念发挥了个淋漓尽致,以至于总是被那些道修所不齿
花卿予喝了口汤,挥了挥手,便让侍从带着灵石下去分了。
屋内没了多余的人,花卿予一改在弟子面前相对端庄的形象,漂亮的脸上全是收敛不住的笑意,拿起一本未插画的话本便开始画起来。
“有了她们做参考,这本狐狸精诱拐正道仙君的话本定会大卖。”
下笔越发流畅,“怪不得刚刚清霁君的脸色那么难看,代天道又如何,天道还能阻了人家女欢女爱?刺激,真是刺激。”
话音落下,花卿予耳边的一缕发丝被吹进馄饨汤中,她皱着眉正欲掐诀关窗,侧身时,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不知为何还未离去的沐言清。
花卿予:……
花卿予心头一紧,快速将话本往身后一藏,颇有一种‘我死可以,我的画却不能有事’的英勇就义之感。
沐言清神色漠然,冷冷地扫过花卿予,“她们又在一处了?”
花卿予看了看屋内,下意识想跑,又听见沐言清出声:“本月上旬,浩意宗状告被人截了丹药法器。”
花卿予动作一顿,隐约想起是有个浩意宗的剑修为了证道抛妻弃子,然后被合欢宗的长老骗取了灵阶转交给了那可怜的姑娘。
这事虽在情理之中,但若是真被神霞殿审判,合欢宗长老亦是有错。
花卿予一旋裙摆又折返回来,深吸口气:“我未能探到那青衣女修的真实修为,方才在屋中,只是作了会儿画。”
沐言清静立窗边,“你邀她双修,她却为你作画?”
花卿予愣了愣,“画中人并非是我。”
沐言清按了按额角,“你邀她双修,她却为她人作画?”
花卿予坦坦荡荡:“是。”
“如今又让你离开房间?”
“对。”
沐言清重新打量了花卿予一番,“风渺君仙逝前将合欢宗交予你,对你寄予厚望,如今看来……”
花卿予愣愣听到最后,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怒从心起:“我那是不想跟小殿下抢人。”
沐言清往门口走去,“上旬的几桩案件神霞殿不会插手。”
花卿予:……
花卿予敢怒不敢言,只好在心里口吐芬芳。
*
隔壁修炼结束时夜已深,不见星月。
沐言汐的脸不知何时已经枕在了易无澜的胸口,脸颊上的泪水沾湿了易无澜的衣襟。
就连那打坐的姿势,也是歪歪斜斜不成样子。
不知道为何会哭得那么凶,泪水止也止不住,就连结束修炼后,抿紧的薄唇隐约都在颤栗抽噎。
空气中花卿予留下的那股黏腻香味已经几乎已经被另一种香味所掩盖,宛若雪山融水,从灵力中分融出来,十分清冽。
易无澜为沐言汐掐了个诀,伸手去抱沐言汐,打算让沐言汐睡到床榻上去,未料手刚抚上沐言汐的背,就被沐言汐搂得更紧了些。
大半个身子都压了上来,没心没肺地睡着觉。
一如她们历劫时,沐言汐在睡梦中总是对她有所依赖,即使分被而卧,第二日清晨也总是会保持相拥的姿势。
易无澜垂眸打量着沐言汐的睡眼,伸手捏了捏沐言汐的后颈,熟睡中的沐言汐忽然抬手搂住了她的脖子,含糊道:“困。”
易无澜:……
易无澜只好拥着沐言汐躺在案桌边狭小的位置,轻轻拂袖,熄灭了一室的烛火。
半个时辰后,门口的禁制结界有所波动,易无澜闭上的双眼忽然睁开。随手掐诀,将结界撤了大半,然后又安然闭目。
沐言清未曾想过进入时会见到这么一副场景。
青衣女修半卧于软榻上,而沐言汐却侧躺在对方怀中,一袭红衣松松垮垮,离得近了,越发难掩那抹冷冽的气息。
沐言汐似乎是梦到了什么,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嘤咛,而后开始挣扎着想要挣脱那个怀抱,挣扎间,轻薄的外套越发凌乱,悄然滑落半肩。
沐言清皱着眉,指尖凝出一道灵力袭向搭在沐言汐腰间的手。
可还未打在易无澜的手上,熟睡中的沐言汐便已经睁眼醒来,腕间红丝飞快刺出,与沐言清的那道灵力相互碰撞,方才还缀满湿意的眼眸中,此刻不见半点旖旎。
沐言清一挥袖,屋内烛火瞬间被重新点燃。
沐言汐愣愣地半坐起身,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现在是何境地,绞尽脑汁想了想,方才记起自己晕过去前是被青衣带着疏离经脉。
又睡过去了,似乎有些丢人。
抬头时,对上了沐言清发冷的双眸。沐言汐微微一皱眉:“姐,你刚刚是想夜袭青衣?”
沐言清脸色越发难看,沉声道:“方才我观那女修……”
视线落在沐言汐的腰上,易无澜不知何时已醒来,并且规规矩矩端坐一旁,并未有半分逾矩之举。
沐言清:……
等不到沐言清后半句的沐言汐不满的插了句嘴:“姐,她是我朋友,你别是那女修那女修的叫,青衣有名字的。”
沐言清不擅长解释,更不会在这种时候与沐言汐争辩什么。她的视线在易无澜和沐言汐之间来回打量,最后只是伸出手:“手来。”
沐言汐乖巧递上,就连易无澜也并未阻止。
只是垂着眸,端坐在一旁,好似一切都与她无关。
沐言清用灵力为沐言汐查探了一番,望向易无澜的眼神越发深邃。
最后,竟是轻轻笑了一声。
沐言清缓缓收回手,将腰间一个刚系上的灵阶抛向沐言汐:“里面已为你添满了灵石。”
沐言汐双手接过,见钱眼开正在兴头上,沐言清却忽然问了一句:“你那婚事当真要悔,绝不留念?”
沐言汐在新得的灵芥中探入神识,随口道:“嗯,没可能。”
“谁稀罕做个守活寡的替身啊。”